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盈盈著急回來看傳說中的向暖, 一來是好奇, 二來也存著一點探究的心思。畢竟是初宴一心喜歡的女孩, 當媽媽的怎麼也得觀察一下。她回來後與向暖聊了會兒天, 感覺這小姑娘天真可愛落落大方, 談吐也好。越盈盈在心裡正感歎自家兒子好眼光呢, 與向暖聊著聊著說到她的喜歡的畫家是向大英, 結果向暖來了一句「那是我爸爸」。
越盈盈立刻就不淡定了。
溫柔可親的漂亮阿姨突然拔高聲音,把向暖嚇得小心臟顫了顫,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爸爸是不是在外面結了什麼仇……但緊接著她發現自己剛才忽略掉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林初宴的爸爸曾經千辛萬苦地想跟她爸求一幅畫送給妻子。
所以, 應該不是結仇,而是,偶像崇拜?
向暖代入了一下自己, 假如王者峽谷裡她最喜歡的兩個顏值擔當——諸葛亮和貂蟬一起走到她面前, 想必她也會尖叫的。
越盈盈為自己的失控感到不好意思,她用一隻手緊緊地握著另一隻手, 無意識地輕輕揉著, 朝向暖笑了笑, 「抱、抱歉哈, 我有點激動。」說完這話, 看一眼正走過來的兒子,眼神有些抱怨。
林初宴因為被爸媽打擊到, 一直不願和他們多提向暖,關於向暖的家世, 他自然也沒來得及說。他走過來坐在沙發上, 說道:「我忘了和你們提。」明明客廳裡沙發很寬敞,他偏偏坐在向暖身邊,挨得不算近但也不遠。
向暖有點走神。
越盈盈鼓起勇氣,拉了向暖的小手,她把向暖的右手握在手裡,輕輕拍了一下,笑道:「我說呢,什麼樣的人家可以養出這麼好的孩子,原來是向教授家,那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林初宴好想提醒一下媽媽,她的表情有點狗腿啊……
向暖被誇得都害羞了,紅著臉說:「阿姨您過獎了。」
「一點也不過獎,向暖,你是不是不瞭解令尊在書畫界的地位?」
林初宴扶額。「令尊」都用上了呢……
向暖被越盈盈問得怔了一下,她只瞭解爸爸在家裡的地位,大部分時候,他都要聽老婆的話,可以說是沒什麼地位了……至於書畫界的地位嘛,向暖在這樣的家庭熏陶,也不是完全不懂的,她想了想書畫圈名頭比較響亮的大畫家,她爸爸呢雖然算有點名氣,可也沒到有什麼「江湖地位」的程度吧……?
向暖有些不確定地問越盈盈:「阿姨,我爸爸很有名嗎?」
「要說在書畫界的名氣,向教授的名頭並不是最響亮的。但他的地位很超然。早年師從國畫大師瞿文松先生,是瞿先生的關門弟子,他早期書畫作品還有些瞿先生的影子,但很快脫去窠臼,自成一派。畫作任意風流,生趣盎然。難得的是人品高潔,不慕名利,他很少賣畫,也從不拉幫結派。市面上流通的他的畫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贗品。」越盈盈簡單總結了一下。
向暖彷彿聽了一段有聲的百度百科。聽了阿姨的科普,她感覺她每天在家裡看到的可能是個假的向大英同志……
越盈盈又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用』生趣盎然』來評價令尊的作品嗎?書畫界從不缺妙趣橫生的作品,但能當得起『生趣』一詞的,唯以向教授為首。」
向暖彷彿一個電視廣告裡的群眾演員,很配合地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向教授的畫作蘊含著一種很純粹很美好的生命力。純粹是因創作時一片丹心毫無雜念,美好是他樂觀豁達的天性反映,生命力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熱愛。」
越說越玄乎了……向暖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林初宴用一種看大忽悠的眼神看著他親媽。
「真的,」越盈盈的表情很認真,「傳說有人通過向教授的畫作治好了抑鬱症。」
向暖想了想,問:「會不會是有人想炒作呀?」
「不是,這個事情並沒有報道出來。我聽說記者都寫好新聞稿了,後來找向教授要好處費。向教授報警說那是詐騙電話,新聞也就沒發。」
還有這種操作啊……
向暖無意間從別人那裡聽到自己親爹的八卦,感覺陌生又好玩。
那後來越盈盈和向暖聊了很多,從人生哲學談到詩詞歌賦,林初宴才發現原來他媽媽可以說這麼多話。
他心情不太美妙。這種時候難道不該留他和向暖兩人獨處嗎……媽媽怎麼還不走……
別人都是坑爹,他爸媽倒好,一個兩個的,專門坑兒子。
——
林雪原做了八個菜一個湯,有涼有熱有葷有素。他把晚飯做好後,越盈盈跟他說了向暖的來歷。林雪原除了驚訝之外倒沒有太大反應,不像越盈盈那樣激動。他自知是個俗人,收藏幾個古董都算附庸風雅了,沒辦法像喜歡錢那樣去喜歡藝術。
不過呢,看著自己老婆提到別的男性時眼神透著膜拜……好吧他承認,他還是有一點小嫉妒的。
他也很能理解老婆。
越盈盈這人特別喜歡畫畫,年輕時候就是,可惜了老天爺不開眼,給了她超一流的審美眼光卻給了她十八流的繪畫天賦,無論如何努力,畫出來的東西總是透著一股匠氣——這是她自己說的,說是唬一唬外行人還可以,內行人一看就要笑了。所以她畫了畫從來不給人看,都是藏在家裡。
林雪原感覺這種尷尬類似於那些,明知道怎麼做能賺到錢,卻偏偏做不到,只好眼睜睜看著別人數錢……想想那個畫面,心都要碎了好麼。
「老公,愣著幹什麼?」越盈盈說。
林雪原收回思緒,放下最後一盤菜,然後,他拍了拍老婆纖細的肩膀,神色十分的鄭重:「老婆,加油。」
越盈盈:???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給向暖盛了碗米飯。
向暖雙手捧過飯碗,「謝謝阿姨。」
「向暖,在這就當是自己家啊,不要見外,多吃一點。」
「媽,我的呢?」林初宴說。
「你自己沒長手?」
林初宴坐得離飯煲比較遠,他只好起身繞過來,自己盛飯,盛完自己的又給爸媽各盛了一碗,這算是以德報怨?
一頓飯吃得,算是其樂融融吧。至少向暖和越盈盈挺融融的。向暖現在超喜歡林初宴的媽媽,感覺這位阿姨什麼都懂,什麼都能聊兩句,而且再高深的東西,她都能用淺顯的語言講出來,並且她講話總是平和又溫柔的,讓人完全感覺不到距離感。
吃過晚飯,越盈盈問向暖:「向暖,你喜歡看音樂劇嗎?」
「看啊,阿姨你有推薦的嗎?」
「我贊助了一個公益項目,是支持年輕人自己製作音樂劇的。」
「那挺難得的。」
「對呀,哦,今晚就有一場,你要是想看,我——」
「媽。」林初宴突然打斷她們的交談。
越盈盈看向林初宴,發現兒子的目光帶著一點幽怨。
「我……」越盈盈艱難地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和你叔叔今晚都沒空,票放著也是過期浪費,不如,你和初宴去看看?」
林初宴悄悄鬆了口氣。媽媽終於不坑兒子了,感天動地。
——
音樂劇的音樂挺好的,劇情有點無聊。
向暖看到一半,有點撐不住了,腦袋垂著,一點一點的。
她其實挺想玩一把遊戲的,可又覺得這樣不夠尊重演員。
就只好這樣一直玩點頭遊戲。
點了會兒頭,她肩上突然繞過來一條手臂。
林初宴抬起手,扣著她的腦袋輕輕用力,將她撥向自己的肩頭。
「睡吧。」他說。
她完全沒有絲毫抗拒,像一把柔軟的柳枝,順理成章般靠在他肩上。
林初宴眼睛望著舞台,目光卻有些空,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他舔了舔唇角,想要壓下跳得過快的心臟。他擔心他打鼓一樣的心跳聲將她吵醒。
向暖的身軀起伏均勻,似是熟睡。
在黑暗的遮掩下,沒有人能看到,她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臉蛋紅得像個小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