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你一直愛我

突如其來的吻,降落在情人節的夜裡。

所有的甜蜜都是排在震驚之後的。我覺得我的反射弧一定是變長了,在這一系列變故的刺激下,長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錢唐閉著眼睛輕輕吮咬我的嘴唇時,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趴在他身上,渾身僵硬,半是驚喜,半是緊張。

我覺得這不怪我,突然被自己暗戀但已對其毫不抱希望的人親吻,反應不過來是很正常的吧?

然而錢唐顯然不這麼想。他睜開眼睛不滿地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極了秋天的湖水。然後,他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這通常是一個危險的預兆。

錢唐突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他一手扣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捧著我的臉,然後含住我的嘴唇,用力地廝磨著。

窗外突然透進來一些彩色的光,將錢唐白皙的臉染得迷離而夢幻。我微微側頭,朝窗外望去,原來是有人放煙花。大朵的煙花在天空炸開,將靜謐的夜色點綴得繁花似錦。

「小雨,」錢唐輕輕扳過我的臉,氣息凌亂,「閉上眼睛。」

我此時就像一隻木偶,而錢唐就是那個握著控制木偶的絲線的人。於是我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錢唐低笑,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吻我。」

彷彿受了蠱惑一般,我抱住錢唐的脖子,將嘴唇貼了上去。

錢唐激烈的回應讓我很快喪失了主動權,他重重地吻著我,含混的聲音從唇縫中洩出來,像是宣言,又像是歎息:「小雨,我愛你,我愛你。」

錢唐,我也愛你。

礙於目前我的嘴被堵得太嚴實,這句話我暫時說不出口。錢唐十分體貼地幫我把話說了:「小雨,我知道你也愛我。」

嗯,知道就好。

接吻雖然是個挺甜蜜的事兒,但如果威脅到生命安全,那就不好了。所以當我發現我呼吸困難大腦缺氧眼前發黑時,我果斷推開了錢唐。

錢唐厚著臉皮又湊了過來。他側躺在我身邊,離我很近。襯衫由於剛才的動作,變得很皺,第一個扣子解開了,露出漂亮的鎖骨,在柔和的燈光下,更多一份誘惑。

我老臉一紅,有一種偷窺的罪惡感。錢唐單手撐著頭,另一手在我的嘴唇上輕輕摩挲,笑道:「害羞了?」大概是剛才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他的嗓音有那麼點沙啞,聽在耳朵裡,卻像是一種故意的挑逗,於是我的嗓子眼也跟著有點癢。

害羞這種事情很神奇,他不說我還沒覺得什麼,他一說,我頓時覺得我的臉像個電熱寶一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量。於是我扭過身子不再看他,把頭埋在手臂裡。

錢唐試著拉開我的胳膊,輕笑一聲後,忽然溫柔起來:「小雨,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我依然不敢看他,腦子裡一片混沌。

錢唐用下巴親暱地蹭著我的脖子,這小子的手已經不安分地開始往衣服裡探了。

我二話不說就把錢唐踹下了床。

錢唐從地上站起來,鍥而不捨地又要往床上爬,他的手剛撐到床上,我已經抬起了腿衝著他作勢欲踢:「不許過來。」

錢唐停下動作:「怎麼了?」

「我、我覺得太突然了,得好好梳理一下思路。」

「至於麼,談個戀愛像破案似的,」錢唐坐在床邊上,開始給我解釋,「我不就是以為你有男朋友嗎,不然還能留你到現在?」

我不解:「奇怪了,我怎麼就有男朋友了?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錢唐萬分痛惜地看了我一眼:「一年前,你一同學找你玩,他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你說有。當時我在你們家廚房,還打碎了個盤子。」

「咳,你是說周文澄?」

「嗯?」錢唐不悅。

「不是,我是說,那同學叫周文澄。我當時說的有男朋友,可不就是因為我一心想把你拿下嗎,那算預定,預定!」

「嗯,」錢唐滿意地點點頭,繼而又皺起眉,「可是你既然喜歡我,又為什麼一點表現都沒?你直接告訴我你喜歡我,能省多少麻煩。」

我剛要回答,想了想,搖頭歎息:「得了,我總算明白怎麼回事兒了。我不是問過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嗎?你說有,還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哪敢再說什麼?萬一被你發現了,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錢唐自嘲地笑了笑:「怪我,我把心思藏得太深。」

我得寸進尺:「就是啊,有什麼事兒你直說不行嗎?再說,就算你相信我有男朋友,你不會問嗎?你一問,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錢唐無奈地搖頭,苦笑:「小雨,當初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我不要當第三者,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喜歡你,故意說這些話拒絕我。你那所謂的男朋友,我還真是不想提,一提我就堵得慌。要不是這次我實在忍不住了找阿姨咨詢,咱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勝利會師呢。」

我翻了個白眼,歎氣:「咱倆就是一對傻瓜。」

錢唐認真地看著我:「小雨,咱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都別悶在心裡了,好嗎?」

被他這麼鄭重的眼神盯著看,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若無其事地咳了一聲,微微一笑:「准了。」

錢唐跟我膩歪了一會兒,因為太晚了,我得趕他走了。這小子走的時候終於想起來情人節禮物,於是把他帶來的那個巨大的禮物盒抱到我面前,再從兜裡摸出一小塊包裝精美的心形巧克力,放在禮物盒之上。他捧著禮物,特真誠地對我說:「小雨,節日快樂。」

我哆哆嗦嗦地接過來那個笨重的盒子,心裡頭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果然,報應啊!可是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

一想到盒子裡那做工粗糙的山寨水晶球,那粉藍粉藍的少女系筆記本,以及那劣質的小丑熊,我腸子都悔青了。

錢唐看到我的不爽,很欣慰。他捏了捏我的耳垂,笑瞇瞇地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晚安,寶貝兒。」

「錢唐,我可不可以申請換禮物?」

「是麼,我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一個人。」

「滾吧。」

雖然咱終極目標是撲倒錢唐,可是也不能發展太快吧。況且這小子才多大呀,我要是現在就跟他有點什麼,怕到時會有一種摧殘祖國花朵的負罪感吧?

錢唐剛走,我就覺得有點口渴,拎著杯子想去客廳接點水。手剛按上門把手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客廳裡有人在說話,咦,錢唐還沒走嗎?

鬼使神差的,我輕輕把門開了條縫,豎起耳朵聽客廳裡的動靜。聽了一會兒我就明白了,難怪前些天我媽要莫名其妙地說我「死定了」,原來她和錢唐已經暗中勾結,想方設法地要把我交到錢唐手上。果然,能在表白這種事情上做到這麼高效率,並且化被動為主動,以錢唐那點情商,沒個內應怎麼行呢!

晚上,我又失眠了。

我是個吃得飽睡得好的人,比誰都健康快樂,生平為數不多的幾次失眠,貌似都是因為錢唐,這小子還真是我的剋星。

不過今天的失眠不同尋常啊,我縮在被窩裡一個勁兒地傻樂,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像過電影一樣,在我的腦子裡循環播放,而且還是慢鏡頭。錢唐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有心頭發熱的感覺,唉,我沒治了。

不一會兒,我收到了藍狄的慰問短信。

這小子直截了當地問:到手了嗎?

我嬌羞地回復:嘻嘻嘻,你猜。

藍狄挺不屑:我猜你沒那個膽子。

我不服:錢唐親我了!

藍狄:……逆轉了?

我無比驕傲:原來他喜歡的一直是我!

良久,藍狄才回復了我,整個短信只有一個字加一個標點符號:靠!

第二天早上,我剛起床,錢唐就來了。而且這小子竟然還不用我開門,因為我媽給他備了一把我家的鑰匙,也不知道她有多著急把我嫁出去。

藍白相間短款羽絨服,暗紅格子圍巾,深藍色牛仔褲,褐色高幫皮靴。我端著杯水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癡迷地看著他。

錢唐脫掉羽絨服掛在衣架上,然後走到我面前,抬手捏了捏我的臉,笑道:「看什麼呢?」一邊說著,一邊低頭作勢要吻我。

我連忙捂著嘴躲開:「去去去,還沒刷牙哪!」

錢唐輕拍了一下我的頭,笑呵呵地坐到沙發上,順手打開電視。我刷著牙,聽到錢唐在客廳裡喊:「小雨,一會兒我們去逛廟會吧。」

我吐掉嘴裡的水:「都這時候了哪裡還有廟會?」

「這個你不用管,跟著我就行。」

「切!」

吃過早飯,我就被錢唐拐帶著出門了。走在路上的時候,他把手伸到我的口袋裡握我的手,手指在我的掌心撓癢癢,真是幼稚的傢伙!

等我們終於擠上地鐵,找到位子坐下,卻發現對面一對學生情侶正在接吻,那叫一個旁若無人,真奔放。

我覺得好奇,多看了那兩人幾眼,結果錢唐扳著我的頭朝向了他,面色不悅:「有什麼好看的,你想試試嗎?」

我相信這種事兒錢唐還真幹得出來,當然我是沒那個膽子,不過我心頭倒是有個疑問,昨天晚上太興奮,忽略了,今天在地鐵裡看到那兩人吻得如此忘我,就又想起來了。

我問錢唐:「你……你昨天那不是初吻對不對?」我總覺得他十分有技巧,反正我是被親得七葷八素的,沒有招架之力。

錢唐的回答果然不出我所料:「當然不是初吻。」

不是啊……不是嗎……我立刻蔫了。

錢唐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挑著眉毛笑得很得瑟:「別胡思亂想了,小雨,你的初吻也早沒了。」

什麼意思?我沒記得我親過誰呀?五歲以前的也算?這麼一說,我忽然明白了。

我抱著錢唐的腰,在他的懷裡蹭:「說!你是不是偷親過我?」

錢唐答得很坦然:「經常。」

「那我怎麼一次都沒發現?」

「你笨。」

「那我……我們的初吻,是什麼時候?」

錢唐抬眼望天,慢悠悠地想了一會兒:「大概……五年前吧。」

五年前?五年前我們才上初中,這小子到底有多早熟啊!

我扶額,無語:「於是……你拿我練了五年?」

錢唐抿著嘴角笑,眸子裡波光點點:「是。」

我頓時對錢唐有點膜拜了,星星眼地看著他:「那,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錢唐深情地和我對視:「我也不知道,總之你一直是我夢裡的女主角。」

「……」

這小子說起煽情的話來還這麼文藝,相比之下,我只有仰望的份兒了。

錢唐說的那個廟會是在地理位置較偏的北麓公園,這個廟會的特色在於它是以情人節為主題的。廟會的規模不大,為期四天,不過據說來的人很多,當然由於今天是最後一天,而且情人節也已經過了,所以不算擁擠。

這個廟會很神奇地把中西方的一些元素結合到了一起,並且不會給人違和感。比如印著「喜結良緣」字樣的巧克力,吹糖人吹的心形的和兩個小天使接吻形狀的糖塑,專門做給情侶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裝飾,竟然還有人擺著攤測字算卦解姻緣。

我拉著錢唐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很新鮮好玩。

我和錢唐穿著古代新郎新娘的服裝照了相,吃了心形的豆包,還測了姻緣。算命的說我們是天生一對,雖然我深刻懷疑他對每一對情侶都是這麼說的,不過還是很高興,多給了他十塊錢。

廟會的盡頭是一個小舞台,不少人圍在下面。原來這是專門給情侶們獻歌用的,只要花五塊錢就可以唱一次。

錢唐舉著話筒走上台,剛一亮相,就有女生尖叫出來,氣氛達到一個小高潮。

我咬著糖葫蘆,在台下淡定地聽著那些女生交頭接耳地討論著錢唐,心裡卻忍不住得瑟起來,我家男人的魅力果然是所向無敵的!

按理說錢唐開始唱之前應該說一句「送給某某」之類的,但是他沒有。他從一上台就盯著我看,唱歌的時候也全程盯著我看,表情之專注之深情,讓我連糖葫蘆都不好意思吃了。

其實與他的臉比起來,錢唐的音樂細胞真的少得可憐。好在他的嗓音很好,況且,就憑他那張臉,往台上一站,誰還會在乎他唱的歌好不好聽?這台下的人裡認真聽他唱歌的恐怕只有我一個人吧?

錢唐唱的是一首《小情歌》,這歌我也會。坦白說他唱得不算動聽,有幾個音還不在調上,但是……很動情。怎麼說呢,他那個聲音配上他那個表情,給人一種「你要是敢辜負他你就等著灰飛煙滅吧」的感覺。

臉上有點癢。我摸了一把,竟然是濕的。聽這麼歡樂的歌都能聽出眼淚來,我果然沒救了。

錢唐看到我哭了,把話筒一扔,跳下舞台拉著我就跑。跑到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他停下來,幫我擦眼淚:「怎麼哭了」

「你唱得太難聽。」

錢唐笑了笑,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補送的禮物,喜歡麼?」

我下巴一揚:「還湊合。」

逛完廟會,已經是下午六點,我和錢唐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心滿意足地牽著手往回走。

快到家的時候,我站在和錢唐相距十幾米遠處,瞧著周圍沒人,便衝著錢唐大喊:「錢唐!我愛你!」

錢唐同樣站在原地沒動,但是我看到他在笑:「小雨!我也愛你!」

「錢唐!你是我的空氣!我不能失去你!」

「小雨!你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沒有你!」

「錢唐!你真二!」

「……」

然後錢唐開始追我了,我就在前面瘋跑。錢唐一邊追我,還一邊喊著:「小雨,你慢點,地面滑。」

慢了才怪!

好吧,雖然我自認為跑得很快,可是咱那兩條小腿兒哪裡快得過錢唐。這小子沒一會兒就追了上來,從後面使勁抱住我。我故意往後一撞,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錢唐被我壓著也不嫌疼,都這時候了還不鬆手,緊緊地抱著我,躺在地上低聲傻笑。這小子的聲音好聽,刻意壓低的笑聲聽得人心裡怪癢癢的。我有點不好意思,掙扎起身,抓起雪往他衣服裡塞,錢唐一邊躲著,一邊笑呵呵地抓住我的手,緊緊扣住。他如畫的眉眼中流淌著絲絲柔情,在冰雪的映襯下,似雪後的初陽一般溫暖奪目。

寒假再美好,始終是要開學的。對於我們來說,開學意味著不能睡懶覺不能隨時回家要好好上課只能吃食堂,等等,而對於錢唐,開學意味著補考。

考慮到錢唐已經被我收入麾下,所以我對他的英語輔導也採用了一些新方法:每天五十個單詞,背不夠不許親;每天至少做兩篇英語閱讀,十個選擇題對六個以下不給親,四個以下,連手都不給碰!

這樣做的效果很明顯,雖然錢唐的英語成績算不上突飛猛進,但好歹有點長進了。

錢唐補考那天,我在教學樓外等他,卻意外地接到了周文澄的電話。這小子有一陣沒見了,前幾天聽藍狄說他出了點問題,我還不信,結果今天一看,果然不對勁。

周文澄見到我,什麼話都沒說,和我一起蹲在花壇旁邊,他一根接一根兒地抽著煙。

周文澄的不痛快和藍狄不一樣。藍狄即便是心情不好,你也不大容易看出來,除非他自己想給你看。他就算失戀了也能神采奕奕地在我面前罵周文澄,或者給我支招怎麼勾引錢唐。周文澄不是這樣,他要是不痛快了,一般就是悶頭兒不說話,周圍一米之內氣壓降低,神鬼勿進。

我摸著下巴,想著如果我家錢唐心裡不痛快了,會是怎麼個表現?好吧,他要是不痛快了,那就得讓全世界都跟著他不痛快。

我還記得他高二的時候和班裡一男生因為幾句話結了樑子,那幾天天天板著個臉,看誰都像尋仇,我見著他都想繞道走。後來他把那個男生在器材室裡鎖了一夜。關鍵那男的膽兒還挺小,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直接就暈死過去了。這件事的結果是,錢唐他們班主任、器材室的值班老師,以及其他的一些相關的責任人都被校長罵了,也幸虧學生沒大礙,家長沒怎麼追究。然而這事兒的肇事者——錢唐,卻沒有受到任何責罰,因為校方找不到他作案的證據。

不光如此,錢唐這小子還特厚顏無恥地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對校長說:「先是無辜的學生被關,接著又是無辜的學生被懷疑,甚至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定罪,學校對於學生的態度讓我失望。」這樣直接把問題上升到學校是怎樣對待學生的問題上來……簡直太帥了!

我正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肩膀突然被推了一下。

周文澄問我:「谷雨,想什麼呢?」

我勾勾嘴角:「沒什麼。」

周文澄拉了拉我的手臂:「肩膀借我靠一下。」

「嗯……嗯?」

這個要求不算無禮,只是怪異。可是看看眼前這小子沒精打采魂不守舍彷彿隨時都能仙去的樣子,我到底心軟了。誰說男人不可以脆弱了?放心大膽地靠吧!

我真的沒別的意思,相信周文澄也是,可是有些人卻不這麼想。

周文澄沒精打采地靠在我肩上,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他長得比我高大很多,此時靠在我身上,就不得不歪著頭蜷著身體,我看著都累。

周文澄把頭壓在我肩膀上,閉著眼睛歎了口氣,突然問我:「谷雨,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精神病的徵兆之一:總是去想一些特別虛無縹緲的東西。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你把孔子孟子莊子蘇格拉底柏拉圖這些個大家都請出來,他們也不見得能給你個滿意的答案。對於我這種在智商上有一定局限性的小蝦米,咱就更不能想了,想多了腦仁疼。

我沒有回答周文澄,當然了,他貌似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我想問問他到底怎麼了,可是我知道他不會說,他要是想說會自動跟我說,他要是不想說,我問了也白問。

周文澄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睡著了。

這小子臉色發暗,眼圈發黑,乍一看像個吸毒的,一定是最近沒好好休息。也不知道他受到了什麼挫折,以至於會去想「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這種高深莫測的東西。此時他靠在我肩膀上,眉頭微皺,呼吸均勻。

坦白來說周文澄其實長得也挺好看的,不是藍狄那種柔美精緻得讓女人都嫉妒,也不是錢唐那種驚艷到天怒人怨,他屬於正常的帥哥範疇,五官端正,臉部輪廓很立體,如果不跟藍狄錢唐之流站在一塊兒,這小子還是很容易讓人眼前一亮的。

被這麼個小帥哥虛弱地靠在肩上,我突然有一種女老大的豪放感。

雖然現在溫度不算高,但是初春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是挺暖和的。身邊兒有個人睡得香甜,咱就這樣坐著發呆,難免犯困。我把頭一歪,臉貼在周文澄的頭上,迷迷糊糊地就這樣睡過去了。

我是被人推醒的,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錢唐黑得可以與夏天的積雨雲媲美的臉色。

我一個激靈,很快反應過來這小子在氣什麼,轉臉看看身邊,果然看到周文澄一臉的尷尬。

錢唐都考完試了,我們到底睡了多久啊!

我很著急,一張嘴說了一句電視劇裡的經典廢話:「錢唐,不是你想的那樣……」

錢唐沒反應,就那麼沉著臉盯著我,不說話也不動。

周文澄咳了一聲,站起身來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找谷雨聊聊天。」

錢唐看向周文澄,眼神兒像小刀片:「抱在一起聊天?」他說完,不看我們,轉身走開了,步子邁得很大。

「錢唐,等等我!」我丟下周文澄,追了上去。

錢唐走得很快,我邁著兩條腿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錢唐,我和他真沒什麼,他心情不好,想不開,來找我,就是想靠在我肩膀上待一會兒,真的!我和他其實是哥們兒,鐵哥們兒!」

錢唐停下來,推開我的手:「你對他沒想法,就能保證他對你沒想法?」

「你想多了,他對我有想法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當初也對你有想法,你知道嗎?」

「我……」

錢唐哼了一聲:「一個大男人,居然用這種手段接近女人,也夠無恥的。」

「錢唐你用不著把人都想成那樣吧?」他的話聽在我耳朵裡真不是個滋味,搞得好像我和周文澄怎麼怎麼樣似的。

錢唐危險地瞇了瞇眼睛:「你在維護他?」

我無力道:「我們根本沒有什麼,談不上維護不維護,你難道不相信我?」

錢唐冷笑:「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你什麼意思?」我沉下臉,感覺心頭一陣陣發冷。

「小雨,我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你說,我應該是什麼意思?」錢唐攥緊了雙手,怒氣沉沉的樣子。

我本來脾氣就暴躁,此時也沒法細想,衝口而出道:「拉拉扯扯?錢唐,你幹嗎不直說我和他眉來眼去腳踏兩隻船呢?我朋友心情不好借用我肩膀靠一下,很不幸丫是個男的,那我是不是需要把肩膀砍下來以捍衛我的節操?」

「你、你……」錢唐被我氣得不輕,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總之你愛信不信!」我不再理他,轉身走開。

「小雨,回來!」身後似乎有錢唐的喊聲,但也許是我的錯覺,我不確定。

在一起的這段時光,總是像夢一樣,美好卻不真實。我一直以為,只要兩個人足夠相愛,就算世界末日突然來臨,也不能夠分開彼此的手。如今,我卻著實為當初天真的自己感到可笑,根本不用等到世界末日,一個誤會,就已經讓我們彼此懷疑。

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氣憤過,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連指尖都在抖。我想,我和錢唐都需要冷靜一下。

本來挺簡單一個事兒,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現在卻鬧得如此複雜。到底是因為我們彼此太在乎對方了,還是因為我們的愛情太脆弱了呢?

《我親愛的小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