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們的天長地久

下錯藥事件徹底畫上句號之後,我被邀請去宋若谷家,和他們一家人吃了個飯。他的爺爺爸爸媽媽叔叔嬸嬸都在,據說他的姑姑和舅舅也想來,但是他媽媽覺得我第一次去他們家就遭到這麼多人圍觀,很可能會不自在,所以拒絕了。

好體貼的媽媽,啊不,阿姨呀。

這是我第一次見宋若谷的爸爸。之前聽說他是國家幹部,我以為他會像宋若谷的爺爺那樣威嚴有壓迫感,但今天一見面才發現,這是一個很隨和的叔叔,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讓人看到之後就會感覺精神放鬆,不那麼緊張了。好吧,雖然阿姨說他這其實是笑面虎……

宋若谷的叔叔嬸嬸一起經營著一家公司。事實上他的媽媽應該也算是從商的,因為她自己創立了一個獨立的珠寶品牌,還送了我一套珠寶。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做這個公司就跟「玩兒似的」,好吧,反正像我這種對奢侈品的瞭解只有半顆星的草民,是完全不懂的。

今天宋爺爺看我的眼神兒慈祥了不少。據宋若谷私下裡給我科普,爺爺是軍隊的退休幹部,年輕的時候參加過越戰,為人剛直,脾氣有些強,但心地特別好。他和秦雪薇的爺爺是戰友,生死之交,當年兩人之間沒結成親家,讓他感到十分遺憾。所以宋若谷和秦雪薇分別還在娘胎的時候,他就和老戰友約好,若是將來生出的娃娃是一男一女,就一定要讓兩個孩子結成雙。然後這倆孩子長得越來越像一對神仙下凡,他就更滿意了,在宋若谷很小的時候就給他灌輸秦雪薇就是他老婆的觀念……

我突然就有些慶幸那個神棍說了那些胡言亂語。

不過後來有一次宋爺爺單獨和我聊了會兒天,我才發現我的想法有多麼狹隘啊狹隘。

「你不要以為我不反對你和小谷的事,是因為相信你能旺夫。我活了這幾十年,也看透了,兩個人適合不適合,最要緊的是看脾氣對路不對路。小谷性情古怪,雪薇這孩子也難哄得很,他們兩個要真結了婚,只怕會天天吵架。你不一樣,小谷和你沒紅過臉,你們兩個在一起之後,他也愛笑了。」他說。

我把這話轉述給宋若谷之後,他用一句話做了總結:「總之,你和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我無比得瑟,一轉頭就把這話和我媽說了,但是我媽對此提出了質疑。她竟然在電話中苦口婆心地勸我要慎重考慮,最後還含蓄地要求我和宋若谷分手。因為她這麼多年都沒含蓄過,所以儘管這次說得遮遮掩掩,但我一下就聽明白了。

「為什麼,你不是說我配不上他嗎?怎麼這麼快就嫌棄他了?」我配不上宋若谷這確實是我媽親口說的,當時我還一度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不用懷疑,我現在也認為你配不上他。」

「……」我一定不是她親生的。

「但是,當初我只知道這孩子長得帥氣、性格好、成績好,能力也強,所以挺喜歡他,也就沒反對你們。」

「現在你不喜歡他了?」我很疑惑,宋若谷從來沒見過我媽,他要怎麼做才能得罪到她?

「不是。但是你當初沒告訴過我他具體的家庭情況。」我媽歎了口氣。

「我當初也不知道啊。」

「所以我們現在都知道了。然然,你還不明白嗎?這樣的人家我們高攀不起。」

「可是,可是……」

「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可能會覺得很幸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他想變心,甚至都不需要動手指頭,有的是女孩兒往他身上撲。」

「可是……」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用急著回答我。」

……

人都是不知足的動物。

比如,裝人格分裂那會兒,我想,如果我能正大光明地抱一抱宋若谷就好了。

現在,我們在一起了,我又想,如果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其實關於「是否能夠守住宋若谷」這個問題我在接近他之前就曾苦惱過,後來我們倆天天卿卿我我的,我就把這種危機感給擱下了,現在我媽這麼跟我一提,我才發現,這種威脅其實從來沒有消失過,只不過我刻意不去想而已。

一個腰纏萬貫的富翁,總是會擔心自己被打劫。而當你有一個特別合心意的男朋友,就難免會擔心失去他。宋若谷豈止是合我的心意,他簡直合了太多女孩兒的心意,外表能力家世這些硬件條件就不說了,單說他談戀愛時那種能把人醉死的溫柔,就沒幾個扛得住的。

資源是有限的,慾望是無限的。在可預見的將來,我將會收穫越來越多的情敵。她們一個個虎視眈眈,花招不斷,無所不用其極地要把宋若谷從我身邊——搶!走!

也就是說,宋若谷會一遍又一遍地面臨著各種誘惑。男人面對勾引時的抵抗力本來就比較薄弱,更何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即便每一次成功的概率都不高,但一旦基數過大時,就難免會出現一兩個成功案例了。

這個想法讓我寢食不安,輾轉反側。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難道宋若谷注定會捨我而去嗎?No……

當我被這種無法擺脫的魔咒折磨得快要瘋狂時,我正好親眼目睹了一場宋若谷所遭遇的表白。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和他一起在籃球場打球,他教我過人。可是每當我按照他教的方法,拍著籃球要繞過他時,他就會突然站起身,張著雙臂準確地往我的預定路線上一橫,於是我就這麼撞進他懷裡,換得他一陣奸笑,很像是古時候不務正業專門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

這小子玩兒得不亦樂乎時,一小師妹突然出現了。

小師妹走卡哇伊路線,長得粉粉嫩嫩的,五官很水靈,穿一身白色泡泡袖印有卡通圖案的公主裙,就差往腦袋上戴倆兔子耳朵了。

這身打扮在T大飢渴的宅男眼中屬於通殺型。所以一路上對她行注目禮的人不少。

而且,她懷中還抱著一大束鮮艷欲滴的玫瑰,十分惹眼。

一開始我以為小姑娘遭受表白路過此地,所以也就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她興沖沖地向我們這邊跑來。我腦中警報立刻拉響。

果然,這女孩兒把那一大束玫瑰花捧到宋若谷面前:「宋師兄,我喜歡你很久了!」

「……」

「……」

姑娘你既然喜歡他很久了就應該知道他女朋友近在眼前吧……

宋若谷對這種場面駕輕就熟:「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他攬著我的肩膀,「我很愛她。」

「我知道。」她低著頭,捧著花的手卻沒有收回來。

你當然知道!我眼中冒著火,瞪她。

「不過我不介意的!」她抬起頭,朝宋若谷甜甜一笑。

「……」我果然還是太年輕啊,頭一次見識到這麼新鮮的世界觀。

宋若谷依然很淡定:「可是我介意,我很介意。」

「哦,」她失望地看看我又看看宋若谷,最後一咬牙,「那師兄你可不可以先收下這束花哦,周圍人都在看我們,能不能別讓我丟臉。」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籃球場確實很多人,現在也不打球了,紛紛朝我們這裡看。這姑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宋若谷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她的花,而且是當著我的面,那我成什麼了!

實在忍無可忍,我想也不想地直接搶過她的花,扔在地上一通狂踩。

她大概沒見識過我這種彪悍的,也許是見識過但依然要假裝沒見識過,總之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她求助地看向宋若谷。

「別踩了。」宋若谷說。

我聽到他這句話,心裡「騰」地就躥起一團火,哼,果然心疼了?我就知道,男人都吃這一套!

我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宋若谷跟在後面追,一邊追一邊大叫「紀然」。好嘛,這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倆吵架了。

但是即便我再氣急敗壞,也沒有宋若谷跑得快。所以剛出了籃球場,我就被他逮到了。他不管不顧地從身後抱住我,手臂收緊,讓我動彈不得。

「放開我,一身臭汗!」我掙扎。現在已經5月份,我們倆又剛剛打了半天球,這樣抱在一起真的很熱。更重要的是,這是在路邊啊路邊,這樣拉拉扯扯多不好。

他鬆開我,改為拉著我的手,笑道:「怎麼二話不說就跑了?」

「不跑做什麼,看著你憐香惜玉嗎?!」

他一愣,隨即笑起來,笑得那個眉飛色舞啊:「吃醋了?」

我掙開他,轉身欲走。他再次拉住我,湊近一些,低笑道:「看到你吃醋,我很高興。」

「……」太欠扁了。

「這說明你在乎我,紀然。」他摸著我的臉,動容道。

我撇開臉,不說話。

他一樂,解釋道:「不過你剛才誤會了,我想說的是,別踩了,我們繼續玩兒。」

「是真的,你不要覺得我看不出她在玩兒什麼花樣——我什麼樣的表白沒見過。」

這話說得實在得瑟,但它也是句大實話。我面色稍緩,平心靜氣想一想,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過激了。怪只怪我這些天想某些事情想得有點走火入魔了。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宋若谷這廝太招人了,色狼們當著我的面就敢這樣,單獨面對宋若谷時那還了得!

問題又轉到這一點,我頗感頭疼。

宋若谷見我臉色不好,以為我不信,又解釋,一邊解釋一邊道歉。其實這事兒不能怪宋若谷,他家教好,不願對女孩子疾言厲色,可有些人糾纏的本事那是黑緞級別的。

我擺擺手,說道:「我信我信。我就是發愁,惦記你的人太多了,防不勝防啊!」

這句話讓他龍顏大悅,按著我的腦袋好一頓揉。揉完之後就帶我覓食去了。我們倆傻得,誰也沒想起籃球還在球場這回事兒。等到吃完飯回來,那位送玫瑰花的姑娘已經抱著籃球在他宿舍樓下等他,不出意外地又吸引了一票人的目光。我都知道她的劇本是怎麼編的,親自給宋若谷送籃球——宋若谷道謝——請客吃飯——進一步交流感情……

當然,我沒有看到這一幕,但宋若谷主動打電話給我交代了。我在電話裡似笑非笑地問他打算怎麼辦。他想了想,把這件事和他寢室一哥們兒說了。那哥們兒每天起床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一個漂亮的女朋友」。

於是那位兄弟自告奮勇地接待了小姑娘,直接承認籃球是他的,然後道謝請客交流感情……總體來說劇本準確無誤,只是演員有些許偏差。

不過我想,這樣下去治標不治本,堵不如疏,與其盯著宋若谷那些狂熱的追求者,倒不如提升一下自己的魅力,也好多一些競爭力。

那麼怎麼提升魅力呢?

「要不你整個容吧。」史路說。

懶得理他。我對著鏡子仔細照,評估了一下我這臉的優缺點,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本來嘛,除非那種天生長得無可挑剔的,大多數人都是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捯飭。我是典型的鴨蛋臉,五官沒有硬傷,眼睛和鼻子也還算出彩,現在要做的是護理一下皮膚,修一修眉形,化妝時把嘴唇畫得豐滿一些,再弄個性感點兒的髮型,然後穿一身漂亮衣服,齊活!

折騰了半個月,當我寢室那三個評委終於滿意地對我點頭,我以最終的面目去見宋若谷時,這小子第一反應是發愣。

效果不錯。我摸著下巴,朝他拋了個媚眼:「我美嗎?」

他傻傻地點點頭,抱著我:「你一直都很美。」

切,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

我們倆手拉手走在校園裡,走了一會兒,他又不高興了:「紀然,以後不要穿成這樣了。」

「為什麼?」剛才不是還說好看嘛。

「許多男生在看你,我會吃醋。」

「……」我以為我就是個醋罐子了,結果人家是工業醋酸。

就這樣,打造魅力紀然的計劃只成功了一半。不過所謂魅力也不能單單只外表漂亮,那樣太狹隘了,如果我想要配得上宋若谷,那就一定要使自己更強大、更有能力。

於是近朱者赤,我也慢慢地開始往學霸的方向靠攏了。不僅如此,我還在考慮另外一件事情——

要不,我出國留個學?

T大雖然在國內相當有地位,但和國際一流大學比還是有那麼點差距的,科研能力就差得更遠。在生物技術這一領域,美國不少大學都有不錯的實力。我大二時陪史路考過托福,成績還不錯,如果再把GRE好好考一考,想在美帝申請個排名靠前點的學校,希望還是很大的。

其實剛上大學時,出國於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事情,但現在不同了,我也是時候仔細思考自己的未來了,哦不,是仔細思考我和宋若谷的未來了。

我希望我的未來一直有他,或者說,我能夠活在他的未來裡。

我是個胸無大志的人,由於我爸媽給我存了點小錢兒,所以未來也不會有太大經濟壓力。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打算啃老,我只是慶幸於自己不必過多地為錢而奔波。我想從事輕鬆自在些的工作,而且我很喜歡學校的氛圍。

綜上,我打算讀個博士然後貓在高校裡為我們祖國的高等教育事業奉獻終身。

更重要的,這個職業的社會地位相對較高,當個大學老師,和宋若谷站在一起時也會更登對吧。考慮到這些年研究生學歷的貶值速度,能夠出國弄個海外名校學歷,可能也會更有身價一些。

這個想法唯一的不足之處是,我要和宋若谷暫時分開好幾年——他說他不會出國,更不會讀研。他要鼓搗個什麼事業,本科學歷夠用。

因此我也正在猶豫,但不管怎樣,先把GRE考好再說。

所以整個大三的暑假,我都在複習GRE,還報了班,在不被任何人鞭策的情況下,老老實實地學習著。我媽以為我開竅了,要拋棄宋若谷,她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我也不想和她解釋。

本來我打算真正做好決定再告訴宋若谷,但沒想到他提前知道了。這小子暑假跑去新疆參加一個大型機械融資項目的實習,由那個項目的負責人親自帶他,也不知道這東西跟數學有什麼關係。總之他回來的時候,皮膚被曬成小麥色,倒更顯得五官深刻,很有味道。

他發現我考GRE,是因為他室友竟然和我在同一考場,雖然我都已經叮囑他室友不要告訴宋若谷了,因為我還沒想好。但結果是他一轉頭就說了。

宋若谷很生氣:「你想出國?」

我點頭:「確實正在考慮。」

「紀然,」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目光冰涼,「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對待我們的感情!」

「我……」

他突然湊近,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眼神失望中透著一股悲傷:「你不會從始至終都只是想和我玩兒玩兒吧?」說著,不再看我,轉身離開。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等等……他不會也以為我出國就會和他分手吧?蒼天啊,要不是為了他小子,我也不一定會跑到太平洋的對面去讀書啊,在T大老老實實讀個博士,也是很有主場優勢的!

雖然哭笑不得,我還是主動追上去和宋若谷解釋。他生氣畢竟也是因為怕失去我麼。

然而當我追上去時,還未說話,他卻先開口了。他緊緊抱著我,臉埋在我肩頭:「對不起,紀然。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啊,沒事兒沒事兒。我……我不是和你玩兒玩兒的,我是認真的。」

「認真到想出國?」他語氣又轉冷。

「你聽我說,」我主動抱著他,在他懷裡蹭,「宋若谷,你說實話,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差距有點大嗎?」

他鬆開我,危險地瞇著眼睛:「你這是聽誰說的?那人也太多管閒事了吧?」

「我媽。」

「……」

這還真不算多管閒事。他有點蔫,低聲問道:「那麼你是怎麼想的?你很在乎這些?」

「一開始也不很在乎,但後來就想得有點多。」

「所以?」他的手陡然收緊,攥得我有些疼。

「不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我離開你,」一見他似乎又要想歪,我急忙安慰他,「我就是想變得更優秀一些,這樣站在你身邊時也更有底氣嘛。」

「……」

「你看,你都有女朋友了,還有那麼多人變著法地想勾引你,長此以往……我沒有安全感嘛……」

「……」

「宋若谷?」

這小子又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眸光精亮,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臉,氣息不穩。我也習慣了他這樣,因此淡定地舉著巴掌在他面前晃:「嘿!帥哥,回魂兒了!」

他拉開我的手,又猛地將我拉入懷中,鋪天蓋地的吻就這麼砸下來。

又來!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在體育場門口,要不要這麼飢渴啊……

我嚇得連忙奮力掙扎。可惜這小子要是來真的,我也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最終也只是徒勞。我被親得呼吸困難渾身無力,他才心滿意足地放開我。

他捧著我的臉,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睜著眼睛和我對視。因為離得太近,我並不能看得太真切,加之剛才大腦缺氧,所以頭暈目眩,有種……很夢幻的感覺。

「紀然,」他說,「你能為我們的將來考慮,我很高興。」

看出來了。我舔了舔嘴唇,那裡剛才被他弄得有些疼。

他眼神一暗:「先別勾引我,現在我要說正事。」

「……」

「不管怎麼樣,出國都不是一個好選擇。我們要分開好幾年,你就不怕我跟別人跑了?」

「……」就是因為怕這一點,所以我正在猶豫啊。

「就算你不怕,我還怕呢。我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所以不能冒這個險。」

「……」你多慮了。

「而且,我大概會想你想到發瘋。」

……我也是啊。

「所以,」他捏了捏我的臉,「我不答應你出國。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在中國,不,在B市待著。」

「嗯,宋若谷,其實出國不出國只是表面問題,根本問題在於,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一直在一起,能不能永遠在一起。」

「紀然,我想和你天長地久。」

「可是我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我……怕。」

「我也怕,怕突然有一天你離開我。越是在乎,越是患得患失。你如此,我何嘗不是。」

「你怕什麼,你有那麼多追求者。」

「可她們都不是你,」他揉著我的頭,「而且,惦記你的人也不少。」

好惆悵。

「紀然,如果我現在對你做出承諾,我會一生對你好,愛你護著你,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你會信嗎?」

這是要說甜言蜜語的節奏嗎……

「就算你信,我也不會說。」

「……」我果然是想太多了。

「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人們對未來的預測只是基於現有的經驗,是有限的。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不可靠的,是對未來武斷的、不科學的預測。我不會做這種不靠譜的事情。」

不愧是理科生思維,嚴謹又科學。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談!戀!愛!

「但我現在真的想對你好,也希望你的未來一直有我的陪伴。兩個人如果決定相攜走下去,會經歷許多困難和誘惑,你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先說好,不管發生什麼,一定不能把想法藏在心裡,要及時讓彼此知道。至於以後到底會發生什麼,那是以後的事,我們現在擔心也是徒勞,所以不用患得患失了。」

我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有些欣慰:「懂什麼了?」

「為什麼T大的男生找不到女朋友……不光是因為男女比例太高。」好好的海誓山盟直接被他掰成「對感情未來進行預測的可行性分析」,對於那些深陷愛河智商為零邏輯思維灰飛煙滅的女生,誰喜歡聽這個!

還好姐是識貨的,哼哼。

不過話說回來,某種程度上來講,不擅長甜言蜜語的理工科男生反而才是更靠譜的。而且,宋若谷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未來還很長,未來還很精彩,我們需要做的不過是打點好心情,以全部的熱情去迎接未來對我們的考驗和獎勵。

至於其他的,Who care!

呃,我是不是被宋若谷洗腦了……

總之,出國留學的決議最終被我否決了。畢竟真把我們倆分開幾年,那其中的變數可能會更大,而且,正像宋若谷所說,我大概會想他想到瘋掉。

宋若谷後來又覺得這樣似乎對我不太公平,於是問道:「如果你特別想出國,我陪你?」

「不用不用,你自己有明確的規劃,不能因為我擱淺。」他打算畢業之後創業,已經有了具體的方向和思路,甚至連啟動資金都準備好了,正在策劃一些細節。

「事業可以晚幾年沒關係,老婆要是保不住,那是一輩子的事。」

「行了你放心吧,我對留學沒執念。我現在哪兒也不去,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行了吧。你以後賺了大錢得分我一半兒。」

「好啊。」

本來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這小子事業步入正軌之後就開始研究把他名下的股權分我一半。那個公司,他佔了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分出一半來就是百分之四十。由於各方面原因,他那個公司的規模著實不小,所以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市值十分驚悚,把我嚇得小心肝兒亂顫。我跟他扯了半年的皮,甚至還想辦法色誘他,終於讓他答應把轉讓股份降為百分之二十。

好吧,雖然百分之二十也是好多錢,但鑒於我殺價的本事太一般,而對方又太難纏,所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除此之外,他還學會了別的——時不時地找那麼一兩件事吊我胃口,非要等我「色誘」他,他才答應。

我……

這都是後話,那時候我們已經結婚了。

大四這一年說忙也忙,說清閒也清閒。雖然學業上並不很忙,但宋若谷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他的公司,每天忙得飯都顧不上吃。我已經被保送了本校碩博連讀研究生,倒是閒得很,因此天天跑去他公司慰問他,送關懷送溫暖,扮演一個溫柔又賢惠的女朋友。

一開始他的公司很袖珍,只在學校附近的寫字樓裡租了間辦公室,雇了幾個人。另外一個合夥人幾乎不露面,業務也不多。由於還要上課和做畢業設計,他的打算是在畢業之前先預熱一下,隨便玩兒幾手,等到畢業之後再干幾票大的。搞得好像是搶銀行偷國寶的犯罪團伙。

他雇的那幾個人,業務能力我不清楚,但嘴巴倒是個頂個的甜。我一過去,他們就開口閉口叫我「老闆娘」,我走之後他們又會裝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對宋若谷說「老闆你好幸福我們好嫉妒……」,演技一流。

宋若谷很吃這一套,依次給漲了工資。我聽說之後很擔心:「你們這樣……真的能賺到錢嗎……」

他笑瞇瞇地跟我得瑟:「我這叫馭下有方。」

是唄,個個拍你馬屁的技能都是A+級的。

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確實多慮了。你想啊,能面不改色地拍老闆馬屁的,自然也能面不改色地拍別人馬屁,那口才,那臉皮的厚度,必然都是很強大的。只要道德不是太敗壞,這樣的人做起業務來還是很有一套的。宋若谷又不是招朋友,不需要對業務人員的性格人品有太高要求,能賺來錢不背叛公司,足夠。

他知道什麼樣的事情需要什麼樣的人去做,這才是真正的領導力。比如後來公司規模擴大了,他招技術人員,就偏好那些專業技能強大、性格穩重的,太油嘴滑舌的一律提高警惕。

哦,對了,除了宋若谷,史路也有了自己的事業。他本來也打算出國,但後來不了了之。在我們拿到創業大賽的冠軍之後,就陸續有遊戲代理商對他那個名為「未解之謎」的卡牌遊戲表示了興趣,斷斷續續聯繫了幾個,他最終敲定了一個比較靠譜的代理平台,又給卡牌遊戲改了個更閃亮的名字,重新弄了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包裝,一邊賣實物卡牌一邊在網絡上推廣,漸漸也做出些名氣。

人一旦忙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之間,我們已經到了畢業的時候。宋若谷和史路都要離開學校了,而我,呵呵……

就在宋若谷作為優秀畢業生站在台上發表畢業講話時,我作為延期畢業的學生坐在後排拚命給他鼓掌。

沒有穿學士服,沒有被校長親自戴學士帽,我是那極少數留級分子中的一員……

宋若谷剛一下台,臉上的表情就實在繃不住了,即將撲向光明未來的大好學子的形象蕩然無存,他黑著個臉,目露凶光地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連領結婚證的日期都想好了,你卻跟我玩兒延期畢業。」他咬牙切齒道。

「嘿嘿,嘿嘿嘿嘿,」我賠笑著,「我這個,我也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所謂人生無常啊世事難料。這話說來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年前我把畢業設計的樣品放在實驗室的恆溫箱裡,然後就回家了,順手還捎上了宋若谷。因為在我執迷不悟的堅持下,我媽媽終於鬆了口,打算先見一見他。這小子在正常的時候還是很討人喜歡的,我媽和他接觸過幾次之後,也就馬馬虎虎答應了我們的事,當然,少不了一頓威脅,什麼「敢對不起然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之類的;我爸玩兒的則是溫情派:「然然以後就交給你了」……

這小子在我家鄉待得很習慣,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回去。

所以這個寒假過得無比和諧。

然後我就回到了學校。

再然後我就發現,恆溫箱的總電源被保潔員給關了……

我那可憐的實驗樣品在北方寒冷的空氣中被凍得屍骨無存。

臨時改畢業設計已經來不及了,於是我只好延期。

再次感歎,人生可真是無常啊無常。

除了有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失落感,我自己倒也沒覺得多難過,反正我是要在這個學校多待個幾年。但是宋若谷就很不滿意了,他掰著手指頭數畢業倒計時,從畢業那一天開始算,什麼時候求婚,什麼時候領證,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去哪裡度蜜月,有時候想著想著他就一個人在那裡呆呆地開始流鼻血……簡直像個智障。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保潔員阿姨那威武霸氣的一個動作,把他的所有計劃都打亂了。所以他現在非常地、十分地、相當地,不滿。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好,畢竟事實無法改變。於是我祭出撒嬌大法,他果然被驚得直抖雞皮疙瘩。

「你要補償我。」他說。

「怎麼補償?不要說在這裡親你。」相處久了,這小子的變態想法我也能捕捉那麼一二了。

他思考了一下:「當然不能在這裡,這裡有多少人在看?」

我心想,你終於覺悟了。不過這語氣中淡淡的鄙夷是怎麼回事……

「紀然,你還記不記得,我要懲罰你?」他問。

「不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不就是我把我們的定情信物借給史路玩兒的那次。不過我必須不能承認啊,而且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已經過了申訴期了好吧!

「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他摸了摸我的頭,笑得無比親切,「所以,現在是時候算總賬了。」

我不知道這變態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但直覺不是好事。

果然我的直覺是準確的。

宋若谷突然要參加一個綜藝節目。那個綜藝節目叫《非常來客》,每一期都會請一些比較特別的嘉賓,一起聊個天啊做個遊戲啊什麼的,三個主持人也非常風趣。它是一個老牌娛樂頻道的黃金檔節目,收視率不是一般高,我實在想不通宋若谷到底有什麼神通,他招一招手就能讓這麼大牌的節目組向他伸出橄欖枝。

後來我就明白了,他和它的這場孽緣還要從兩年前的雅安說起。

當時的宋若谷以「勤工儉學」的名義在碧峰峽霸佔了人家的玩具攤,被拍照之後上傳到網上,幾天之內大火,當了一把網絡紅人。後來這小子又被神通廣大的網民們八卦出是T大的高才生,成績優秀家教良好,還在學生會混,這獎那獎得了一大堆,緋聞女友一個又一個……總之自他火了一把之後,又火了第二把、第三把……關注他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漸漸地發展壯大,丫竟然還有了一個固定的粉絲團,叫什麼……「稻穀」?

稻穀稻穀,怎麼不叫「搗鼓」呢。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宋若谷出名之後,不止一家媒體想要採訪他,他都給推了,別人怎樣是別人的自由,但他不打算主動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這些我是知道的,但我沒有想到,連大名鼎鼎的《非常來客》都會主動邀請他,這小子有這麼紅嗎?

不管怎麼說,他登上了那個舞台,攜帶著對我的懲罰。

帥哥、高智商、學霸、多才多藝、年紀輕輕自己創業、親切溫和有禮貌……所有這些因素把宋若谷打造成一個金光閃閃的迷倒萬千女性的優質男。那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理想伴侶,這回她們可見著活的了……

優質帥哥的號召力是巨大的。所以儘管宋若谷不是什麼超級大明星,但這期節目的收視率依然非常可觀,之後更是上了某視頻網站的熱門搜索榜。宋若谷的一顰一笑也被網友們製成臉部特寫或動態圖,於是每次我逛論壇看到有人的簽名圖是我自己的男朋友,我都有那麼一股淡淡的錯亂感……

閒話休提。那麼,這場綜藝節目到底和我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呵呵……

那天的現場氣氛真的很好,雖然嘉賓不止一個,但宋若谷獲得了最多的關注,台下不少女生也時不時地為他尖叫,我就是這無數腦殘粉中的一員。不僅如此,我還要發揮另外一種角色的功能——宋若谷那瘋狂地愛著他的女朋友!(這是那變態的原話)

主持人一共三個,兩男一女,問的話都很有技巧,時不時地套那麼一兩句八卦,宋若谷的回答更有技巧,他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你怎麼問他都不會回答。他們在台上你來我往聊得興起,一時談到宋若谷的感情問題。

這是無數人想要知道的。

女主持問:「若谷有沒有女朋友?」

宋若谷微笑,大大方方承認:「有啊。」說著,目光往台下一掃,準確找到我。

我知道該我上場了。就在這時,我突然站起來,高舉著一個粉紅色心形的巨大牌子,對著台上中氣十足地高喊:「宋若谷!我愛你!」

攝像機準確地捕捉到了我的行動。雖然知道這其實都是預先安排好的環節,但是我還是覺得——

真的好傻,傻到想哭好嗎……

男主持A在台上笑呵呵道:「看來這就是我們宋大帥哥的女朋友了,是個美女哦,哎,好浪漫……如果有個女孩兒這樣對我,我一定嫁給她。」

台下一陣哄笑。

什麼?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你真是太天真了。

接下來,某個瘋狂的女朋友丟開牌子,直衝著台上跑去。為了增加效果,我今天還穿了雙高跟鞋,登登登地跑下觀眾席,又登登登地跑上舞台,我那激動的樣子連現場的觀眾都被騙到了,她們也開始以為這是個突發情況。

然而攝像機還是在淡定地追著我,現場的工作人員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在我即將順利地踏上舞台時,一不小心絆倒了……我還穿不慣高跟鞋,跑得又急,於是踩到最後一階台階時,直接「飛」向舞台,像個炮彈一樣衝向宋若谷。

這下連主持人們都嚇呆了。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宋若谷已經向前跑出幾步,準確無誤地抱住我。

他橫抱著我,對著我溫柔寵溺地笑了笑,攝像機的鏡頭準確地捕捉到這個瞬間。這個鏡頭後來被他的「稻穀」們評選為宋氏最迷人的十大瞬間之一。

現在主持人也緩過神來,男主持B笑呵呵道:「不愧是若谷的女朋友,連出場的方式都這麼……特別。」

「剛才真嚇了我一跳,」一個女嘉賓捂著胸口說,然後又改為雙手捧心做星星眼狀,「不過真的好浪漫好幸福!」

宋若谷放下我,女主持把我拉到舞台中央,笑著問道:「美女,你叫什麼名字?」

「紀然。」

「剛才那麼激動地跳上舞台,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若谷說?」

「……」她這麼一引導,我終於想起來了。本來宋若谷編的劇本應該是我義無反顧地跳上舞台然後——

我抹汗,默默地掏出一個小盒子,差一點就忘了自己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了,罪過啊罪過。

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心形的戒指盒。

台下的觀眾歡呼起來,個別激動一點的,竟然開始飆淚。

我有點囧,特別想和他們說,別哭別哭,這其實就是一場作秀……

我把戒指盒拿到宋若谷面前,打開,亮出裡面的鑽戒。那是宋若谷友情贊助的,鑽石很大,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女主持把話筒伸到我面前,我認真地看著宋若谷,問道:「宋若谷,你願意娶我嗎?」

宋若谷還沒說話,台下觀眾先整齊劃一地高喊起來:「娶她!娶她!娶她!」

也不知道是氣氛太火熱還是怎麼的,我現在也有一種入戲甚深的感覺,舉著戒指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宋若谷突然對著我,單膝跪地。

我呼吸一窒,心臟不聽使喚地怦怦怦猛跳。之前的策劃中並沒有他這個動作。

他抬起頭,向我伸出手,微笑:「我願意。」

台下掌聲雷動,尖叫四起。

女主持很是動容,一邊擦著眼角一邊說道:「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兩個男主持也附和。

男主持A說道:「這是我們這個節目開播以來第一次出現求婚的場面,真的是很溫馨很美好。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你們看到了嗎,如果你愛他/她,就帶他/她來《非常來客》吧,到時候在這個舞台上,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求婚,那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

「你這是要搶相親節目的飯碗嗎?」男主持B打趣道,又轉向我,「紀然,你是不是幸福到發蒙啊,若谷都等了這麼半天,怎麼還不把戒指給他戴上?」

我連忙托起宋若谷的左手。他的手形很漂亮,手指白皙修長,沒有繭子。我托著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的中指上。

然後他又取過同一款情侶戒指,幫我也戴上。做完這些,他握著我的手,放在唇上輕輕親吻。他眉目低垂,濃密的睫毛如振翅的蝶兒,表情虔誠,像是對待某種牢不可破的信仰。

我眼睛一陣發熱。

宋若谷站起身,我抬頭主動吻他。這也是他的劇本,我現在終於明白這小子那天在畢業典禮中說「這裡有多少人在看」時為什麼帶著鄙夷的語氣了——他是真的嫌人少啊,這變態!

這下好了,全國人民都要目睹我親他了。

台下觀眾又歡呼起來。工作人員開始往舞台上搬玫瑰花,很快,整個舞台都被玫瑰花包圍,宋若谷和我手牽著手。主持人打了個手勢,音樂響起。

主持人和其他的嘉賓都坐在舞台旁邊的嘉賓席上,將舞台空出來。我和宋若谷手拉手開始唱歌。

唱的是那首很爛俗又很甜蜜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我唱著唱著,就感覺我好像是真的要嫁給他了。

以上這個狗血潑天的劇本,就是宋若谷對我的懲罰。

後來這場節目播出之後,觀眾們紛紛覺得,雖然最後那一段求婚很爛俗,但爛俗得很溫馨,所以大家表示喜聞樂見。

另外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結果就是,由於這期節目在暑期播出,所以收穫少女芳心無數,花癡宋若谷的同時,她們也覺得我很勵志,紛紛表達對我們的祝福。

那麼多美好的形容詞都扣到宋若谷頭上,到我這裡就只剩下「勵志」了,我哭笑不得。

當然,她們看不到宋若谷弱智的一面:錄完節目之後,這小子一路從電視台笑到賓館,次日又一路從C市笑到B市。

我和宋若谷一起回了B市,膩歪了幾天之後,被我媽一個電話召喚回家,伺候她老人家。

再開學時,宋若谷突然向我提出一個令人髮指的要求:「紀然,我們結婚吧。」

「我還沒畢業!」

「你一時半會兒也畢不了業,先把婚結了,乖。」他撫摸著我的頭,柔聲誘哄。

「不。」

「這可由不得你,你婚都已經求了,想對我始亂終棄?」

「那不是作秀嗎?」

「誰和你作秀,我是認真的,」他親吻著我的額頭,目光溫柔如水,「一直都是。」

「可不可以先不結?」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

「也好,要麼先生一兩個寶寶給我玩兒。」

「……滾。」

「或者你想嘗嘗我逼婚的手段?」他抵著我的額頭,笑瞇瞇地看著我。

「……」

於是,在這小子的「威逼」之下,我和他跑去民政局扯了個證。話說,拿著集體戶口本去辦結婚證真的好彆扭。

出了民政局,他總算舒了口氣:「接下來我要準備婚禮了,兩個月之後我們結婚。」

「那我要做什麼?」我問。

「你負責提意見,以及,」他把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把自己養胖一點,」頓了頓,奸笑,「保證吃起來不硌牙。」

「……」

我怎麼突然感覺未來的生活會很「精彩」呢,那一定是我的錯覺。

(全文完)

《因為你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