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若谷真壞

下午上課時,我才發現我和秦雪薇的梁子結得有點大。對於我這種沒臉沒皮的人來說,丟個人啊遭圍觀啊興許不算什麼,但是對臉面大於天的美女、冷艷界的標桿,那可是要命的事。

因此整個一下午我都坐立難安,沒辦法,秦雪薇那目光太赤裸裸了,簡直像是要直接把我咬死。我堅信,她之所以沒有立刻報復我,完全是因為她想憋個大的,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把我整得生不如死。

這可如何是好!

傍晚下課,我戰戰兢兢地和宋若谷吃了飯,卻不敢回宿舍了。秦雪薇的寢室就在我隔壁,我真怕晚上回去一推門看到的是秦大美女磨刀霍霍的場面。

我被自己的腦補嚇出一身冷汗。

無奈之下我只好找史路求助,想看看我能不能先去他那裡躲一晚,結果這廝回答說他現在去外市見網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而且他還在電話裡喋喋不休地給我嘮叨他都吃了什麼,我特想問問他你的網友好吃嗎什麼味兒的。

所以說,每一個倒霉催的女生背後都有一個不靠譜的閨蜜。

宋若谷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說:「我給你在會議中心訂個房間吧。」

我假惺惺道:「那怎麼好意思呀。」

「不好意思就算了。」

「閉嘴!」

會議中心的賓館是三星級的,條件不錯,當然,價格更「不錯」。不過沒關係,誰讓咱傍上大款了呢。反正我和秦雪薇的各種恩怨其源頭也是宋若谷,我現在以女朋友的名義花他點錢,不奇怪。

我們在賓館前台竟然遇到了熟人,確切地說是宋若谷的熟人,我在學生會聚餐時見過。他和一個女生手拉手走進來,看到我們時說了一句:「你們也來了?」

我傻乎乎地點頭:「是啊。」

等看到那男生心照不宣的表情以及女生羞澀地低下頭,我,悟了。

「咳咳,不是,那個……」我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越辯解越糊塗。

「是啊,玩兒得愉快!」宋若谷拿著房卡朝他們示意了一下,拉著我轉身上樓。

「喂喂喂,他們誤會我們了。」我簡直就是在被宋若谷拖著走。

「那又怎樣,你又不掉塊肉。」

「可是……」

「不用可是,有些東西只會越描越黑,再說了,」他停下身,不滿地看著我,「跟我開房你好像很委屈?」

……難道我應該很榮幸?

我以為宋若谷會把我扔進房間就走的,但是這廝竟然坐在床邊看起了電視。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節目,兩隻山羊在擂台上撞啊撞的,周圍許多純樸的村民在賣命地鼓掌。

我聽說過鬥牛鬥雞斗蛐蛐,就是沒見識過斗山羊的。

宋若谷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這人的口味還真是獨特。

我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換個頻道。」

他按了兩下遙控器,調到科教頻道。一個渾厚的男低音在講述著公獅子和母獅子製造獅子寶寶的全過程。

「換、換一個。」

一個大眼尖下巴的女人在對著鏡頭哭啊哭,一邊哭一邊說:「你為什麼不愛我?」

「再換。」

一個八路軍在草原上狂奔,身後不遠處一個排的日本鬼子追著他放槍,愣是一下沒打中,倒是那英勇的八路回頭一槍一個,槍槍爆頭。

「……換。」

相親節目。

「換。」

選秀節目。

「換。」

電視廣告。

「換。」

最後宋若谷把電視一關,遙控器扔給我:「玩兒點別的吧。」

我著急了:「不是,你怎麼不走啊?」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為什麼要走?」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宋若谷不理會我,掏出一本書靠在床頭一本正經地看了起來。

我一腳站在地上,一腳踏在床上,說道:「大爺,小的我賣藝不賣身,您哪兒涼快待哪兒去成不?」

「剛進來就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我。」

這變態的腦回路果然異於常人,想人所未想。可要命的是,我竟然聽懂了。

懶得理會他,我乾脆到一旁上網。玩兒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後「卡嚓」一下按快門的聲音,我扭過頭,看到那變態正舉著我的手機對著他自己的腹部,他的T恤被掀起來一半,露出結實的腹肌。

「我是一個正直的人,」他放下手機,說道,「所以要補償你。」

能把「正直」一詞用出這麼豐富的內涵,此人有才得讓人想捏死他。

無力吐槽,我只好接著上網,在論壇裡開了個帖子,叫作「818我的極品男盆友,我一直懷疑他是外星人」。我把宋若谷干的那點奇葩事稍加處理,隱去會暴露隱私的一些細節,都寫了上去。本來只是發洩一下,沒想到回帖的人還挺多,很快這帖子就成了熱帖,還被版主在論壇首頁推薦了。我瞬間就得到了鼓勵,鉚足了勁兒繼續寫,不知道是圍觀群眾跟著起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帖子裡認同宋若谷是外星人的回復還挺多。

我這一寫就忘了時間,等到困意襲來時,赫然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我回頭看看宋若谷,那廝已經睡著了。書被扔在了一邊,他歪著腦袋靠在床頭,兩條長腿交疊,筆直地鋪在床上。睡著的他脫掉了白天那種詭異的氣場,倒顯得順眼了不少。

可是這也不是個事兒,這房間裡就一張床,你說孤男寡女的……多不好呀。我只好上去搖他,希望能把他搖醒,可是無濟於事。我又捏他鼻子,但是人家還有嘴啊,張著嘴呼吸得那叫一個舒暢。我用另一隻手摀住他的嘴,這下你沒辦法了吧?用腳呼吸一個給爺看看?

他沒有用腳呼吸,而是掙扎了一會兒,然後就身體一鬆,不再反抗。

我嚇了一跳,不不不不會掛了吧?我抖著手伸到他人中處。還好,還有呼吸。

可是到底要怎麼把這位冤家弄醒!

無奈之下,我站在床上抬腳衝他身上招呼,踹他洩憤。咚地一下,他被我踹下了床。

算了,睡成這樣,估計他對我圖謀不軌的概率應該很低。想了想,我又不放心,打算找東西把他綁起來,這樣就算有心也無力了。

可是用什麼捆呢,這家賓館東西挺全,就是沒繩子。是唄,萬一哪位顧客看到繩子心血來潮自掛東南枝什麼的……我抓抓頭髮,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你說我這胡思亂想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話說目前這個情況最適合捆人的東西就是宋若谷的腰帶了。

我現在也不擔心這死豬能醒過來,因此特別豪邁地去解他的腰帶,動作極其奔放。但是他這腰帶也不知道是哪個腦殘設計師設計的,簡直就是個機關,我擺弄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終於解開了。

我摸著下巴嘿嘿笑著,冷不丁一扭頭,發現宋若谷正睜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丟開他坐在地上。其實我膽子不小,但是大半夜的突然發現這個人是活的,不對,是醒的,總歸會讓人心裡毛毛的。

宋若谷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被解開的腰帶:「你……」

一男人,剛睜開眼睛時發現有個女的趴在他身邊解他腰帶,這事情擱誰都會想歪。我趕忙搖手辯解:「你你你別誤會,我就是想把你綁起來。」

「哦,」宋若谷意味深長地看我,「沒想到你口味還挺重。」

「……」他好像想得更歪了。

我發現在面對宋若谷時我總是會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論什麼情況。此時我也不想解釋了,衝他擺擺手說道:「你快回去吧,嗯,再見,晚安。」

他看了看手錶:「都這個點了,你讓我回哪兒去?」

也對,現在宿舍樓的大門肯定已經關了,他要回去,除非是蜘蛛俠。

他躺好,姿態放鬆,以一種「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的無辜表情看著我:「你要不要繼續?」

我#¥T$^%^@!!!

我不要和外星人說話!

可是不說不行啊,我還得想辦法把這位爺請走呢。於是我好說歹說,總算勸著他又開了個房間。

他特別地不樂意:「爺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爺,要不我回頭把錢給你吧。」

「算了,我不吃軟飯。」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本來吧,因為某些意外事件,宋若谷多花了一倍的價錢,這讓我挺愧疚。但這種愧疚並沒有維持多久。

「宋若谷,你說我掐你鼻子捂你嘴你都沒醒,怎麼就在那個節骨眼上,你就自然醒了呢?」第二天一早,我問宋若谷。

他淡定地喝著小米粥,沒答話。

「還有,別人被捂著鼻子嘴都會憋醒,怎麼你寧願憋死自己也不會睜開眼睛呢?」

「還用問嗎,我故意的。」

「……」

「不高興你咬我呀。」

「……」

「非禮也行。」

「……」

結論:在面對宋若谷時能不張嘴就不張嘴。

再去上課時秦雪薇的怒氣值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估計不到放大招的時候她的怒氣值是不會減少的。我構想了幾個版本的大招,每一個都讓我小心肝兒亂顫。

不!能!再!這!樣!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對宋若谷說:「你能不能把她勸回來呀?」

宋若谷答得乾脆:「不能。」

「為什麼?她現在明明只是缺個台階下,你哄哄她,她肯定回來。」

「之前每次吵架都是我把她哄回來,但我不想次次這樣。」

「呃……」饒是我如此發達的想像力,也很難想像宋若谷哄人是個什麼鬼樣子。

「我不能慣著她,不然她會得寸進尺。」

秦雪薇作為冷艷女王一枚,對待男人的態度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我有點同情宋若谷了,這要是真愛還好,關鍵這小子也不很在乎秦雪薇嘛。「話說,你有沒有試過喜歡她呀?」

宋若谷凝眉:「我一直不清楚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你給我科普一下。」

「哦,我高中時暗戀過我的物理老師。」

「然後呢?」

「當時的感覺就是每天都想看到他,看到他時會緊張,說話都說不利索。」

「嗯。」

「他講課時我也聽不下去,只盯著他的臉看。」

「嗯。」

「他叫我回答問題,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然後你的物理成績一落千丈?」

「……」這不是重點好吧!

「那後來呢?有沒有表白?」

「哪敢啊,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老男人。」

「……」我捏著拳頭,耐心說道,「所以,你可以喜歡一下秦雪薇嘛,她長得漂亮,性格也還好。你們在一起,還是要有點感情維繫的,至少不會那麼容易鬧分手。」

「那你喜歡物理老師的時候有試過不去喜歡他嗎?成功了嗎?」

「我……」

「所以說,喜歡不喜歡的,誰能控制得了呢。我明天會喜歡上誰,這個還真難說,說不準我哪天就喜歡上你了。」他看著我,態度那叫一個真誠。

我被他繞進去了,猛點頭。

「想想就挺恐怖的,對吧。」他說。

「……」你怎麼不去死。

由於擔心秦雪薇對我造成嚴重的、無可挽回的傷害,我厚著臉皮回到會議中心,打算一直賴到史路那小子回來。

宋若谷沒說什麼,他又變回款爺了。

除了偶爾被宋若谷那變態騷擾一下外,我夜不歸宿導致的另外一個後果是室友們看我時的神色很曖昧。用腳指頭都能猜出她們在想什麼。

終於,我們宿舍老大按捺不住好奇心,問我這幾天都幹什麼去了。我眨巴著眼睛說道:「我說我一個人在賓館待著什麼都沒做,你相信嗎?」

老大猛點頭:「相信才怪!」

所以說我也想通了,這個事情它根本就沒法解釋。而且與秦雪薇對我造成的人身威脅相比,清白啊名聲什麼的,那都是很次要的東西。更何況,至少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能和宋若谷有點那啥,還是挺招人羨慕的。

我果然正在被某個變態同化。

《因為你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