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鳳賓樓若在現代,還真是五星級了!裝飾精美,服務的店小二也個個相貌端正,甚至地面都是一塵不染……三人找了張桌子坐下,只見大堂內擺了三四十桌,不過桌上都是些精緻的點心、茶水,似乎還沒有上菜。
「小雪兒你看,那就是武林盟主封千龍!」司徒野忽然出聲。
韓揚雪一抬頭,一口茶水便噴了出來。惹得司徒野發出低沉的笑聲,連王四也禁不住嘴角上揚。
那站在樓梯上的中年男子,就是武林盟主封千龍?他約摸四十上下,穿著一身華麗的服飾,身材中等,滿面油光,肚子……也發福了,正笑吟吟的看著在座的幾十人。
「武林盟主,不都應該是大俠客、大英雄嗎?這封千龍怎麼像個大財主啊!」韓揚雪疑惑的道。
這一回是王四解答了她的疑惑:「這封千龍確實是個大財主,據說他武功雖然一般,但是為人非常仗義,江湖中很多朋友都得到過他的幫助,兩年前,他就被推選為武林盟主。」
原來如此!韓揚雪再看一眼封千龍,他已經開始演說了,大意是說下一任武林盟主要今天推選出來。
忽聽旁邊一桌上有人在討論:「聽說這封千龍背後有當朝御史大夫桑弘羊做靠山。桑弘羊與大將軍霍光、燕王劉旦是政敵,據說這封千龍也在拉攏不少江湖人士,肯定是作為桑弘羊的支持。」
聽到劉旦的名字,韓揚雪、王四聞言均是臉色一變,對視一眼。而司徒野則依然神色自若的喝著茶。
這時,一個容貌清秀的小二走了過來,恭敬的對司徒野道:「司徒寨主,封盟主請你過去一敘。」
司徒野三人抬頭,卻見封千龍已經離開。韓揚雪道:「為什麼單叫你一個人相見?會不會有危險?」
司徒野大笑一聲道:「我和封千龍素未蒙面,他害我做什麼?」便欣然隨著小二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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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盟主,你說希望我飛鷹寨投靠御史大夫桑弘羊?」裝飾華麗的房間中,司徒野坐在桌前,淡淡的朝對面人道。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悅,也不出惱怒。
「是的,司徒寨主。」封千龍平庸的臉上有精明的目光,「桑大人也聽說過你的大名,稱讚你非常年輕有為,如果你願意投靠桑大人,成為桑大人在南方的一個有力支持……」
「會有什麼好處?」司徒野打斷了他的話。
「桑大人會每年為你提供支持,金子、糧食……只要你需要,桑大人都會全力支持。而且,桑大人還會協助你,剷除逍遙寨,讓你的飛鷹寨成為天下第一大寨!」
「哦?桑大人為何要剷除逍遙齋?」司徒野的臉上蕩起若有若無的笑意,深邃的雙眼微微瞇起。
「這個……司徒寨主,一方面是要讓飛鷹寨成為天下第一大寨,另一方面,聽說逍遙寨私通燕王劉旦……」
司徒野臉色一震:「真的?你從何得知?」
封千龍臉色微微一凜道:「這你就不用知道太多了。你的意下如何?」
司徒野半瞇起眼,俊美的容顏上有淡淡的笑意,那笑卻讓封千龍感覺到陣陣殺意。
「我若不答應,卻又如何?」司徒野悠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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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
另一個中年男子開始介紹幾個武林盟主的候選人,據說都是家財萬貫、義薄雲天、深得人心的英雄。韓揚雪這才知道,原來武林盟主的候選人早已由各大門派推選而出,而現任盟主封千龍也是候選人之一。
這時,忽見那將司徒野請走的小二又走了過來,他朗聲道:「封盟主由請韓寨主一見。」韓揚雪和王四對視一眼,站了起來。
跟著小二進了二樓的房間,只見封千龍滿臉笑容的從桌前站了起來,道:「韓寨主,久仰!久仰!」
韓揚雪也寒暄了一陣,和王四二人坐了下來,問道:「怎麼沒看到飛鷹寨司徒寨主?」
封千龍笑道:「看來天下最大的兩個寨寨主交情果然好啊!司徒寨主與我聊了一陣,已經下樓去了,你們沒看到嗎?」
韓揚雪搖搖頭。忽聽那封千龍道:「只是封某有一事不明,為何韓寨主如此英雄,卻交了些不該交的朋友!」
韓揚雪和王四都是一愣,不明所以。韓揚雪拱手道:「封盟主何出此言?」
「燕王劉旦……他向來有謀反之心,韓寨主、王四兄弟,你們少年英雄,何苦與他為伍呢?」
「封盟主你……」韓揚雪起身便要爭辯,卻忽然跌落在座位上。
不對勁,很不對勁!
又是頭重腳輕,渾身無力!
卻聽那封千龍得意的笑道:「你們走進這屋子,就沒有聞到香味麼?那可是匈奴人的迷香啊!哈哈!」
韓揚雪萬萬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在江湖中以公正、義氣聞名的封千龍居然會下迷香!
韓揚雪和王四兩人沒來得及說話,便失去了知覺。
封千龍冷冷一笑,拍了一下手掌。
兩個黑衣男子走進屋內。
「兩位侍衛大哥,請把這韓揚雪綁起來,送回我府中。」
其中一個黑衣男子道:「那這男的怎麼辦?」
封千龍看了已經失去知覺、軟倒在椅子上的王四一眼,道:「殺了他。」
其中一個男子舉起了明晃晃的刀便向王四頭上砍去。
刀,停在半空。
那男子在不經意間看到王四的容貌後,輕輕「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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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
封千龍……
司徒野……
王四……
韓揚雪猛地睜開眼。一張如玉般的容顏映入了她的眼簾,清冷的氣息,優雅而溫柔的笑容,眼前人一雙清明的眼睛正擔憂的看著她。
「劉旦!」韓揚雪掙扎著便要坐起,「你怎麼會在這裡?」
「韓姑娘,你沒事就好!」劉旦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王四呢?司徒野呢?」韓揚雪道,「我記得……被封千龍下了迷藥!」
劉旦清秀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暗。
「韓姑娘,你心裡要有個底。」劉旦輕輕握住了韓揚雪的手。
「怎麼了?」韓揚雪心一沉,「王四他?」
「王四失蹤了,生死未卜。」
韓揚雪身子一軟,跌回床上,雙手緊緊抓住床褥。
劉旦的臉色更加黯淡,緩緩的道:「司徒野……他是你的朋友吧?」
「司徒……怎麼了?」
「他出事了。」劉旦清秀的臉上閃現不忍的神色。
十五、絕愛司徒
「他出事了。」劉旦清秀的臉上閃現不忍的神色。
韓揚雪胸口一窒,顫聲道:「他……死了?」
「沒有!他沒有死!」劉旦輕輕撫過韓揚雪冰冷的臉龐,道,「但是,他……你去看吧,他在隔壁房間養傷。」
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封千龍認定逍遙寨跟劉旦勾結?
為什麼司徒野會出事?
為什麼王四失蹤了?
韓揚雪腦子裡一片混亂,跳下床,連鞋也來不及穿,便往隔壁房間衝去。
劉旦立在原地,看著韓揚雪匆匆離去的身影。
雖然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她,他卻時時想起她,想起她的豪爽、她的果斷、她的聰慧、她的可愛、她的美麗。
她站在山頂上的飄逸身姿,像是一幅畫,從那一天起定格在他的腦海中;
她的唇溫熱而柔軟,有著淡淡的甜味;她的身子柔軟而有著幽幽的香味;
但是顯然,她的心裡從來都沒有過他。
不說王四,甚至一個受傷的司徒野,就讓她忘記了他的存在。
劉旦的歎息微不可聞,唇邊揚起淡淡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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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而乾淨的房間裡,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整個房間有著溫和的暖意。
韓揚雪呆呆的盯著房屋中的床,床上人發出微弱卻平穩的氣息。
司徒野……還活著!
狂喜湧上心頭,韓揚雪慢慢走近床,只見司徒野臉色蒼白,那平日性感的嘴唇緊緊地抿著,彷彿在經歷著極大的痛苦。
「司徒……」韓揚雪輕輕呼喊著他的名字,不過司徒野並沒有回應,他依然沉睡著。
他蓋著厚厚的被子,他身上,是否有淋漓的傷口?
韓揚雪一咬牙,輕輕掀開了他身上的被子。
他的上身赤裸,下身套著長褲。厚厚的白布纏在他的胸前,隱隱有鮮紅的血跡。原本光滑而柔韌的皮膚此時乾裂而佈滿傷痕。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右手放在胸前,修長的手此時也是血色全無。而他的左臂……
從肩膀根部……齊齊的切斷了!
他的左臂……沒有了!
交纏的白布在他的肩窩處纏得很厚,卻依然可以看見刺目的、鮮紅的血跡,浸透了厚厚的白布。
所以他的表情,才那麼痛苦嗎?
韓揚雪胸中一痛,緩緩放下被子,竟跌坐在地上,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揚雪!」劉旦輕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微微的心疼,「隨我來,我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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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日武林大會,受傷的司徒野竟然尋到了燕王府,滿身血跡的他只來得及告訴劉旦去鳳賓樓救韓揚雪,便暈了過去。
那時的司徒野便已全身是傷,而且被人斬去了左臂,傷口血如泉湧——他是硬撐著過來的。
等劉旦帶人趕到鳳賓樓二樓,凌亂的房間裡卻沒有人,韓揚雪王四已經被人帶走了。劉旦硬是帶侍衛闖入封千龍家宅,救出了韓揚雪。
但是封千龍府中沒有王四的蹤影。
「揚雪,你能想到王四去哪兒了嗎?」劉旦俊逸的臉上有沉重的焦急。
「我不知道。」韓揚雪低下了頭。
王四……你一定不能有事。
韓揚雪沒有說,她依稀記得在失去知覺前,聽到有一個冷冷的聲音說:「殺了他。」
韓揚雪打了一個寒顫,伸出冰冷的手,握住劉旦溫熱的手掌,她揚起臉道:「劉旦,王四一定不會有事的!」
望著她無比堅定的眼神,劉旦心中一酸,道:「是,他一定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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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忽然醒轉的司徒野也驚醒了一直伏睡於床頭的韓揚雪。
「司徒……」低喚出聲,眼前就已經一片模糊。
「小……雪兒……」司徒一張俊臉依然是慘白得嚇人,乾裂的唇邊卻蕩起永恆不變的微笑,「沒想到我……睜開眼……就能看到你……」
看到司徒野蒼白的笑容,韓揚雪的手指輕輕撫過他凹陷的肩窩,「還痛麼?」話一出口,自己胸中便如撕裂般絞痛。
司徒野低低的「哼」一聲,道:「失了只……手,司徒野……仍然是司徒野!」
「你這個人!」韓揚雪破涕為笑,又抬手撫過他冰冷的臉頰,「現在還這麼狂!」
司徒野深深的看向韓揚雪,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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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司徒野已經可以下床行走,只是身體依然虛弱。
王四依然沒有消息,韓揚雪每天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司徒野。
韓揚雪、司徒野、劉旦三人議了幾次,除了御史大夫桑弘羊四處拉攏武林人士聚集力量外,卻對王四的下落沒有頭緒。封千龍拒不承認綁走了王四,只說那天把王四留在了鳳賓樓。
沒有證據,無法向桑弘羊要人,更何況他是當朝忠臣,而韓揚雪等人只是一介山賊!連燕王劉旦,也是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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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該換藥了。」韓揚雪把藥和白布放在司徒野的床邊。已經一個月了,都是韓揚雪幫司徒野換藥。
躺在床上的司徒野半睜開眼,雙眼含笑的看著韓揚雪:「小雪兒,又讓你佔便宜了。」
「誰佔便宜了?你以為我想看你?」韓揚雪伸手便在司徒野身上使勁一捏,後者嘴角則一陣抽搐:「你這個女人……」
司徒野慢慢脫掉上衣,露出寬闊的胸膛。他的肌肉結實而緊致,柔韌而光滑。然而這完美性感的身材,卻少了一隻手。
輕輕解開司徒野纏在肩膀根部的白布,韓揚雪的雙手依然不可抑制的顫抖。
碗口大凹陷的疤痕,鮮紅得觸目驚心。
韓揚雪一咬牙,手上微微使勁將緊貼著肉的一層薄沙撕開,帶著淋漓的血肉。司徒野身子微微一顫,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迅速把藥上完,再纏好白布。司徒野的皮膚已經有些微涼,韓揚雪連忙將他的衣服拿過來,披在他身上。
司徒野低頭看著韓揚雪,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哭,傻丫頭,怎麼你給我換一次藥,就要哭一次呢?」司徒野鬆開她的手,轉而挑起她的臉,「是故意想讓我心疼嗎?」
「誰稀罕你心疼了?」韓揚雪固執的別開臉,兩滴晶瑩的淚珠掛在白皙的臉頰上。
司徒野單手輕輕將她摟在懷中。韓揚雪身子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