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孩子
江離還算講誠信，第二天就乖乖上班去了。他臨走時還不忘意味深長地笑著告訴我，不用給他送午飯了，讓我在家好好休息……我羞憤地把頭埋在枕頭裡，不理他。
於是我就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場，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
剛起床就有人打電話，我一看，是盒子。
按下接聽鍵，盒子的大嗓門就把我徹底震清醒了：「官小宴，來陪我喝酒！」
我揉著耳朵，炸毛道：「盒子！別以為你比我大倆罩杯就可以為所欲為！現在什麼時候，你不好好上班喝什麼酒？」
「上班？」盒子冷笑，「開玩笑，那也得有班可上啊！」
我覺得她這話不對勁：「盒子，你失業了？」
盒子怒吼道：「我不僅失業了，我還失戀了！」
……
我來到盒子家的時候，看到她正坐在地板上，面前擺著花生、烤翅、豬耳朵等各種下酒菜，身旁一箱啤酒，還有兩個空酒瓶。
我走過去，把包丟在一旁，坐在她旁邊，搶過她手中的酒瓶，說道：「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盒子又拿起另一瓶酒，譏誚地笑：「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壓根什麼都不知道呢，就把他給捉姦了！」
我不明所以，接下來盒子就給我講了她的經歷。話說昨晚盒子在她男朋友家，當時盒子想到自己看過的一個惡作劇，就想逗一逗她男朋友。於是她趁著男朋友洗澡的時候，把自己的一條內褲取出來，等她男朋友從浴室出來時，她就拎著那條內褲嚴肅地告訴他，這是從床底下撿到的，你小子都給我招了吧。盒子當時只想看看她男朋友被誣陷時的囧樣，卻沒想到，他慌慌張張地開始承認錯誤……
盒子講完，喝了一大口酒：「你說這年頭的男人怎麼都這樣啊，吃著碗裡的佔著鍋裡的，你要是討厭我你早說啊，咱分手，好聚好散！」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也許是他太在乎你吧。」
盒子冷笑道：「在乎？你知不知道，這事還沒完。那小三兒今天就知道這事了，就剛才，她跑到我們公司鬧，當著那男人的面抽我一嘴巴子。」
我摸著她的臉，左邊那一半確實有點腫。於是我也怒了：「那你抽回來沒有？」
盒子：「我倒是想呢，結果你猜怎麼著，明明打人的是她，結果哭哭啼啼的也是她，那男人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把她護到身後，我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對狗男女也太過分了吧？」
盒子冷哼了一聲，接著喝酒。事情鬧到這份上，不分手是不可能的，而那個賤男是盒子的頂頭上司，她再在公司待著也沒意思了。
我長歎一口氣，勾著盒子的肩膀悲慼戚地說道：「唉，你真是紅顏薄命啊。」
盒子甩開我：「去你的，我還沒死呢。」
我說：「盒子，你跟姐說實話，你很愛那個賤男嗎？」
盒子答道：「愛？我現在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丟到太空當垃圾！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你說那麼多人追我，我挑來挑去怎麼就挑上他了呢？那時候他就一小員工，還沒陞官發財呢。果然男人有錢就變壞……我沒說你家江離啊。」
沒事，江離已經很壞了。
我拍著她的肩膀，豪氣干雲地說道：「沒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咱換一個。以你的美貌和智慧，隨便招招手，肯定有呼啦一大群男人蜂擁直上。」
盒子就喜歡被我誇，此時她的臉色有些緩和，不過還是幽怨道：「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可惜兩條腿的好男人幾乎滅絕了。」
我說道：「我手頭正好有一個。」
盒子眨著大眼睛看著我，不說話。
我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如果感動就直說，別跟我客氣。」
「不是，」盒子捏著酒瓶，很認真地說道，「我就是覺得，你這說話的語氣怎麼像個老鴇啊……」
我：「……」
……
我陪了盒子兩天，她的情緒漸漸正常起來。其實盒子這個人比我看得開，估計要是我遇到這事，得鬱悶相當一陣子。
第三天晚上，我回到了家裡。剛一進門，就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江離抱著我，聲音裡不無幽怨：「你怎麼才回來？」
我歉意地環上他的後背，哄孩子一般說道：「這幾天沒給你做飯，餓著了吧？」
江離伏在我耳邊低笑：「是啊，餓著了。」他說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的臉迅速燒了起來。
……
屋子裡的曖昧氣息還未消失，我無力地靠在江離赤裸的胸膛上，低低地喘息著。江離的手又纏了過來，滑到我的胸前輕輕地摩挲著。我拎開他的手，說道：「我要去洗澡。」
「嗯，我也去。」他說著，下床，把我從床上抱起來，「我早就想洗鴛鴦浴了。」
我：「……」
……
被江離在浴室裡蹂躪之後，我覺得我有必要說一些別的事情來轉移江離的注意力，於是當我們回到床上的時候，我義正詞嚴地說道：「江離，盒子分手了。」
江離把我拉進懷裡抱著，淡淡地說道：「嗯，你說過。」
我有些憤憤：「那個男人真是瞎了狗眼，盒子這麼好的人他竟然捨得背叛。」
江離又嗯了一聲，問道：「她想報仇嗎？」
我：「怎麼報仇，現在那兩個人已經狼狽為奸了，可憐的盒子。」
江離答道：「報仇的方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她可以把他們的手機號放在交友網上，也夠那兩人煩一陣子了。」
我吞了吞口水，說道：「這……這招真夠狠的。」
江離繼續漫不經心地說：「這種報仇一般有兩條路線，打擊或者拆散。我覺得拆散可能更讓何姿解氣，攻心為上，小小地離間一下就好了。」
我哆哆嗦嗦地說道：「江離，你……你太陰險了！」
江離用下巴摩挲著我的肩窩：「其實這些都只不過解一時之氣，沒必要做的。分手就是分手了，大家從此兩不相欠，各奔東西。」
我點頭說：「是啊，盒子現在也看開了，所以我正想著要給她介紹個男朋友呢。」
江離輕輕吻著我的脖子說：「她不愁沒人要，你操心什麼？」
我往前探了一下身體，躲開江離。他卻又湊了過來，胸口緊緊地貼著我的後背，說：「那麼，你想介紹誰給她認識？」
我答道：「我是這麼想的，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那朋友韓梟，現在不也是個光棍嗎？」
江離不滿地捏了捏我的手：「你怎麼總是惦記他。」
我乾笑了兩聲，又問：「你覺得韓梟怎麼樣？他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吧？」
江離放開我的手，轉而探進我的睡衣，在我腰間輕輕摩挲著，說：「韓梟沒有女朋友，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我還是有些擔心江離不配合：「那你會幫我約韓梟不？」
江離：「是幫何姿約。」
我：「是，那你會幫盒子約韓梟不？」
江離嗯了一聲。
我心裡樂開了花，這幾天跟盒子許下的承諾終於可以兌現了。於是我由衷地讚歎：「江離你真好啊，呵呵……」
江離：「真的？」
我猛點頭：「是啊，是啊。」
江離：「那就親我一下。」
我老臉一紅，扭過臉在江離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江離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我的下巴，攫住我的嘴唇。他的另一隻手非常熟練地開始解我的睡衣扣子……
我心裡默默地流淚，盒子啊，你的桃花可是姐姐用美色換來的……
……
我和江離分別約了盒子和韓梟，四個人一起吃了個飯。
別看盒子這個人在我面前跟個母夜叉似的，在韓梟面前卻比個小媳婦還羞澀，而韓梟——他一如既往地羞澀著。
而江離，他本來就不怎麼愛說話。於是，一頓飯下來，就只有我一個人一直在說話，那種感覺，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不行，我覺得有必要給這兩人下一點猛藥。
回到家，我把我的想法和江離一說，江離懷疑地看著我：「不太好吧？」
我不滿：「難道你覺得我家盒子配不上韓梟？」
江離搖頭：「倒不是，不過這種事情，總是女人吃虧一些吧？」
我胸有成竹地擺擺手：「沒事，盒子這人我很瞭解，她今天這表現，說明她對韓梟一定有感覺，你沒看到她平時吃飯是多生猛的……話說，你覺得韓梟有沒有喜歡盒子？」
江離卻滿不在乎地說道：「感情可以培養，他該犧牲的時候就得犧牲一下。」
江離，你太無恥了！
……
於是，在我和江離的密謀之下，我們約了盒子和韓梟週末一起去泡溫泉度假。當然泡溫泉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專門找了一個比較受歡迎的度假村，而且只訂了兩個房間……盒子他們需要的不是姦情，而是曖昧，拉近距離的曖昧……
當我一本正經地宣佈，盒子和韓梟需要住同一個房間，而且此度假村沒有剩餘房間時，那兩人都有些傻眼。
盒子終於矜持不下去了，她屈起手指惡狠狠地敲我的腦袋：「官小宴，你搞什麼！」
韓梟尷尬地咳了一下，笑道：「那……我和江哥住一個房間就好。」
我義正詞嚴地說道：「江離比盒子還危險呢！」
當我看到江離那發青的臉色時，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訕訕道：「那什麼，反正我就是要和江離睡一個房間！」我也不管丟不丟人了，乾脆一把摟住江離的脖子，用一種絕對的佔有者的姿態看著韓梟，傳達著一種「除了我之外不管男人女人都不准靠近我家江離」的信息。
韓梟的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盒子都被我這彪悍的舉動驚呆了。
江離卻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
度假村裡到處都是溫泉，吃過晚飯，我丟下盒子、韓梟兩人，尾隨著江離來到一處很小的溫泉旁邊，這裡很隱蔽，也不知道江離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江離的臉色一直不怎麼好，我知道他是因為我今天說錯話而生氣。他一直想擺脫「gay」這個帽子，我卻拿來取笑，多傷人啊。
江離站在泉水邊，看著冒著熱氣的泉水發呆。
我走上前，鑽進他懷裡抱住他。我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低聲說道：「江離，別生氣了好不好？」
江離沒有動。我又說道：「對不起，我並不是要故意說你不喜歡女生的——哦不，我是說，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沒有要懷疑你，不對，我……」我覺得這個事情比較複雜，越來越說不清楚。
江離顯然再次被我惹毛了，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官、小、宴！」
我抬頭，正對上他冷氣森森的目光。我被那目光刺得脊背發涼，心裡一抖，乾脆使出了撒手鑭。
我踮起腳，鉤住江離的脖子，叼住他的嘴唇。起初江離的身體有些僵硬，不過他很快就擁住我，並且反攻為守地含住我的嘴唇，深深淺淺地吻著。江離一手扶著我的腰，一手扣住我的後腦，他的吻越來越深，也越來越用力，我的腿已經開始發軟了。
江離扯掉我們身上的衣服，將我攔腰抱起，走進溫泉。
溫泉水不深，只剛剛沒過我的胸部。江離扶著我，目光閃閃地低頭看我，他說：「官小宴，我不是gay，從來都不是。」
我歉意地低下頭：「對不起，江離。」
江離卻說：「沒有誠意。」
啊哈？我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江離低頭在我的唇角上輕輕舔了一下，然後他彎起嘴角，目光如夜空下璀璨的星。他低低地略顯沙啞地說道：「官小宴，拿出你的誠意。」
我老臉一紅，明白了江離所謂的誠意是指什麼。
沒辦法，誰讓我犯了錯誤。我牙一咬心一橫，豁出去了。於是我學著江離的樣子，拉過他的臉細細地吻著……江離握著我肩膀的手一緊，他的手好燙……
江離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嗯……官小宴，我愛你……」
我含混答道：「我也愛你……」
……
江離把我抱出溫泉，給我穿好衣服。我躺在泉水邊，渾身酸軟，動都不想動。江離也躺下來，把我拉入懷中抱著。
江離突然半坐起身，他低頭看著我，認真地說道：「官小宴，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垂下眼睛，沒說話。
江離揉了揉我的頭，重新躺好：「沒事，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不要了。」他的聲音很低落，又隱隱透著某種期盼。
我在他胸前蹭了蹭，答道：「江離，我不是不想要，只是，你能不能先讓我有個心理準備？」生孩子很恐怖耶……
江離：「嗯，要準備多久？」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點怕。」
江離歎了口氣，說道：「那就不要勉強自己了吧。」
……
這一天，我問我媽：「媽，你當初為什麼把我生下來？」
我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難道我要把你憋回去？」
我擦擦汗：「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決定懷上我呢？」
我媽得意地笑：「生孩子是女人的特權，我要是不試試，都對不起我這肚子。」
我算是明白了，跟這個精神不正常的老太太，我是真的沒法正常交流了。我本來還想著採訪一下她，用以減輕一下自己對懷孕的恐懼呢。
我媽見我不說話，拍了拍我的頭說道：「傻丫頭，你想生孩子了？」
我臉一紅：「呃，是江離，江離想生……」
我媽不以為意：「想生就生唄，你至於這麼吞吞吐吐地跟個小媳婦似的嗎？平常的厚臉皮都哪裡去了？」
我囧了囧，答道：「媽，我是怕。」
我媽：「奇了怪了，你怕什麼？你是造人又不是殺人，不用負法律責任的。」
「可是媽，生孩子多累啊，而且養個孩子很費心的。」
我媽笑道：「閨女，終於知道你娘我把你拉扯大有多不容易了？」
我點點頭：「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敢要小孩。」
我媽拍著我的腦袋，說道：「傻子，辛苦是一回事，幸福是另外一回事啊。你見哪個受苦受難的父母不是心甘情願地疼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心甘情願？還不是因為幸福。」
我撓撓頭，不解：「怎麼個幸福法？」
我媽卻神秘地搖搖頭：「我說了你也不懂，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了。我說，你和江離加把勁啊，爭取早日讓我抱上外孫。」
我不放心地看著我媽，總覺得她說話不太靠譜。
我媽看出了我的想法：「你連你親媽都不信了？好吧，就算你不信我，那麼生孩子到底值不值得，只有生過孩子的人才有權發言吧？回頭你去問問別的當媽的人，看她們說法跟我一樣不？閨女，你連我都不信了，你可真傷為娘的心啊……」我媽說著，眼圈都紅了起來。
我一時慌了手腳，忙說道：「我信，我信還不行嗎？」
……
晚上，我在一些孕婦論壇裡閒逛著，看了幾篇准媽媽的懷孕日記。本以為那些孕婦挺著大肚子，應該會喊疼喊累喊難受吧，沒想到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很幸福，至於怎麼個幸福法，她們也沒說，只是從她們說話的語氣來看，她們心情相當不錯。
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有一個孕婦說，她本來不喜歡孩子的，可是當她第一次聽到自己寶寶的心跳時，她差一點就哭了，當時的心柔軟無比，那是一種區別於任何感情的甜蜜……
我怔怔地看著那篇日誌，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