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D市,北風吹起來像橫飛的利刃在臉上刮。
D市的面積不大,在北方算三線城市,居民懶於安逸,每年的這個時候上班的人很少,都在等著元旦放假。
相對地,娛樂場所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王清在機場門口的便利店裡買了地圖、一罐藍山咖啡——那是林澤平時愛喝的,以及一個打火機。他站在機場外點起一根煙,低頭看地圖,最後朝左走,去坐機場巴士進市區。
四個小時後,林澤在機場門口,同一間便利店裡買了地圖、長島冰茶——王清平時愛喝的,以及打火機。
他在機場外點煙,看地圖,最後朝右轉,去的士站打車進市區。
王清拖著旅行箱下了巴士,蕭瑟寒風吹來,他單薄的黑風衣在裡飄揚,到處都是雪,循著旅遊手冊打了幾個電話,找到一家房地產中介,跟著中介去看房。
一間單身公寓裡住著倆母女,正在收拾,準備離開D市,去南方與丈夫過中國年。
「對不起,她們還沒搬完家。」中介笑道:「可能需要晚點了。」
王清欣然說道:「沒關係,我晚上十點再來。」
王清拿了鑰匙,拖著箱子走了。
天空雪花紛飛,林澤打的計程車從王清背後馬路邊上街口經過。
「先生到底要去哪裡?」計程車司機問。
林澤從錢包裡點出幾張鈔票給他,示意道:「麻煩您繼續,帶我兜兜風,朝繁華點的地方走。」
計程車司機無奈,打了方向盤,林澤又問:「這城市有地鐵站麼?」
司機道:「沒有。」
王清喝了口咖啡,在一家商店裡買了頂紅色的毛線帽,又買了副墨鏡戴上,穿過雪地,幾個小孩嘻嘻哈哈地追逐,扔雪球。
「喂!」一個雪球橫著飛過來,打在了王清脖子上,王清戴著墨鏡,邪邪地威脅道:「揍你們喲。」
小孩大聲笑著散開,問:「你會彈吉他嗎?」
王清推了推墨鏡,說:「會,想聽麼?去給大哥哥拿個碗。」
「什麼大哥哥——」小孩A笑道。
「叫叔叔還差不多。」小女孩笑道。
王清額上三條黑線。
有個小孩回家去,拿了個狗碗給王清,王清接過,走到商業街外的天橋上,把狗碗放在面前,取出吉他調弦,片刻後彈奏起來。
悠揚的樂曲在漫天大雪裡飄蕩,王清的聲音帶著磁性與浪漫,商業街天橋上,來往的情侶忍不住停下腳步,把硬幣扔在他的狗碗裡。
一群小孩蹲著傾聽,天橋下,林澤包下的計程車呼嘯而過。
「先生,我要交班了。」司機無奈道。
林澤湊到車窗邊張望,說:「再等一下吧,你知道本市什麼地方有特殊娛樂場所嗎?」
司機:「……」
林澤:「很多男人進進出出的那種,呃,不明白?我再說得清楚點好了,同性戀酒吧,有嗎?」
計程車在路邊停下,林澤被踹了下車。
「我要投訴你拒載!」林澤怒道,狠狠踹了路邊的垃圾桶一腳,寒風催來,林澤猛打了個噴嚏,哆嗦著攔車。
交班時間,的士全部拒載,回家過元旦了。
林澤凍得鼻涕兩條,實在受不了了,鑽進KFC裡喝了杯熱咖啡才暖和過來,打王清電話。
「嗨。」王清的聲音懶懶道。
林澤:「嗨,親愛的。」
「嗯哼?」王清笑道:「怎麼了?咱們不是早上才分開麼?想我了?」
林澤:「你……過得好嗎?」
王清:「感覺不錯,你呢?」
林澤:「我也挺好。」
王清:「嗯,拜拜。」
王清把電話掛了。
林澤再打,關機了。
林澤踹開一邊的椅子,悶頭打電話,訂酒店,又給林宇打電話。
林澤:「小宇,幫我個忙。」
小弟丁:「大哥和大嫂在幹活!沒空!以下是本公司提供的貴賓服務:幫追債請按1,抓奸請按2,人壽詐保請按3,潑油漆請按4,論壇噴人請按5,打人請按6,具體費用如下,毆打平民八千,科級領導三萬,處級領導十萬,廳級幹部四十五萬,廳級以上本公司無能為力,請自覺轉咨詢城管。工商局,稅務局,證監會與房監會四大機構免費,女人與街道辦事處大媽不打。請在嗶一聲之後留言——嗶嗶——」
電話掛了。
林澤:「……」
林澤苦逼地找了家網吧,一頭鑽了進去。
第一天林澤吃住都在網吧,通宵完後便倚在沙發上小睡一會。
第二天傍晚,林澤終於摘下虹片眼鏡,長吁了口氣,吩咐道:「結賬。」
網管笑道:「哥們,這麼沉迷?」
林澤道:「我他媽的連著陪了兩天穆拉丁發呆,終於找到了!今天全網吧的上網費我請了!」
宅男們紛紛歡呼。
第四天,大雪夜。
巷子裡霓虹燈閃爍,王清戴著毛線帽,從巴士上下來,走進酒吧。
站在馬路對面的林澤終於等到了人,馬上跟著進去。
酒吧裡,王清在台上彈了兩首歌,紅色毛線帽下的頭髮長了些,從耳根處捋出髮梢,雙眼清澈明亮,左耳上的鑽石耳釘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除夕夜泡吧的都是年輕人,紛紛吹哨拍手叫好,王清彎腰下台,酒保遞來一個小費封。
王清拆開。
「那邊有幾位先生請您過去談談。」酒保道。
王清一點頭,跟著過去。
沙發旁坐了六名男孩,其中一個穿著西裝,皆是高中生的模樣。
「啊哈。」王清笑了起來:「謝謝你們。」
「不客氣!」一名學生樣的小混混老氣橫秋道:「過來陪我們大哥喝杯酒。」
王清莞爾道:「大哥?」
另一名混混作了個手勢,讓出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少年,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穿著襯衣,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不是本地人吧。」一學生囂張地問道:「連我們大哥也不認識。」
王清笑道:「初到貴地,為我介紹一下?」
那學生道:「這位是號稱冷面王子的彪哥。」
王清點頭道:「冷面王子,果然很酷,您好。」
學生:「他家的公司壟斷了咱們全市的麵條產業,父親更是本地的面癱大王。」
王清點頭:「麵攤大王的兒子冷面王子,幸會幸會。」
少年淡淡地從鼻孔中哼了一聲,王清接過酒,端著杯朝沙發上一坐,王清身材本就高,天生的衣裳架子,這麼一坐下去,反而像個來嫖牛郎的總攻。
「弟弟們。」王清謙遜笑道:「冷面弟?」
冷面王子不悅蹙眉,先前與眾嘍囉打賭,要狠狠征服這二十來歲的歌手,卻不料被王清搶了個先,當即便處於下風。
冷面王子:「你是流浪歌手?」
「王清。」林澤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別教壞小孩,跟我走!」
王清略有點詫異,回頭看了一眼。
冷面王子頭也不回,冷冷道:「你的朋友?」
王清給自己斟酒:「哦不,不認識的。」
冷面王子:「把他拖到巷子裡去打,衣服脫了!」
林澤:「喂你們!」
酒保顯是得了錢,五六名看場子的保安衝出來,林澤道:「王清!你聽我說!」一面掙扎,奈何好漢架不住人多,被架出酒吧去了。
冷面王子:「你叫王清?」
王清點了點頭,側過頭端詳冷面王子。
冷面王子:「跟我走吧,以後不用再在酒吧唱歌了,我養你。」
王清笑道:「不不,十六七歲,正是唸書的年紀,回去認真讀書,酒吧這種地方,來消遣一下就好,今天的酒我請了,各位請隨意。」
冷面王子冷冷地哼了一聲:「不識抬舉。」
王清:「你的錢,是你自己賺的麼?」
冷面王子:「這跟你沒關係。」
王清:「要不咱們談點別的吧?談談人生理想,詩詞歌賦,看雪看月亮看星星……你如果願意,可以叫我哥哥,我總覺得咱們有緣,交個朋友比當情人好,否則太可惜了,我的小寶貝。」
冷面王子面癱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紅,冷冰冰地說:「誰想當你的情人?別搞錯了,你現在是我的情人。」
王清放下酒杯,攬著冷面王子的肩膀:「說到情人,我倒有不少故事可以告訴你,想聽聽麼?」
林澤的慘叫聲不住傳來。
夜十一點,王清喝了酒:「弟,哥還有點事,得回去了。」
冷面王子:「再見,你是有個很有意思的人,出來玩可以打我手機。」
王清在那少年的額上吻了吻,拿起風衣穿上,笑道:「認識你很高興,再見。」
王清背著吉他出來,林澤的衣服被脫了個徹底,穿著條平角短褲,吼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王清視而不見,走到巷子外打的走了,林澤凍得不住打噴嚏,攔住一輛車鑽了進去。
「跟著前面那輛車。」林澤道。
司機嘴角抽搐,從倒後鏡瞥他。
林澤摘下腕上手錶,哆嗦著道:「給你,這表值不少錢,跟緊點!」
王清回了租來的單身公寓,外面簡陋得很,林澤雖長期養尊處優,卻也每日健身鍛煉,身上略有些肌肉,只穿著短褲像個CK的男模,牙關打顫,赤腳跟上三樓。
電梯叮的一聲,王清回家,林澤追到走廊盡頭,房間門被關上。
「開門!啊嚏!王清!你好狠!」林澤拍門道。
裡面放起搖滾樂,林澤兩手不住摩挲上臂,背靠房門,發著抖在寒風裡坐下。
半夜穿堂風吹過,林澤打了個噴嚏,又被凍醒了。
翌日早上,王清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翻開筆記本,接上攝像頭。
「嗶嗶嗶嗶——」
對面的小弟們哄成一團,林宇面無表情地看著王清。
王清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宇。
王清:「喲,徒弟,別用這種表情。」
林宇:「這種表情怎麼了?」
王清:「我會忍不住幻想把你哥和你都扒光了,扔在同一個房間裡。」
林宇:「你言語騷擾我,於是前天告訴我哥你在哪兒的這事就扯平了。」
王清:「拜你所賜,他現在正一|絲|不|掛地在我房間外的走廊裡蹲著呢。」
林宇:「……」
王清:「哦不,他還穿了條我給他買的CK短褲,他的身材應該比你好。」
林宇:「他也比我高,不過鴻哥可不會起半點換著來的念頭謝謝,你確定不放他進來麼?你們那裡可是零下二十五度呢,怎麼混的這麼淒慘,衣服也沒了?」
王清:「昨天我在夜總會唱歌,他似乎惹上了本地大財團,面癱國王家的富二代冷面王子,於是冷面王子的掛面手下就把他拖出去,衣服扒了個光,錢包和手機還在我這兒……」
林宇那邊小弟們集體進入雞血亢奮狀態,咻咻咻地到處叫。
王清:「……」
林宇:「真是夠了!都給我滾——遠——點!!」
林宇:「所以呢?」
王清:「所以,他就被我無情地遺棄在漫天風雪裡了,你心疼嗎,徒弟?」
林宇面無表情道:「一點也不,謝謝,不過我覺得那種地方,冰天雪地裡真會冷死人的。你如果不想負上什麼刑事責任,最好還是注意一下。」
王清:「啊哈!咱們還是聊點別的吧。」
林宇:「回來再說吧,我們馬上要去河島孤兒院表演除夕童話劇了……」
「猢——」攝像頭對面一隻大狗蹦過來,把林宇抓走了。
視頻關上,王清喝了口咖啡起身,拉開門,林澤抱成一團瑟瑟發抖,臉色通紅。
王清看了一會,說:「喂。」
林澤懵然抬頭,馬上起身,跌跌撞撞地進了房間,一頭紮在床上,裹著被子不住喘氣。
王清拉開抽屜,翻出感冒藥,扔在床上。
林澤喝了口熱水,倒在床上。
「王清。」林澤道:「我把離婚手續都辦好了。」
王清打開電腦,玩小遊戲。
林澤又說:「但你也不能結婚,不是麼?你爸不會接受我們的,如果你願意就這樣過吧。如果你不願意,我會自己走的。」
「以前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那時候我也不能確定,能不能和葉曉羽離成,把我弟弟擺在第一位,把你放在第二位,我很抱歉。」
「沒有什麼。」王清隨口說:「畢竟你們身體裡流著一樣的血。」
林澤:「這件事是我錯了,隨便你原不原諒我,讓我睡一會兒。」
林澤躺在床上,出了口滾燙的氣,感冒藥藥效發作,一夜未眠,林澤疲勞地睡著了。
王清道:「阿澤?」
林澤入睡,沒有回答。
他的呼吸粗重,王清放下杯子,轉身過來,仔細端詳林澤熟睡的面容。
林澤較之林宇的五官更粗獷,不像林宇般清秀,他的鼻樑高挺,眉毛有點亂,卻顯得濃黑茂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滅,也不過是剎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裡?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麼?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捨。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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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只覺得一股驚天意志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臉色大變的同時也是不敢怠慢,搖身一晃,已經現出原形,化為一隻身長超過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護衛更是都有著超過三百米的長度,九尾橫空,遮天蔽日。散發出大量的氣運注入地獄花園之中,穩定著位面。
地獄花園絕不能破碎,否則的話,對於天狐族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祖庭,天狐聖山。
原本已經收斂的金光驟然再次強烈起來,不僅如此,天狐聖山本體還散發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卻像是向內塌陷似的,朝著內部湧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無預兆的沖天而起,瞬間衝向高空。
剛剛再次抵擋過一次雷劫的皇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都散開。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經衝入了劫雲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雲瞬間被點亮,化為了暗金色的雲朵,所有的紫色在這一刻竟是全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彷彿充斥著整個位面怒火。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捨。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