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聽我說。」趙國剛起身道:「寶寶,趙遙遠!」

遙遠喘著氣推開,難以置信道:「你……」

趙國剛道:「寶寶,你舒妍阿姨等了我五年,她不能再等了。」

遙遠靜了片刻後朝他爸旁若無人地大吼道:「等誰!!這關我什麼事?!讓她從哪來回哪去吧——!!」

趙國剛道:「你聽我說,這樣。」

趙國剛就知道一開口會招致這樣的結果,譚睿康從房間裡出來,趙國剛道:「睿康,你先回房間去。」

譚睿康點頭進去,遙遠喘著氣道:「你說,你說清楚,今天都說清楚。」

趙國剛道:「你坐下。」

「我坐什麼!」遙遠失控地吼道:「你要說就說!!你上次答應我什麼!!現在又反悔了?!你講不講信用!!」

趙國剛深吸一口氣,說:「沒有告訴你是爸爸的錯,我們認識已經五年了,舒妍是個好女人,你別盲目抗拒,你會喜歡她的,她一直都很喜歡你,想和你聊聊天,你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她也喜歡幾米,喜歡音樂,你記得嗎?有許多爸爸帶回來給你看的書,其實就是她向你推薦的。你的遊戲掌機,也是她從香港帶回來給你的。」

「這跟我沒有關係。」遙遠只覺說不出的噁心,失笑道:「世界上好女人多了去了,你看上誰跟她過一晚上!我他媽還得挨個去叫聲媽?!」

「沒有人讓你叫她媽!」趙國剛也怒了,聲音猶若雷霆:「她已經三十三歲了,今年你上高三,爸爸以為你會成熟點!」

父子二人靜得可怕,趙國剛想了想,竭力把情緒平復下來,說:「寶寶,你要去念大學了,見不到她幾次,她也是個很好的人,過來照顧爸爸不是很好麼?如果你不想和她一起住也行,等你放寒假的時候,爸爸每週回來兩天,陪你過週末?這樣行不行?」

遙遠梗著脖子,輕輕地喘氣,看著趙國剛,說:「你上次說什麼?爸,說什麼死了以後會和我媽葬一起?你覺得你一個人夠倆女人分的嗎?!你是不是打算在我媽身邊埋三天!然後再挪到那女人身邊去埋三天?!!你是不是要讓那女人睡在裡面的房間?!睡我媽以前睡的位置?!」

遙遠說著說著無法控制自己,變成歇斯底里朝趙國剛大吼,最後回房間裡摔上門,趙國剛起身道:「寶寶!」

趙國剛去敲門,他今天必須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不能再拖下去了。

擰了幾下門把擰不開,正要去找鑰匙時聽見遙遠在裡面說:「媽,有個女人要住你的房,睡你的床,花你的錢,打你的兒子……」

遙遠對著亡母的照片自言自語,聲音帶著哭腔,趙國剛倚在門邊喘了口氣,簡直拿這個兒子沒辦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計劃,兒子比他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趙遙遠,開門。」趙國剛沉聲說:「今天爸爸明確告訴你,我只能結婚,我必須結婚!爸爸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遙遠在裡面狠狠踹了一腳,房門發出巨響,趙國剛冰冷的聲音說:「寶寶,你舒妍阿姨懷孕了,今天不是和你談條件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八月份爸爸就會和她結婚。你理智點,爸爸要對她負責任,爸爸已經讓她等了五年……」

那句話登時徹底刺激了遙遠,他狠狠把門拉開,看著趙國剛猛喘,說:「什麼財產?誰要你的財產?全給她,全給她……你覺得我要什麼?我就要你這點錢?」

遙遠越說越憤怒,把PSone的掌機一甩,趙國剛下意識避開,遊戲機被砸得粉碎,遙遠推了趙國剛的一把,吼道:「你自己想結婚就去啊!沒人攔著你!滾啊——!滾!!!去當別人的男人!!去當別人的爸吧!!恭喜你!!我不要她的東西!」

緊接著,遙遠迎來了意料之中的結果,挨上響亮一巴掌,半邊臉登時腫了起來。

趙國剛也迎來了意料之中的結果,遙遠打開家門,穿著拖鞋跑了出去。

「小遠!」譚睿康慌忙出外。

趙國剛吼道:「別攔著他!讓他滾!平時就是太慣著他!我白養這麼個白眼狼兒子了!」

遙遠跑出去時聽到這話,回身一拳狠狠揍在防盜門上。

趙國剛煩躁得無法形容,重重坐上沙發,靜了片刻,狠狠一腳踹在茶几上,發出巨響,水晶茶几碎了滿地。

譚睿康在客廳裡站了一會,趙國剛的手機響了。

趙國剛:「對不起,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他脾氣太暴,像我,遺傳的。」

「不,不,這是我的責任,全在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剋星……不,不能再遷就他了,讓他自己去冷卻一段時間。」

「不,你別過來,太晚了,我過來吧,嗯。」

掛掉電話後:

「姑丈。」譚睿康說。

趙國剛點起煙,說:「睿康,我太寵著小遠了,你讓他清醒幾天。」

譚睿康靜了一會,說:「我……姑丈……」

趙國剛沉默地抽煙,眼眶通紅,又重重出了口氣,譚睿康道:「我去找他回來。」

趙國剛道:「別管他!」

譚睿康搖了搖頭,穿上鞋子出去。

遙遠沿著家門口的路一路跑,打了個車進去,倚在車窗上直喘。

「去哪?」司機問。

遙遠拉開車門又出去,走到路邊坐下,這明明是最該哭的時候,他卻一滴眼淚也出不來。

這一切理所當然,甚至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他高三了,去念大學了,父親需要有個人陪伴,趙國剛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這些道理他反覆地對自己說過,但他就是無法接受,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大吼的時候忽然覺得趙國剛很陌生,沒有什麼值得哭值得鬧的——因為他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了,從他說出要結婚的那一刻起,他身為父親的責任就已徹底卸下,告別了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的歲月,去成為另一個家庭的一家之主,成為其他人的依靠。

夜裡小雨零零星星,風刮了起來,小區外面不知道何處被風吹得砰砰響,狂風裡帶著充沛的水汽,颱風要來了。

他沒有帶錢包,身上只有個手機,沉吟片刻,給齊輝宇打了個電話。

「我來接你。」齊輝宇一聽就說:「在什麼地方?」

遙遠道:「別來,我打車去。」

雨漸漸大了起來,遙遠的車到齊輝宇家樓下時,齊輝宇正等在路燈下,撐著把黑色的大雨傘。

路燈照在齊輝宇的臉上,車窗倒影著遙遠的面容,他忽然發現他們都長大了不少,齊輝宇,譚睿康以及他自己。兩年沒和齊輝宇見面,感覺依稀有點陌生。

齊輝宇一句話不說,付了的士錢,攬著遙遠的肩膀上電梯回家。

「小遠。」齊輝宇的媽媽是個很溫和的人,朝他笑了笑,給他倒了杯熱牛奶,又拿出吹風機給他吹頭髮,打趣道:「寶寶多虧初中和你三年同桌,英語才學得這麼好。」

遙遠抱歉地說:「謝謝阿姨,給您添麻煩了。」

齊輝宇道:「媽,別叫我小名。」

遙遠看著熱氣騰騰的牛奶,無奈地笑了笑,齊輝宇的小名也叫寶寶,他們以前同桌的時候就交流過這個。

齊輝宇的媽媽聽了以後說:「小遠,你以後也要有自己的家庭,成為別人的依靠,等你再長大點就懂了。」

齊輝宇不悅道:「媽。」

齊輝宇的媽媽點頭,說:「阿姨明天還要上班,先睡覺了,你們倆別聊太晚,兩點半前必須關燈。」

她回了房間,剩下齊輝宇陪著他靜靜坐在餐桌前。

「牛奶仔。」齊輝宇的聲音沉厚而穩重,不再是從前變聲期的公鴨聲了,遙遠聽到齊輝宇叫自己時,陌生得令人錯以為是從另一個人口中叫出來的。

齊輝宇伸手摸了摸遙遠的頭,說:「你先去洗澡吧,穿我的衣服。」

遙遠道:「你媽媽想結婚的話,你會攔著嗎?」

齊輝宇說:「她告訴我她不結婚,我以後成家了,就和她一起過。我媽說得對,咱們都長大了,我只是運氣好,如果碰上那些不能改變的事情,也只能學習接受了。」

遙遠歎了口氣說:「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想長大。」

遙遠起身去洗澡,齊輝宇給他一把牙刷,他用齊輝宇的毛巾和浴巾,穿他的睡衣,進來趴在齊輝宇的床上。

齊輝宇還在啪啦啪啦地點鼠標玩遊戲,遙遠躬身看了一會,說:「這是什麼?」

齊輝宇道:「傳奇,你玩麼?我前幾天正想介紹你玩這款遊戲,以後我去香港上學,你在內地上線,咱們就可以在遊戲裡聊天殺怪了。」

「我試試。」遙遠接過鼠標。

齊輝宇起身說:「我去洗澡。」

齊輝宇出去了。

遙遠操縱齊輝宇的小人在畫面上轉來轉去,沒過一會就被怪群毆死了,接著畫面變成灰色,等待復活。

他打開自己的QQ,瞥了右下角一眼,順手加上齊輝宇的QQ,忽然覺得不對,齊輝宇換QQ號了?怎麼沒告訴他這個?!

有個消息在閃爍,他打開對話窗,上面是個不認識的人,給他一個網址。遙遠怕中毒不敢點開便隨手關了,片刻後那個消息嘀嘀嘀的又來了。

雲中漫步:【看到了麼?哥哥,你的照片呢?】

遙遠:「?」

齊輝宇認了個弟弟?遙遠打開聊天記錄,點了上面的網址,上面是個男人,那是一個同志交友論壇,網友給他的帖子是個照片交友帖!

【17歲,170,103,找個真心對我好的老公。】

遙遠:「!!!」

遙遠登時愣住了,心跳得砰砰響,忍不住又看齊輝宇和那個人的聊天記錄。齊輝宇的網名是「紅茶仔」。

消息記錄只有寥寥幾條。

雲中漫步:【哥哥好啊(企鵝表情)你在哪裡讀書?】

紅茶仔:【(玫瑰花表情)弟弟好啊,你是1還是0?】

雲中漫步:【0,哥哥你呢?】

紅茶仔:【0.5,有照片嗎?給哥哥看看。】

雲中漫步:【網址】

雲中漫步:【?】

雲中漫步:【哥哥還在嗎?】

遙遠深吸一口氣,把齊輝宇的QQ關了,看了一眼論壇,呼吸有點發抖,又點了幾下,論壇板塊分好幾個,裡面還有一堆找一夜情的聊天室,他馬上把歷史記錄刪了。點開時又注意到齊輝宇其他的歷史記錄,其中也有那個論壇的帖子。

遙遠點開帖子,自動登陸,裡面刷出一大堆圖片,上面是台灣論壇同志館和1069同志論壇上的轉帖,全是兩個男人的情景。

那一下的衝擊與震撼,對遙遠來說是無法形容的,他腦海中一片茫然,看了一會,果斷關掉網頁。聽到齊輝宇洗完澡出來的聲音,全身頓時就僵了。

齊輝宇先在洗手間吹頭髮,遙遠心道怎麼辦怎麼辦?我把他QQ關了他會知道嗎?!他不擅撒謊,心知自己臉色肯定會被看出來,於是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按了reset,幫他重啟。

齊輝宇在外面看了一眼,見屏幕在讀開機數據,說:「怎麼了?」

「死……死機了。」遙遠道:「你的遊戲角色掛了,會影響麼?」

齊輝宇登時慘叫道:「不會吧——!我可是紅名啊!這下裝備全爆完了!」

遙遠叫喚道:「我又不知道!你怕死幹嘛給我玩啊!」

齊輝宇道:「哎算了算了,誰叫你是我老婆……」

齊輝宇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在遙遠身邊,遙遠朝旁邊挪了點,齊輝宇哭喪著臉打開傳奇,一個小角色被爆得清光,死在路邊。

齊輝宇打開插件,讀取剛剛的遊戲記錄,說:「靠!是被人殺了,不關你的事。」

遙遠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臉色一定非常緊張,多虧有遊戲作掩護,坐到床上去說:「你玩吧,我看你玩。」

齊輝宇打開QQ登錄,這次上了他自己的另外一個QQ,遙遠明白了,齊輝宇在同志交友裡用的是另外一個號紅茶仔,而加同學,加朋友的號則是主號「薑汁小人」。

齊輝宇得意地說:「我有兩個太陽了,你的QQ幾個太陽?」

遙遠倒在齊輝宇的床上,說:「沒有,我都一年沒上網了,我爸不讓我掛QQ。」

齊輝宇把QQ掛著,顯示器關了,爬上床來睡覺,抖開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問:「你考得怎麼樣?」

遙遠心裡砰砰地跳,說:「還行吧……我應該會去讀中大。」

齊輝宇:「你哥那個理科超人呢?」

遙遠道:「他第一志願報了清華,第二志願填的華工。」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齊輝宇說:「你能過嗎?如果不去香港,會怎麼樣?填第二志願了麼?」

齊輝宇側過頭,幾乎和遙遠鼻子抵著鼻子,小聲說:「我如果考不過,應該也是去念中大,喂,你希望我落榜嗎?」

遙遠的心跳剎那漏了一拍,他答道:「你去香港吧,我希望你有更好的前途,真的。」

「切——」齊輝宇笑了笑,轉過身去,背對著遙遠,說:「你不愛我了。你說過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的。」

遙遠轉頭看齊輝宇,說:「你去香港我們也可以聯繫。我自己沒什麼本事,都是靠我爸,現在我爸沒了……哎。」

齊輝宇說:「你把我當你爸吧。」

他始終背對著遙遠,遙遠幾乎能感覺到齊輝宇的念頭——他想讓他從身後抱著自己。

遙遠想到齊輝宇的那個論壇和交友,就半天平靜不下來,心中波瀾起伏,剛才看到電腦上的圖片裡,一個男的抱著另一個男的,做小電影上做的那些事……遙遠的心裡簡直翻了天。

更難以置信的時他竟然隱約有點興奮。

他們初中時遙遠偶爾也會來齊輝宇家打遊戲過夜,遙遠從小就喜歡抱被子,齊輝宇睡相不好,次次睡一晚上,清晨時就變成齊輝宇四仰八叉地攤著,遙遠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那時候齊輝宇就是同志了嗎?

如果不是的話,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遙遠的心跳得十分劇烈,自己也是同志嗎?不會吧……遙遠想起當初和牛奶妹談戀愛的時候,那種感覺似乎一去不復還了。他曾經只覺得牛奶妹很可愛,想牽牽她的手,但沒有過多的衝動……這麼說來……遙遠自己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牛奶仔。」齊輝宇說。

遙遠閉著眼,齊輝宇轉過身看他,窗外傳來狂風的嗚嗚聲,颱風即將在大鵬灣登陸,這是近幾年來最猛烈的一次風球。

半夜一點,客廳電話響了,齊輝宇馬上起身去接電話,生怕吵醒他媽。

三分鐘後,齊輝宇說:「你哥叫你回家,怎麼辦?」

遙遠吁了口氣,說:「我電話關機了,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齊輝宇聳肩,在床邊坐下來,遙遠心中忐忑,他有點怕齊輝宇,萬一齊輝宇對自己做點什麼出來怎麼辦?

所以他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遙遠胡思亂想,說:「我……他在家裡嗎?外面風這麼大……」

齊輝宇不情願地說:「他在樓下呢,他說你爸出去了,讓他也上來睡?打張地鋪聊天嗎。」

遙遠道:「不不,我下去吧。」

遙遠去找來自己的衣服換上,齊輝宇一直看著他,遙遠被看得心裡發毛,說:「我回去了,改天出來玩?」

「你沒事吧。」齊輝宇蹙眉道。

遙遠意識到今天自己實在太反常了,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說:「沒事。」

齊輝宇把遙遠送下樓,黑暗的樓道外,一個滿身水的人站著,焦急道:「小遠!回家吧!你爸走了!」

狂風暴雨,雨在颱風裡是一陣一陣的,攜著水汽忽然就瘋狂湧來,譚睿康濕淋淋的,頭髮貼在額頭上。

齊輝宇道:「現在打不到車,上去睡吧!」

譚睿康說:「可以!剛剛的計程車司機在外面等呢!」

遙遠作了個動作說:「我走了,雞雞,回去打電話。」

齊輝宇說:「路上小心點!」

他們互相告別,遙遠走下台階,暴雨撲面而來的時候譚睿康艱難地把傘朝遙遠那邊撐著,兩人走向計程車。

家裡一片狼藉,破碎的水晶茶几還散在地上,譚睿康去收拾,說:「你去洗澡,別感冒了。」

「你先去吧。」遙遠看著滿地碎片,說:「你全身都濕透了。明天再收拾,這些東西不要了。」

譚睿康沉默地去洗澡,然後換遙遠洗,遙遠洗完出來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好了,譚睿康的手指上貼著片創可貼。陽台外風雨大作,連聲巨響。

餐桌上放著一杯熱牛奶,冰箱上壓著趙國剛讓他簽的文件。

「睡覺吧,睡一覺就好了。」譚睿康說。

遙遠麻木地點了點頭,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多得他不想去思考,他沒有開燈便躺上了床,閉上眼,祈禱明天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沒有發生。

祈禱明天醒來的時候,父親還在外面看早間新聞,齊輝宇還是他的好朋友,碎掉的水晶茶几能恢復原狀。

祈禱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場令人疲勞的夢。

遙遠在黑暗的夢裡奔跑,耳邊是呼嘯不絕的颱風,身後彷彿有什麼在追他,令他驚慌失措,並在夢中大叫。

直到熟悉的手臂抱住了他,把他從沒有盡頭的夢中撈了出來。

他甚至停留在夢境中不用醒來,便知道抱著他的人是誰,黑暗的世界逐漸透入一分光明,狂風與暴雨過去,四周漸漸安靜,春天來了,和平的夢籠罩了他。

《王子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