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眾人都沒有說話,呂仲明喝了口熱酒,婢女端上點心,呂仲明剛吃過早飯,便擺手示意不吃了,李世民忽然道:「仲明,不必擔心我。」
「沒有擔心你。」呂仲明道:「你下什麼決定,只要自己心裡清楚就行。」
李世民笑道:「還說不擔心?連點心都不吃了。」
呂仲明驀然大笑,彷彿回到了二人初識的那段時光,李世民雖然不聲不響,卻總是很瞭解他,甚至比尉遲恭還要瞭解他。按呂仲明自己的脾氣,就算吃過早飯,還是可以再吃的,今天居然會說不吃了,當然也就是有憂慮。
呂仲明被李世民看穿心思,只得放下酒杯,答道:「你不是想去洛陽麼?」
「是。」李世民道:「我想帶點人,到洛陽去,將以前一直想建的文學館開起來,為父皇招募天下能人。」
「尉遲恭,秦瓊,羅士信,房玄齡,杜公……」李世民道:「大家與我交好,我也想請他們,陪我到洛陽去。李靖要鎮守并州,以後調任了,也可到洛陽來。」
房玄齡答道:「秦王,你的這個請求,陛下不會答應的。」
李世民道:「我為父皇鎮守洛陽,如今幽州未定,有我在洛陽,可保不受戰亂所侵,為何不答應?」
秦瓊沉吟片刻,問:「你打算帶多少兵出去?」
秦瓊一句話,便切中了最關鍵的部分。
李世民答道:「帶玄甲軍出去,你再為我帶兩千人。」
秦瓊道:「去了洛陽以後,再招兵?」
李世民有點猶豫,答道:「看情況罷。」
秦瓊又說:「你覺得建成會允許你在洛陽招兵?」
秦瓊這三個問題,簡直就是步步進逼,令李世民無法正面回答,幾乎要把他想的全部揭穿出來。呂仲明相信,李世民要說想把他哥拉下馬吧,應當沒有這個心思,至少現在沒有,畢竟他爹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呢。
然而李世民也想自保,讓他徹底遣散所有軍隊,把武將都送給他哥,是不可能的,武將們自己也不願意隨隨便便就讓他送來送去。看尉遲恭就知道,脾氣比天還大,連李世民都拿他沒辦法。
秦瓊見李世民不回答,又道:「帶將軍們去洛陽,不帶兵,秦王是想讓他們讀書考功名麼?」
呂仲明便笑了起來,李世民微笑,搖頭,那笑容竟是有點傷感。
秦瓊又道:「羅成已經走了,今天早上走的。」
李世民色變道:「去了什麼地方?這就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秦瓊想了想,呂仲明知道他的心思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公孫氏的事,便截住了秦瓊的話頭,朝李世民道:「私事,還會再回來的。」
秦瓊點了點頭,答道:「私事。」
「還回來就好。」李世民又問:「有什麼私事?幫得上忙麼?」
秦瓊不答,起身道:「末將告退了,等秦王的命令。」
秦瓊說了這話,顯然是表態不願離開天策府,去哪裡都跟著李世民了,李世民便笑道:「秦將軍慢走。」
秦瓊離開後,殿內四人俱沉默不語,呂仲明想了一會,正不知要如何安慰李世民時,杜如晦卻道:「秦將軍是不願離開你的,世民。」
杜如晦已年過四旬,比房玄齡,李世民都要年長,這裡最小的就是呂仲明,其次則是李世民了,平日裡不管是武將還是謀臣,都將李世民當弟弟看,杜如晦又隨意道:「秦將軍一如你的兄長,他將瓦崗余將帶到此處,原想有一個大展拳腳的地方,秦王既真心待他,他一定也會追隨秦王,國師說是不是?」
「嗯。」呂仲明不得不承認,秦瓊平時雖然不聲不響,卻比誰都固執,甚至比尉遲恭更固執。除了他與羅士信兩個結義兄弟之外,秦瓊只認理,不認情,為人平和寬厚,但原則性極強。
「上一次。」呂仲明道:「是我勸的秦大哥。」
這話一出,房玄齡也想起來了,有點愧疚道:「那次當真是麻煩國師,沒想到把國師拖進了這個麻煩裡。」
「不會。」呂仲明笑道:「我只是告訴秦大哥一些話,讓他自己選擇而已,他不像羅大哥,他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跟隨你作戰,就意味著他承認你。你對他來說,比建成更適合,就這樣。」
李世民神色黯然,杜如晦又道:「只盼秦王,不要辜負了大家。」
李世民長歎一聲,說:「可是我又能怎麼樣?」
尉遲恭提著空壺進來,隨手一扔,冷冷道:「我不會跟你去洛陽,你覺得我是為什麼留在你身邊?你既打定主意,便不必再問我,我跟仲明自然有去處。」
杜如晦忙起身道:「尉遲將軍,快別這麼說……」
「我走了。」尉遲恭道:「大哥跟了你這麼多年,總是站在你身前,如今,也到讓你自己下一次決定的時候了。」
李世民登時就紅了眼眶,尉遲恭又沉聲道:「仲明常對我說一句話,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行。大哥也是這麼說,下了決定,就不要再猶豫,對得起誰,對不起誰都不要緊,生為男兒,只要對自己做的每一個決斷負責。」
李世民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哭了起來,淚水落下,呂仲明知道,這一刻是他最難過的時候,或許大家都會離開他,但無論如何,到了這個時候,李世民總要自己去面對一些事。
面對他哥,或是面對身邊朋友們的離去。
呂仲明走上前,拍了拍李世民的肩,以示安慰。
李世民無聲地哽咽,尉遲恭又說:「無論你最後決定怎麼做,大哥都不後悔跟著你的這幾年,並且會銘記一輩子。」
說畢,尉遲恭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策府。
雪霽天晴,呂仲明與尉遲恭牽著手,在長安的街道上走過。
「那句話是我爹對我說的。」呂仲明道。
「他也對我說過。」尉遲恭若有所思道。
他們都沒有說話,路邊的小孩子追逐打鬧,又在街邊堆雪人,這一天,尉遲恭沒有再提天策府的事,權當休假,回到家裡,便與呂仲明穿了厚厚的棉衣,在院子裡玩雪。
呂仲明堆了個歪歪扭扭的,笨拙的雪人,正想再堆一個的時候,看到尉遲恭砌起了一隻四足昂首的神獸,手裡拿著一把小刀,正在精修金麒麟身上的鱗片,兩個大眼睛炯炯有神。
呂仲明:「……」
尉遲恭:「……」
「其實你的雪人更可愛。」尉遲恭安慰道。
呂仲明唯一的念頭就是來個大迴旋天馬流星拳,把尉遲恭和他精美雕出的雪麒麟給一拳掄到天邊去化作流星。
「我不堆了!」呂仲明慘叫道:「老天是派你下來克我的嗎!」
尉遲恭忙道:「別氣別氣,我把它推了還不行嘛。」
說畢尉遲恭就一腳過去,把他雕了足足大半天的麒麟雪雕踹壞了,呂仲明瞬間又抓狂道:「你還真的動腳啊!」
尉遲恭一本正經道:「其實我很笨,真的。」
呂仲明哭笑不得道:「你說反話越來越厲害了。」
尉遲恭:「媳婦,我從來不騙你。」
呂仲明道:「這一句就是在騙我好嘛!」
尉遲恭似笑非笑,看著他,彷彿覺得逗他很好玩,呂仲明道:「你總是欺負我。」
「每次回家,看到你這麼叫喚。」尉遲恭又樂道:「就什麼煩惱都沒了,我再給你雕一個?像點兒的?咱倆一起?」
呂仲明瞬間就來勁了,說:「好啊!一起一起!」
結果一刻鐘後,一隻金麒麟蹲在走廊下,肚子下捂著個手爐,孵蛋一般,無聊地蹲著,尉遲恭站在院子裡,對著金麒麟的模樣做雪雕。
金麒麟:「……」
尉遲恭:「別出來,仔細著涼了。」
金麒麟道:「這就是你說的『一起』嗎?」
尉遲恭道:「這也是合作的一種嘛。」
金麒麟心想原來「一起雕一個」就是騙我在這裡給你當樣本臨摹呢。
然而足足到黃昏時,尉遲恭說好了,完工了,呂仲明才恢復人身,好奇地過去看個沒完,問:「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金鰲島後山有鏡子,但呂仲明從來不變成真身去照鏡子,畢竟鏡子是根據呂布的身高掛的,自己變成金麒麟以後太矮了根本夠不著,小時候他記得曾經在後山的水池裡,看過一次自己的模樣,水中倒映出來的麒麟臉讓他覺得自己挺滑稽的。
尉遲恭道:「嗯,就是這樣,是世上最好看的東西了。」
「又哄我。」呂仲明面無表情道,麒麟原來長得這麼滑稽,根本就不算威武有力量感吧。但看多了,還覺得挺順眼的,而且尉遲恭雕得惟妙惟肖,非常漂亮,眼睛還很大,比起第一個,要好看了不少。
入夜,魏老頭做了一大桌,給尉遲恭接風洗塵,正式回家吃的第一頓,有一鍋醬香醉鴨子,在紅爐上煮著,香氣撲鼻,滿桌子琳琅滿目的菜,鹿肉,燉雞,還有醋溜魚,冬筍等時令素菜。
尉遲恭自斟自飲,呂仲明又變成金麒麟,在屋子裡照鏡子,尉遲恭笑道:「吃飯了,小國師!」
晚飯,尉遲恭似乎開心了不少,白天的陰霾一掃而空,呂仲明與他碰了碰杯,陪著他喝了點。他知道尉遲恭與李世民的感情,就像秦瓊與自己的感情一樣。從某個意義上來說,尉遲恭的地位,比李建成更重要。
他令李世民感覺到了兄長的關懷,也令周圍的人,漸漸對他形成依賴感。他喜歡誰,便習慣沉默地去解決許多問題,卻從來不邀功,對不喜歡的人,沒有絲毫好臉色。
失去了尉遲恭,就像呂仲明失去了羅士信或秦瓊,李世民一定會很難過。
但就算某一天,李世民不再需要他,他們還有彼此,尉遲恭喝著酒,臉上又有些許醉意,許久後說:「媳婦,謝謝你。」
「啊?」呂仲明莫名其妙。
「謝謝你總是順著我。」尉遲恭想了想,說。
呂仲明笑道:「紅拂對李靖,不也是這樣麼?吵吵鬧鬧,罰他跪搓衣板,但還是對他很好。」
尉遲恭點了點頭,當夜,他們很早就睡了,什麼都沒做,只是抱著,睡在榻上。
呂仲明也沒有催促尉遲恭去詢問李世民的決定,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如果李世民朝李淵提出遷府,將會引起朝野的震盪,到時候,總有人會來通風報信,不可能瞞著他們。
一連數日,所有武將交卸了兵權,都在等待過年,大家也不再練兵,兵士們打了勝仗回來,遲遲未曾獲得封賞,街頭巷尾已漸漸的有傳聞——關於李世民的,以及李建成的。
臘月初八的清晨,呂仲明被一陣怒斥聲,以及重物墜地的聲音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起來,聽到尉遲恭在和什麼人吵架。
呂仲明光著腳出來,看到廳裡有個坑,地板上的木頭被砸斷了,尉遲恭坐在案前喝茶,廳外的背影一閃而逝。
「誰?」呂仲明回過神,怒吼道:「誰啊!吃了狗膽了!敢來砸我家地板——!給我站住!看國師不整死你……」
呂仲明捋起袖子要出去追,尉遲恭卻道:「我砸的。」
呂仲明道:「哦,那算了。」
尉遲恭要去找釘子木板來修地板,呂仲明正回去洗漱,答道:「我來,用法術,一會兒就好了。」
尉遲恭道:「別用法術了,我來罷。」
呂仲明知道尉遲恭不太喜歡自己動用仙人的力量,便順其自然,也不堅持,早飯後,拿著一盆煮臘八粥用的雜豆搖來搖去,盆子裡發出金光。
「做什麼用?」尉遲恭正在比劃木條長度,頭也不抬問道。
「國師派粥。」呂仲明答道:「跟李靖夫人說好了的,派給窮人和生病的人,給他們治病。」
自先秦起,帝王便以八色吃食祭祀祖先與神明,以祈求風調雨順,豐收吉祥。呂仲明還是第一次熬臘八粥,國師煮的粥,自然會被哄搶,當然,過什麼節,儀式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呂仲明自己想吃。
尉遲恭:「嗯。」
「地板怎麼砸的?」呂仲明好奇看了一眼,說:「怎麼砸這麼大個坑?」
「金子砸的。」尉遲恭答道。
呂仲明:「……」
正說話時,李世民帶著房玄齡與杜如晦來了。
「快請。」呂仲明笑道:「留下來喝臘八粥罷。」
李世民道:「待會還得回天策府宴客去,你倆來不來?」
尉遲恭答道:「我陪仲明。想好了?」
李世民點頭道:「想好了,今天在朝上,我朝父皇提出了遷府的事,願意跟著我大哥與元吉的,跟他們,不願意的,依舊跟我往洛陽去。」
「他答應了麼?」呂仲明問。
「答應了。」李世民道:「來,敬德。」
李世民接過房玄齡遞來的包袱,跪坐在尉遲恭案前,說:「你為我盡心竭力這麼多年,每一次打仗,你都衝在最前面,我知道你不願去洛陽。」
「……這是世民的一點心意,尉遲大哥。」李世民笑道:「能與你結識,猶勝生於帝王家。」
尉遲恭並不正面回答,而是忽然道:「今天早上,你哥帶了一車金子過來,想收買我。」
「啊?」呂仲明登時驚訝道:「我怎麼不知道?」
尉遲恭道:「你還在睡覺。」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是沒料到李建成會這麼直白坦率,二則是沒料到,尉遲恭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把話說出來。
尉遲恭沉默,呂仲明只覺氣氛有點僵,正要想點話來說時,尉遲恭卻道:「多謝秦王饋贈。大哥不再在你身邊了,凡事一切小心,多聽玄齡,杜公之言,長孫無忌尚小,有何建議,不可貿然一頭熱,多問幾個人再決定,祝你順遂。」
說畢,尉遲恭也朝著李世民就拜,二人各自伏身,額頭觸地,彷彿都完成了各自一生的使命。
呂仲明心裡有點堵,但李世民起身時便轉過臉,起身匆匆離去,尉遲恭臉上,難得地現出淚痕,目送李世民出了大門。
呂仲明上前去,抱著尉遲恭,讓他把頭埋在自己懷裡。
「地板不用補了。」呂仲明笑道:「咱們也可以搬家了,我去給李淵說一聲。」
尉遲恭恢復了鎮定,點了點頭,說:「過幾天就收拾東西,到代縣去過年。」
年年過年都在長安或晉陽,一到年節,出出進進,要應酬,要給李淵祈福,上告蒼天,下佑萬民,還得陪一眾大臣喝酒,吃多了也挺煩的,呂仲明正想過過清淨點的日子。
畢竟他在金鰲島出生,長大,雖說人間繁華,包羅萬象,但繁華看得多了,終究有膩的時候,就像華麗的織錦刺繡,花團錦簇,看久了眼睛累,心也累。不如返璞歸真來得簡單。
上午,呂仲明去與紅拂煮了臘八粥,散給長安百姓,自己喝了三大碗,喝得直打飽嗝,感覺都要頂到喉嚨了,才逕自入宮去。
「國師來得正好。」李淵道:「聽說你在散粥,自己喝了粥不曾?」
「剛喝了些。」呂仲明坐下。
李淵知道呂仲明好吃,吩咐人端上粥給呂仲明吃,笑道:「嘗嘗宮裡做的。」
呂仲明吹了口臘八粥上的熱氣,正想怎麼開口時,李淵便道:「合當有一事要請教,今天世民……」
「我都知道了。」呂仲明笑道。
李淵道:「今日朝上,未曾細想便答應了,眼下想起卻覺冒失,國師覺得如何?」
「并州已定。」呂仲明喝了口粥,答道:「劉黑闥遠走塞外,陛下可還記得,數年前仲明朝陛下說的話?」
李淵想起了那年呂仲明初到唐王府時,朝他解釋的中原局勢,不知不覺間,一切竟是有條不紊地發生了。
「李靖可平突厥。」呂仲明放下碗,說:「世民可破竇建德,只需收復虎牢關一帶,竇建德再無威脅,如此天下可定。」
李淵微笑起來,呂仲明道:「我也該走了,陛下,今日是來朝您辭行的。」
李淵登時一怔,忙道:「不可!國師,有你在朝中,寡人方得一時安心……」
「飄風不終日,驟雨不終朝。」呂仲明笑道:「天地尚不能久,況人乎?」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陛下。」呂仲明認真道:「來日有何事,也可到并州來尋我。」
李淵道:「國師也曾答應過寡人……」
呂仲明擺手道:「此事不必擔心,仲明自當記在心上。」
李淵那模樣,既不捨又惶惶,看著呂仲明的時候,表情彷彿都與從前不一樣了,在這一刻,呂仲明隱約有些感動——約略感覺到了,李淵對待自己,也並非完全的倚仗與利用,確實有幾分真心。
許久後,或許就連李淵也知道,留不下呂仲明,長歎一聲,說:「也罷,是寡人看不開了,呂道長,長安城內,寡人已吩咐為您建造道觀,假以時日,全國也將尊太上老君為主,只是……道長在此時離去,無人主持大局,連國師也走了,這……哎。」
呂仲明笑道:「陛下,修道,修的是本心。」
「說得是。」李淵點頭。
呂仲明又說:「道觀在那裡,便由得它在那處就成,敬奉神明之時,修的也是自己,有無神跡顯明,並不要緊。」
李淵沉默了,許久後點點頭,又問:「國師既起意離去,那麼容寡人再請教最後一事,大唐國運如何?」
呂仲明欣然道:「大唐乃是中原國力最鼎盛之朝,有道是千秋盛世,萬國來朝。若不出意外,得太清護佑,李家可保……」
李淵抬眼看著呂仲明,呂仲明嘴唇微動,無聲地說了句話,繼而起身離開,朝李淵又行了一禮,掌握太極,指翻八卦,於殿前長身而立。
午後的陽光落下,落在呂仲明身上。
「仲明告辭,祝唐王身體健康。」呂仲明微微一笑。
數年來,呂仲明依舊沒有變過,仍是初到晉陽時那無憂無慮的模樣,而李淵業已蒼老,當上皇帝,殫精竭慮,鬢髮花白。李淵起身相送,送到殿門前,目送呂仲明衣袂飄蕩,出凡脫塵地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