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月下西山,呂仲明側身躺在尉遲恭身邊,穿著單衣襯褲,袍子蓋著兩人,枕在他的肩上,說了會話,便漸漸睡了。黎明時鳥叫聲從天窗外傳來,腳步聲響,李世民道:「敬德……」

李世民轉過牢獄,一見呂仲明與尉遲恭摟著,忙自退出去避開,兩人都醒了。

呂仲明穿好衣服出去,李世民臉色還有點不好,想必是昨夜沒怎麼睡的緣故,十分疲憊,身後又響起一個聲音,問:「國師在這裡過了一夜?」

呂仲明嚇了一跳,沒想到李淵也親自來了,忙道:「過來陪陪敬德。」

李淵卻和顏悅色,與呂仲明寒暄幾句,又吩咐道:「請尉遲將軍出來。」

獄卒給尉遲恭鬆綁,尉遲恭披頭散髮,赤著半身,雙手反剪在背後,跪於李淵面前。李淵靜了一會,顯然是在考慮,有的話,當著呂仲明的面,反倒還不能說重了。

「罷了。」李淵尋思良久,說:「尉遲敬德,自昔年塞外,你來投我李家,多年來,承蒙你對世民的照顧,始終不離不棄,追隨於他身旁。」

尉遲恭低聲道:「秦王知遇之恩,尉遲恭粉身碎骨,難報萬一。」

「可是有的時候。」李淵又道:「不為了世民,不為了你自己,也為身邊的人多想想。」

呂仲明暗道李淵說這話,實在是太有眼色了!果然是當皇帝的,李淵要哄誰開心,不過是兩三句話的事,更別說自己兒子了。

「末將遵命。」尉遲恭道。

「起來罷。」李淵又吩咐道。

尉遲恭站起,李淵便走過去,尉遲恭比李淵高了將近一個頭,仍不敢站直,只得在帝王面前躬著身。李淵親自給他解開手腕上的繩索,又拈去他頭上,肩上的稻草,說:「你一直跟著世民,這很好,但世民常常為錯而不自知,也須得你多作提點。」

「謹遵陛下吩咐。」尉遲恭道。

呂仲明微微一笑,站在一旁不吭聲。

李淵又道:「身為臣子,不能一味地順著主公,忠臣忠臣,清流之中,忠言敢諫,方能留芳千古。」

尉遲恭沉默點頭,呂仲明知道這話已經算很重了,暗指尉遲恭攛掇李世民一事。

不片刻,李淵打住了話頭,又說:「今天一大早,建成便為你求情,世民也為你求情,擅殺李密之事,便先按下,依舊領左副衛軍之職,三天後,隨世民出征并州。」

「必將肝腦塗地,以報陛下恩情。」尉遲恭道。

呂仲明舒了口氣,李淵又看看呂仲明,說:「不如國師……」

「還有些許事未辦完。」呂仲明道。

李淵現出猶豫之色,呂仲明卻笑道:「陛下心裡判斷清楚了就成,不必再問仲明如何看了。」

李淵微微一凜,瞇起眼睛,呂仲明眉毛一揚,說:「陛下請。」

李淵轉念一想,答道:「也好,這幾日便有勞國師了。」

當天下午,尉遲恭便又無罪釋放,回了將軍府,羅士信與秦瓊過來,陪著喝了幾杯,雖說尉遲恭只被關了一晚上,這晚上卻是東宮,天策府與李淵為首的朝廷之間的互相較勁,在他陷身牢獄之時,猶如一場暗流洶湧的爭鬥,天平正在逐漸朝著李建成一方傾斜。

李淵何等人也?今日在大理寺牢獄內時,眼中現出的那一抹凌厲之色,顯是已知天策府內的小動作。長安發生什麼事,都瞞不過李淵的雙眼,他終日坐在乾元殿內,擁著妃子喝酒,然而自己兩個兒子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傳到他的耳中。

李建成一而再,再而三地拜訪李密,並與李密喝酒密謀一事,早就傳到李淵耳中,要誅殺李密,也是遲早的事,只是尉遲恭為首的天策府勢力主動出來頂了這樁罪。

李建成是決計不敢在這個時候反自己老爹的,一來天策府勢大,靠李淵壓制李世民還來不及,怎麼會蠢得在此時聽李密的話?然而李密銷聲匿跡,尉遲恭班師回朝,房玄齡便在李淵面前,告了李建成一狀。

至於是排擠秦王,還是蓄意謀反,其中內情就不可知了,想必昨天夜裡,李淵也收到了風聲。但這樣去告狀,反而在某個程度上起了反效果。

李建成拉攏李密,是為了私心還是為了幫助李淵打天下,李淵能不知道麼?天底下還有誰比他更瞭解自己的兒子?就算不瞭解李建成,難道還不會在東宮裡安排點人,偷聽他們說話?

李建成拉攏李密,魏征一定是知道的,也正因為魏征相信李淵能洞察細節,才從未阻止過李建成與李密走得太近。

李淵確實是相信李建成沒有太多私心的,興許真的是想為他不費一兵一卒收復黎陽。然而多年來對李密的忌憚,又令他有點搖擺。李世民雖然告錯了狀,卻做對了事,替他把李密給先一步收拾了。

於是李建成是真心誠意為李淵辦事,卻會錯了意;而李世民則是不顧李淵的想法,卻確實為他辦對了事。這麼一來,兩個兒子的好感度又各自平分了一半,李淵還是很難去責怪李世民。畢竟天策府針對的是李建成,而不是李淵。

最後還是只能讓尉遲恭來背黑鍋了,說不定這些事情,尉遲恭早就心裡一清二楚,李淵一來看在國師的面子上,二來打并州,也確實要用人,最終還是沒動尉遲恭。

這日起呂仲明便專心給尉遲恭設計盔甲,打造兵器,三天後,大軍在軍營裡整隊,呂仲明困得快不行了,把三把刀分別交給尉遲恭,秦瓊與羅士信。

「都是按照你們的身高打的。」呂仲明道:「用的是玄鐵精金。」

尉遲恭熟悉打鐵,驚訝道:「怎麼打出來的?」

尉遲恭對著日光端詳,見上面是密密麻麻,碎鱗一般的紋路,且是逆著刀勢的。呂仲明心裡自然知道只有用三味真火,才能打造出如此神兵,但什麼也沒說,答道:「我也不知道,碰運氣罷了。」

秦瓊接過刀,笑道:「多謝賢弟了。」

「師之所至,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呂仲明道:「不殺謂之戰,願你們少用這把刀。」

羅士信抱拳道:「受教了,仲明不和我們一起去。」

呂仲明搭上他的肩膀,勾著他的脖子,走到一邊去,羅士信側頭看著呂仲明,眉毛動了動,示意他有話就說。

呂仲明道:「羅大哥,你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說過,你以後的歸宿嗎?」

羅士信忍不住一震。

呂仲明點頭道:「多半快了。」

羅士信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說:「其實這些年裡,開始時大哥常常想著,後來想得倒是越來越少了,只想過好眼下日子,便已足夠。」

「老天要取我性命。」羅士信道:「我自當是不願意的,可是心心唸唸惦記著哪天死了,反而更遂老天爺的意思,不如好好過自己的,時候到了,轟轟烈烈一場,與人戰,也與天戰,勝敗不怨天,不尤人,也就夠了。」

呂仲明笑了起來,覺得包括尉遲恭在內的這群武將,赫然都看得很開,不知不覺之中,彼此都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有這句話就夠了。」呂仲明正色道:「我相信以羅大哥此刻的心境,已不會戰死沙場,但這件東西,你記得帶在身上。」

說畢,呂仲明取出一枚丹藥,說:「有危險時,含在嘴裡。」

羅士信看了眼,呂仲明道:「覺得自己快死了,就吞下去。」

羅士信:「……」

呂仲明看著羅士信笑,羅士信想了想,點頭,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說:「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哥哥投個胎,去當你兒子,天天孝順你。」

呂仲明登時被雷得不輕,哭笑不得道:「你當我哥就行,兒子什麼的,就免了罷。」

呂仲明打著呵欠,送走了三人,李世民大軍開拔,前往征戰并州。

這是唐王朝攸關生死的一場硬仗,自南北朝覆滅,楊堅稱帝起,雁門關外連年戰亂,幾乎就沒贏過,多少隋將犧牲在雁門關外,突厥日益強盛,都道須得再有一名不世出的名將,李廣托生,霍光再世,才能將突厥人趕出并州。

呂仲明倒是不怎麼擔心,回到家後便倒下睡了幾天,吃吃喝喝,一切如常,朝中李淵幾次派人來詢問,呂仲明都是簡單安慰道不必擔憂,走一步算一步罷了。

這一次李世民親征,帶著程知節、徐世績,到得黃河邊更與李靖匯合,又有秦瓊羅士信與尉遲恭三員猛將,聲勢浩大,如果再打不贏,這一輩子,再也不必對突厥用兵了。

只需平定突厥,便相當於一舉鎮壓了幽州,揚州等地,畢竟突厥人的長期戰略路線便是控制中原群雄割據,以令關中戰亂不止,拖垮各方國力。

數日後,呂仲明剛睡醒,便收到尉遲恭的第一封家書,連帶著秦瓊與羅士信,李靖等人的一大疊。

黑傢伙明明有金鱗,卻總是喜歡寫信送信,呂仲明莞爾展開看了眼,見尉遲恭來信中提到,數日前已與李靖匯合,歸攏天策軍,西進并州,迎擊突厥,這次走的,正是當年從晉陽出來,攻打霍邑的路線。

那天離開晉陽,當尉遲恭的參軍,被大雨淋了足足一路,一邊吵架一邊攻城,呂仲明想起來還覺得挺有趣的,看完了信,帶著李靖與羅士信的家書,前去交給紅拂與公孫氏。

又過數日,八月初三,大軍進入雁門山下,與突厥進行了第一次驟然會面的突擊戰,雙方在代縣下戰得血流成河,呂仲明收到家書後,見尉遲恭那字甚是潦草,連羅士信也無心寫信了。

深夜裡,呂仲明匆匆提筆寫信,卻感覺到金鱗的震盪,忙一手抹開水鏡之術。

那邊喊殺聲震天,尉遲恭滿臉血污,黑夜裡火把林立,突厥人正在攻城,尉遲恭道:「你還記得那條地道麼?」

「打得怎麼樣了?」呂仲明道。

尉遲恭道:「我們要沿著地道出去偷襲敵人!密道被你當年一箭,全都封死了!試了幾次,都進不去!」

呂仲明果斷道:「閉上雙眼,把鱗片放在身前。」

尉遲恭手握金鱗,按在自己胸膛前,嗡的一聲,身邊亮起金光,一束光落下,現出呂仲明的虛影。

尉遲恭道:「你這是什麼法術?」

「法相。」呂仲明道:「別問了,我怕撐不了太久,走!」

尉遲恭上馬,喝道:「兒郎們!隨我來!」

無數火箭破開黑夜,猶如流星雨般落向城內,代縣已成綿延火海,呂仲明幻化出金麒麟真身,仰天長鳴。

「瑞獸——!」有人大喝道。

「呂道長顯靈了!」

一道金色的光波從金麒麟腳底擴散開去,代縣正是當年呂仲明以崩天一箭,退去突厥之地,時隔數年,不少人還記得那場大戰,紛紛大聲叫喊。只見金麒麟在城內繞過一圈,雷霆萬道,幻化為電網,緩緩升上天去。

烏雲湧來,雷電翻滾,霹靂劃破天際,大雨瓢潑而降,澆熄了火焰。

唐軍士氣大振,人人衝上城牆,拚命死守。

緊接著,金麒麟發出震響,四足騰空虛踏,衝下地面,引領玄甲軍衝向密道中。

「世民呢?!」

「出城包抄敵人了!」尉遲恭大吼道:「操武器!跟著我衝!給他們個裡外夾擊!」

「秦瓊他們呢?!」

尉遲恭大聲道:「秦瓊奔襲晉陽!李靖游擊頡利可汗——!進地道!」

金麒麟長鳴一聲,帶著渾身的金火,一頭衝進了密道內,堆積的泥土在它面前自動分開,一道金光射向近一里外的突厥大營後。

金麒麟衝出地面的瞬間恢復了呂仲明的人身,尉遲恭帶著手下兩千玄甲軍,徒步衝了出來,殺進了突厥的大營裡。

飛箭射來,呂仲明袍袖一拂,雙手一攏,將四面八方射向玄甲軍與尉遲恭的飛箭以袖裡乾坤術全部兜了過來,收於袖中,耗光了所有的力量,嗡的一聲,法相消散。

深夜裡,回到了長安,呂仲明驀然不住喘氣,頭暈眼花,扶著案幾起來,去找水喝,外面有人急切拍門,家僕前去開了,公孫氏穿著薄衣衝了進來。

「國師!」公孫氏進來就道:「羅將軍有危險,跟我來!」

呂仲明剛解決完尉遲恭那事,羅士信又出了問題,只得讓公孫氏稍等,換好衣服,跟著他朝羅府內去。

羅府內,庭院中架起一堆柴火,公孫氏已顧不得客套,摘下面紗道:「國師,我雖可祭真火之力,法術卻是不行,無法及遠,請你協助指引我方向。」

呂仲明點了點頭,說:「你要用什麼法術?」

公孫氏道:「只要引領我的靈力,找到羅成就行,他帶著你的護身金鱗,你一定能找到他!」

「來罷。」呂仲明道,繼而雙足不丁不八一站,左手抬,右手攏,手抱太極之型。

公孫氏深呼吸,走進了火裡,呂仲明嚇了一跳,說:「哎!嫂子!你別把自己給燒死了!你死了羅大哥肯定要找我算賬的——!」

「快!」公孫氏焦急道:「別開玩笑了!」

公孫氏走進熊熊烈火中的那一刻,火焰登時猛地一收,射出一道紅光,呂仲明雙掌圈轉,閉上雙眼,在西北大地上尋找羅士信的去向。

漆黑長夜中,羅士信正率軍前往指定地點與李世民匯合,不料卻於黃河岸邊遭遇了突厥的伏擊,且戰且退,孰料又一隊兵馬從後方殺來。

「羅將軍!我們中伏了!」有人吼道:「是劉黑闥的人!」

「媽的!」羅士信悍然吼道:「跟老子殺——!誰也不許退!」

突厥兵與劉黑闥勢力兩股齊出,箭如雨下,羅士信的兵馬登時大亂,說時遲那時快,羅士信身上金鱗射出一道金紅光澤,分離為金光與紅光,在夜空中旋轉幻化,現出一隻溫柔的鳳凰,鳳凰舒展雙翅,慵懶抖開羽毛。

黃河邊,三方勢力一時間嘩然。

那鳳凰朝羅士信飛下,頃刻間又化出公孫氏的容顏,抱著他的脖頸,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跟我來。」公孫氏柔聲道,再次化為鳳凰,朝著樹林中飛去。

緊接著,金光也幻化出金麒麟法相,呂仲明的聲音道:「我……就不親了,走吧,哥。」

羅士信如夢初醒,喝道:「朝西北撤!」

羅士信率軍,倉皇跟著火紅鳳凰與金麒麟所飛的方向逃去,神鳥繞著圈,於夜間發出音動百里的鳳鳴,灑下無數羽毛,洋洋灑灑,飛向敵陣!兩股敵人窮追不捨,包抄而來,顯是要將羅士信大軍一舉盡殲。

然而鳳羽落地既燃,大火點燃了樹林,大地,形成火海,攔住了追兵的去路。

羅士信衝過了火海,鳳凰化作一團火焰,在夜空中消散。

山上又有兵馬衝下來,為首之人喊道:「是誰在那裡!」赫然是李世民的聲音。

「是我!」羅士信大聲道。

李世民的隊伍成功地與羅士信匯合,鳳凰消散後,火焰漸熄,三萬唐軍,攜著樹林的餘溫,再次衝殺出去!

長安城中,星河浩瀚,羅府內,火焰漸熄,唯剩一堆燃燼。

公孫氏緩緩吁出一口氣,跪坐於地,呂仲明收式,忙匆匆上前去攙扶,公孫氏抬頭時,赫然令呂仲明巨震,不知所措。

公孫氏的面容變得蒼老無比,滿臉皺紋,頭髮已現出銀白色。

呂仲明:「……」

公孫氏沒說話,繫上面紗,進了府內,不忘轉身朝呂仲明行禮。

「你……嫂子。」呂仲明道:「你怎麼辦?」

公孫氏道:「別告訴你羅大哥,明天我就走了。」

她的聲音已有點嘶啞,蒼老,呂仲明道:「方纔用的是什麼法術?」

公孫氏道:「祆教的秘術,乃是教主所授……」

「找燃燈……找教主問問?」呂仲明追上前去,說:「能恢復原來的樣子麼?」

公孫氏關上門,在門後顫巍巍說:「我一身法力,都是教主所賜,如今既脫聖教,理應將法力散去。士信之恩,畢生無以得報,便是以性命相許,亦是值得,何論法力?」

「可是……」呂仲明慘叫道:「羅大哥一定會掐死我的啊啊啊!你不能這樣!嫂子!」

公孫氏道:「在他得勝歸來前,我自將離去,國師慢走。」

呂仲明道:「你你你……等等!」

房內熄了燈,侍女過來請,呂仲明見公孫氏今夜彷彿心意已決,只得再給她想想辦法,說不定回家問問,又或者請教主找找燃燈,能讓她恢復青春容貌……否則等羅士信回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夜已深,呂仲明只得回去先睡下,翌日起來又去敲羅士信家的門,打聽到公孫氏還在,沒有走,只是不出來見人,便鬆了口氣。

「嫂子。」呂仲明在窗外說:「你只是竭盡法力,把自己的命力,魂力也一起搭了進去而已,等戰事穩定後,我帶你回金鰲島問問,說不定有辦法。」

公孫氏蒼老的聲音在窗後答道:「足感賢弟盛情,士信的家書回來了麼?」

「還沒有。」呂仲明道:「沒這麼快,昨夜剛打完,再等幾天罷。」

又過得數日,各人的家書都回來了,呂仲明先拆尉遲恭的,信中洋洋灑灑,足有三頁紙,告知代縣已守住了,不必擔憂。

當年兩人相識的那間屋子,赫然還在,並未被大火燒燬。

李世民則與羅士信在黃河邊匯合,一舉襲向雁門關下,成功地將劉黑闥的兵馬驅逐出了關外。

眼下,就只剩下晉陽了。

只要奪回晉陽,突厥便只能再次退回長城以外,恢復原本的格局。

呂仲明看著尉遲恭的信,想起那天大雪紛飛,他笑著進來,說呂道長給我算個命的那天,忍不住唏噓良久。然而公孫氏的事卻令他心有惴惴,極其不安,就像打破了羅士信的花瓶,生怕他回來找自己算賬。

真奇怪,又不關他的事,為什麼這麼緊張?

呂仲明怕等不到回金鰲島了,便以龍鱗召喚自己的父親,水鏡幻化開去,呂布正拿著個鐵錘,與麒麟錘銀杏果子。

麒麟還在笑話呂布:「你每次錘下去,不是錘個稀巴爛就錘不破,學武的本事都哪兒去了?」

「那個……爹。」呂仲明惴惴道。

呂布不動聲色地把滿桌子稀爛的銀杏果子用手一攏,掃到地上,漠然問:「怎?被欺負了?」

呂仲明忙道:「沒有沒有,是這樣的……」

呂仲明把公孫氏的事說了,麒麟沉吟良久,說:「我不懂燃燈一脈的法術,理論上只有失去了內丹的妖怪,才會一夜間蒼老……」

呂布與麒麟對視一眼,呂布道:「你讓他先安心,爹去替你問問教主罷。」

呂仲明點頭,呂布說去問,然而金鰲島上一天便是地下一年,教主打起麻將來是六親不認,自動屏蔽外界所有干擾,起碼也得大半天才問得出話來,這麼一來,估計又得好幾個月才有結果。

但無論如何,只要有爹出馬,世界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呂仲明便揣著家書去找公孫氏,驀然發現公孫氏已經走了。

呂仲明:「……」

桌上放著一封信,信上留書:愛郎親啟。

呂仲明怔怔看了一會,知道公孫氏也不願被羅士信看到自己雞皮鶴髮的容顏,走了就走了罷,待得呂布得到消息回來,再拜託燃燈真人去找公孫氏的下落。要找一個人,總是能找到的。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