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盛優從地上爬起來,一路施展輕功飛到宮遠夏住的北苑,一腳踹開房門,踢館一樣的跳進去喊:「宮遠夏,你給我滾出來!」
房間的格局和自己院子裡差不多,沒有什麼特別,即使有於盛優也不會特別去注意的,只見她吼的這一聲,除了正主宮遠夏,其它房裡的僕人婢女一個不落的全跑了出來,瑟瑟發抖的在於盛優面前站了一排,大家都說這位新娶的大少奶奶脾氣不好,發起火來敢在大街上放毒,毒死一片,就連當今皇上最喜歡的十七皇子都慘遭毒手,她們這些小人物哪敢得罪她呀,萬一她一個不爽把他們都毒死怎麼辦啊。
一想到這些,僕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的低著頭。
「三少爺呢?」於盛優歪頭問。
「回大少奶奶,三少爺沒回來。」一個書僮模樣的僕人答道。
「沒回來?」微微瞇眼,有些發怒。
「小的不敢騙大少奶奶,確實沒回來。」書僮慌忙說。
「他去哪了?」
「小的不知道。」
「嗯?」瞇眼瞪!
「小的真不知道啊。」小書僮被於盛優一瞪,嚇的都快哭了,於盛優撇撇嘴巴,不屑的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哭什麼。」
轉身走出房間,眾奴僕們看她走了出去,齊齊的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吐出來,她大少奶奶又折回來,對著小書僮凶巴巴的道:「等宮遠夏回來了,你讓他馬上把我家相公還我,不然我就毒死他,毒死他全家!哼!」放完恨話,於盛優很爽的轉身走了,小書僮抽抽噎噎的徹底被嚇哭了,他就不明白了,毒死三少爺全家,不也包括她家相公麼?這女人為何如此凶悍?
東院,宮遠涵不緊不慢的輕抿一口香茗,淡淡的笑容在唇邊盪開,溫雅中帶著一絲神秘,親和中卻又帶著一絲疏離,若是尋常人看了他這幅模樣定要癡迷一陣才能回神,可不巧的是他面前坐的是他家三弟,於盛優慢院子翻找的宮遠夏。
「二哥,你還有心思喝茶,你也不來看看大哥。」宮遠夏擔心的坐在床邊,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宮遠修。
宮遠涵笑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道:「不急,不急,嫂子應該不會害大哥的。」
「不會?二哥,你都沒看到,那個女人是怎麼欺負大哥的,她啊,把大哥當狗一樣,讓他接瓜子,還有。」宮遠夏翻出宮遠修隨身攜帶的家規扔給宮遠涵:「你看看,他都叫大哥寫了些什麼?大哥要是真聽她的,大哥以後便再也不會理我們了。」
宮遠涵翻看家規,一面看一面笑,看到關於自己的那條時竟然笑出聲來。
「你還笑,你還笑,你都不知道,她啊,居然在湖邊就想迷姦大哥,真是不知羞恥!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有!」宮遠夏恨恨的捶床:「二哥,我們不能讓大哥落在她手裡,我們得保護大哥,你不會忘了小時候,大哥是怎麼保護我們不被別人欺負的吧?」
「嗯?有麼?」宮遠涵一副思考的樣子。
「二哥!你居然忘了大哥對我們的好?」宮遠夏氣啊!他這個二哥真是沒心沒肺的。
「我只是不記得有誰欺負過我啊,你和我說說,我最近正好無聊的很。」即使是小時候欺負他的人,他也可以好好的想個好方法報復報復人家,他這不無聊麼。
宮遠夏被他一問,忽然靜了下來,歪頭,他還真想不起來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宮家老二,那可是比欺負了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還慘的事啊。
「那個…二哥,反正我們得把那女人趕走!」
「趕走誰?」
「於盛優!」
「哼哼…」冷哼聲:「夏小受,你為毛非要得罪我呢?為毛為毛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虐你啊,可你總是123,321的得罪我啊!為毛為毛呢?」於盛優已經化身為性格扭曲的變態,面部應森恐怖的在他身後念叨著。
「你怎麼在這裡?」宮遠夏嚇的往後一跳,他躲在宮遠涵這裡的事情只有一個人知道啊!宮遠夏猛的回頭:「二哥!你出賣我!」
宮遠涵繼續品著香茗,哎,在兩個實力懸殊的人敵對的時候,他,當然選擇站在強者這邊啦!
「夏小受,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發飆了!!疊裡嘻嘻嘻嘻…」於盛優笑的變態又陰險。
她一步一步上前…
他一步一步後退…
「二哥,救我。」他慘叫!
「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用!」她陰狠的放話。
另一邊,
他吹吹茶葉,輕抿一口,歪著頭,笑的愉快.
於盛優對著宮遠夏一頓又掐又打,又抽又咬後,滿足的雙手叉腰,得意的仰頭哈哈大笑,宮遠夏不疼不癢的拍拍身上的灰塵不爽的嘀咕:「君子不和女人鬥。」瞟了眼看戲看的一臉滿足的宮遠涵又加了一句:「君子也不和小人鬥。」
兩人同時沉下臉來,瞇他。
「呃…」好吧,他承認他鬥不過,只得躲開眼神,指著宮遠修轉移話題:「大哥究竟怎麼了?」
「啊!」於盛優立刻跑到床邊,抬起他的手,切住他的脈搏,一臉嚴肅與認真,過了一會她說:「還好,藥力還沒過,現在下針來得及。」
「你給他吃了什麼藥啊?你給他下針?你說清楚!」宮遠夏不依不饒的問。
於盛優轉頭看他,一臉嚴肅:「我知道他是你哥哥,但他也是我相公,難道我不希望他好麼?」
說完她拿出銀針卷,攤開,解開宮遠修的衣服,抽出一根,按住一個穴位,手起針落,手法乾淨利落。
她一連下了十幾針,她的額頭滲出細細蜜蜜的汗珠,她的眼神執著而認真,她的動作輕盈而熟練,她全身就像是閃著聖潔的光芒一樣耀眼,這時的於盛優是宮家兩兄弟沒見過的於盛優,安靜,沉穩,認真,幹練,就像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大夫,宮家兩兄弟對看一眼,讚許的點頭:不虧是聖醫山下來的,除了放毒還是有兩手的。
七十二針後,於盛優停手,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汗,欣慰的笑笑。
「怎麼樣怎麼樣?大哥能好嗎?」宮遠夏緊張的追問著。
於盛優點點頭道:「放心,手術很成功。」
「手術?」宮遠夏有些沒聽明白,但是轉念一想也許是他們醫學上的專業術語,他又焦急的求證道:「大哥真的能好起來嗎?」
「如果我的想法沒錯的話,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就能恢復智力了。」於盛優充滿信心的點頭。
「真的嗎?」充滿希望的看她!
「嗯?」恩!使勁的點頭!在這一刻於盛優確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那就是當一個神醫!
於是…他們等著,他們充滿希望的等著,他們充滿激動的等著!
一個小時候…他沒醒。
兩個小時後…他沒醒。
三個小時後…他沒醒
十個小時後…床邊的人越來越多,宮堡主和夫人也焦急的等待著。
十五個小時後…大家不安的來回走動,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十六個小時後…
二十個小時後…
他沒醒沒醒就是沒醒!
三十個小時後…於盛優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她小聲的,謙虛的,沒有底氣的絞著手指說:「那啥…要不…要不再找個大夫來看看?」
整個世界崩潰了…所有人默默無語的望著她,眼裡充滿了比鄙視強一些,比仇恨少一些,比憤怒又多一些的複雜神色。
「來人,快去請趙太醫過來!」宮堡主大手一揮,門外的奴才飛奔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老太醫沖沖而來,對著宮堡主宮夫人行禮:「老臣參見公主,駙馬爺。」
「不必多禮,趙太醫快看看我兒,為何昏迷不醒。」宮夫人一臉焦急,她的遠修啊,她可愛的兒子,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
「公主莫慌,待老臣看看。」老太醫摸上宮遠修的脈搏,皺著眉,沉嚀了一會問:「大少爺可曾吃過什麼不妥的東西。」
「你給大哥吃了什麼,還不快對趙太醫說。」宮遠夏推了推愣在一邊的於盛優。
「哦。」於盛優抓抓腦袋說:「我給他吃了昆布,知母,乳香,各三錢。
佩蘭,狗脊,澤蘭,澤瀉,各二錢。
降香,細辛,玳瑁,荊芥,各五錢。
茜草,篳撥,草果,茵陳,昆布,枯礬,枳殼,各一錢。恩就這些。」
於盛優皺眉回憶,娓娓道來。
老太醫摸著鬍鬚皺眉聽著,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奇怪的嘖嘖:「這藥方倒是沒有問題,還算的上是一副上好的藥方。」
「那我家修兒為何…」宮夫人焦急的問。
老太爺摸著鬍子道:「少夫人,您煎完藥的藥渣可還在?」
「在在。」於盛優慌忙點頭,她昨天早上才煎的藥,藥渣在藥罐裡還沒倒呢:「我去拿來。」
不一會於盛優將藥罐端了過來,老太醫倒出藥渣,眼睛忽然瞪大幾分,他捏起一棵草藥問:「少夫人,這是何物?」
「澤蘭吧。」
「這個呢?」
「荊芥吧。」
「如此,這又是什麼?」
「昆布啊!」於盛優有些不耐煩。
老太醫打開藥箱,道:「請少奶奶抓出三錢昆布。」
於盛優拿起稱藥的小稱子,稱了三錢昆布,放在他眼前:「好了。」
老太醫望著於盛優,有些感歎的問:「請問少奶奶師承何處?」
「聖醫派。」
「聖醫派果然是沒落了嗎?此等弟子也放出山來。」
「喂喂,你說什麼呢?」於盛優咬牙,死老頭,說自己不行也就算了,幹嘛連她全家一起說!
老太醫搖搖頭,對著宮夫人道:「公主,微臣已經知道大少爺的病症所在了。」
「哦?快說。」
「大少奶奶的藥方固然是好藥方,可少奶奶不識澤蘭不識荊芥不識昆布,不識斤兩,完全糟蹋了一幅上好的藥方,十六種藥材中她放錯三味藥,並且將三錢的藥稱了五錢,五錢的藥稱了十錢,因下藥混亂,導致大少爺昏迷至今。」
「那太醫…我家修兒…可如何是好?」宮夫人一臉焦急於擔心,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於盛優。
於盛優心虛的低頭,一副我錯了的樣子。
宮遠夏宮遠涵兄弟默默無語的望著她,然後對看一眼:為毛剛才會覺得她值得信任呢?他們倆和大哥一樣變傻了嗎?抽!
老太醫安撫的笑笑:「公主莫急,待微臣開服藥來,必能藥到病除。」
「有勞趙太醫。」
「公主客氣了。」老太醫笑笑,站起身來,將寫好的藥方交給宮夫人身邊的婢女落落。落落拿了藥方匆匆退下去煎藥。
老太醫臨走之前,語重心長的對於盛優說:「少夫人,您的藥理知識倒是不錯,針法也夠火候,可你天生的色弱,無法辨別藥材,老生勸您,還是別冒然行醫為好。」
「我…我色弱?」於盛優不敢相信的看他。
老太醫點頭:「少夫人也不必介懷,您的症狀並不影響生活。」
於盛優默默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鬱悶了,傷心了,絕望了,她…色弱。她想當神醫的夢想就此破滅了麼!怪不得在生醫山的時候,除了毒藥自己什麼藥也配不出來,因為毒藥就是毒,她加的多是毒,加的少也是毒!怪不得爹爹傳自己銀針移毒法,因為這套針法解毒是不需要用藥的。
嗚嗚…自己的神醫夢啊!為何破滅的這麼快啊!要破滅麼?真的要破滅?當然不?即使色弱她也要當神醫,她的夢想,她偉大的夢想——一定要實現!
而這時,喝完老太醫開的藥後,病床上的宮遠修緩緩的睜開眼睛,眼裡一絲清明…
其實他真的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