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面前出現一片銹鐵色的貧瘠之星, 七零八落堆積如山的飛船殘骸, 陳舊的娛樂酒館, 形形色色的冒險者與奇異生物佔據了街道, 一個小孩抱著膝在小巷中大哭,被另外幾個成年人欺負取樂, 那是迅臨死前的幻覺。

歐泊墜入迅的精神世界, 雙手一撒釋出群星的信念領域, 霎時間銹鐵之星變了副模樣, 紅色的海浪此起彼伏, 它們在星光的旋轉中逐漸消褪,現出夜空下冰冷的沙漠。

迅光著腳站在沙漠中央,茫然地看著天空,他從小時候的模樣逐漸長大,繼而成為渾身赤裸的青年男子。

「我死了麼?」迅詫道。

「沒有,還沒有。」歐泊的精神與天空融為一體:「呆在那裡,別亂動。」

迅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記得我快死了!」

話音未落,迅倏然意識到了什麼,蹙眉道:「你是死亡之神?」

歐泊:「……」

「你說是就是吧。」歐泊道:「呃……總之先呆在這兒, 別說話,不,我們聊聊天吧。說點什麼, 別走開。」

「這裡是死後的世界?」迅已經完全混亂了。

歐泊忽然想起雷克特與科洛林曾經點燃過他的信念之火, 他們的精神便處於一個封閉空間中, 難道他正在點燃迅內心深處信念的種子?!

這實在是太扯了……歐泊生平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 但要怎麼點燃迅的信念之火?他試著朝迅說:「是的,我是無所不知的神,我知道你的父親亞澤拉斯……」

迅登時現警覺的神色,歐泊在一瞬間感覺到他的強大排斥,彷彿要將歐泊的精神驅逐出他的意識世界之外。

「你必須回去。」歐泊換了個語氣,低聲道:「你還有你的使命沒有完成。」

迅說:「我不想幹了,太累,還是讓我死了吧。」

歐泊又頭疼了,他索性朝迅大罵道:「你還欠我兩條命!想這樣就死了嗎?!」

迅絲毫不懼,回罵道:「你誰啊!什麼時候欠你兩條命了!我現在不是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

歐泊:「席德還等著你回去。」

迅:「放屁!他已經不再愛我了!」

歐泊問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迅警惕地說:「你不是神麼?無所不知的神,你會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歐泊:「你到底想不想活著回去?」

迅:「不想。」

歐泊:「……」

歐泊說:「我賦予你力量,讓你回去做未完的事,這一次你一定能辦到。」

迅說:「我不和魔鬼做交易。」

歐泊暴躁道:「省點吧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管你了!」

迅:「你到底是誰?!」

歐泊道:「我……」

歐泊真是一團亂麻,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就在這時候忽然想到一件事,遂道:「你記得有人給你帶過一封信嗎?」

迅:「!!!」

歐泊:「四年前,有人發給你一份通訊,告訴你扳手被科洛林控制的事……」

迅道:「你就是那個人?!」

歐泊馬上道:「是!我是!」

迅道:「我找你很久了!扳手被科洛林催眠了,但他一直否認有這事……羅森作過一次詳細的調查,當年科洛林就是用扳手的通行口令進入隕星大廈的……」

歐泊道:「是是是,你得回去解決他。」

迅道:「你是科洛林的什麼人?」

歐泊道:「我是他的,呃……敵人,嗯,就是這樣,他有一個孿生哥哥,不,弟弟,正在想辦法阻止他。」

迅又問:「但扳手他現在表現得很奇怪,羅森和烏爾卡都搞不懂他,按道理他應該把整個烈星賣給伊斯祖爾,但實際上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和帝國……你在什麼地方?能見個面嗎?我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你了。」

歐泊:「不不……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聽我的,放開你的靈魂,我會試著增強你的信念之力。」

迅:「信念之力?那是什麼?」

歐泊道:「待會再告訴你,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內情的話……先釋放出你的精神,不要抗拒我。」

歐泊回憶他與雷克特第一次靈魂交匯的時候,以及科洛林那懸浮於天空中的血眼,嘗試著將自己的靈魂完全融入迅的思想世界中。

迅孤獨地站在夜幕下的沙漠中央,歐泊化作一陣朦朧的光繞著他轉來轉去,說:「我聽到你的靈魂在哭。」

迅道:「關你屁事,快點,你到底要做什麼?」

歐泊道:「你不能這麼抗拒我,我是來幫助你的!」

迅無奈道:「好吧,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歐泊想起看到迅生前回放時的那一幕,他伸出手,輕輕按著迅的頭,迅微微一顫,說:「我現在已經死了麼?」

歐泊說:「沒有。」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迅現在的狀態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再伸出一手,搭在迅的肩膀上。

「很奇怪。」迅說:「我怎麼……好像認識你。」

歐泊說:「我們本來就認識。」

迅道:「而且還是……很好的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歐泊沒有回答,兩隻手收攏,摟住了迅的靈魂,一剎那他感覺到迅的意識中充滿了孤寂,冰冷與痛苦,就像無邊無際的夜晚沙漠,然而四周瞬間亮了起來,烈日驅散了整個夜空,猶如令歐泊的星幕信念冰消瓦解。

歐泊覺得非常難受,他只得退開些許,他明白到萊傑森所說的了——引燃他人的信念時,自己的信念之力會作為代價被燃燒掉一部分,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迅的烈日與沙漠中疾速崩毀,他幾次想離開這裡,卻怕離開後看到現實世界裡迅的屍體,只得強撐著。

然而就在這時,兩人同時醒了。

歐泊一睜眼,驟然發現周圍環境已變了個模樣,大地陣陣震動,天空捲起血紅的烈火——是幻境?!不,不是!

迅渾身大汗,躺在地上不住抽搐,失神的雙眼望向烈火燃燒的靛藍色天頂,沙漠中已經入夜了,而藉著黃昏前的最後一抹微光,天空被染成暗紅,兩艘大型戰艦突破了斯芬克斯的夜幕,釋放出無數炮火朝地面瘋狂掃射。

是戰爭!

歐泊茫然抬頭,望向天頂的戰艦,那是帝國軍的星際巡航艦,而地面則釋放出防禦機衝向天空,遠方地平線上的沙漠底下現出對空炮台,帝國竟是與斯芬克斯瘋狂交戰!

一枚燃燒彈飛向不遠處的村莊,掀起轟雷般的大爆炸!

「雷蒙!」歐泊把迅與銀守挪進巖洞中,伸手一按,信念之力驅動巨石將洞口封住,轉身跑向村莊去尋找雷蒙。

雷蒙提著治療機跑來,喊道:「在開戰!」

歐泊道:「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太空艦就為了追你一個人?!太誇張了吧!」

雷蒙道:「別開玩笑了!是帝國和斯芬克斯本地的武裝衝突!」

歐泊前去接應雷蒙,忽見遠處一輛地面運油車被炮火掀翻,打著旋朝兩人飛過來,雷蒙原地一個轉身,歐泊雙手虛推,運油車懸停於半空,緊接著車上的儲油罐橫飛出去,雷蒙一炮點射將它打爆,歐泊雙手遙遙拉開,車頭緩慢下落,安然落地發出悶響。

兩人去把銀守與迅抱到車上,雷蒙發動懸浮車,歐泊拿著射線醫療儀在給迅治療,把循環濾血器刺入迅的脖畔大動脈上。

迅深黑色的嘴唇逐漸褪色,恢復了些許血色,雷蒙開車遠離被摧毀的村莊,越來越多的戰鬥機加入了戰團,歐泊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蒙道:「斯芬克斯和帝國打起來了,我發現從碰上他們開始就沒好事。」

「拜託。」歐泊無奈道:「

銀守在側旁呻吟一聲,他傷得沒有迅重,但沒有歐泊的信念之力保護,治療時卻顯得更虛弱。夜晚一來氣溫驟降,白日間的灼熱散去後斯芬克斯猶如寒冰地獄,四處都是橫飛的炮火,映亮了半邊夜幕。

歐泊實在撐不住,倚在雷蒙的肩前睡著了。

他們開車橫過整個沙漠地區,進入斯芬克斯北迴歸線上最大的綠洲帶,雷蒙小聲道:「歐泊,醒醒。」

歐泊一個激靈睜眼,兩名守衛過來盤查。

「什麼人?」一女人道。

雷蒙把冒險家日記交給她們,歐泊道:「我們是冒險家。」

「後面的兩位呢?」另一名女兵道:「都來自國王碼頭?」

雷蒙點頭,歐泊問:「發生什麼事了?」

「帝國和海盜們在交戰。」那女兵說:「小心別被捲進去了。」

雷蒙若有所思道:「帝國和海盜在斯芬克斯的領土上交戰?」

女兵道:「其實只是帝國在追擊海盜……有一位大人物正在尋求斯芬克斯的暫時庇護,女王有她自己的主意,祝你們好運,一切小心。」

懸浮車就這麼輕鬆通過了關卡,歐泊躍上座椅,支著天窗朝外看,說:「這裡叫流沙之城。是斯芬克斯的第二大城市。」

這是一個混亂的夜晚,照明燈蒼白而刺眼,不少人來來去去,呵著白氣在地面走動,歐泊與雷蒙不是第一次見到戰爭了,一進城便前去大宇航協會尋求救助。

此刻大宇航協會內亂哄哄的全是人,其中遊客佔了近九成,只有兩名帶著絨帽的冒險家叼著煙在角落裡喝啤酒打牌。

歐泊過去打了招呼,都是同行,

「夥計們,情況怎麼樣?」歐泊說。

「糟透了——」一名中年冒險家慢悠悠說:「就像娜塔莎女王的心情一樣糟糕,有什麼沙宮裡的情報麼?我請一杯澄淨小麥酒。」

雷蒙也在側旁坐下,說:「不,我們請喝酒,一路過來就像睜眼瞎。還帶著兩名受傷的朋友。」

「出不去。」那中年人無奈搖頭:「誰也走不了,只有等打完了。看在酒的份上,有臨時出發的飛船會通知你們一聲,不過別抱太大期望,外圍多半已經全封禁了。」

歐泊問:「為什麼開戰?」

「誰知道呢?」另一個獨眼冒險家聳肩,說:「協會裡一團亂,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

雷蒙把來時守衛透露的消息詳細告知,那中年人笑道:「娜塔莎就是個瘋婆子,讓我猜猜看,海盜……難道是那位失蹤已久的海盜王?」

歐泊微微瞇起眼,中年人一手拇指抵著食指搓了搓,這是冒險家們的慣用動作:你付我一個情報,我還你一個情報,還要更多?拿錢買。

歐泊一時間也提不出新的問題,便點了點頭,雷蒙禮貌地說:「謝謝,上面的休息間人滿了麼?」

獨眼冒險家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朝外面大廳瞥了一眼,說:「旅客不能上去,不過你們是可以的,我們倒是有兩張床,準備通宵打牌等消息……」

雷蒙道:「這顯然很划算,加上我們兩個的,這就有四張床了,每個床位四百信用點。」

雙方劃卡,歐泊從冒險家手裡租到兩張床,安置了銀守與迅,雷蒙剛坐下想說點什麼,歐泊又去找水,順便帶回來一個小孩,讓他坐在迅的床上。

那是遊客走丟的小孩,樓下的一名冒險家登記了他的身份。答應幫他找到失散的親人。歐泊下去聊了一會,看人多不安全,便把他帶上來了。

雷蒙摸了摸那小孩的頭,遞給他一聽牛奶,說:「你多大了?」

「十二歲。」那小孩說:「謝謝。」

雷蒙說:「你爸爸媽媽呢?」

小孩說:「吵架,不要我了。」

雷蒙說:「你跟他睡,他叫迅。」

那小孩很懂事,鑽進迅的被窩裡和他一起躺著,旅客仍在大廳內吵吵嚷嚷,外面接近零下四十度宇宙溫標,天空中飄起了大雪。

「歐泊。」雷蒙道:「我想和你談談。」

歐泊則抱著一邊膝蓋,倚在窗前看夜空,外面是呼嘯而過的星球守衛機群。

雷蒙看著他。

歐泊知道他們的矛盾又要開始了,但他沒有辦法,心裡想著要怎麼朝雷蒙道歉,目光中現出詢問的神色。

房中數人都睡了,雷蒙到走廊裡去,歐泊帶上門,兩人面對面地站著。

「我以為你有了錢會很高興的。」雷蒙低聲說。

歐泊道:「我很高興,我為你而自豪,真的,我朝牧者說到你的時候心裡很自豪,雷蒙,如果我當初就是個會丟下朋友自己逃跑的人,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畢竟在烈星保衛戰的時候,我們也經歷了這些。」

雷蒙靜了片刻,說:「我不是指這件事,但每當我們有意見不合的時候我最後都會聽你的,你就不能聽我一次?我也是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歐泊道:「對不起,雷蒙,是我拖累了你,但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我想我還是會救銀守,只要不是躲在一個小行星上,無論是當傭兵還是當冒險家,就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連老師都預料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他們對視良久,歐泊忽然讀到雷蒙的念頭——他有點討厭自己,是討厭,而不是生氣。

歐泊說:「你嫌我煩了。」

「是的。」雷蒙的眉頭充滿戾氣地擰了起來,那一刻歐泊不禁看得發怔,雷蒙的神態像極了那個人,他彷彿見到一種即將殺人的神情,他甚至無法相信這種神態會是雷蒙的,忍不住退了半步。

雷蒙低聲說:「你不聽話,歐泊。」

「我們還沒有結婚呢。」歐泊回過神,固執地說:「你之前說的什麼?重新談場戀愛,我看不用談了。」

雷蒙說:「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算了。彼此都冷靜下。」

「我贊成這個提議。」歐泊答道。

在那個短暫的片刻,歐泊其實很想戳穿雷蒙的謊話——他在情緒激動下讀到雷蒙的念頭,知道雷蒙只是想讓他聽自己的而已。事實上就連雷蒙也知道不該把銀守扔著。然而他們都在為這件事賭氣,彷彿有什麼一直壓抑在兩人的心上,經過數年的時間越積越深。歐泊煩雷蒙不理解他,而雷蒙覺得歐泊總是不聽他的話,一點點小事,最後逐漸上升到原則性的問題。

歐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回憶他們還在烈星上的歲月,他曾經以為自己無論做什麼雷蒙都會保護他,無論是一起涉險還是一起把生死置之度外地去戰鬥,一起活一起死,就像當初他發現雷蒙是機器人時無論有多危險,都自發地把兩個人的命運捆在一起。

那個時候他從來不在乎後果如何,未來是活著還是死了,只要能同樣活著,或者同樣壯烈死去,都沒有任何遺憾。然而他們逐漸貪圖活著,因為懼怕死亡與分離而在活著的時候戰戰兢兢。生怕因為一場意外而再次天人永隔……這或許也是歐泊自己的問題,雷蒙對自己死過一次,以及兩人失而復得的感情產生了危機感,它就像埋在心頭的一個定時炸彈……

原子爐在兩張床之間煥發著紅光。

雷蒙還是進來了,關上門,把樓下大廳的聲音隔在門外。

歐泊背對雷蒙的床,聽得見他除靴子,脫外套的聲音,那聲音如此熟悉,就像他生命裡的一部分。

片刻後,雷蒙坐在歐泊床上,側躺下來,從身後環著他。

「你欠我一次,比賽前就答應好的。」雷蒙低聲說。

歐泊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心裡不禁一陣難過。

「來吧。」歐泊側過頭,他唇幾乎抵著雷蒙的唇。

雷蒙不說話,只是解開歐泊的襯衣,大手摸進他襯衣裡面,兩人面前的原子爐發著光,溫暖而舒服。

歐泊的喘息聲漸粗重,忍不住握著雷蒙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膛前,他的心通通地跳。

「雷蒙。」

黑暗裡傳來歐泊的聲音,他小聲說:「對不起,雷蒙,我們還是別分開了,剛剛我只是一時衝動。」

「對不起。」雷蒙幾乎是以耳語的音量在歐泊耳邊說:「是我衝動了,那是氣話,歐泊。我不想離開你的。」

歐泊歎了口氣,轉頭注視雷蒙,摸了摸他的臉。

雷蒙認真地吻歐泊的唇,他們彼此的心臟都在搏動,雷蒙摸得歐泊很舒服,他忽然間有種把自己都交給他,向他臣服的慾望,彷彿是種源自本能的反應。

「以後還是你說了算。」雷蒙說。

歐泊想了想,說:「以後剪刀石頭布吧,誰贏誰說了算。」

雷蒙忽然笑了起來,說:「如果哪天誰有危險,我們還在慢悠悠地剪刀石頭布……」

歐泊把頭埋在枕頭上笑。

雷蒙莞爾道:「轉過來。」

他讓歐泊轉身,兩人面對面地抱著,歐泊聽到咳嗽聲,兩人注意到在迅床上的那小孩還沒睡覺,睜開眼睛看著他們。

「睡覺。」歐泊朝他小聲說:「睡吧,明天就好了。」

小孩道:「你們剛剛也吵架了嗎?」

雷蒙作了個噓的動作,又親親歐泊。

那小孩縮進被子裡,蒙著頭。

「不做了。」雷蒙小聲道:「別教壞小孩子。」

歐泊嗯了聲,他連著七十二小時沒有合過眼了,雷蒙是永遠不用睡覺的,他撐不住,便合上眼,蜷在雷蒙的懷裡入睡。

他在睡夢中依稀感覺得到雷蒙時不時地在摸他,便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些,幾乎整個人都要揉到雷蒙身體裡去成為他的一部分,又感覺到雷蒙在吻他,他們激烈地纏綿,就像陷在一場將睡未睡的幻覺裡,總是醒不來。

房間裡很暖和,與窗外大雪飄揚的沙漠王國猶如兩個世界。

歐泊這一覺睡得很好,沒有夢,卻彷彿宣洩出了什麼,將數日來的沉悶心情一掃而空。

當他睜開眼時還有點疲憊,胯間一陣濕膩,倏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在昨天晚上遺/精了。

歐泊猛地坐起,揉了揉自己的衣領,吁出一口滾燙的氣,胸口仍帶著陣陣悸動。

迅與銀守,雷蒙都不在房間裡。

歐泊下床去換短褲,穿好夾克與長褲,找清潔設備,發現自己足足睡了近二十小時。

「雷蒙?」歐泊出走廊朝下看,大廳裡的旅客比昨天晚上更多了,走廊盡頭,E7和小Q在陪昨天那小孩玩,而雷蒙坐在桌前,與一個男人在交談。

歐泊幾乎在一秒內就認出了那個背影。

「老師?」歐泊跑下樓去。

雷克特朝歐泊點了點頭,雷蒙道:「我看不出那個老頭子會是索隆……」

雷克特:「許多人甚至不知道索隆是誰,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不一定……很難說,我得想辦法去見娜塔莎一面。」

雷蒙:「她是斯芬克斯的女王。」

雷克特道:「當年我和她……也算有點交情。」

「發生什麼事?」歐泊說:「老師,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星辰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