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圓圓與尖尖

  我從工作介紹所出來,外面明晃晃的太陽曬得人眼睛前面直冒白光,從包裡摸出墨鏡戴上,低頭歎了口氣,這年頭的工作真難找。

  撐著太陽傘低頭慢慢地往家走的時候,忽然有什麼東西掉在我的傘上,發出「咚」的一聲彈到地上。我彎腰揀起那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個藍色的盒子,大小和MP4差不多大,盒子的正面寫著四個字——月光寶盒。

  這是什麼呀?我抬頭看天,四周並沒有建築物,這東西是從哪掉下來的啊?月光寶盒?不就是周星馳電影裡用的哪個道具?可以穿越時空的哪個!打開盒子一看,裡面什麼也沒有。

  哼!耍我的吧?抬手將盒子丟掉,我早就過了會做夢的年齡了。

  剛到家我媽就開始囉嗦了,說北京奧運會需要人手,所以隔壁家的小子被機關裡調到北京工作了,人家多出息啊……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啊!你看你啊,都大學畢業兩個月了還沒找到工作,就知道在家養豬……絮絮叨叨對著我的臉噴了1個多小時口水!

  我咬牙切齒地靠了一聲,我找不到工作我心裡就不急啊?老媽真是的,一點也不體諒我。一聽到我媽拿我和隔壁的小子比我就生氣,從小到大我都是因為那傢伙挨罵挨打。

  我對他的怨念簡直可以推倒一座長城,這些恩怨得從上一代說起:

  話說我爸和他爸是一個單位的,年齡相仿,能力也不相上下,所以在單位裡競爭激烈!

  我媽和她媽是高中同學,從少女時期就開始面和心不和。那個年代的女人啊,經過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禮,多數人思想激進得很,喜歡爭強好勝,處處攀比:比老公,比家底……啥都比。偏偏兩個女人又同時懷孕,這下好了,又有東西可比了——看誰先生兒子。

  孽緣啊!我也就不說啥了,偏偏我爸單位分房子還把我們兩家分在了一起,門對門的隔壁,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那時,我媽肚子滾圓滾圓的,顧媽媽的肚子是尖尖的。單位大院裡的人都說懷孕的時候肚子圓的是兒子,肚子尖的是女兒。老爸想著我一定是個兒子,充滿期待地幻想他的兒子將來能文能武,上知天文下達地理,所以決定從小就培養我學武術,學書法,學樂器,當然自己拿手的小二胡一定要學。這樣兒子長大了肯定是文武兼備,國家棟樑啊!

  多麼完美而璀璨的星光大道人生坦途!我老爸滿腔熱望,晚上睡覺都能從夢中樂得笑醒,他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朱連一飛。我爸姓朱,我媽姓連,我叫一飛,一飛沖天,振翅高飛,多棒、多瀟灑啊!這名字多好聽啊,可惜我後來沒叫這名字。

  當時我爸一看見挺著個尖尖大肚子的顧媽媽就說:「呦,我未來媳婦來了!」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常言也說了:希望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

  當醫生告訴那個眼含熱切與喜悅的新爸爸我是一女的時,我爸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差點暈過去!3分鐘後,另一間產房的醫生走出來。當我爸聽到醫生告訴同樣焦急等待的顧爸爸,他家生的是個兒子時,我爸立馬「砰」的一聲仰頭暈倒在地上,在醫院病房裡足足睡了一整晚。

  什麼叫打擊?這就叫打擊!

  我媽經常在我面前咬牙切齒的想當年:

  ——想當年你剛出生,顧爸爸來看你,抱著你的第一句話就是:「呦!這孩子咋長成這樣啊!眼睛這麼小?算了,我兒子湊合湊合吧!老朱啊,好好培養我家媳婦啊,過二十年這可就是我們顧家的人啦!」

  顧爸爸也真夠毒的,敢情我家養我二十年就是為你家白養的?我爸聽了這話如何能不氣?

  老爸一把搶過我說:「我女兒怎麼了?眼睛小聚光啊!看看,小眼睛多精神!哪像你家兒子,眼大得和牛蛋子一樣,一點精神氣都沒有!湊合啥?二十年後我家女兒絕對是美得冒泡,哪兒輪到你家兒子娶,門外排隊就能排一個加強連!」汗顏……

  顧爸爸不樂意了:「老朱,你怎麼這麼說話啊?我知道你生個女兒心裡不舒坦,可也不能拿我家兒子撒氣啊!」

  我爸頂回:「誰說我不舒坦了?我就喜歡女兒,女兒多好啊!都說女兒是爸貼心的小棉襖。我家一個女兒能勝過你家十個兒子。決定了,我家小棉襖就叫朱連勝男!」

  於是這個讓我鬱悶了二十多年的名字產生了,我多麼由衷地希望我能叫朱連一飛或者朱連飛飛。

  我媽每回憶一次就激動一次,每次她都死死地抓著我的肩膀使勁地搖晃,恨恨地說:「寶貝!你嫁豬嫁狗嫁不出去也不許嫁給顧家那小子!」

  而我每次都非常堅決、肯定、毫不猶豫地點頭!嫁他?下下下下下的N次方輩子都不可能。

  當然,我們家和顧家的競爭一直沒結束。而我從小到大,從上到下,從內到外,確實不如顧墨涬!而我媽就對我進行了由小到大,由上到下,由內而外的批評教育!

  我身為一個孝順的孩子,自然對老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於是我只能將深深的怨念對準了顧墨涬——都是他的錯!

《住在時光裡的第七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