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哎,當1就是這樣的,我懂我懂。」林澤深有體會,既對趙宇航的心情有體會,也能瞭解小白的日子過得不容易。他曾經有段時間也是,累死累活地下班回來,連口水都沒的喝,回家還要被男朋友嫌棄沒本事。

而趙宇航自己呢?他姐給他全款買了套兩室兩廳當婚房,進去以後趙宇航和那小P各住一間,主臥鋪好應付父母和姐姐隨時來查房。

小P是很有生活情趣的小資女生,把家裡佈置得漂漂亮亮的,格子桌布,窗紗,打開落地窗能看見CBD的夜景。趙宇航回到家,小P會給他準備點熱水,用磁療按摩盆泡腳。

再配合點香薰,精油,順便幫他按摩。

趙宇航道:「你說這樣的生活,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對不對?」

林澤無語了,他覺得小白過得挺心酸的。

「然後大房和二奶就開始宮斗了嗎?」林澤道:「你完了,這下假戲真做,假老婆一定喜歡上你了。」

趙宇航點了點頭,他也很無奈,說:「我有什麼辦法啊,我媽要我生孩子……小P很不喜歡小白,當時我們四個人,還有小白的那個T,大家在談形婚的時候出來吃飯,各自還很客氣,現在連面也不見了。」

林澤道:「等等,那個P沒有……沒有愛人嗎?」

趙宇航說:「以前在西安有一個,分手一年多了。她不讓我找他,說別人都有家庭了,我還天天去,會被他家人懷疑。而且她不喜歡小白的性格。我有一次聽到她和她的閨蜜打電話,她閨蜜教她去小白單位裡鬧,她掛了電話我們大吵一架,我告訴她敢鬧的話大家就一起完蛋。」

林澤道:「她父母是做什麼的?我覺得拉拉沒有GAY這麼麻煩,你去外面說她是拉拉,聽到的人也不會相信啊,而且她最開始可能也想和你過日子,組建一個小家庭的。想把你的心從外人身上拽回來,再說了,你是不是態度上也有點問題?沒錯吧。你對她肯定也有點曖昧,因為你喜歡她給你的一個家。」

趙宇航點點頭。

林澤道:「你這種人對人很熱情,對朋友也很好是不?你看咱們剛認識,你就能和我聊這些。」

趙宇航笑而不語,點頭。

林澤說:「所以你對她肯定也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趙宇航說:「應該有一點,你不說我還只覺得女人的想法複雜,現在你說了我就清楚了,我不愛她,就沒去猜她那點小心思。」

林澤道:「我覺得吧,不是因為愛而結合的婚姻都是很難長久的,除非在一起以後能萌生愛,否則日久天長的,肯定要吵架。有愛情走在一起的夫妻吵完以後沒有隔夜仇,偶爾翻翻舊賬也就算了,各自想一想,最後都能互相原諒。」

「但是沒有愛結合的婚姻呢,吵一次就像劃一刀,裂痕只會越來越深。而且我覺得在這件事裡,最慘的人還是小白,他脾氣也不好,我猜他很多時候與其說是恨你,不如說他是在恨自己。」林澤又說。

趙宇航嗯了聲,說:「是是!就是這樣!他也覺得他對不起我,把我掰彎了,搞得大家最後都這麼狼狽,有一天他讓我出來談談,叫我別再去找他了,說分手吧,沒意思。」

林澤問:「分了嗎?」

趙宇航道:「我當時也一肚子火,心想媽的,老子怎麼對你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麼?我怎麼做都是錯,你看裝修的事我做得是沒話說了。他爸沒車牌,在鄉下賣菜,找人借了輛車,結果剛開幾天就撞死個人,別人私了要賠二十萬,他哪有錢?只能去賣房子!」

林澤:「……」

趙宇航:「他家東挪西借好不容易湊了十萬,我說借他十萬,他死也不要,非要去賣了自己好不容易存點錢,付了首付買回來的房子……說他家的事跟我沒關係……」

林澤忍不住說:「挺有擔當的。」

趙宇航嗯了聲,說:「我掏了十萬出來,分給四個我倆都認識的朋友,讓他們打電話給他,主動借他錢,說不用急著還。」

「那都是老子的錢!不然你看現在的社會,怎麼可能借得到十萬塊錢?真的只能去賣血賣腎了。」

林澤又問了一次:「最後呢?分了嗎?你們現在還在一起不?」

趙宇航說:「當時我也不想再找他,有一天去東城區請客吃飯,吃完回來,很晚了,在路上開著車,無意識地經過他們單位,正好看到十點鐘他下班出來。當時他推著自行車,在路邊慢慢走。我就覺得很不忍心。真的不忍心。都在一起五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五年?你說對吧。」

林澤聽得眼睛發紅:「還好還好。在一起這麼久,已經習慣彼此陪伴了,古人說的很多話都是有道理的。糟糠妻,不可離。」

趙宇航說:「我剛畢業的時候認識他,也是什麼都沒有,在北京等我姐夫給我安排工作,也算個來北漂的吧,住一個舊小區,每天傍晚和他一起打打羽毛球,五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他一個人推著自行車,孤零零的,首都這麼大,連個能安心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連個能傾訴煩惱的人也沒有。我心裡突然有種罪惡感,覺得太對不起他了,太可憐了,最後下車,把他哄回來了。那天他哭了很久,我心裡就像被刀割一樣。」

林澤道:「那他結婚的事呢?」

趙宇航說:「他和T結婚,別人結婚以後才發現他媽不好對付,你知道他媽是怎麼想的嗎?想讓T辭職,在家裡伺候公婆,專心生小孩,讓小白養家就行了。別說T不可能答應,也要他養得起啊!一個月在北京一萬多點,養全家人,一個拖油瓶弟弟,還外加生小孩,買奶粉,上學,供房貸,哪裡夠?T結婚以後覺得他家不行,一直在自己父母家過,小白媽不可能知道他是形婚,每天當著小白的面罵他老婆……」

林澤已經對層出不窮的勁爆料麻木了,只得把這些全當故事聽。

趙宇航開始是說好形婚的,後來發現婚姻關係變質,就只能每天晚上晚點回家,有時候又去他姐買的另一間房子裡過夜。小P漸漸也知道了,家裡也不收拾了,回去亂七八糟的,只會找趙宇航要錢。生小孩的事也不再提,趙宇航和小白各自形婚一年,現在準備離婚。

然而結婚是過家庭的那道坎,離婚更要過了,想起就令人咆哮不能。

這樣已經算婚姻破裂,連個形式婚姻都能破裂,可見世上從來就沒什麼「定好計劃就能一切順利」的事。

婚姻破裂,回家也是對著臭臉,趙宇航和小白只得又分頭搬了出來,一對難兄難弟,在小白單位附近租了個房子住。

這次兩人也不吵架了,就像經過磨難的愛人一樣,做做飯,打打遊戲,看看電視,有一天沒一天地過,走一步算一步。起碼能在一起,至少下班後還有點盼頭。

林澤:「你結婚前沒瞭解清楚,而且你開始也對她太好了,有點曖昧的關係在裡面。你至少犯了幾個錯誤。一:立場不清楚,既想和形婚對像生兒育女,又沒在之前達成一致意見。二:你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有個溫暖的家庭,被乘虛而入,割捨不下小白,態度也沒拿準。我要是你的話,形婚以後就單獨租個房子給那小P去住,自己和小白一起住。而且你不該給她錢,住你的房子也要給你房租,畢竟大家都是為了應付各自的父母才結婚,所以在這個前提上,你倆是完全平等的。不存在沒有愛,你就要付出多一點作為補償的問題。」

趙宇航說:「哎,道理我都明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誰都懂,要都能做到,清華北大早就擠炸了好不好。何況這不就是中國社會的傳統思想麼?男人都要多付出一點,你看別說正常夫妻了,同志圈裡也是,1和0在一起,總是1要承擔更多的責任,這個真的是思想裡根深蒂固的,很多話說起來簡單,到實際操作的時候總是身不由己的。而且了,她以前也說了願意生小孩,還說她很喜歡小孩,當時兩家擺酒席,婚宴是我自己出的,擺了二十萬的酒,紅包全被她娘家收走了,說以後還我,現在也沒打算還我,十萬塊錢估計是沒辦法要回來了。」

十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林澤拍拍他的肩,說:「錢的問題是還好,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趙宇航說:「我是不在乎,但既給了錢,又要受氣,在家裡受她的氣,出來見面的時候受小白的氣,當男人真的不容易。」

林澤道:「要不過段時間出櫃吧,我就出櫃了的,我幫你出櫃?」

趙宇航色變道:「千萬別!出櫃!我媽那種人,不可能會接受這種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同性戀是什麼,年紀大了還有心臟病,出櫃就等於給兩老送終了!」

「噓——」林澤被趙宇航這句震得耳膜嗡嗡響。

趙宇航道:「完了完了……這個飛機上的人一定都知道了。」

林澤說:「沒事,下飛機就各自不認識了,小白家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吧,要是他沒有這些負擔,應該也不想結婚。」

趙宇航看了眼外面的夜空,機翼上的燈在黑暗裡閃爍,說:「小白也不容易,怎麼說呢……我很捨不得他,最開始那種很愛的感覺已經沒有了。但是看到他一個人推著自行車在路上走的時候,那種感覺又全部湧上來了,這個人是和我一起過了五年的人。我們也沒說過要過一輩子什麼的,從來沒提過,也不談以後的事,可能潛意識裡知道家裡都接受不了,後來總算想了個形婚的辦法,結果還是,哎。」

林澤道:「你還愛他的,只是……已經習慣了對方,就像夫妻一樣。」

趙宇航點頭,說:「他內心還是很善良,很孝順。有責任感。」

林澤心想你自己其實心裡都明白,我也不打擊你了,遂隨口道:「百善孝為先,又是鳳凰男,能做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趙宇航道:「老馬拉破車,我也覺得他可憐,全家人都在他的破車上,要拉不動了喲。」

林澤聽這個描述,既傷感,又覺得十分好笑。

趙宇航:「而且他還有一點好,你知道吧,我也算是個鳳凰男,從農村出來的,只是家庭拖累少,我念小學的時候幾個姐夫還沒發家,所以大家都有點農村思想。和小白在一起,他會很理解我的家庭,出去吃飯的時候也不會挑貴的點,知道給我省錢。他自己也要求要AA,不想花我的錢。另外那個呢?每次回家都把我當提款機,覺得我有錢,這些就是應該是我出的,這點令我很窩火,我願意付賬,可我不想給了錢還沒個好臉色看。」

林澤笑了起來,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婚?」林澤又問。

趙宇航道:「看我媽情況吧,我想瞞著她,離婚以後先不告訴她,她上個月過生日,小P生我的氣不願意來,搞得我很尷尬,小P家有什麼事,過年過節讓我去我都願意去。」

林澤道:「你早前應該這樣,去辦張□□,酒席照擺,要離婚也沒這麼多囉嗦。你房產下沒她名字吧。」

趙宇航點頭,說:「沒有,那些都是我姐的錢,買在我名下,我能有多少錢?當初沒想到,哎要麼再過幾年,也試試大家都恢復正常人生活,結婚生小孩算了,不然父母那邊根本沒法交代。」

林澤靜了一會,說:「你覺得同志就只有這一條路走麼?」

趙宇航說:「我本來也是直男,現在對長得漂亮的女孩還是有感覺的。」

林澤:「正常婚姻也有不少支離破碎的,你還是盡力和小白在一起吧,相愛的人能常常相見,我覺得已經很幸福了。而且再長的痛苦也熬不過時間,你想想,現在靠一口氣堅持著,幾十年一眨眼就過,到了七十歲,八十歲,也沒人能管你們了。」

趙宇航點頭,長長歎了口氣,說:「我這次回去見的大學同學家裡也有家庭問題,他在南坪當官,年收入一百多萬吧,也是做建築的,招標經常有紅包收,結婚了,有老婆。他來過北京好幾次,每次都是我招待他,開車帶他去玩,北京有他的一個情人在。」

林澤:「那他老婆知道麼?」

趙宇航說:「不知道。」

林澤問:「小三結婚了麼?」

趙宇航說:「應該也結婚了,我見過兩次,估計都是各自有家庭,時不時問候一聲的那種,玩玩精神戀愛,割捨不下。」

林澤:「開房沒有?」

趙宇航:「沒有,就見個面,吃吃飯,聊聊天。」

林澤:「這算什麼事啊。」

趙宇航:「紅玫瑰、白玫瑰嘛,選了紅的結婚,紅的就成了蚊子血,白的是明月光;選了白的結婚,紅的就是硃砂痣,白的就是餿飯粒……」

林澤蹙眉道:「他老婆不知道嗎?」

趙宇航道:「不知道,他老婆還對我挺好,這麼好的一個女人,我不是GAY我都娶她。」

林澤說:「不過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啊。」

趙宇航:「他愛情人啊,這還不算什麼?你寧願選一個心在別人那裡,身在你這裡,還是身在別人那裡,心在你這裡的人?」

林澤哭笑不得道:「這選項能成立嗎?!哪個都苦逼死了吧,不過要不要告訴她,這樣也太過分了。」

趙宇航嚇了一跳,說了句重慶話:「我日喲——你覺得把這事捅出來會怎麼樣?女生對靈看得比肉更重,他好歹也是我朋友,我來重慶都是他帶我玩包我吃住。怎麼敢出賣他?」

林澤無奈了,說:「所以你看,這種問題何其多,你就算去結婚生小孩,萬一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男人,下半輩子你要怎麼過?簡直就是煎熬。放著家庭不管,再出去亂搞嗎?你良心上過得去?被兒女發現了怎麼辦?」

趙宇航道:「可是我沒法給我父母交代啊!我總不能跟他們說我喜歡男的,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林澤:「噓……」

又是大半個飛機的人聽到了。

趙宇航忙壓低聲音,說:「你家裡就沒有問過你結婚的事麼?一句也沒有問?」

林澤也開始說自己的事了,從小時候父母不和說到他出櫃,然後說到最近談的一次戀愛,包括謝晨風的病,趙宇航聽得有點出神。

趙宇航說:「還好還好,他還算有點良心,知道做安全措施,我覺得他還是愛你的,只是怕,矛盾,不知道該怎麼辦,誰也不敢說,沒人給他疏解,他的病重嗎?」

林澤:「我不知道,我沒有問,我怕知道他還能活多久的話,我會去陪他,我也受不了這種……算了。」

兩人靜了一會,趙宇航說:「如果我們沒在一起的那幾天裡,小白出去419,被傳染了這個病,就算他有再多的錯,我也原諒他了,畢竟相愛過的,沒法眼睜睜看著他死。」

林澤笑了笑,說:「所以你們很幸福,還活著,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不是很好的事麼?」

趙宇航點了點頭,說:「這個圈子裡真的很亂。」

林澤嗯了聲,倚在座椅上,飛機馬上就要在北京降落了。

趙宇航說:「我有個大哥也單著,我看你倆就挺合適,過幾天給你介紹個新的。」

林澤忙道:「不用了,現在沒什麼心情談戀愛,以後你再來重慶找我,老住同學家裡也麻煩別人,我給你訂個酒店,每天帶你出去玩玩。」

趙宇航道:「可以可以!我住同學家也總覺得不好意思,你有朋友來接嗎?我車就停在機場的,送你去酒店?」

飛機滑翔完以後著陸,林澤解開安全帶,趙宇航提了兩人行李出來,天氣已經有點冷了,林澤剛開機就接到電話。

司徒燁:「領導,小的在國內到達7號出口。」

「不是讓你在酒店睡覺的嗎?」林澤道。

司徒燁在電話裡說:「想你了撒。」

那句重慶話還說得很標準,林澤哭笑不得,說:「我搭檔來接我了。」

「他有車麼?」趙宇航堅持道:「坐我的車,我送你們回去。哇那個是你搭檔嗎?也很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機場裡不少人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們。

林澤:「……」

「聲音小一點……!」林澤拚命示意他別太大聲,一路上趙宇航已經驚動無數人了。

司徒燁在機場大廳遠處大聲道:「謝謝!我很榮幸!」

林澤真是拿這倆傢伙沒辦法,趙宇航上前呵呵笑,與司徒燁握手,三人去停車場,趙宇航一路上邊開車還邊說個沒完,走高速,又是開夜車,司徒燁還沒開過寶馬,想試著開開趙宇航的車。

趙宇航大方地把駕駛位給他,還給司徒燁介紹車。

「你們倆麻煩認真點可以嗎!」林澤抓狂地叫道。

林澤怕死他們注意力不集中,一追尾三個人就要一起完蛋,鄭傑的烤鴨也永遠吃不到了,為了烤鴨,林澤再三提醒兩人別說話了,進了市區再說。

半夜四點多才到酒店,趙宇航又說好後天休假,帶林澤去吃烤鴨,這才開車回去。

林澤感覺和趙宇航說話真是一件消耗體力的事,對方聲音太洪亮太亢奮,搞得林澤自己也不自覺地跟著大聲,聊天的時候情緒一上來,說上幾個小時比跑馬拉松還要累,回到酒店馬上就趴在床上不想動了。

「怎麼是大床房。」林澤嘴角抽搐道:「司徒同學,我今天沒力氣潛規則你,改天再說可以嗎?」

司徒燁說:「領導,都是團購券的錯。買得太晚,沒標間,酒店只給我大床房。對付著睡一晚吧,明天就去大褲衩附近的賓館住了。」

林澤道:「你把睡褲穿著,別光穿條短褲背對我勾引我,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潛規則了,都一個星期沒解決過了。」

司徒燁上身袒著,穿著條睡褲,打赤腳出來,問:「這樣可以嗎?」

林澤斜眼瞥他,說:「把上衣也穿上。」

司徒燁又加了件貼身棉背心,林澤說:「這樣可以了。」

林澤洗了頭出來,他的頭髮剪得很短,隨手一抹就干了,穿條很短的運動短褲,背肌對著司徒燁,司徒燁說:「你把衣服也穿上!」

司徒燁把在無印良品裡買的棉布皺褶襯衣扔給林澤,林澤搭在脖子上,說:「睡覺的時候穿。」

司徒燁:「你身材也挺結實,平時看不出來。」

林澤:「當然,你領導我這麼多年記者白當的麼?你光看我現在悠閒,以前還不是東奔西跑,重慶馬拉松賽我幾乎全程跟了下來呢。剛實習的時候還得去幫後勤部扛水送水。」

他打開QQ,看到謝晨風問他在不在,但頭像已經灰了,林澤便給他留言,穿上t恤,上床睡覺。

只有一張被子,林澤穿上棉t恤,爬進被窩。

司徒燁縮著,問:「今天那個人怎麼認識的?」

林澤說:「等飛機的時候認識的,北方人太熱情了,全是活雷鋒。」

司徒燁哈哈大笑,轉身時不小心蹭到林澤。

「別亂來!」林澤下意識地側過身,鎖司徒燁的喉嚨,說:「我真會潛規則了你的。」

司徒燁:「誒?」

司徒燁躬身,膝蓋又頂了上來,林澤忙躬身,用手去抓司徒燁,司徒燁誇張地噗了一聲,不住躲讓,差點摔下床去。

林澤道:「不玩了,睡覺。」

「那個人是不是喜歡你了?」司徒燁饒有趣味地問。

林澤道:「沒有的事,他和他男朋友在一起五年了,很不容易。可能他們對談得來的朋友都這麼熱情吧。」

司徒燁說:「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林澤道:「睡吧,我要困死了。」

司徒燁翻身關上燈。

黑暗裡,五分鐘後,林澤說:「別卷被子……我這邊要沒了。」

司徒燁:「你讓我別卷,自己又捲。」

林澤:「我的意思是我要卷,你不能卷。」

司徒燁:「憑什麼!」

林澤:「因為我是你老大!睡一張床的時候被子要讓給領導卷,這才是真正的職場潛規則!」

司徒燁道:「我不怕潛規則!」

兩人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卷被子,要把被子邊緣捲進身下,最後捲到中間擠著,互相推也推不開,終於消停了。林澤還想踹他幾下,然而實在太困,忘了折騰他就睡著了。

《北城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