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八怪

向暖只是和林初宴拍了會兒照, 一回頭發現楊茵他們都不見了。

她有點奇怪:「我還想再和茵姐姐拍幾張呢。」

林初宴挽她的手, 說:「先走吧, 沒準一會兒能遇到。」

公園很大, 遊人如織, 這要是想遇到, 就得擦亮眼睛了。

向暖走在石板路上, 四周花瓣紛紛簌簌,有如夢境。走著走著,她聽到林初宴問她:「你想不想跟我學秒換復活甲?」

當然想學啊……向暖眼睛一亮, 可是一想到他那奇葩的手速,立刻搖了搖頭,「不行, 我手速不夠快。」

「你手速夠用, 只要多訓練就行。」

「真的嘛?」她側臉看他,微微仰著頭, 「那你教我。」

林初宴唇角一勾, 笑了:「我也不能白教。」

向暖感覺他這笑容基本可以用一個成語概括——不懷好意。可她心裡挺癢癢的, 於是問:「那你說, 要怎樣?」

「你還欠我一聲『老公』呢。」

「你答應過我不會逼我的。」

「我可沒逼你, 」林初宴突然停住腳步,低頭看她, 「我們這是——」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彎下腰,往她耳邊吹了口仙氣, 「等價交換。」

向暖被他吹出一身雞皮疙瘩, 扭開臉躲他,「你,走開。」

林初宴直起腰,牽著她的手繼續走路。兩人沉默不言地走了一會兒,向暖突然小聲哼哼了一句:「老公。」

林初晏眼睛帶笑地瞥了她一眼,「你說什麼?大聲點。」

向暖埋著腦袋又叫了一遍,「老公。」

「我聽不到。」

「老公老公老公!」她豁出去了。

接下來林初宴的操作可有點騷氣了。他一手攬住她的身體,仗著自身的身高優勢,把她抱得離了地,身子一轉,走到路邊的草叢上。向暖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個小螞蚱一樣,他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這還沒完。此時倆人站在櫻花樹下,離著石板路有些距離。林初宴本來舉向天空的雨傘,突然調轉,傘柄斜著架在兩人的手臂之間,傘面朝向路邊,隔斷了行人的視線。

小小的一把傘,就這樣隔出一片空間,獨屬於他們兩人的。

半封閉的空間裡,她仰頭,對上他幽亮的眼睛。

向暖心裡一跳,剛要說話,林初宴卻突然低頭吻她。

他竟然真的敢親!

向暖嚇得要死,身體繃緊,像個殭屍,被動地承受他膽大妄為的吻。

林初宴察覺到她緊張,他鬆開她的嘴唇,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笑道:「別怕,他們看不到。」

「你別,別這樣……」

他一手牢牢地摟住她的腰肢,不許她跑,然後低聲說:「早就想和你在櫻花樹下接吻了。」

「林初宴,混蛋。」

「混蛋也是你老公。」

他們終於還是吻了。向暖知道外邊的人看不到他們親,但她能聽到別人講話啊……行人的歡聲笑語爭先恐後地鑽進她耳朵裡,她一動也不敢動,仰著臉,任他為所欲為。心臟快突破了嗓子眼,感覺要死掉了。

林初宴一開始動作很激烈,後來便輕緩了,他伸舌尖一下下舔著她的唇瓣,用鼻尖輕輕蹭她的鼻尖,像是安撫。他低聲笑:「嚇成這樣?」

向暖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才是正常人的心理素質,林初宴那是牲口的。

林初晏把傘舉回到正常角度,向暖看到他肩背上落了些雨滴和花瓣,雨滴把衣服浸成深色,像一小團一小團暈開的水墨。淡粉色的花瓣散落其間,莫名地就有些詩情畫意。

她抬手幫他把花瓣拂下去。

兩人從草叢回到路上,向暖埋著頭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

林初宴喚她:「暖暖。」

一聲「暖暖」,把她弄得心都要化了。她咬了咬嘴唇,感覺自己也太沒出息了。

「暖暖。」他又喚她。她不知道的是,他說這兩個字時,會覺得舌尖兒上彷彿裹了砂糖。

甜得不像話。

「你幹什麼?」向暖小聲應了一句。

「不幹什麼,就是想叫你。暖暖。」

「神經病哦。」

——

兩人翻越了鳶池公園裡那個海拔不到一百米的小山丘,下來時,在湖邊遇到了沈則木。

雨已經停了,沈則木站在一樹櫻花旁,眼睛望著湖面。雨傘放在腳邊。

他身形挺拔如松,冷峻的氣質被身旁淡粉色的花樹中和,添了幾分柔軟。向暖看著,莫名就想到「落花人獨立」這句詩。

有個路人姑娘和她想到一處了,鼓起勇氣上前勾搭,也和沈則木說了「落花人獨立」。

沈則木臉色一黑。怎麼今天全世界都要嘲他單身?

姑娘被他的臉色嚇跑了。

向暖走過去,「學長,看什麼呢?」她視線順著沈則木的目光看向湖面,看到了兩隻鴛鴦。

「真漂亮,小鴛鴦。」向暖說。

沈則木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地看她:「這是鴨子。」

向暖:= =

有點小尷尬。

林初宴一攬她的肩膀,絞盡腦汁給她找了個台階:「我們兩個是一對小鴛鴦。」

沈則木感覺一陣肉麻,肉麻到什麼程度呢?他恨不能立刻跳進湖裡游到對面去,只為不要看到這對小、鴛、鴦。

陳應虎和楊茵遠遠地走過來,倆人一邊走還一邊交談。走到面前時,沈則木看到陳應虎的臉色已經變得很正常。

他莫名地,心裡一鬆。

陳應虎硬著頭皮,說道:「表哥,對不起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沈則木有些意外,挑了下眉,沒看陳應虎,卻看了一眼旁邊的楊茵。

楊茵和向暖跑去拍照片了。

陳應虎對沈則木說:「我只借過初宴的錢,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掏的,初宴的錢我會慢慢還的。」

「我知道了。」

所以說到底,他還是不打算報警了。沈則木本來不理解,不過剛才想了很多,現在算是理解了。楊茵說的沒錯,人都有軟弱的權利。陳應虎現在處於一個危險卻安全的心理地帶,不敢往前進也不敢往後退,他無法承擔進或退的後果,只好停在原地,被動地等待。

如果逃避能讓他好受,那就逃避吧。

所有堅硬的心臟都是在痛苦裡錘煉出來的。這一刻,沈則木竟然有點羨慕自己的傻表弟。

「比賽是什麼時候?」沈則木問陳應虎。

他說的是雷霆杯。

陳應虎答道:「正式的比賽是五一小長假。」

「三天?」

「嗯,三天都有。第一天兩場,之後每天一場。」

「十六支隊伍?」

「對。」

因為報名的條件限制,十六個隊伍都是主播帶隊。雷霆杯向所有直播平台的主播開放,不過呢其他平台和豌豆tv畢竟是競爭關係,敵台主播慎重考慮之下,來報名的不太多,他台報名人數加起來和豌豆tv單個平台的持平。

很少有隊伍清一色都是主播,一般就是一兩個,剩下的是主播找來的朋友。但不管怎麼說,每個隊伍的實力都不容小覷。

沈則木是個做事認真的人,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報名了,目標自然是冠軍,不存在「玩玩兒」的情況。

「最好是提前訓練一下。」沈則木說。

陳應虎點點頭,「茵姐也是這個意思。表哥你現在課多嗎?」

沈則木大三下學期,課不多,導師那邊偶爾會叫他。

林初宴課倒是不少,但他逃課逃得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所以他們的訓練時間基本上要以向暖的課表為參考。

說完時間,又有另一個問題。

「我們沒有場地,」陳應虎說,「訓練最好是線下,面對面,不要被別人打擾,也不要打擾到別人……表哥,能不能借你們社團辦公室用一下呢?」

「恐怕不好。」

社團辦公室又不是他家開的,偶爾借一兩次沒什麼,借多了,公為私用,說不過去,而且也容易被社團活動影響到。

「我應該可以提供場地。」林初宴說。

「哦?『應該』是什麼意思?你把握有多大?」陳應虎問。

林初宴笑了笑,視線飄向遠處,看著正在拍照的向暖,答:「那要看她的面子有多大了。」

——

向暖的面子比林初宴想像的還要大。

越盈盈聽說她未來兒媳婦比賽需要場地,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林初宴帶著小夥伴按照地址找過去,找到了距離鳶池校區不遠的一個別墅區。

陳應虎驚得下巴快掉了:「你怎麼沒說是別墅啊?」

林初宴哭笑不得:「我也是剛知道,原來我家在這還有房子。」

越盈盈的助理把別墅鑰匙交給林初宴,然後指了指車庫:「林總說他也有贊助。」

林總指的是林雪原。

陳應虎跑到車庫一看,那裡停著輛奔馳。

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了:「為了十萬塊錢獎金,動用了別墅和大奔,好刺激的人生!」

林初宴在托著下巴沉思。這個房子距離鳶池校區很近了,走路不到二十分鐘,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她的約會也會方便很多?

他給媽媽發了個信息:房子不錯,謝謝媽媽。

越盈盈:不謝,用完記得還。

林初宴:我能多借段時間嗎?

越盈盈:不行。

林初宴:為什麼?

越盈盈:你想對向暖做什麼?

林初宴:= =

越盈盈:你們都還小,等等再說。

越盈盈:哦,對了,媽媽還沒恭喜你呢。

林初宴:恭喜我什麼?

越盈盈:恭喜你成為一名網紅。

林初宴:我以為你們會覺得我丟臉。

越盈盈:你爸讓我轉告你,別多想,你除了一張臉也沒別的,這叫物盡其用。

林初宴:……

越盈盈:加油,我們會經常看你直播的。

林初宴收起手機,望著天空歎了口氣。

向暖問:「你怎麼了?」

「從今以後,」他牽了牽她的手,「你就是我最親的人。」

「林初宴,該吃藥了。」

《時光微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