「世間只有三種異獸是雌雄同體。」
通天教主背著聞仲, 一路走,一路隨意說。聞仲靜靜聽著, 不作評價, 他們走過碧游宮後曲折的小徑,青石路上鋪滿了濕滑的冰, 道路兩旁儘是披著雪的梅樹,芳香撲鼻。通天又說:「這麒麟,便是其中一種, 麒是雌,麟是雄……」
聞仲忽道:「鳳是雄,凰是雌。」
通天笑道:「嗯, 是有『鳳求凰』一說。」
通天走到一處山洞前, 道:「麒麟乃是太古瑞獸,為師見了它亦須禮敬三分, 待會不可無禮。」
聞仲問道:「還有一種是何物?」
通天不答, 朝那山洞躬身道:「通天有請鎮島瑞獸。」
聞仲心中一動,見山洞裡鑽出一隻圓頭圓腦之物, 兩隻烏黑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師徒二人, 片刻後洞內又伸出一隻爪子, 按住那幼崽腦袋, 把它扒拉回洞裡去。
通天笑道:「黑麒麟產仔不久,徒弟, 你可過來看看。」
聞仲試探著上前, 只見洞內探出成年麒麟之頭, 眼若銅鈴,金光閃閃,獸容威嚴無比,頭頂鈍角如龍,四蹄覆著一層漆黑鱗片,麒麟看了看聞仲,把頭挨近通天,微微張口,發出低嗚聲。
通天一手撫著黑麒麟鈍角,閉上雙眼,微笑道:「麒麟是太古洪荒之時便生就的瑞獸,你看它頭頂圓角,四蹄方爪,角爪從不傷人;獸齒平鈍,亦不作咬噬之用。」
「麒麟身具獸王之威,卻善良溫和,不慍不怒,為人者須得凌駕於天地之上,享天地之威而憐憫萬物,以尊王之容行教化之責,方是上道。」
聞仲頗不以為然,黑麒麟似是察覺聞仲心中所想,目光投向通天親傳弟子。聞仲不敢與其對視,移開視線,又見那幼小黑麒麟再次從洞中爬出,蹲在通天教主腳邊,以頭輕蹭其靴邊,呦呦叫了幾聲,形態甚是親暱。
t通天與那一大一小兩隻麒麟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聞仲卻是興趣寥寥,半晌後道:「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勞什子。」
通天失笑道:「金鰲上下,能進這黑麒麟洞的便只有師父,現帶你來朝拜,竟說這瑞獸是『勞什子』?若是換了崑崙山上你師伯養的鳳凰,早便一口火教你成灰了。」
不待聞仲接話,通天又道:「徒弟,你不覺得這小東西很討喜?」
說話間小麒麟棄了通天,朝聞仲蹭來,四足並用一撲,抱在聞仲腳上,卻是毫不怕生,呦呦叫著,在聞仲腿上爬上爬下,直把他當了棵樹,爬得不亦樂乎。聞仲心中好笑,卻依舊不露半分笑意,一手拉著褲帶,以免被那小麒麟扒了褲去,又問:「你跟那大的說什麼?」
通天凝視黑麒麟雙眼,微笑道:「我朝瑞獸請求一事,這小麒麟日後可跟著你,你須好好待它。」
雖不知麒麟有何能耐,多了只神寵,總是不錯的,聞仲竟不料通天會作主,心中高興,淡淡應了。
少頃,聞仲又道:「這麒麟脾性倒是頗像……」話到一半,終未說完。通天已與那大麒麟一躬身,攜起聞仲之手,離了麒麟洞。
浩然聽了這許久,笑道:「麒麟脾性頗是像你。」
通天答道:「我猜聞仲亦是想這麼說。」
從這天起,聞仲功課便多了一項——傍晚時分逕自回房,又偷偷摸摸沿著碧游宮後道路,跑向島後麒麟洞。
聞仲終是少年心性。每天前往探望小黑麒麟時,都帶了些稀奇古怪之物;有時是仙果桃子,有時是冰澗白魚,甚至通天煉的仙丹,管它什麼稀奇物事,都拿到那黑麒麟洞前去,餵給這未來坐騎,期望它早日成長。
鎮島瑞獸當然不吃這諸多怪玩意,譬如小蟲小蠶,蚱蜢蛇皮,起初小麒麟還因盛情難卻,吃了些許,隔日上吐下瀉一番;才知主人給的東西不可亂吃,挑挑揀揀,倒也罷了。
通天看在眼中,樂不可支,不去點破,姑且由著聞仲。如此數月,通天忽要遠行了。
通天教主終日打著赤膊,這次難得認真對鏡整理衣冠。
英俊劍仙於鏡前長身而立,羽白冠,青玄袍,窄腰上挽起一根黑色帶絛,繫著誅仙劍鞘。通天凝視鏡中自己,看到背後,房門處靜靜站著一人,遂笑了笑。
聞仲望著通天那深邃如星雲的雙眼,砰然心動,許久後方移開目光。
通天笑問道:「如何?師父穿衣服好看,還是不穿衣服好看?」
聞仲臉上一紅,通天每日不修邊幅,裸著上身,此尚是首次見到他正兒八經穿起道袍,那劍仙英氣令人自覺形穢,鼓起勇氣,支吾道:「穿了好看,不……還是不穿好看。」
通天接口笑道:「穿有穿的好看,不穿有不穿的好看。」
聞仲勉強點了點頭,道「唔……是,正是如此。」忽不悅道:「你去哪?」
通天答道:「為師要上崑崙山走一遭,早則十天,遲則半月,你留在島上;勿亂跑亂闖;須勤修功課,知道麼?」
「哦」聞仲只淡淡應了,那失望之情卻是溢於言表。
通天騎了黑麒麟離島,黑麒麟四足踏空,正要奔向西面,卻覺察到何事。浮於半空。
通天道:「怎麼?」黑麒麟微微偏過頭,通天便明其意,循那處眺望。
只見聞仲孤零零一人,抱膝坐在碧游宮殿頂上。
是時春光燦爛,桃花盛開,聞仲卻恍若不覺,怔怔看著半空中的小黑點。過了片刻,把頭埋在膝前。
通天忽覺不該把這十來歲的孩子丟在家中,若是離島一久,只怕聞仲又要遭十天君欺負,遂歎道:「罷了,帶他去走走原是無妨。」按下麒麟,接了聞仲,二人同向崑崙山去了。
「待會師伯們皆在,玉虛宮上還有鴻鈞教祖會來,有要事談,你便在崑崙山走走,不可闖禍;須得與闡教的師兄弟們和睦相處,不可動不動就……」
聞仲兩手緊緊攬著通天的腰,倔道:「知道了。」
通天片刻後笑道:「你若闖禍,為師下次就不帶你出門了。」
聞仲不耐道:「知道了,囉嗦!」
通天笑道:「徒弟,你不妨朝下看看,從雲間俯覽大地,別有一番滋味。」
聞仲淡淡答了,卻不轉頭,只閉著雙眼,側臉貼於通天寬闊背上,忽覺從未有過的安寧。
到了崑崙山,師徒二人下騎,通天肩後被淚浸濕了一小漬,通天教主笑了笑,只是裝作不知。自打發聞仲前去遊玩,便進了玉虛宮。
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人立於殿前;創世第一元靈鴻鈞教祖高高在座,此會竟是開天闢地以來極其稀罕之事。
鴻鈞面容朦朧,座前仙雲繚繞,一身浩蕩正氣充盈,令玉虛宮內隱有太虛幻境之聲。其聲音厚重,威嚴無比,聽三教執掌各匯功過,時不時詢問些許事宜。
通天教主此時心中忐忑,但想以聞仲心性,應不願與人交談,當不至於尋釁滋事。
少頃元始天尊退到一旁,攏袖而立,老君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通天便上前一步,恭敬述起創立截教後的諸多事務。
也是這日太歲臨門,災星高照,通天講了不到幾句,忽聽玉虛宮外傳來喧鬧聲,當即心內一沉,截住了話頭。
鴻鈞緩緩道:「殿外可是龍吉?宣她進來。」
三清俱是望向玉虛宮門前,只見龍吉公主抱著一名少年入內,緩緩跪下;燃燈則一手緊握聞仲臂膀,把他拖進殿來,怒問道:「這劣童可是碧游宮中之人?!」
元始天尊喝道:「教祖在上,燃燈,休得無禮!」
聞仲一語不發,緊咬牙關,手臂被燃燈擰得幾近折斷;身上,臉上儘是青紫,道袍撕得破破爛爛,卻似是在崑崙山被人狠揍了一番。
那時哭喊聲不絕,又有幾名少年奔入玉虛宮內,抱著元始天尊之腿,嚎啕不休。
龍吉懷中抱著那少年正是廣成子;廣成子受了極重的傷,肩胛粉碎,手腳盡斷,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眼見不活了。
鴻鈞教祖一見此景,旋勃然大怒,喝道:「誰的徒弟!竟下此辣手!」
聞仲卻依舊不懼,罵道:「倚多為勝,你們這群狗……」話音未落,通天教主已喝道:「孽障!」旋即袍袖揮出,聞仲只覺一股大力衝來,杵在自己胸口,頓時噴出一口鮮血,朝後直飛出去,狠狠撞上了玉虛宮內石柱,摔了下來,不知死活。
通天教主不看聞仲一眼,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撬開廣成子牙關,餵了進去,先前那一拂力道使得極重,令聞仲全身筋骨盡斷,直與死狗無異。聞仲勉力抬起頭,只覺眼前漆黑一片,許久方朦朧見到通天把廣成子抱在懷中,助其療傷。
待得確認廣成子性命無虞後,通天教主跪在鴻鈞座前,道:「通天授徒無方,甘領師尊責罰。」聞仲肋骨斷折,直插入肺,聽到此言,一口氣轉不過來,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卻已身在碧游宮,聞仲抬手拭去滴在臉上的溫熱的一滴水,只覺稍動彈,便全身劇痛,勉力睜開雙眼,見通天望著自己。
「還痛不?」
聞仲冷哼一聲,試著轉身,卻牽動渾身傷口,面現痛苦難耐之色,答道;「無恥之徒……鼠輩……」
通天道:「師父也是迫不得已,若不先出手,只怕鴻鈞教祖就要取了你性命。」
不待聞仲回答,通天又道:「師父知你是與廣成子斗寶勝了,方被圍攻……」
「我丟了師父的臉。」
通天一怔,聞仲又哽咽道:「我丟了……師父的臉。」他轉了個身,背對通天,俯面於枕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師徒二人相對良久,浩然心內感慨實多,偏生不知該如何說起,只道:「師父。」
通天會心一笑應了,唏噓道:「我讓他養那小麒麟,本意是想令他戾氣稍稍收斂,磨去鋒銳少年脾性,孰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聞仲最終還是落了崇尚武力的下乘之道。」
浩然道:「血仇在身,須怪不得他。」
通天笑道:「師父孑然一身,與這天地同時而生,無父無母,就連同為一源的三清之間,彼此亦是不相往來,從未領會過你們凡人的手足之情,父子之樂,不懂仇恨會把一個人逼成什麼樣。」
「然而說到血仇。」通天又道:「聞仲手上染的血還少了?他有父有兄,別人便均是孤家寡人?你可知塞外草原上有個狐戎族,當年便是因聞仲幾乎全族覆滅。」
「狐戎?」浩然疑道。
通天教主頗有深意答道:「狐戎之神乃是九尾靈狐——奉女媧娘娘之命,入了殷商王宮,禍亂朝綱,附身於蘇妲己上的狐妖真身。」
「狐戎部?!」姬發蹙眉道:「幾個人?來做甚?」
「回大王!」那傳令衛兵心下嘀咕,顯是十分看不起姬發,道:「狐戎是草原部落,善騎射,悍不畏死,以狐仙為部落之尊,傳聞……」
回報未完,衛隊外卻傳來清脆笑聲:「族巫夜夢狐仙降兆:西岐整兵十萬,武王伐紂,為順應天意,特派我前來助姬家一臂之力。」
姬發尚未斥責那鐵桶般的親衛隊如何放了一名外人進來,抬頭望去,見那女子,雙眼卻是直了。
只見那女子身著藕荷色輕紗,頭頂一根古木簪挽起三千青絲,面如皎月,眉如春柳,眼波蕩漾,粉面生姿,似嗔非嗔,笑若春風,直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臂間又挽了一緞丈許來長的七色綾羅,身後跟了個小女孩,顯是侍婢。美女所到之處,幽香撲鼻,姬發親衛隊均是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通路。
那女子盈盈一福,道:「狐姒見過大王。」旋收了臂間綾羅。
姬發只覺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那個……姐姐,你……」
這一聲「姐姐」叫得甚是無禮,當即便有侍衛重重咳了一聲,姬發醒覺,方正色請了狐姒入帳。
狐姒隨手鋪開佳夢關外地圖,道:「仙道在天,凡人在地;我們亦有該做之事。殷受德用兵之道秉承三皇帝君,奇兵詭計極少,剛極而易折;我方若非使詐,無法先發制人。」
姬發終於定神道:「是,殷受德行事向來縱橫捭闔,是勇,亦是魯莽。」
狐姒點了點頭,道:「自信乃大將之風,也是他的死穴;既如此,我等便從佳夢關分疑兵兩路,狐戎騎兵從此繞過佳夢關,緣山而下……」說話間在地圖上畫了條線,「西岐軍則正面恃強硬攻,取聲東擊西之意。」
姬發道:「殷天子有這麼蠢?會不知山谷內你們狐戎部偷襲?」
狐姒嫣然一笑,道:「他必定曉得,虛者實,實者虛;殊不知我們狐戎才是誘敵之兵,殷受德抓了我下屬,必親往審問,如此佳夢關唯剩申……剩我一故友作為內應,再令其開啟城門,到時你必可長驅直入,敗局一成,殷受德唯有撤到潼關前,再無他法。」
二人議定,狐姒出了帳外,姬發出帳時,見狐姒換了一身輕裝皮裘,頭戴貂尾皮帽,更顯得美艷不可方物,再瞥向騎兵,竟是清一色的女子,均輕騎簡裝,背挎箭囊。
姬發瞠目結舌道:「全是女人?」
狐姒身旁那小女孩道:「女人怎麼拉!起碼比你這草包強!」
姬發正欲頂幾句之時,見喜媚撇了撇嘴。心想狐戎部竟全是美女,就連這一小小女孩,亦是個美人胚子,遂不與小女孩發火,只笑道:「我姓姬,喚我姬發即可。不用喚我外號草包。」
喜媚聽得這姓,忽好奇道:「雞發?你也是雞?你爸是雞還是你媽是雞?」
姬發笑容僵在臉上,潑氣發作,罵道:「你爸才是雞!你全家都是雞!」
狐姒斥道:「喜媚!不得無禮!」旋又正色道:「此乃家妹喜媚,自幼修習岐黃之術,待得攻佳夢關時,與你同去,當可減少士兵折損。」
喜媚兀自道:「我全家本來就是雞……」
狐姒哭笑不得,斥道:「喜媚!閉嘴!你隨大王攻城,須小心謹慎,不可犯險。」
狐姒換了身行當,直是變了個人似的英氣十足,笑道:「祝大王武運昌隆。」一拱手,翻身上馬,嬌吒一聲,領著數百狐戎女騎,揚起煙塵滾滾,朝那佳夢關東段馳去。
姬發目送狐姒離去,復又望向天頂的金鰲島,島周十團顏色各異的仙陣,已被崑崙金仙破去近半,一聲轟然巨響,天絕陣被文殊真人毀掉。
秦天君身死,碧游宮內巨柱倒下,通天教主視而不見,只道:「狐戎族遭血洗之時,商湯之主還是武乙。這傢伙好大喜功,然而當年民生安穩,內無憂,外無患;帝君要開拓疆土,建功立業,原是件麻煩事。」
浩然奇道:「轄內四海昇平,本就是大功一件,何須以軍功定論?」
通天笑道:「少年郎自是看不清這層的。」
數年過去,聞仲身為通天教主親傳弟子,又受鎮島瑞獸青睞,已不再是讓誰看不順眼,便能隨意欺負的孱弱少年模樣。以凡間年齡算,聞仲上島三年,卻是十四歲了。通天見這徒弟每日埋頭苦修,顯是仇恨仍未放下,心內隱有不安。
正巧小麒麟長了個頭,勉強能騎,通天便決定攜弟子出世間隨意走走,遊覽名川大山,也好稍解氣悶。師徒離了東海,師父御劍,徒弟騎著麒麟,飛向中原大地。
這日過了秦嶺,忽見平原上兩軍交戰,一方掛著殷商王旗,領軍之人似是個與聞仲同齡的少年;另一方則是狐戎部落。
少年正是殷商二十七代帝王武乙,其母不久前罹熱病而死,武乙便以殉葬為名,四處征討塞外夷族,此時尋到狐戎部,雙方語言不通,連宣戰都免去,見面開打。
狐戎乃是女尊之部,本就人少,驟遇殷商鐵騎衝擊,當即潰不成軍,朝部內退回,少頃族巫整了遊民,千餘人傾巢而出,堪堪與殷商前鋒隊戰於一處。
通天與聞仲浮於高空,看了片刻,通天笑道:「這狐戎部倒也硬氣,武力不敵卻不逃竄,看來這趟,殷軍要吃虧了。」
聞仲蹙眉道:「殷商萬人,狐戎千人,何出此言?」
通天嘲道:「為何這遊民喚『狐戎族』?你且看。」這廂通天話音甫落,那戰局竟是忽然扭轉,遠處狐戎後陣內煙霧蒸騰,仙雲裊裊,有女子柔聲歎息傳來。
狐仙顯靈!戰場上近萬人均是不約而同地一頓,手中兵刃屠戮放緩,狐戎部戰馬則齊齊縱聲嘶鳴,掉頭逃竄。狐仙一詠三歎,那殷商軍隊竟是大亂陣腳,舉起武器互相砍殺!
通天又道:「凡人終究是凡人,有比凡人更高的妖靈左右生死,是為上意;而靈物頭頂,又有仙神判命,便是妖靈須遵從的天意……」
通天未把話說完,聞仲已冷笑道:「天意?」隨即一拍黑麒麟,振起手中金鞭,朝戰場中殺去,大喝一聲:「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通天教主亦不去阻攔,歎道:「所謂天意,終是一物制一物,縱是仙,亦逃不過蒼天裁斷……天意、上意均不過是上位者,以自身意志去勒令他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