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

    特殊館藏室。
    游焰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借閱台後的張伯聞聲抬頭,臉上露出笑容:“小游啊,多少天沒來這裡了?今天怎麼會來?”
    “張伯,我要轉學了。所以來這裡看看。”
    “小游啊!”張伯親親熱熱地湊過來,拉小游坐下,“聽張伯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
    “閉嘴!”游焰白了一眼面前的老人,這老頭實在太八卦!霍然起身,往一排排書架深處走去。
    想再看一眼,秦意留在這裡的那個窩,那個時候,她那哭紅的鼻頭和可憐兮兮的眼神,慵懶的睡姿和甜甜的微笑。
    心,慢慢一緊。
    身後的張伯站在原地,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書架後,窗戶前,矗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
    “小游,我就知道你會到這裡來!”她轉身的一剎那,陽光在她的發稍跳躍出五彩光芒。
    游焰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喜悅,而又迅速歸於平靜。他無聲的立在原地。她竟然在這裡等他。心中,泛起柔軟的甜蜜和淡淡的苦澀。
    “不是說過要做兄弟嗎?”陽光下的恬然少女表情突變,雙手叉腰惡狠狠的衝到游焰面前,“不是說過是姐弟嗎?幹嗎當縮頭烏龜玩什麼轉學?”
    游焰默然。
    “小游,你不要這樣子!我喜歡的兄弟小游,是充滿活力、立志要奪取奧運金牌的小游!而不是現在為了個姿色普通的女人就失魂落魄的小男生!”手指狠狠戳戳他的胸膛,秦意立志氣壯地叫嚷,完全忽略掉自己口中“姿色普通”的女人就是她本人。
    游焰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拜託,我好像還沒有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只是,失望和微微的心痛而已!
    “那你不要離開H大!大家都不希望你離開。雖然你一直不是很合群,對待喜歡你的女生也不溫柔,游泳時總是目中無人……呃,但是大家都不希望你離開。”
    “……”
    “大不了我向你保證,今後不會當著你的面和楊墨城親近!直到你對我沒有感覺為止,好不好?”
    “……”
    “我珍惜我們的友誼,真的!答應我,小游!”緊緊握住游焰的雙手。
    “給我點時間考慮,好嗎?”游焰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只有在秦意這裡,愛情和友情可以精確的度量出來?
    “嘿嘿!那我就當你答應了!”秦意長舒一口氣。
    特殊館藏室,在一陣激烈的“討價還價”後,恢復了寧靜。
    游焰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和晴朗的天空。被秦意一鬧,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那縈繞心中的淡淡的悲傷,依然不可觸碰且揮之不去,但漸漸變得柔軟和溫暖。
    溫暖的悲傷。
    秦意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盯著窗邊的游焰。終於忍不住開口:
    “小游,我一直都想問你……”
    “什麼?”游焰轉過頭來,臉上是美麗的表情。
    “你喜歡我什麼啊?”鼓足勇氣說出來了!
    游焰表情一滯,垂下眼簾。頃刻間再抬起,已是滿滿的戲謔的微笑:“秦小姐,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你了?”
    好沒面子!秦意氣鼓鼓的別過頭,發誓以後再不問這個傢伙類似的事情!
    “金牌。”游焰吐出兩個字。
    “呃?”
    “錦標賽我一定會為H大拿到金牌。”游焰直視秦意,眼神堅定而明亮。
    秦意直直的盯著游焰,眼中逐漸升起氤氳:“小游……”
    “放心啦,我恢復很快的……”小游有些赧然看著秦意朦朧的雙眼,她為他的鬥志而感動嗎?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你不用這麼感動拉……”
    “不是……”秦意閉了閉眼,再貌似非常費勁的睜開,雙目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等了你一下午,我都快困死了,現在我終於可以回宿舍補眠了!也!”
    “……你這隻豬!”
    **************************************************
    接下來的兩周,眾人都為全國錦標賽進入緊張的準備。秦意與浣曉瑜忙著上課和游泳社的各種雜事,不可開交。到了比賽前一天,教練帶著八名參賽隊員、秦意、浣曉瑜來到比賽地點——N市一家賓館歇下。
    但是隨著游泳隊來到N市的,還有上百名H大的學生們,為比賽助陣,其中女生又佔了九成以上。
    是夜,秦意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下午一到N市,她的睡意就無法抑制的氾濫,結果倒頭睡到現在——9點了,錯過了和大家一起吃晚飯的機會。
    現在,浣曉瑜也不在房間裡,也許去了江寒那裡。沒關係,一個人呆在房間挺好的。
    只是……好餓阿!
    秦意無法再忽略自己肚子傳來的咕咕叫聲,而事實上,她其實是餓醒的。
    百無聊賴的拿起床頭的手機,赫然發現一條未讀短信:“意,晚飯我給你打包留下了,醒了來我房間吃。我在815。墨城。”
    頓時心花怒放,秦意美滋滋的出門去也。楊墨城、江寒、游焰三名種子選手都是一人一個單間,便於他們更好的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賽。
    從秦意住的811到墨城的815房間,只有幾步路,秦意想也沒想便敲開了他的房門。但在走入房間,關上門後,看著楊墨城剛洗完澡,還滴著水的黑色髮梢,秦意突然意識到:目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好吃嗎?”楊墨城看著秦意明明大口大口吃著排骨,臉上卻緋紅異常,不禁開口問道。
    “好吃……”秦意把頭埋得更低。
    “喂……你把頭垂那麼低做什麼?”楊墨城有些好笑,“我又不會跟你搶!”
    “我不是怕你搶啦……”秦意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楊墨城,想也沒想罵到,“禍水!”
    楊墨城俊毅的臉有片刻的僵硬。
    “小姐,我有沒有聽錯,你剛才在罵我……‘禍水’?”嘴角逐漸上揚,“怎麼,受不了我的美色?”
    “呸!”秦意擦乾淨嘴角,豁然起身,“吃完了,孤男寡女不太方便,我先行告退!”正要擺出個瀟灑的作揖的手勢,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握緊。
    “小意……”楊墨城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明天就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比賽了,你身為我的女朋友,不鼓勵我一下嗎?”
    “嗯!加油!”秦意乾脆的道,“我相信你。拜拜!”
    “至少……”楊墨城手上力道加重,“要給我一個吻吧?你連這點身為女友的自覺都沒有?”
    話音剛落,毫不猶豫地吻上眼前嫣紅的雙唇。一如既往的清香。心中的溫暖無法抑制的氾濫開,細長的雙眸慢慢閉上,只有舌帶著情慾不停的索求。
    片刻,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下。楊墨城坐在沙發上,將秦意圈在自己懷中,默不作聲。
    “你……”秦意滿面通紅,想要打破這份安靜,道,“你的技術又進步了……”話一出口,便叫糟糕,因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楊墨城一聽此話,目光再次深沉,不由分說又吻了下來。
    再次停下時,秦意已經被平放在沙發上,而楊墨城則俯在她身上,將她圈在懷中。
    “小意……小意……”楊墨城的吻隨著聲聲低喚從她的唇落到她的頸部、她的鎖骨……“謝謝你、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頭腦發脹的秦意含糊不清的問道。
    “謝謝你帶給我游泳,謝謝你做我女朋友……”楊墨城含糊作答,卻輕輕咬開她襯衣的紐扣。
    呼吸,瞬間變得艱難。楊墨城的手微微顫抖,當她白潔的肌膚呈現在他眼前。只是肩頭,有淡淡的紅色痕跡,似乎年月已久。
    楊墨城的親吻、撫摸忽而停了下來。眼中濃濃的情慾退去,泛起的卻是愈發溫柔的光芒:“小意……”他的手指撫過她肩頭的淡痕,“居然還在阿!”
    秦意清醒過來,望著楊墨城近在咫尺的臉,以及自己褪了一半的衣服,忽然意識到兩人已經如此親密。“天!你真是禍水!”連忙大力推開他,扣上衣服。
    楊墨城任由她將衣服整理好,卻依然將她圈在懷中。
    “喂!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秦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像你經驗那麼豐富,我很保守的,結婚前不可以越軌的……”
    “誰說我經驗豐富?”楊墨城有些惱怒,大聲吼道,“我也是第一次!”
    “匡當!”隔音極其不好的房門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顯然是某個不小心經過的人聽見了楊墨城的“第一次”宣言,或者是某個要來楊墨城房間的隊友……
    “誰在外面?”楊墨城喝道。
    “小楊……我晚點再來找你……”門外響起教練猶豫的聲音,似乎考慮再三才掙扎說道,“明天要比賽,不要太勞累啊……”
    腳步聲漸遠。
    屋中兩人面面相覷。
    “喂……你剛才為什麼要感謝我?”秦意試著轉移話題。
    “因為……”臉色微紅的楊墨城眼中更加明亮,“我一直想念你。”
    “啊?”
    “從小學六年級開始。”
    “我好像大一才認識你吧……”
    “你果然忘了我啊!荷花池小學女霸王!”楊墨城戲謔的笑,卻緊緊地抱住她。
    “你……你怎麼知道我小學的外號?”
    “呵呵……從你把我推入游泳池差點淹死我,又不顧死活的救起我開始,我就開始暗戀你了。”
    “啊?你是……”秦意努力搜索一個名字,“何小胖?”
    楊墨城嘴角揚起:“你還記得?”似乎讀出她的不解,笑道,“我讀中學後,就跟父親姓了。以前都是跟母親姓何。”
    “哦!”秦意開心的笑道,“沒想到謀財害命也能讓人愛上自己啊!”
    忽而想起什麼似的,秦意連忙解開第一顆紐扣,露出白皙的肩膀,指著那淡紅的痕跡:“你看,這是當時把你救起來後你狠狠咬我一口,害我鮮血直流,現在還有疤呢!”
    “對不起!”楊墨城低頭吻過那粉紅色的痕跡,“當時我實在害怕,而且你還說,一定要游得最快的男生才能做你朋友,我實在鬱悶得很!”
    “啊,那你難道從那時就喜歡我到現在?”秦意扭捏起來,“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
    楊墨城微笑著看著她,他是在小時候對她有朦朧的喜歡,而那次的事故也讓他立志學習游泳。不過隨著歲數增長,他心中對她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而在大學再次遇到她後,才讓他真正的愛上她。
    這是,最美麗的緣分吧。
    “小意,我一定會拿到明天的金牌,送給你。”楊墨城喃喃道。
    秦意心頭一顫。
    小游他,也是這樣的語氣。
    只是墨城他,為什麼讀中學就隨父親姓了呢?

《我的青蛙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