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展行穿的球鞋,林景峰穿的軍靴,很快展行就開始鬱悶了。

山上雖然水不多,但深一腳淺一腳,還是容易踩到泥,林景峰面無表情地走在隊伍前面,展行看了戴眼鏡的年輕人一眼,他背著個碩大的背包,似乎還比林景峰的裝備沉幾分。

謝老賊則無包一身輕,與標叔走在最前,健步如飛,時不時閒聊幾句。

「嗨!小方。」展行友好地說:「幫你背一會?」

姓方的滿頭汗水,擺了擺手,眼望林景峰,有點懷疑地說:「你,不幫他背著?」

展行道:「啊!對!」

他恰好走得有點累了,於是連人扒在林景峰的登山包上,被他一頓一頓地拖著朝前走。

方卓:「……」

林景峰:「……」

方卓說:「你師父人很不錯。」

展行側著頭,岔開話題問:「你是學歷史的麼?」

方卓答:「學醫的,畢業後找不到工,謝叔是我爸的朋友……」

老賊回頭看了自己徒弟一眼,方卓識相地不吭聲了。

林景峰沉聲道:「過來。」

他搭著展行肩膀,把他撈到身前箍住,朝他靠外的一邊耳朵塞了個耳機,沒有放音樂,刻意地走到隊伍最後,看上去就像小師徒二人關係好,湊在一處打打鬧鬧。

「這裡能挖出什麼?具體點。」林景峰幾乎貼在展行耳邊,極小聲地問道。

展行想了想,說:「應該是青銅一類的東西,如果是周與春秋戰國時期,會有爵、觴、觶等東西……」

林景峰:「什……什麼?」

展行:「觶(zhi),古代喝酒用的玩意,兩個問題,換我問你了。你有馬子嗎?如果沒有的話,你有凱子嗎?」

林景峰自動忽略了展行的問題:「既然是青銅器多,為什麼他剛剛說話的時候又遮遮掩掩的,賣銅器,棺板沒有什麼稀奇……你確定只有這些值錢的?」

展行:「不值錢還能有什麼?黃金還不算太流行,當時的藝術品基本都以青銅方式保存,石棺在考古學家的眼中挺貴重,作為收藏品其實價值不大,除掉這些……」

林景峰:「小聲點。」

展行神神秘秘地說:「就剩死人了!」

林景峰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展行卻煞有介事道:「死人也可以賣錢。」

林景峰:「只能捐給博物館。」

展行說:「有錢人也會買回去收藏,我見過樓蘭的木乃伊,保存得很好,是個褐髮長睫毛的,一米九的大帥哥,當時在世界級文物拍賣會上賣出了一個高價,而且你知道嗎,古屍還可以入藥。」

林景峰恢復正常音量,說:「古屍入藥,這個我倒是聽說過。」

此刻標叔回頭問:「你從哪裡聽來的?」

展行答:「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最後一卷:人部第五十二卷,『天方國有人,年七十八歲,願捨身濟眾……」

數人都停下腳步,聽著展行解釋。

「吃了古屍的什麼地方,身體受損處就能補足。」展行解釋完,補充道:「但其實我不太相信這個。」

標叔點了點頭,林景峰幾乎可以猜到了。

方卓一副發毛的表情,老賊回頭問:「你學醫的都不知道這個?」

方卓:「我……不是學中醫的,中醫經驗主義,作不得準。」

展行同情地點了點頭。

方卓背得氣喘吁吁,周圍開始出現盜洞,山上的樹木稀少,大部分是溫帶乾旱氣候的樹種。

下午時分,老賊開始以洛陽鏟試土。

展行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只見姓謝的老賊把錐型鏟插入地底,標叔支開三腳架,接上蓄電池驅動的馬達,如鑽頭般掘入地底,洛陽鏟的尖頭上更有錐型螺紋,方便轉動挖掘。

原來三腳架是這麼用的,現在盜墓都採取高科技作案工具了。

老賊擰開洛陽鏟露在外面的把手,內部機關閉合,把鏟尾所在位置的土收攏過來。

三腳架反向運轉,將洛陽鏟帶出地面,方卓、林景峰和標叔圍上前去。

林景峰拈起土,嗅了嗅,標叔則看著他倆。

標叔說:「附近有不少盜洞,有戲的話不用現打一個。」

林景峰沒有評價,坐到休息處,剩標叔三人小聲討論。

老賊把土撮碎,放進嘴裡嘗了一會,展行小聲說:「你會像他這樣麼?聞出來什麼了?」

林景峰沒回答。

展行:「你是裝的對吧,是的吧,假裝很厲害?我覺得聞土根本不可能聞出年代……最起碼也要用吃的。」

林景峰抬腳,側著踹了展行一下,展行安靜了。

片刻後標叔三人達成共識,收拾了東西前往後山,標叔找到了一個盜洞。

「果然在這裡。」標叔欣喜地說。

林景峰說:「裡面死過多少人?」

標叔神色一凜,忙擺手道:「沒有的事,林三兄弟說笑了。」

展行馬上想到,這個盜洞或許就是標叔所言,在北京倒賣古董的盜墓賊打出的通道,說不定老太婆提到的,死在山裡的盜墓賊和標叔見過那幾人是同一夥?

「下去看看吧。」標叔說,接著以詢問的目光望向林景峰和謝老賊:「兩位帶來的小輩留在地上?」

展行瞬間就思密達了,千里迢迢到山上來,好不容易能進入神秘的地底國度,居然要被留在外面望風?!

「這怎麼行!」展行悲壯地說:「水裡來水裡去,火裡來火裡去,師父去哪我就去哪!」

林景峰說:「那麼,我和展行留下來。」

老賊滿意地點了點頭,展行傻眼了,說:「這樣……也不成吧。」

謝老賊說:「林三望風,自然是放心的,先探個究竟,餘下的過了夜再說。」

標叔取來繩子,固定在一棵樹上,方卓說:「我……我也進去?」

方卓臉色蒼白,展行徹底鬱悶了,又要發揮死纏爛打的功夫上前去扒:「方兄弟,要麼我和你換換……」一句話未完,人已被林景峰踹了個趔趄。

繩子放下,三人進了盜洞,展行只得搬來小馬扎,坐在一邊,掏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反正只是探路,還有進去的機會。

林景峰升了火,燒起一壺水:「你美國佬的電影看多了,盜墓也不全是冒險,總要有人望風的。」

展行的手機發出奇怪的叫聲,玩得不亦樂乎,隨口答了幾句。

別人盜墓都是驚心動魄的探險,各種英雄主義各種主角光環,自己來盜墓卻要蹲在洞口看繩子,時也運也。

林景峰坐著,不住抻自己本來已經挺長的食中二指,似乎想讓它變長些,雙眼瞇著,片刻後問:「你還知道什麼?民國的事情?你在玩什麼?別玩了。」

展行頭也不抬,說:「一群豬呼哧呼哧,偷了一隻鳥的蛋,鳥們很生氣呱噠呱噠……」

林景峰:「夠了。」

展行收起手機,正經說:「你不守信用。」

林景峰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說:「沒有女朋友。」

展行兩眼冒著桃心,林景峰又道:「也……沒有男朋友!換我問你了。」

展行說:「民國時期的軍閥黨玉琨,在鬥雞台戴家灣盜走了大量文物,好幾件藏品被送到海外,據說發掘出的青銅器總價值幾億美元。」

林景峰不置可否道:「在國內賣的話不可能值這個價,他後來怎樣了?」

展行又道:「他很快就死了。」

林景峰蹙眉,展行說:「聽說其中有一枚很漂亮的銅簪子,他轉手送給了四姨太,當晚他的四姨太被女鬼附身,親手把黨玉琨掐死了。再後來,寶物輾轉到馮玉祥手裡……」

林景峰:「無稽之談。」

展行取出手機,繼續玩遊戲:「你不信這些?你平時都學了些什麼?」

林景峰:「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展行笑嘻嘻道:「盜墓損陰德喲。」

林景峰沒有回答他。

展行泡了杯速溶咖啡喝完,時間漸漸過去,兩個望風的人無所事事,林景峰對著一棵樹開始練拳,展行則拆開一把林景峰的瑞士軍刀,對著樹玩飛鏢。

林景峰脫了外套,著一件草綠色背心,現出健美勻稱的手臂,身材雖瘦削高挺,該有的肌肉卻一點不缺。

展行拋出飛刀,穩穩釘在樹上,林景峰側過手掌,橫砍樹身,唰一聲飛刀從他的臂膀間穿過去,林景峰側過頭。

他們同時聽到盜洞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響。

展行問:「標叔在炸東西?」

林景峰蹙眉不語,搖了搖頭,疾步躍到盜洞前,喝道:「聽得見麼?」

林景峰拉扯繩子,盡頭輕飄飄的,林景峰又喊道:「標哥?」

黑黝黝的盜洞如同噬人的野獸,天色漸漸黯了下來,夕陽透過參差的樹林投來餘暉。

展行好奇地探頭探腦,掏出手機,問:「他們手機號碼多少?打個電話問問?」

林景峰無言以對,取過一個臀包,繫在腰間,縱身一躍,雙腳軍靴夾著繩子,滑下盜洞。

「你在上面等著……」林景峰一句話沒說完,展行興奮地喊道:「終於可以開始探險了!」

說畢展行咻的一聲滑了下來,砸在林景峰身上,把他壓了個五體投地。

「我們應該搞個對講機什麼的……」

「機你妹,閉嘴。」林景峰斥道。

「樹上繩子很穩,不用擔心……」

林景峰:「……」

「我帶了手電筒……」

林景峰手指頭點了點展行,一肚子火,展行壞笑著與他手掌相對,觸在一起,繼而五指扣著林景峰的手指頭。

展行:「我和你一起。」

林景峰露指手套尼龍布的感覺粗糙,手指間卻十分溫暖。

「你跟在後面,不能再吭聲。」林景峰抽出手,吩咐道。

展行點了點頭,林景峰道:「把你的耳機戴上吧。」

展行埋頭接好手機,發現還有信號,鬼鬼祟祟地擰開手電筒,朝內張望,說:「有人嗎?」

甫道中一片黑暗,林景峰劈手奪過電筒,一手持電筒,躬身抽出軍靴筒旁的匕首,猶如迅捷的野豹。

展行耳機中傳來吵得要死的搖滾音樂。

林景峰順著繩子走去,登山繩一捆只有七十三米,通道內一片黑暗,手電筒照去,黃土打出的盜洞嶄新,顯是幾個月前挖就。

盜洞不斷延展,地上有不少雜亂的腳印,展行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東張西望,伸手去捏林景峰臀後的小包,捏到硬硬的機械,辨識出那是一把槍。

「不要亂摸。」林景峰冷漠地說。

展行沒聽見,摸來摸去,摸到林景峰屁股後的錢包,又捏了他屁股一把,林景峰炸毛,怒道:「不要亂摸!」

展行一臉茫然,滿腦袋問號,搖滾樂開得太大,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林景峰。

展行:「?」

林景峰:「……」

林景峰在一堵石門前停了下來,抬頭望去,石門上是朱紅色的字,觸目驚心。

展行張著嘴,發現登山索的盡頭被夾在石門裡。

林景峰反過匕首,在石門上敲了敲,又側過頭,把耳朵貼在石門上聽,聽到墓穴裡的美國歌手在聲嘶力竭地鬼叫。

林景峰莫名其妙,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展行有樣學樣,也側著頭去聽,耳機貼在石門上,搖滾樂匡當匡當。

林景峰說:「牆上的字你看得懂麼?」

展行:「?」

林景峰扯下展行的耳塞,以手電筒照上去,說:「翻譯。」

石牆上的字全是石鼓文,年代久遠,猶如浸了血的遺書。

展行指向繩索的盡頭:「這道門不應該是關著的,他們應該在墓裡觸動了什麼機關,令它關上了。」

林景峰仰頭打量:「嗯,關鍵是要怎麼再打開它。」

展行:「周朝一個王族的墓。」

林景峰:「哪個王?」

展行:「不知道,周代有八百年,哪認得出,字也和大篆不太一樣,哦……我大概明白了。」

展行掏出手機,在存儲卡內翻檢,按出一份石鼓文字譯對照。

「他……有一個王妃,這裡應該是王妃的墓,他的王妃快病死了,他很難過,所以打算在修建一個豪華的墓穴,在她入殮後和她一起死,在他進來後,這道門會關上,殉情……」

展行唏噓道:「但是為什麼他們來的時候沒有關上?說不定在她死之前,這位王族公子就先一步掛了。」

林景峰揚眉道:「是在他進來殉情之前,又找到下一位了。」

展行說:「你的愛情觀很有問題。」

林景峰:「你該把耳機戴上了。」

展行:「我可以弄一份這種文字的拓片嗎?」

林景峰:「一切解決後可以,現在不行。」

林景峰躬身檢查石門的接縫處,紋絲不動,他翻過腰包,從外袋中抽出一片薄薄的夾層紙,把它塞進門縫裡,示意展行退後。

展行隨著音樂在門口晃個不停,林景峰作勢要踹,展行忙避開,林景峰從夾層紙中抽出一根引線,越拉越長,展行看得張大了嘴。

林景峰在身上摸來摸去,展行馬上會意,掏出打火機,卡擦一聲火星在引線中不斷延伸,繼而煙霧四迸。

展行幾乎能感覺到通道裡產生了一陣震動。

大門被炸出一個小缺口,林景峰又掏出便攜式的卡口合金機械,卡在石門裡,拉長了手柄,開始用力推動合金頂上的扳手轉盤。

展行兩眼冒紅心,簡直是太崇拜了,林景峰果然是專業的!

短短時間裡,林景峰便把千斤重的石門撬開了一條容單人通過的狹縫。

「你在外面接應。」林景峰矮身從機械千斤頂下鑽進墓室,一回頭,展行又屁顛屁顛地跟著進來了。

林景峰放棄了和他溝通的打算,同時也不想自己大腿被他抱上,一路拖著他走,只得擺了擺手,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後。

戴著耳機聽歌的人通常都意識不到自己說話很大聲,於是展行的聲音在整個墓室中迴盪:「我們什麼時候去盜秦始皇陵?」

林景峰只得把展行的耳機摘下來,說:「想找死自己去。」

「秦皇陵連項羽都進不去。」林景峰冷冷道。

墓室中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他收起匕首,帶著展行一路前進,辨認腳印,展行既緊張又興奮。

黑暗裡,他們發現了一灘黑色的東西。

林景峰用手電筒照向角落,牆壁上是一個人臉的拓印。

展行抽了抽鼻子,敏銳地嗅出了臭味——腐爛的氣息,林景峰抬起腳,靴底沾了一層粘稠的血肉。

展行:「有人在這裡死了……」

林景峰:「閉嘴,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了,而且還是新死的,屍體剛被人拖進去不久,他們想做什麼?」

林景峰壓低了聲音,他幾乎可以肯定一件事了。

展行說:「我覺得標叔很有可能來過一次,還把同伴……」

「噓。」林景峰手指在唇邊搖了搖,示意不要多說。

他們循著密道不斷前進,先前進來之處正是墓穴的正門,沿路石牆上俱是古代的壁畫,展行猶如發現了瑰寶,一路以手機照著過去,把彩繪壁畫毫無遺漏地拍了下來。

「這些有什麼用?」林景峰不以為然:「有什麼故事?」

展行說:「是古代狩獵的場景,還有祭祀時的壁畫,有很重要的歷史價值。」

林景峰:「可以賣錢?」

展行說:「當然不能。」

林景峰對展行的行為嗤之以鼻,展行對林景峰的觀念也嗤之以鼻,各自心裡吐槽對方。

墓穴深處傳來人聲,是標叔和謝老賊在爭執不休。林景峰警覺地意識到問題,抓過展行,嚴詞吩咐道:「除非我叫你,否則不要進去。」說畢把耳機塞上展行耳內。

展行知道這次林景峰是認真的了,忙不迭地點頭,從包裡掏出一本筆記本,照著壁畫開始寫寫畫畫。

林景峰說:「什麼事?!」

墓穴中央的寬敞石室內,並排擺著兩具石棺,一具大敞,棺中凌亂散著白布,顯是已經被盜墓賊掘過,數具盜墓賊屍體橫七豎八地放在角落。

謝老賊正在大聲責罵標叔,二人見林景峰入室,俱是默契地停止爭執。

林景峰心內警覺又增一分,通常後來者入場時引起這種情況,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討論分贓。

方卓憎惡地用濕紙巾擦手,靠在牆壁不住喘氣,似是嘔過一次。

被他搬進來的死屍已腐爛得看不清楚五官,林景峰在方卓頭頂拍了拍,五指捏揉其後腦風府穴,方卓才點頭,好過了不少。

「你們下來太久了,動過什麼?」林景峰淡淡問。

標叔似有點懼了林景峰三分,答:「謝兄讓我拜棺,我說先把耳室炸開,你怎麼進來了?」

林景峰走上前,伸手抹去棺上灰塵,見是一行大篆。

他檢視四周,見墓室內光線明亮,角落的兩尊銅燈瓶已被點燃,蹙眉道:「你們點的燈?」

謝老賊以一根手杖敲擊地面,嘶聲道:「標兄弟,按老規矩來,不可先開耳室,你究竟想做什麼?」

林景峰說:「按謝兄的規矩。」

標叔悶哼一聲,謝老賊走上前,林景峰又道:「等等。」

他從腰包內掏出巴掌大的一物,朝通道內拋去。

展行正看著壁畫聽音樂,被咻一聲飛來的那物砸中,「啊」的一聲大叫,嚇得方卓連忙靠著牆壁站起。

標叔不悅道:「都下來了?」

林景峰:「外面沒事,已經是夜裡九點了,你們都沒發現?」

展行摘了耳機,撿起林景峰拋來那物,屁顛屁顛地跟著進來了。

一進墓穴,展行便大聲驚呼,用手機開始拍照。

所有人哭笑不得,展行給石棺拍完照,注意到角落裡的死人,又橫過手機,調整焦距。

「夠了!」林景峰怒道:「站好,安份點!」

展行站到林景峰身邊,仍不住打量牆角的人,謝老賊豎起手杖,朝石棺敲了敲。

展行:「這是什麼?」

林景峰:「黑驢蹄子。」

展行:「這個我知道!防粽子用的!」

林景峰點了點頭,示意別囉嗦。

展行:「為什麼用黑驢蹄子,不用白驢蹄子?或者灰驢蹄子?粽子分得出那頭驢誰是……」

林景峰說:「再問一句,我就把你封到那裡進去。」說著朝空棺揚了下巴。

一片安靜中,謝老賊喃喃念了幾句話,聽起來像是安徽等地方言,類似江湖人拜堂口時的謁語。

林景峰低聲解釋道:「天作屋頂地作床,無財無勢嘴一張,今日路得寶地過,賜口冥食作存糧。」

方卓深吁了一口氣,展行明白了,點頭,謝老賊的大意是盜墓者貧困潦倒,借點墓中陪葬花用,又見謝老賊手中那杖,竟是黃澄澄的一把銅拐,拐端刻出一隻辟邪貔貅,既辟污穢,又納財寶。

林景峰小聲說:「吳派鐵拐門的規矩,入墓叩棺。」

展行:「叩了棺就不會有問題麼?」

林景峰:「我向來不太相……」

這是一個傻問題,林景峰險些就說了蠢話,幸好及時收住。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手指戳了戳展行腦袋。

標叔道:「開耳室?」

謝老賊拄著拐,說:「開罷。」

謝老賊拄著拐,倚在石棺邊抽煙,標叔上前取出幾節銅管,準備炸耳室的石門,林景峰走到墓室的正中央牆前,藉著油燈端詳牆上壁畫。

兩側的油燈或許是機關,點燃後墓穴外的橫匝門才會合上,林景峰微一旋轉燈座,雖澀卻仍能緩緩移動,便知就裡。

但他仍然沒有告訴標叔這件事。

方卓背靠石棺,仍不住喘氣,疑神疑鬼,這是他第一次下鬥,免不了有點神經衰弱。

一片靜謐中,方卓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被一隻冰涼的手摸了上來。

「媽呀——!」方卓一轉頭,看到一張煞白的臉,登時不顧一切地慘叫。

《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