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麼了?」破月壓低聲音問。
    容湛盯著她道:「我沒看清。大哥做事有分寸,咱們先回去等他,免得生變。」
    破月知道若不是自己這累贅在,容湛肯定也跟著步千洐衝過去了。她便極配合地道:「好。」然後走到容湛面前背對著他,等著他像步千洐一樣,摟著腰,帶自己回去。
    容湛毫不遲疑,從腰間拿出塊手帕就往左手上纏,纏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呆呆看了看她黑色步兵長衫下纖細的腰,又看了看纏了一半的手帕,一時竟為難得不能自已。
    破月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動作,回頭疑惑地看著他。容湛怕她看出端倪,臉猛地轉向一旁,左臂僵硬地將她的腰一摟。
    「得罪了。」他輕聲道,五指扣在她腰腹,只覺得滾燙難當。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路,用盡全力狂奔。
    夜如鬼魅,風馳電掣。
    破月被他幾乎逆天的速度嚇到了,連忙伸手將他的腰摟得死緊。容湛腳下一滯,卻跑得更快。來的時候他們花了一個時辰,容湛抱著她回去,卻只花了三炷香時間。
    到了步千洐營帳門口,容湛將她往地上一放,轉身就走。破月忍不住問:「容將軍,你別太拚命了,跑這麼快,傷口……不痛嗎?」她以為容湛跑這麼快,是要去協助步千洐。
    容湛整張臉已經憋紅,被她一說,才感覺多處傷口火辣辣地痛。他頭也不回地道:「無妨,你先進去。」
    破月心中欽佩不已,心想傷得那麼重,居然輕功還這麼好,看來今天的一百棍對他們來說簡直九牛一毛。自己也要加緊練習武功了!她道了聲晚安,才進了帳。
    聽到身後已無動靜,容湛才默默抬手扶住自己的腰,緩緩地、一步一停,往自己軍帳挪去。
    因為經歷過更驚險的遭遇,所以破月的心臟已足夠強壯。回到營帳後倒頭就睡,結果睡到日上三竿,睜眼一看,步千洐的床鋪動都沒動過,她這才真切地擔心起來。
    她晃到容湛的軍帳,人卻不在。她考慮了一會兒,便灌了壺水,帶了點吃的,站在大營門口等。
    她昨日在步千洐杖責時忠心護主的事,倒是傳得沸沸揚揚。當然由於她近日有些「娘氣」的嗓音和言行,傳成什麼樣的都有。以至於她蹲在營門口時,守門士兵朝她擠眉弄眼:「小宗對步將軍真是好啊!」
    她還真沒想到那方面去,沖士兵笑笑,自等得優哉游哉。
    等了許久,終於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方的山丘後出現。破月一看到他就吃了一驚——遠遠只見他肩上背著個黑色的物事,朝營門狂奔而來,激起一地塵土。
    「開門!」他遠遠便是一聲怒喝。
    守營士兵連忙搬開營前鐵蒺藜,轉眼他便如旋風般已至營前。
    「將軍!」破月連忙衝上去,大喊一聲。
    步千洐原本目不斜視,偏生被她往面前一杵,頓時腳步一亂,奔襲了整晚體力再也難支,一個踉蹌「彭」地迎面摔倒在地。
    破月這才看清,他的整個後背都已被血跡染得鮮紅一片——一定是傷口開裂了。且右肩上還添了兩道長長的傷口,袍子破了,露出白花花的血骨。他竟是跟人動過手了!
    他猛地抬頭瞪著破月,聲色俱厲:「阻我做甚?!滾!」
    破月還從未被他這樣凶過,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步千洐怒氣沖沖地提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布袋,從地上躍起。他一提真氣,卻發覺實在四肢疲軟,只得扛起布袋,看也不看破月,快步往營中走。
    破月被他吼得有些委屈,可見他背影佝僂,步伐沉重,又有些可憐。連忙快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把水壺遞過去:「渴嗎?」
    步千洐這才發覺自己嗓子幹得都要著火了,一聲不吭接過,咕嚕嚕一口飲盡。斜眼看一眼破月,她的目光中儘是擔憂和歉意。這目光令步千洐心頭一軟,便放柔了聲音:「我方才不是凶你,實在軍情緊急。等了多久?」
    「兩個多時辰。」破月又將懷裡的肉包子遞給他,他接過幾大口啃完,忽地發覺包子還是熱的,不由得望一眼她胸口,心裡頓時舒服起來。
    破月見他背上的黑袋看起來濕漉漉的,方纔他摔倒的地上,更是蹭上了絲絲縷縷的血跡。步千洐彷彿察覺她的疑惑,道:「袋裡是人頭。」
    破月看著塞得滿噹噹的布袋,不由得有點害怕。步千洐笑了笑,背起布袋正欲發足狂奔,忽地望見前方行過來兩個人,正是領軍大將趙初肅和監軍。他們身後數步跟著一隊士兵。
    他精神一振,幾個起落,便落到了趙初肅面前。
    「大將軍,緊急軍情!」
    趙初肅看到他的樣子,猛地抬掌,示意身後諸兵不要靠近。而後一把將風塵僕僕的他從地上扶起,語氣關切:「怎生弄成這個樣子?」
    一旁的監軍卻笑道:「這不是步閻羅步將軍嗎?」
    步千洐理都不理那監軍,誠摯對趙初肅道:「將軍,借一步說話。」
    那監軍卻道:「有什麼本監軍不能聽嗎?」
    趙初肅便道:「千洐,有什麼事,便在這裡說吧。」
    步千洐也不遲疑,將肩頭黑袋一抖,數十顆濕漉漉的人頭,滾珠般落得滿地都是。趙初肅和監軍俱大驚,步千洐朗聲道:「昨日屬下夜入墨官城喝酒,叫我撞見這十幾個人,全做百姓打扮,卻行為異常。屬下跟上去,聽到他們竟是墨國留在墨官城的奸細,現下我軍大部屯紮墨官城,過得五六日,墨國、幽蘭國、離國、馠國、焱國,五國殘軍約摸六萬,會合力偷襲墨官城。這些奸細便會裡應外合,打開城門,陷我軍於不利之地!我一直追到三百里外,才將他們擒獲。只是他們……全數服毒自盡了。」
    趙初肅和監軍對望一眼,神色都肅然起來。
    「升帳!」趙初肅喝道,對步千洐道,「你跟我來!」
    一行人匆匆走了。不僅是他們,隨著將軍戰鼓的擂起,整個軍營的人瞬間都緊張地忙碌起來。
    破月站得不遠,將步千洐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憂心忡忡地回到軍帳。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帳門被掀開,步千洐衝了進來。
    破月原本坐在椅子上,一下子站起來,緊張地望著他。他卻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趴:「兩個時辰後叫我,務必!」說完雙眼一閉,呼吸漸沉,竟已是倦極睡著了。
《穿越之江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