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大軍離開長安,前往并州,整個皇宮都緊張起來,年節已至,人走了近一半,呂仲明便不再在家裡住著,搬到東宮。大軍走後,物資調動,地形戰況,統統在長安統一調度。

軍情從并州發往長安,再從長安決策後發往前線,一來一回,耽擱起來簡直要命,魏征與呂仲明商量後,果斷讓秦瓊、尉遲恭二人決策,當情況危急時,可自行決定行軍路線與作戰計劃。

但這麼一來,勢必就會架空領軍的李元吉,呂仲明一直覺得讓元吉率軍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李淵也想讓自己的兒子學習,且洛陽之戰中不能沒有李世民。

呂仲明一邊是推進的軍情,另一邊則是佛門的論道之會,五天後,消息終於來了。尉遲恭率領的前鋒軍已抵達并州,返回的軍報上提及,雁門關下,他們第一次相識的代縣再次被突厥鐵騎入侵。

「昔日你我相識的舊屋,已被一把火燒盡。」呂仲明閱讀家書,喃喃道:「突厥以游擊戰術為主,劫掠一地後便不知所蹤,百姓流離失所,慘遭屠戮。」

魏征放下筆,東宮內所有人都靜了,聽呂仲明閱讀尉遲恭寫來的家信,軍情由侯君集稟報,大多簡明扼要,俱是某處被劫,傷亡多少人,某地糧食被取走。在某城外發現突厥蹤跡等。

然而落到尉遲恭筆下,以他雙眼所見,卻更為震撼,也更真實,猶如一把利刃,直刺諸人內心。

「……發現突厥蹤跡,只因道路兩畔棄屍上百,俱為突厥騎兵為一時玩樂,以漢人為豬狗追殺射死……」呂仲明淡淡念道:「願亡魂安息往生,元吉令我等馳援晉陽,然晉陽迄今未遭進攻,秦瓊則屬意率軍追尋突厥游擊騎兵蹤影,士信與元吉意見不合,發生爭吵。」

呂仲明看了李建成一眼,李建成歎了口氣,說:「元吉生性自傲,這次讓他出戰,本想令他跟著幾位將軍學學領兵之術,要不我這就去找父皇……」

「陛下應當有他的想法。」魏征阻道:「不必操之過急,何況就算把元吉換回來,又讓誰去?」

長安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李建成身為太子,抽不出身,作戰也並非他的長處,李世民也不能去,呂仲明卻道:「照我看來,不如把元吉撤回,讓秦瓊當主帥,這一仗說不定還打得順利點。」

「既然元吉在不在不影響戰局,又何必把他撤回來?」魏征不客氣道。

呂仲明也不客氣道:「元吉身份是皇子,雙方一旦吵起來,只會耽擱行軍進度。」

魏征又道:「國師,你是不是有什麼未曾想清楚。」

「我當然想得很清楚。」呂仲明答道:「是你想不清楚,長史。」

魏征與呂仲明足足對視數息,李建成只不住頭疼,東宮與西宮在并州問題上有分歧也就算了,沒想到連自己宮中也在吵,時刻不得安生。呂仲明從來了唐王府之後,所有人都看在他的身份上讓他三分,只有魏征能頂撞他,呂仲明許久未碰上這種爭論的場面了,倒是不懼魏征。

李建成忙緩和氣氛,說:「國師,長史,你二人先冷靜一下。」

呂仲明深吸一口氣,正要想什麼時候,外頭又有人前來通報,說:「法朗法師的門人前來拜見太子殿下。」

李建成道:「讓他回去,現在正忙,沒空……」

「讓他進來。」呂仲明道。

「讓他進來。」魏征也道。

李建成有點意外,剛剛吵了半天的兩個參謀,這時候居然又一致對外了,是怎麼回事?

李建成道:「國師,魏長史,父皇已下禁佛令,嚴禁未管制的百姓出家,也無須再多說了,何必呢?」

魏征不留情面道:「殿下,這你就不懂了,禁佛只是一道旨意,你要將它推行到百姓心裡,讓大家心悅誠服,怎能以強硬手段推行?」

呂仲明也道:「太子,頒得下旨意,就必須站得住腳,為君者既然深思熟慮,推行新政,便不怕質問。人家上門來問,就須得有話來駁,駁得他心服口服。」

李建成涵養甚好,笑道:「受教了,必將銘記於心。」

皇宮大門距離東宮甚遠,對方提出見太子而非見皇帝,明顯是有備而來,然而呂仲明卻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個小和尚。

看那小和尚不過十來歲,眉清目秀,寬額妙目,顯是有靈氣閃動。魏征與呂仲明都是一愣。呂仲明馬上判斷出面前這小孩雖骨骼清奇,卻終究是個凡人,心道幸好沒又搞幾個大BOSS出來玩。

李建成客氣道:「小師父師門何處?」

小和尚不卑不亢道:「貧僧法號玄奘,替法朗大師前來送一封信。」

呂仲明一震,看了魏征一眼,魏征起身接過信,遞到李建成手中。呂仲明打量玄奘,不知該說什麼,這下真是國師見國師了。

眼下呂仲明是李淵的國師,而面前的玄奘,卻是數十年後,李世民登基為帝時,唐太宗的國師。

從某個程度來說,魏征的份量也是國師級的大人物,三人在此見面,令呂仲明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成為了某個歷史的瞬間。

李建成看完信,先遞給呂仲明,呂仲明看了一眼,見上面洋洋灑灑,俱是為佛家求情的諫文,末了又提到洛陽如今已猶如地獄,王世充私橫專政,百姓民不聊生,法朗與吉藏從揚州前來,途經洛陽,又到長安,為萬民請願,懇唐帝出兵,解關中百姓於倒懸。

聽長安頒禁佛令,法朗又請唐帝李淵正月十五於大慈恩寺一晤,屆時將講述佛法,以辨分明。

呂仲明看完信,又交給魏征,魏征嘴角微微抽動,至少在驅逐僧人,管制佛門這件事上,他與呂仲明的立場是相同的。

魏征道:「信我會替你轉交陛下,道教已是如今國教,這種講述佛法的道場,就不必舉辦了。」

玄奘淡淡笑道:「既有大道在心,又何懼與吾師一辯分明?」

呂仲明也不怕他,說:「修道者無為,辯與不辨,心中自清,何必陡費唇舌?」

玄奘又道:「世間萬象,唯識所變,萬物流動,猶若流水,先有識,而後有顯像。辨法,不過是讓大家認識道,認識佛罷了,認識之後,方能明辨本心。國師不必擔憂。」

「誰擔憂了。」呂仲明哭笑不得道:「三藏法師,你想太多,回去先把緊箍咒練練。」

玄奘:「?」

呂仲明暗道高手來了,早知道先把城門耍無賴關上,不放他們進來,然而戰書已下到面前,對方也極有把握自己會接受,是以才上門來,話說到這份上,再推搪的話,明顯輸了氣勢,輸人不能輸氣勢,遂把心一橫,答道:「那麼正月十五午時,就朝法朗大師討教了。」

玄奘微微一笑,雙手合十,朝三人一躬身告退。

午後,呂仲明以龍鱗召喚了呂布,要朝他告知佛門約戰一事,呂布那邊直是饑荒遍地,呂仲明一看便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呂布和麒麟站在一個巷子裡,整條巷子中都是奄奄一息的百姓,蒼蠅嗡嗡叫,天色昏暗。呂布漠然道:「你仲父在給人治病,你怎麼了?」

呂仲明探頭張望,呂布隨手把光屏一推,照向巷子中,地上一整排都是或坐或臥的饑民,遠處有一口大鍋正在熬藥,彷彿有瘟疫在蔓延,呂布打了個響指,光屏跟著他移動,邊走邊說:「對街佛門正在施捨藥湯,我們來了洛陽,本想打一架,但洛陽的人都餓得不行了,眼看太造孽,我們便也擺了個攤,給人看病,不收錢。」

呂仲明恍然大悟,這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鬥法,雙方以洛陽百姓為媒介,盡最大可能的治病救人。

呂布又說:「教主來了木有?」

「爹你都一把年紀了,不要賣萌……教主來過了,金葫蘆也給我了。」呂仲明看光屏內滿城餓殍,猶如人間地獄,實在於心不忍,又問:「我也過去麼?」

呂布擺手道:「不必,你讓李淵速度點,來洛陽把王世充給做了。那滿頭包的佛祖和藥師佛都在,我不好下手。」

麒麟遠遠道:「呂奉先,來幫我按著這傢伙!」

呂仲明見自己兩名父親都有點累,想必已救了不少人,給一個人起死回生不難,難的是幾萬人,幾十萬人這麼救,仙丹雖有奇效,十來二十枚已算多了,仙力也總有耗盡的時候,便提醒道:「爹,你們悠著點,別把自己累倒了。」

「唔。」呂布問:「有什麼困難?」

「沒有。」呂仲明話到嘴邊,卻不打算說了,改口道:「就想你們了,問問情況。」

「過年自己過罷。」呂布又說:「我們在洛陽等你。」

「好。」呂仲明微笑道。

他關上光屏,心想教主此刻多半還在長安城裡,就算出去玩了,應當也走不了多遠,然而要怎麼聯繫上他,讓他來幫忙呢?教主這種胡攪蠻纏的,佛門來再多的高人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到時候說不過就讓教主來搗亂好了。

呂仲明忽然想起一事,興沖沖回了房間,抓起那金烏龜,說:「鰲祖!」

金鰲正在睡覺,睜開眼睛,說:「怎麼?」

呂仲明道:「能找到教主麼?幫我帶個話罷,正月十五讓他到大慈恩寺來。」

金鰲道:「可以,你放我下地。」

呂仲明把金鰲放在地上,等它召喚通天教主,金鰲瞇起眼,身上散出一道光華。

呂仲明心裡砰砰跳。

金鰲低聲道:「嗷……」

呂仲明:「!!!」

金鰲伸出四足,緩緩朝門口爬去。

呂仲明:「……」

呂仲明看著金鰲爬向門檻,開始四足一起使力,踮著兩隻後腳,朝門檻上爬,奈何門檻太高,死活爬不上去,只得以腦袋擱在門檻上,把握住平衡,側著以前足勾了勾,半個烏龜身子翻了上去。

呂仲明:「……………………」

「鰲祖。」呂仲明小心翼翼道:「這個……你在做什麼?」

「找教主啊。」金鰲答道:「不是你讓我去找的嗎?」

呂仲明:「……」

「爬著去嗎?」呂仲明又問。

金鰲道:「當然啊。」

呂仲明抓狂道:「你就不會用什麼法術讓他感應一下,召喚他過來嗎?!像我和我爹那樣五十元包月隨便打啊!」

金鰲吃力地爬上門檻,慢悠悠地答道:「我只能召喚鱉,他又不是鱉,讓我怎麼召喚他?」

呂仲明:「……」

呂仲明淚流滿面道:「鰲祖,不要開我玩笑好嗎,你好歹也是個神獸,就不能別逗小輩玩嗎?!」

「哦?」金鰲答道:「要用法術召喚他是可以……」

呂仲明隱約感覺不對。

「……但是要恢復真身的哦,這樣就會把整個皇宮撐爆,你確定?」金鰲說。

呂仲明徹底瘋了。

數日後,呂仲明一直在等教主,奈何消息也傳遞不出去,金鰲則什麼時候都在睡覺,偶爾用刷子給它刷刷龜殼,洗個澡,時間到了,擺個小碟子,裡面放點吃的,當成是養烏龜般養著就行。

金鰲倒也不挑,吃飯時間就慢吞吞爬過去吃了,吃完又把腦袋擱在碟子上睡覺,呂仲明簡直是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才好,只想給它點三炷香供起來拜一拜,說不定論法的時候能贏。

這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好又靠自己了,呂仲明只覺自己的麟生實在是無比的悲催,沒帶法寶的時候大家都要動手揍他,現在有法寶了,大家又開始鬥嘴皮子。

正想翻翻書,臨急抱一抱佛腳的時候,尉遲恭的家書又源源不絕地飛來,簡直要把呂仲明給埋了。并州戰況緊急,且事態越來越嚴重,羅士信與秦瓊在呂梁山下遭遇突厥軍,雙方一場大戰,突厥撤出山下,而秦瓊在追擊之時,李元吉落馬,被突厥人擄走。

這一下整個長安都恐慌起來,當夜李淵親自來找呂仲明,讓他設法營救自己兒子。呂仲明知道李淵的意思——還能怎麼營救?馬上騎著龍,施展仙術,天女散花一樣地救。

然而李元吉未到殞命之時,呂仲明心中清楚,被俘只會有驚無險,盤算一夜,朝李淵道:「陛下放心,元吉當可安然無恙返回。」

并州戰報饒是快馬加鞭,終究與長安差了足足一天時間,信報千里催馬催得要吐血,就在呂仲明說完這話後,新的軍情又至,秦瓊率一千人馬深夜突襲,救出了李元吉。

李淵險些被嚇出心臟病來,連聲道:「多謝國師,多謝國師……這才心有餘悸地走了。」

經此一戰後,尉遲恭的來信稱李元吉驚嚇過度,又被突厥人折辱,秦、羅二人士兵更折損將近二成,游擊無功,頡利可汗陳兵黃河北岸,李元吉則要求返回晉陽,堅守以伺機談判。

「羅將軍、秦將軍拒不從命。」魏征道:「現在怎麼辦?」

「陛下怎麼說?」呂仲明道。

「突厥信使今天來了。」李建成匆匆回了東宮,說:「要父皇稱臣受封,怎麼辦?」

「有誰知道?」魏征問。

李建成眉目間滿是焦慮,說:「昨夜他擔心元吉,一宿未眠,頭痛病犯了,正在補眠。」

呂仲明果斷道:「讓他裝病,信使扣著,發令秦瓊回守晉陽,實際上繞過黃河,襲擊突厥人後方,尉遲恭、羅士信北上,迎擊突厥。」

魏征略一沉吟,呂仲明又道:「突厥信使還不知道李元吉已經被羅士信救出來的事,馬上把他扣下,就說陛下病了,快!」

魏征馬上就知道了,說:「讓羅將軍與尉遲將軍搦戰?」

「對。」呂仲明道:「要退突厥軍,這是唯一的機會,剩下的,就全看他們了,打敗突厥軍後不能追擊,再停下談判。」

李建成道:「可是……國師,那地方是黃河。」

呂仲明眉毛一揚,說:「我會以仙術令黃河封凍。」

李建成:「……」

魏征:「……」

「但只有一天。」呂仲明道:「正月初八,夜晚寅時,待得河面結冰,他們就馬上需要渡河。」

一封軍令從長安發到并州,此刻大軍正在風陵渡紮營。傳說風陵渡乃是逐鹿之戰中,風後殞命之地。狂風怒號,終年無休,天寒地凍,飛雪白茫茫一片。黃河從壺口鋪天蓋地而來,咆哮著衝過潼關一側,馳進一馬平川的秦晉之地。

尉遲恭坐在岸邊,拿著一根炭條,膝蓋上墊著一張紙寫家書,寫寫停停。

金鱗亮起,尉遲恭不予理會,然而光芒在黃昏中越來越盛,尉遲恭又寫了一會,沉吟片刻,終於掏出金鱗,幻化出呂仲明面容。

呂仲明一臉無聊道:「我發現你現在總是不接呼叫,幹嘛去了?」

尉遲恭笑道:「想寫信,不想見面,這樣才能仔細想你。」

呂仲明沉默,注視尉遲恭,尉遲恭放下炭條,抱著一膝,就這麼坐著,兩人靜靜對視,各自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對彼此的思念。尉遲恭眼裡帶著笑意,彷彿對呂仲明的喜歡就要呼之欲出。

而呂仲明的眼中多多少少帶著點惆悵與不甘心。

「我……」呂仲明想了想,說:「對了,有要緊事。」

呂仲明把計劃解釋了一次,尉遲恭皺眉道:「你撐得住?」

呂仲明道:「可以,現在是冬天,天氣非常冷,深夜又是最冷的時候,馬上軍令就要來了,只要黃河一封凍,就抓緊時間渡河。」

尉遲恭道:「佛門的事怎麼樣了?」

呂仲明又說了正月十五論法一事,尉遲恭道:「如果此戰能勝,我馬上趕回來幫你。」

「你能幫得上什麼忙。」呂仲明隨口道:「趕緊打仗罷。」

尉遲恭笑了起來,端詳呂仲明,呂仲明又道:「吃飽了嗎?待會做什麼去?」

尉遲恭道:「撤了罷,休息預備體力,待會繼續想你。」

呂仲明本想撤去靈力,卻又想多看幾眼尉遲恭,尉遲恭看著他,又說:「昨天夜裡想你想得爆了。」

呂仲明:「……」

呂仲明把水鏡之術一撤,心臟通通地跳,「爆了」是尉遲恭拿來調侃他的話,自從在瓦崗那一夜過後,尉遲恭便總是喜歡說憋不住所以爆精了,繼而看呂仲明滿臉通紅的模樣。

呂仲明收攝心神,深吸一口氣,躺下睡了,心裡都是尉遲恭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黃河邊過得怎麼樣了,一定很冷。那天他出征時,自己居然也沒給他準備御寒的衣物。從兩人一開始到現在,呂仲明就似乎從來沒照顧過他,反而都是尉遲恭在照顧自己。

他裹著被子,爐火映得一地通紅,在思念中漸漸入睡。他有時候想和尉遲恭賭氣,在辦完事後一走了之,氣他一輩子。如果自己走了,尉遲恭還會再找一個喜歡的人,過完餘生麼?

應當不會,他彷彿看見了尉遲恭獨自過日子,等他回來的模樣。

他知道尉遲恭喜歡自己,但總是有點不甘心,自從兩人認識,除了沒愛上他那會,剩下的時間都是他在採取主動。然而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開始逐漸依賴他了。

這是呂仲明從來沒想過的事——縱然是當年仲父麒麟來到人間,也未曾依賴過凡人,麒麟與呂布在一起,從來都是呂布對麒麟言聽計從,他還記得呂布朝自己說過,自己這輩子,遇見了麒麟,於是就被他收拾了。

為什麼呂仲明居然會這麼依賴一個凡人?

夜空中一輪上弦月,尉遲恭把龍鱗小心地收拾好,坐在岩石上發呆,秦瓊過來道:「都安排好了。」

尉遲恭點頭道:「早點休息。」

秦瓊唔了聲,卻沒有離開,在尉遲恭身邊坐下,與他一同看著怒濤洶湧的黃河。

「仲明怎麼說?」秦瓊突然問:「能贏麼?」

「他說不能贏,咱們就不打了麼?」尉遲恭莞爾道。

秦瓊笑道:「說不能贏,自然不打了,回家睡覺了。」

尉遲恭伸了個懶腰,隨口道:「你信命?」

「不信。」秦瓊隨口道:「但我信他。」

寒風中,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漫不經心道:「一別經年,兩位還好?」

尉遲恭與秦瓊同時一凜,轉過頭。

岩石上站了一名道人,一身白袍邋邋遢遢,雙袖與袍襟上繡著太極,他的面容像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頭髮細碎,與通天教主一般,都是短髮,面容清秀,面帶倦意,赤足站在石頭上。

尉遲恭一見這短頭髮的男子,便知是仙家中人,且地位甚高,然而那青年男子上下打量尉遲恭,眼裡帶著疲倦的笑意。

尉遲恭十分詫異,莞爾道:「石先生!」

秦瓊一怔,問:「您是……」

「你們都長大了。」石先生在巖上坐下,抱著雙膝,看著尉遲恭,比劃道:「第一次見你時,你只有這麼高,躺在稻草堆裡,叔寶還在山上砍柴,記得麼?」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