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大門,我跑去停車場開車,對著倒車鏡整整衣領,梳梳頭髮,很是自戀的微笑,雖然快奔三了可人還是挺帥的。
龜速開出大門,裴巖妍的車正橫在路中間。
「妍妍,怎麼把車停路中間啊,壞了?」
她扭臉看了我一眼,繼續打電話給修理廠。
我維持著狼外婆的笑容:「去哪啊,我送你們。」
她不假思索地拒絕,可攝像師勸她說:「妍妍,你不是著急去學校嗎?這位警官既然能送你,就趕緊去吧,把鑰匙給我,這車我幫你送修。」
裴巖妍兩遍看看,又抬手看看表,搖搖嘴唇說:「那麻煩你了,高警官。」她繞到我車後方,拉開後車門,愣了。
開玩笑,還想跟警察鬥心眼,為了防她這一手我搬了好幾趟才把後座用報廢機箱塞滿,估計羊毛墊是毀了。
「後面東西太多,你坐前面還要給我指路呢。」
她估計已經憋到內傷,黑著臉,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坐好,重重關門。
「安全帶。」我提醒道,她刷地拉出安全帶,僵直著身體,左手拉著帶扣在椅邊摸索。
「你這扣怎麼回事?」她插了半天也沒對準位置,只得側身查看。
我盡量穩住呼吸俯身向她「我來吧。」
沒等我摸到她小手,她便坐直了身體,舒了口氣:「好了,中關村一小,謝謝。」
笨死我算了,真該直接拿東西堵住扣眼的。
路上,跟她閒扯,問她孩子上那家幼兒園,她說:「都說了中關村一小,小學四年級了。」
小學四年級了,我算算時間,不對啊,我倆分手才6年零9個月,那來個小學四年級的孩子?難道她家的孩子各個都早上學?可這也早多了點吧。
難不成是我的?天吶,她什麼時候生的?假期她背著我偷偷生的?可那麼大肚子怎麼藏?
我急切地問: 「這孩子是誰的?」
「我堂哥的啊,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我,眼睛一轉,撲哧笑出來:「你以為是誰的啊?」
不顧她的譏諷,繼續追問:「那為什麼那孩子叫你媽?」
「什麼媽?」
不能暴露跟蹤她的事,趕緊換角度。我笑著說:「有次做夢夢見你跟我說你生了個閨女,可漂亮了。」
她笑著說:「我是有個閨女,不過不是我生的,撿來的。」
「上戶口了麼?」
「上了,按時打針,有證有卡。」
「多大了?」
「四歲多一點。」
「叫什麼?」
「虎妞」
「大名呢?」
「裴虎妞。」
「裴巖妍,你能有點正經的麼。這是名字嗎?」
「那你說一條小狗能叫什麼?別廢話了,趕緊開車,我急著呢。」
這一路上,大雪紛飛,堵車堵得厲害,堵得我心花怒放。
裴巖妍:
高嵩向學校的門衛亮出警官證,說了句:「找你們教導主任。」便暢通無阻地開到教學樓門口。
太囂張了,簡直就一車匪路霸。
一路小跑著上四樓辦公室,老師正改卷子,對面桌上是趴著寫作業的迪奧。
我問老師倆孩子打架的原因。
老師看我一眼,鏗鏘有力地吐出兩個字:「早戀!」。
怎麼不來道天雷劈了我?四年級的小屁孩早戀?他懂個鬼啊。」
低頭接受老師的教誨,心裡恨得癢癢,想當年我做當事人的時候都沒這麼窩囊過,當了家長反而變得底氣不足,真是越活越回去。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我問迪奧:「你早戀了?」
他很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那神情,那德行跟他爹一個樣兒。
「你喜歡誰啊?」
「就是紀唸唸啊。」
「她比你大一歲吧。」
「半歲,再說了那又怎麼了?」
姐弟戀是主流,我OUT了。
「你不會破壞我們吧?」他仰起頭看我:「我真挺喜歡她的。」
我媽問過我,如果將來我的孩子早戀了我會怎麼辦,那時我說:「打不醒他就打傻他,再不行就挑斷他手筋腳筋,傷身比傷心好。」
如今真遇到了,下手還是不下手?這也太早了點吧。
我問迪奧:「我相信你是真心的,畢竟你們都不是。。嗯,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兒了。不過你喜歡她什麼?」
「她好看啊,說話特嗲,而且動不動就暈倒跟個娃娃一樣。」
「那你就要對她好,不能隨便親她,也不能掀她裙子。還有不能因為別的男生跟她玩就打架。」我蹲下身平視小迪奧:「你要記住,女孩子喜歡學習好,有風度,會體貼人的男孩子。」
「我要是當初有你這麼個姑姑,那就太幸福了。」高嵩的聲音從我背後冒出來,迪奧拉住我的手,有些緊張:「姑姑,我就推了那孩子幾下,沒真打,警察來幹嘛?」
「不是抓你,是替你姑姑教育你。」高嵩走過來,拍拍迪奧的肩膀:「走吧,警察叔叔請你吃飯,順便教教你怎麼對付小女生。」
「我家孩子用不著您教,少把他往邪路上拐。」我拉著迪奧的手往我身邊拖:「別理他,這人是假警察,流氓裝的。」
迪奧很喜歡看警匪片,這次遇上真警察興奮極了,坐我腿上也不老實,動來扭去的,腦袋上扣著高嵩的警帽,眼睛都被遮住了還纏著他問這問那,非要叫他下次帶手銬和槍來。我一個頭兩個大,盡量不去看高嵩那得意的鬼樣子,神經病!又不是他兒子,那麼親幹嘛。
趁著今天有時間,領著小色狼去超市買菜買零食,高嵩粘著我們不離開,迪奧也拉著他不放手,我徹底無視這個人,自顧往手推車裡塞東西,結賬時,七七八八塞了好幾包,高嵩倒是自覺,拎著就往外走,迪奧跟在他身邊幫忙托著袋底,眼睛盯著袋子裡的螃蟹問:「姑姑,今天吃香辣蟹啊,明天能不能給唸唸帶一盒?我跟她說你做飯特別好吃,她可饞了。」
我無語的對天翻了個白眼,這男孩子才是真正的賠錢貨,這麼小就知道貼媳婦兒。
「你姑姑做飯還好吃?」高嵩笑著回頭看我,我把他當灰塵,能拎東西能開車的灰塵。
他送我們回家,可沒有停車卡開不進地下車庫,只能將車停在離樓十幾米外的隔離帶旁,大雪一直沒有停,我讓高嵩別下車裡,等我找保安過來搬就好,可他不幹,非要自己拎。車門一開,迪奧便連連打噴嚏,他自小就身體不好,不能凍著,我脫下大衣包住他,牽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家裡走,沒走幾步身上一熱,竟是高嵩脫了他的棉大衣披在我身上,他拎著東西走在我身邊,我們誰都不說話,厚厚的雪踩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彆扭死了。
房門一開,虎妞便衝著陌生人狂吠,我低聲喝止:「虎妞,閉嘴。」
高嵩放下東西,興趣滿滿地蹲下,平伸出手掌:「你就是虎妞啊,你媽真兇,來吧認識一下。」
忙著幫迪奧擦頭髮,順手丟了塊毛巾給高嵩。
他把毛巾往肩頭一搭,像玩玩具一般翻來覆去地研究。
「裴巖妍,你又騙我。」他架起虎妞的前腿,把它的肚皮衝向我:「這明明是條公狗。」
我真服了他了,什麼人啊這是:「你流氓吧,沒事研究人家那裡幹嘛?再說了我樂意,你管的著嗎?」當初撿到的時候看它那麼漂亮那麼乖只當是小母狗,等送去醫院人家跟我說是公狗時,真難接受,乾脆一錯到底。
「你媽真壞,你該叫虎子的。」他抱著狗站在門口衝我笑,警服皺的亂七八糟。
「高嵩,你趕緊擦乾了走吧。」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這種氣氛太曖昧,我受不了。
「高嵩叔叔,你衣服都濕了,姑姑洗了爸爸的衣服還沒收,我拿給你穿。」迪奧不懂什麼是尷尬,興沖沖地跑去陽台收衣服。
高嵩放下狗:「我先回去了,東西放門口,你慢慢收拾吧。」他轉身要離開,一顆水珠順著他的帽簷掉在地上。
心又軟了,這傢伙真不能接近。
「那個。。要不然,你先換身干衣服吧,我把你警服熨乾了你在走。」
他根本不容我反悔,幾下便解了上衣扣子:「那就謝謝你了,我應該換便服再出來的。」
曉迪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小,緊繃在身上,襯衫和小腿露出一大截,他這人一貫不穿保暖內衣,再冷的天也是單衣單褲,套上件羽絨服就到處晃悠。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多年未見的肌肉塊塊啊,你們還好嗎?
很快便覺醒,為自己這種邪惡的想法感到羞愧,我有些慌張地抱著衣物去洗衣房。
等熨好了警服出來,高嵩正陪著迪奧在客廳看動畫片,他斜躺在沙發上單手撐著腦袋,迪奧抱著虎妞靠在他懷裡對著電視咯咯笑。
這一幕我盼了很多年,我愛的男人,調皮的孩子,我們的家。
可不能跟他再有牽扯,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要,再喜歡都不要。
原點
裴巖妍:
高嵩這男人做事太絕,傷的我緩了好幾年才恢復正常,以前我一門心思和他好,可他呢?把我吃了,然後撒手不管,那時候我倆才同居幾個月啊,他就成天不著家,回來除了和我幹那啥就是睡覺,時不時半夜做夢還踹我兩腳。他找了一大堆接口來自圓其說,可我不是傻子,我問他到底是怎麼了,究竟在忙什麼,為了緩和氣氛還開玩笑地跟他說:「你要是外面有人了就直說,我請她吃頓飯,謝謝她幫我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