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北邙山內蜿蜒千里的龍脈被徹底驚醒,繼而在雷鳴電閃中發出轟聲,衝向天幕!

只是驚鴻一瞥,那氣脈化作的巨龍便散於空中,然而彷彿有一隻巨獸在天地間驚醒,伴隨著雷霆般的嘶吼,暴雨傾盆而下!

那一下澆熄了大半個山巒的烈火,天地為之色變,尉遲恭吼道:「不是說不能改變天氣的麼?」

「這裡有龍脈!龍屬水!」呂仲明抹了把臉,大聲答道:「駕!」

「殺——」李靖率領一千唐軍前來參戰,挑起「唐」字大旗,殺進了峽谷。

峽谷內混亂不堪,到處都是在拚殺的隋軍與瓦崗軍,北邙山地勢綿延,衝進山中後被濃煙一激,將領們都失去了方向,各自為戰。高處滾下落石,徐世績力戰不敵,被對方殺得人仰馬翻。

「撤退!」徐世績吼道。

然而箭雨飛射,已辨不清何處是己,何處是敵。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響起。

「徐將軍但請先撤!唐軍為你們斷後!」

「殺——」

尉遲恭、李靖、呂仲明率領己方軍隊殺進了戰團,唐軍在高處發動衝鋒,猶如一架絞肉機般捲過峽谷,隋軍瞬間大亂,徐世績手持長槊,喝道:「尉遲將軍!我來助你!」

一箭旋轉著飛來,射向徐世績後頸,然而呂仲明眼明手快,一鬆弦,另一箭閃著金光平地飛起,將那暗箭劈開。

徐世績幾乎難以置信,遠遠看著呂仲明。

「快走!」李靖大吼道。

唐軍掩護徐世績的軍隊,撤離了峽谷,呂仲明喊道:「徐世績在哪裡!徐世績!」

「在這裡!」徐世績道:「都過來集合!」

「一號救出來了!李靖!走!」呂仲明道,朝徐世績一揮手,笑道:「886——!」

徐世績:「……」

這一千唐軍越過山嶺,在遠處哨箭的指引下衝向側嶺,這是退入邙山後戰局最危險的地方,背後是茫茫樹林,前面則是上萬追兵。王世充親自領軍前來,誓要將程知節格殺!

程知節浴血苦戰,身中一槊,長槊從腹部穿出,將他釘在山壁上,周圍士兵已死了遍地,王世充拉開長弓,要射箭的瞬間,遠方卻一箭飛來。

那一箭跨越上百步,從程知節背後掠過,擦過他的側臉,帶起一篷血花,直取王世充咽喉!

「大將軍!」左右色變,王世充眼中映出一抹金色,那一箭已到了跟前,先斷其長弓,再裂其弓弦!緊接著一聲輕響,去勢未衰,將他的護心鏡射得粉碎,在天光下化作齏粉飛散,王世充被那一箭激得重傷嘔血,倒飛出去。

「尉遲敬德來也——!」尉遲恭怒吼道。

上千騎兵竟是悍不畏死,直接朝王世充的本陣發起了衝鋒!

唐軍這一下衝鋒是在狹長的峽谷內展開,衝擊力非是平原對撼可比,隋軍來不及拒馬設盾,登時被沖得大潰。

「差不多就行了!」呂仲明喊道。

尉遲恭吼道:「不是這麼說!應該喊——敵眾我寡——」

「撤!」呂仲明笑著喊道。

唐軍一輪衝鋒後便後隊變前隊,呂仲明抓住受傷的程知節,將他拖上馬來。

呂仲明:「二號種子選手!」

李靖忙抱著程知節,讓他伏在自己身後,程知節滿身是血,不屑一笑,折斷胸前的馬槊,將腰腹處貫穿了自己身體的長槊抽出來。

「好漢子!」尉遲恭聽到血濺之聲,忍不住喝道。

程知節不住發抖,在顛簸的戰馬上淌下一條血痕。

呂仲明道:「帶他回去療傷,李靖!交給你了!」

尉遲恭笑道:「886——」

兩隊人在峽谷出口處再次分兵,李靖帶程知節回營地救治,尉遲恭則吩咐清點傷員,所有人換上絆馬勾索,在谷地低處整備。

出戰一千,除卻李靖帶走的二百人,己方折損了將近八十。

大多是在搭救程知節時衝鋒死去的,呂仲明歎了口氣。

「走。」尉遲恭彷彿總是知道呂仲明在想什麼,催促他調轉馬頭,馳向平原外的低地。

單雄信顯然也陷入了苦戰之中,這一次呂仲明不敢再貿然衝擊,畢竟平原地勢開闊,一旦遭到反衝鋒,說不定整隊人馬都要折損在這裡。騎兵各自下馬,在馬蹄上裹好棉布,穿過樹林,無聲無息地衝出了平原。

「殺!」唐軍從旁殺出,呂仲明一箭將敵方千戶射落馬下,尉遲恭抽出背後斬馬重劍,雙手平握,白雲駒奮力嘶鳴,馬匹一衝。

登時沿途爆出一路血花,單雄信一驚,然而見是唐軍,忙道:「援兵來了!殺回去——!」

瓦崗軍登時士氣大振,再次掩殺而去,唐軍扯著絆馬勾索縱橫來去,兩人一騎,沿著外圍兩翼,以奔馬之力將敵方馬上士兵紛紛扯下馬來。

「三號選手突圍!」呂仲明道。

「後會有期,單將軍!」尉遲恭遙遙道。

單雄信一解圍,馬上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黃沙滾滾,到處都是一場大雨後的泥水,太陽從雲層後現身,李密的部隊已殺得血流成河,單雄信與尉遲恭兩隊兵馬趕至,掩殺進去。

這下已是最後的較量,雙方硬碰硬,再無任何技巧可言,呂仲明的箭一根接一根射出去,乃至箭囊已空,便雙手一回扯,剎那間漫天箭簇掉頭飛來,落入他的箭囊之中。

尉遲恭雙手持斬馬重劍,在呂仲明身後,幾乎是劈砍開一條血路,猶如一把尖刀刺入了敵陣。

己方廝殺正酣,遠方又有人吼道:「翟讓來也——眾位弟兄,隨我殺回去——!」

翟讓一到,士氣登時大振,瓦崗軍重整旗鼓,猶如餓狼般殺向隋軍,三次衝擊後,隋軍終於放棄了抵抗,逃進了北邙山中。

李密一身是血,倒在泥水地裡,不住喘氣。

單雄信再次整隊,清點人數,出兵時李密的中軍有兩萬人,現在只剩下七千。

翟讓第一件事便是過來看李密,兵士們圍得水洩不通,呂仲明推開人,來到李密身邊,李密嘴唇不住哆嗦,看著呂仲明,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呂仲明為他把脈,片刻後答道:「虛脫了,帶他回去,給他喝水,用薑汁擦身,否則容易引發中風,快!」

北邙山煙塵滾滾,翟讓馬上把李密抱上馬,讓人帶他回城。

尉遲恭站著,力戰而手臂不住發抖,一陣風吹過平原,渾身鮮血的翟讓摘下頭盔,扔在地上,抱拳道:「尉遲將軍。」

尉遲恭沒有說話,是時只見翟讓屈膝朝尉遲恭一拜,沉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此戰鑄成大錯,翟某替各位弟兄,答謝尉遲將軍大德!」

翟讓一跪,士兵們紛紛跪下,尉遲恭目不能見,卻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忙道:「仲明,快扶大當家起來。」

呂仲明忙扶翟讓,說:「此地不可久留,先回去再說罷。」

當天深夜,瓦崗軍內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翟讓指責眾人,不該這種情況下夜襲,李密則憤怒翟讓的接應。

「沿著邙山設下的關卡都在哪裡?」翟讓怒道:「居然會讓王世充的手下繞過咱們的防線,進到山裡,放火伏擊?!」

李密疲憊道:「北邙山綿延百里!怎麼設防!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另一名將領上前要分辨,卻被翟讓一巴掌打翻在地。

翟讓冷冷道:「李密,非是我要與你較一時長短,那都是弟兄們的性命,今日要不是尉遲恭率軍來救,瓦崗的基業,就要盡數交代在這一戰裡!」

李密吃了敗仗,只得忍氣吞聲,單雄信又道:「大當家,請息怒。」

翟讓幾乎忍無可忍,走了幾步,又險些想拔刀把李密捅了,憤怒道:「輕敵自大,營地背後連拒馬樁也不樹,李密,你征戰多年,驕兵必敗的道理你也不知道?!」

「李密願領罰。」李密已不敢再辯。

尉遲恭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呂仲明則躬身在他面前,耳中嘈雜爭吵猶若無物,小心地解下尉遲恭蒙眼的黑色布條,再擰乾布巾,為他仔細擦乾淨眼前的膏藥。

「好了,睜開眼睛試試。」呂仲明小聲道。

尉遲恭睜開眼,瞇了一會,不太適應光明,片刻後恢復了視力,看著呂仲明,眼中帶著笑意。

「看見了?」呂仲明關切地問。

「看見了。」尉遲恭道。

廳內一片混亂,單雄信在與李密爭吵,然而在尉遲恭的眼裡,這世界中,彷彿只有呂仲明一人。彼此沉默對視,尉遲恭的目光落在呂仲明的唇上。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