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下樓,發現手機滴了一下,徐嘉修發來消息:「過來幫我一下。」
陸珈大概能想到什麼事,抱著換洗的潔淨衣服很快出去,徐嘉修正巧出來給她開門,他已經洗好澡,身上穿著灰白色的棉質條紋短t,墨色短髮清爽濕濡,熟悉的沐浴味道撲面而來。他看到她懷抱的衣物,眼裡笑意更加明顯:「又將你趕出來了?」
陸珈抬抬眸,聲音不大:「那個……借用你的衛生間洗澡,可以嗎?」難不成就允許他別有居心,她不可以有嗎?」
「哦。」徐嘉修神色柔和,將門關上。他對她,還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嗎?
洗澡之前,陸珈先給徐嘉修貼起了膏藥。膏藥是她回來路上買的,徐嘉修說用不到,雖然男朋友看著的確問題不大,她還是怕他第二天會肌肉酸痛。徐嘉修有鍛煉習慣,體能很好,身材看著清瘦,脫了還是有料。葉昂暘說徐嘉修以前有個外號叫做瘦桿子,徐嘉修為了擺脫這個外號,小學才開始學打球的。「別看現在有模有樣的,小時候他被叫做瘦桿子真的一點也誇張。」葉昂暘每次提到徐嘉修囧事也就那麼幾句,每次都說得津津有味。
徐嘉修直接在她面前脫了短t,陸珈已經看過一次了,可能是客廳光線太亮堂的關係,她眼睛還是有點被晃到。她將膏藥貼在徐嘉修的肩胛骨,中藥味很濃,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皮膚,不自覺發燙;徐嘉修回頭看她,忽然笑了起來,比燈光還灼眼。
呵呵呵呵。陸珈也笑起來,站起來去洗澡了,正要走向客用衛生間,徐嘉修在她後面說:「請用上面的。」
還請呢。嘿嘿。
有人說,戀人在一起久了,習性會相近,連味道都會相似,慢慢的,習慣、味蕾,觸覺……都改變了。我們是世界完全不同的個體,卻在相愛的過程不斷靠近對方,模仿著,學習著,深入著。
陸珈洗好澡,習慣清潔了衛生間出來。徐嘉修坐在樓下的客廳裡上著網,見她下來就說:「已經鎖門了,你今晚要睡我這。」
這口吻真是篤定得讓人討厭。陸珈慢悠悠下來:「我去敲門就好。」
還要走?徐嘉修笑,支著頭望過來,接著開口說:「陸珈,你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又玩這招!陸珈還是走過去,什麼東西?徐嘉修拉她在沙發坐下來,她瞅著電腦屏幕,立馬被裡面的頁面吸引住了,是「拾光」。
「喜歡嗎?」徐嘉修問她。
陸珈點點頭,很喜歡。
「這是我們的『拾光』,所以它不止要成為好產品,還要是很好的作品。」徐嘉修說,骨節分明的手指繼續流暢地敲動鍵盤,然後頁面又換了,變成深藍色的海域顏色,最上方的星星一閃一閃,可愛,悠遠,明亮……
真漂亮。陸珈靠在徐嘉修手臂,時光,拾光。她和他不小心錯過了最美時光,所幸都沒有錯過彼此,所以現在才有了重新「拾光」的我們。
「累了麼?」徐嘉修吻過來,沙啞地問她。
「還好。」她也問他,「你呢。」
徐嘉修笑了笑,直接將她騰空抱起,上樓了。
室內只開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淺淺光圈,半明半暗的光線裡,扣子一顆顆被解開,陸珈聽到自己心跳一下一下的跳著,她伸手撫摸徐嘉修的後背,感受自己男人的骨骼。感情水到聚成,她已經沒有過度的慌亂和扭捏,當腦海裡想起「肌膚之親」四個字,臉頰還是微微泛紅。有些文字,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感受到字和字裡呈現的美妙。
徐嘉修撐在她上面,覆蓋過來,體溫靠近。
兩人衣衫全褪,她鼻尖縈繞著他的氣味,混合了中藥膏藥的味道;他輕輕壓著她,她感覺靈魂都有了重量一樣,沉甸甸的,那麼甘願降落到他的懷抱裡。徐嘉修靜靜望著她,潤澤的黑眸彷彿有兩團小小的漩渦,使人沉淪。
「陸珈,我真想太久了。」徐嘉修在她耳邊說,他身體已經起了明顯變化,問她,「……感受到了嗎?」
「嗯……」她抱住他,雙手也不自覺地撫摸他,想要更親近一點。
徐嘉修其實很早就知道了男女*,他從小接受外公外婆的君子學教育,有些事情知道也不會嘗試,更不會像一些男人以談性為榮。性對他而言,它可以分享,卻只能跟所愛的人分享,不然它只是人性的某種*而已,不是愛,更不是現在這樣親密交流。
高考結束那個暑假,他舅舅獎勵他一趟歐美遊學,反正遲早要出去,先走出國門看看也好。他沒有去,依舊有事沒事跟以前的同學回東洲一中操場打球,留守的門衛朝他們喊:「你們都畢業了,怎麼還三天兩天回來啊!?」
那年的東洲一中好像額外安靜,高二還沒有開始補課,高溫襲來,空氣熱得密不透氣,他和幾個男生打累了,索性躺在樹影斑斑的水泥地,聽著樹梢蟬鳴宛轉悠長……他眼睛碰到晃下來的陽光,心情是難以形容的煩躁。
高考結束了,時間和心思好像也一塊放空了。
白天高溫打球,深夜夢靨,醒來已經是濕濡一片,然後整個人更空了,又好像有什麼從他身體裡衝破出去。
那年到北京上學,他選擇和許多老同學一塊結伴坐火車到北京,在一群還算面熟的同學裡,他找不到想找的那張臉。他和另一個男生睡在軟臥包廂裡,對面是一對情侶,夜裡男人爬下來,隨後響起女人難以忍耐的呻|吟聲。他直接拉開包廂門出來,從同學那裡借來一支煙,第一次吸煙,他被自己滿嘴的煙草味嗆出了眼淚。有些事明明與他無關,它就是存在他記憶裡,從那以後,他一直覺得那事挺噁心的。
性對十九歲的他來說,是盛夏,是蟬鳴,是隔壁班陸珈。
然後他發現,性也可以是火車這種,不合時宜的亂來。
其實,那時候他真沒覺得陸珈很重要,他和她真算起來只是隔壁班同學,感情從不會莫名其妙熾熱起來。只是那個不重要的人,那麼多年來,偏偏成了他青春記憶裡不可複製的獨一無二。不重要,卻也是不可替代……
徐嘉修捧起陸珈的後腦,低頭吻她,啃咬著,唇齒相依著。身體深處的火燒得愈來愈烈,他彷彿回到了當年的盛夏,心裡住進了一隻蟬,吱吱依依地叫囂著。
「嗯嗯……」少許輕吟從陸珈唇裡逃逸出來,在這個美好的夜晚顯得格外婉轉動聽。
徐嘉修開始進入,緩慢而堅定,一點點擠進那個小小的地方,渴望將自己衝進去、擠進去……然後怎麼擠不進去了?
陸珈緩緩睜開眼,只見徐嘉修臉頰緋紅,高挺的鼻子冒出了細汗,薄薄的一層。
怎麼辦!
徐嘉修並不想陸珈注意到剛剛的細節,繼續啃咬她,就像一隻溫馴的大狼狗一樣,轉移她注意力,身下繼續努力挺|進,又小小挪進了半分。
然後就卡住了,就像異物半個頭卡在那裡,陸珈都要哭了,身子本能往後躲,然後有人好不容易進去的半分,又出來了。
那麼親密的交融和離開,他和她都有明顯的感覺,心情和身體都微微發震。
徐嘉修又說起動人情話,像是安撫,他不停叫她陸珈,陸寶貝,還叫她小閻王。陸珈心底柔軟,情愫一股股冒出來,徐嘉修再次吻住她,舌頭狂熱地闖了進來,他在唇齒間模糊發聲問她:「陸珈……你怕不怕疼……嗯?」怕不怕?
他要做什麼?這個時候陸珈不願意打退堂鼓,所以說:「……還好。」
徐嘉修深深看著她,沒說話,然後就是一個勇猛的挺身,不容拒絕,全部貫入。
她去!一個瞬間,陸珈疼得眼淚直流,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嗚嗚,去他的徐敗壞!
……
夜越來越沉,後半夜下起了陣雨,淅淅瀝瀝地拍著臥室的落地窗。這個時節就是多雨水,外面的雨聲顯得室內格外安靜繾綣。陸珈靠在徐嘉修懷裡,她和他都沒有睡著,明明兩人很累很睏了,還是在這夜裡說起了小話。
徐嘉修摸著她的頭髮,問她高考那年暑假怎麼都不住學校公寓。
誰暑假還住學校啊。陸珈想起高考的暑假,她從海南旅遊回來,她去奶奶家,外婆家,黑了瘦了,好像還長高了一厘米,之後老陸那位嫁到北京的堂姐,熱情邀請她先過去適應環境,她就先走了。
大學好多事物都讓人新鮮,偶爾她還是會想起在另一所高校的徐嘉修。她想過幾次找他,就像找其他老鄉老同學一樣。當時她又想到他已經拒絕了她,根本不喜歡她,所以就算了吧,不要打擾他了。喜歡過的心情是不變的,很快知道他又要出國,她是真替他開心;在她眼裡,徐嘉修一直很厲害,她以喜歡過他為榮,不一定所有喜歡的都要屬於自己;何況來到更大的地方讀書,她也不那麼出眾了,漂亮姑娘和有才情的女孩都很多,她只是東洲一中的小閻王而已。
陸珈微微仰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滿滿都是濃情蜜語。真好,她還是得到了最好的、最喜歡的他。
第二天,陸珈在柔軟的大床醒來,瞇了瞇眼,徐嘉修還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男人秀氣濃密的睫毛真像女孩子呀。過了會,一隻手突然將她抱住,快速翻了一個身。
他已經醒了?!
徐嘉修要吻過來,她捂著嘴不讓。徐嘉修唇落在她的手背,某個地方又甦醒了。真要命,不受控制一樣。
「不行了,等會還要上班……」陸珈說。
「累不累,我給你放假。」徐嘉修說。
陸珈樂不可支,說俏皮話:「謝謝老闆體諒。」不過不需要。
徐嘉修也笑,埋在她脖頸嗅了嗅說:「我不是對誰都體諒,我只對你體諒。」隨後,他又伸手揉她頭髮,滿意了,才收手。
壞人!
徐嘉修先起來洗漱了,陸珈趁著徐嘉修離開,很快從床上爬起來,掀開了被子。她要看看傳說中的那啥,就在這時,徐嘉修又進來了,靠在一邊盯著她:「陸珈,你在幹嘛?」
陸珈重新撲倒在床上,搖搖頭。
徐嘉修蹙了蹙眉,不罷休又問:「找東西嗎?」
是啊,找東西,找自己的落……紅。太丟臉了,陸珈直接將臉埋在被子裡,請不要管她好嗎?!
哪能不管,徐嘉修走了過來,笑著問:「我幫你找。」
「不用!」陸珈趕緊抬頭,「我就是幫你疊被子。」對,就是疊被子!
「哦。」徐嘉修又輕笑兩聲,離開了,走了幾步回過頭告訴她:「不用疊。」
陸珈還是將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然後還是找不到,嗚嗚!
那個,徐嘉修都不問問她嗎?
算了!
——
今天上班,好多同事都抱怨自己醒來腰酸腿痛,陸珈也有點,不過不嚴重。然後就有同事分享經驗說:「回去之後不要立馬躺倒,再做做運動會好很多。」
陸珈聽得炯炯有神,她和徐嘉修好像就是回去之後還做了一場運動,呃,是兩場。
上午,徐嘉修很忙,在她這樓忙著調試,旁邊站著、邵逸風等等幾個技術骨幹,商量的商量,記錄的記錄。
陸珈打個盹,醒來也開始工作,她還幫小達做了一道財務管理的題目,計算繁瑣的成本問題,精神慢慢就恢復了問徐嘉修:「老大,調試結果下午出來可以嗎?」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
下午,徐嘉修下樓來,身上是白色的polo衫,搭配米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玉樹臨風、清雅俊逸。他要出去?去談合同嗎?
徐嘉修來問她:「事情做得怎麼樣?」
「差不多了。」陸珈回答,她今天工作不多。
「跟我出去一趟。」
她也要去?
陸珈跟著徐嘉修來到科宇寫字樓地下車庫,徐嘉修開得是公司的車,她坐在副駕駛,很自覺繫上安全帶,然後又問了問:「到底去哪兒?」
「打球。」徐嘉修說,心情不錯,開了一句玩笑話,「帶你翹班。」
陸珈撇過頭,想了想,他是要帶她見世面了嗎?
今天有東洲市商圈聚會的活動,地點自然是不能免俗的高爾夫球場,這些年慢慢地,不再流行酒桌談生意,更傾向打著球談合同的事,藍天白雲綠草如茵,談笑風生。
徐嘉修說:「都是附庸風雅罷了。」
陸珈有點難為情,直言說:「可是我連風雅都不會附……」她會玩籃球、排球、兵乓球、溜溜球,連冰球都玩過幾次,就是沒打過高爾夫球。
徐嘉修:「沒關係,到時候我教你。」
陸珈「哦」了「哦」,其實她潛意識裡的猶豫是,她怕給他丟臉。
算了,她有美色,美色不夠,還有坦然的厚臉皮。陸珈笑起來,拉下車裡的擋板鏡子看了看,氣色不錯!
東洲天碧湖高爾夫球場是這兩年旁山而修、集齊多項商務運動的高級休閒場所,陸珈聽說過,不過還是第一次來。她今天穿著本來休閒,然後在這裡直接買了一個鴨舌帽戴上,裝扮也是有模有樣。今天全是商圈聚會,一眼望去好多成功人士,以及成功人士身邊的女人們。她偷偷問了徐嘉修一個問題。徐嘉修說他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明明白白告訴她:「有些是真太太,有些肯定是假。」
陸珈點點頭,那她也是假的。徐嘉修懶得理她,帶她上了黃色的電瓶車,繞山而上。
她和徐嘉修來得不早,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玩上了,大家前後左右擁著一個人,那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嬌艷的女孩,正興奮地鼓起了手掌。
是宋雋希和他女伴。
「徐總,我們等你好一會了。」宋雋希拿著球桿回頭說。
「我們是來晚了。」徐嘉修笑,接過球童遞上來的專屬球桿走過去,另一隻手拉著她,走了過去。
陸珈收到了不少注視,來自一群衣著體面的男男女女。徐嘉修攬著她,介紹說:「陸珈,沃亞的人,也是我的——」
徐嘉修停頓一下,大家都笑起來。
所以她是他的什麼,情人?女朋友?還是優樂美啊?陸珈正在心裡吐槽時,徐嘉修笑容清淺,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我們盡快請大家喝一杯。」
眾人恍然,趕緊說:「恭喜徐總,恭喜陸小姐。」
陸珈忍不住轉動眼眸子,誰要嫁給他了,哼哼……有些快樂,還是不經意喜上眉梢。
就在這時,宋雋希看過來:「徐總,有沒有興趣較量一下?」
徐嘉修:「榮幸之至。」
宋雋希和徐嘉修打球了,陸珈從徐嘉修篤定的樣子不由猜到幾分,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嗎?頭頂太陽越來越猛烈,女伴們不約而同來到旁邊的太陽傘下休息乘涼。宋雋希旁邊的女伴主動叫上她:「陸小姐,我們一塊吧。」
陸珈對徐嘉修說了一下,跟著這位漂亮女孩到旁邊休息。對了,她還不知道女孩名字,女孩自我介紹:「我叫璐璐。」
陸珈:「璐璐,你好。」
來到太陽傘下,女孩就沒有剛剛的熱情了,自顧坐在白色躺椅塗抹防曬霜和補妝。陸珈只好按了按腦袋的鴨舌帽,擋了擋光,開始瞇眼。
女孩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剛出頭的樣子,陸珈不想偷聽,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女孩正在用微信和朋友聊著天,說話口氣還有小女孩那種誇張:「知道我今天跟誰出來麼?宋雋希,思芯特的宋雋希!」
宋雋希……
對方很快回話:「哇塞,還有誰嗎?」
女孩轉過頭看看另一邊,改用文字對話:「還有徐嘉修,長得真的很帥,不愧是以前東洲一中的校草,另外他好像帶了女朋友,嗚嗚,討厭!」
陸珈舒舒服服地靠躺著白色躺椅,球童送來了冷飲。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帶著少許捲舌音的普通話在旁邊響起。
「你在喝什麼?」
是宋雋希,正溫溫柔柔地詢問自己的女伴。
女孩吸了一口:「奇異果汁,味道很不錯。」
「是麼?」宋雋希回答,笑了笑說:「可以去幫我拿一杯嗎?」
「沒問題呀。」
「thanks.」
女孩站了起來,離開了。
陸珈側了側頭,繼續閉眼假寐,不關她的事。結果很快,同樣是那道聲音,吐字清楚地叫出一個英文名字。
——「gi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