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好意思,安慰他道:「呃,彼此彼此,我也一樣。」
鍾原抬眼笑看我:「你一直是兩位數。」
喂,好歹我的高中物理老師還曾經說過我的智商有一百三十多好吧,就算打個八折,也不止兩位數吧?
鍾原把我抱到副駕駛上,然後自己坐在駕駛座上。
此時我才發現,鍾原的頭髮都是濕的,臉上殘留著一些水,衣服也濕了大部分,就只有扛著我的那一邊肩膀還算乾燥。我想起他剛才是把整個雨傘都罩在了我的身上,現在我除了褲腳上淋了一些雨水,別的地方都被保護得很好。於是我有些感動又有些歉意,翻出紙巾遞給他。
鍾原沒有接,笑瞇瞇地把臉湊到我面前。
我只好幫他擦著臉上的雨水,等到幫他擦好,他卻依然伸著脖子不動,目光閃閃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曖昧。
我臉一紅,飛快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鍾原滿意地坐回去,發動了車子。
昨天我們兩個鬧得那麼大,今天竟然以這麼溫吞的氣氛收場,說實話我此時的心情還是有點尷尬的,不知道和鍾原說些什麼。於是我只好低頭玩弄著衣角,不說話。
鍾原一邊開著車,一邊騰出一隻手來抓住我的手,捏了捏,然後握緊。接著,他認真地說道:「木頭,我和史芸蘅真的沒有什麼。」
「我知道,其實我和蘇言也沒有什麼。」我突然發現為什麼我一直想著鍾原了,不光是因為我愛他,還因為我其實一直都是相信他的,不管怎麼樣懷疑,我始終相信,我們是相愛的。
「我也知道,可是我……我昨天太衝動了,」鍾原說著,又笑了笑,「你知道嗎,前一段時間你總是懶懶的,對我愛搭不理的,我當時還以為……以為你不喜歡我了。昨天跟你說訂婚的事情,也是想知道你到底還在不在乎我,卻沒想到,竟然吵了起來。昨天晚上回去之後我突然就明白了,你不搭理我,你和我吵架,這明明就是在吃史芸蘅的醋,我真傻。」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鍾原,這位同學,你也太有想像力了吧……
鍾原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臉頰上悄悄地爬上了一些淡淡的粉色,很淺,不易察覺,不過我還是看到了。
鍾原這是……害羞了嗎?難得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知道自己不厚道,不過我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鍾原也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看到了吧,談戀愛的人就是容易變得這麼傻,還患得患失。」
我笑著反握住鍾原的手,說道:「你放心吧,我只愛你一個。」
鍾原眼睛依然盯著前方,嘴角卻掛上了微笑:「我也是,我只愛你,木頭。」
我突然把昨天吵架的事情徹底想明白了,我衝動是因為我在吃史芸蘅的醋,可是為什麼鍾原也衝動,原來他的想法……那麼神奇。人一旦愛上,還真的是容易患得患失,本來他就擔心我不喜歡他了,昨天晚上又看到我和蘇言那啥啥,他不多想才怪。鍾原還真是變傻了,比我都傻。
可是,我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就算鍾原他並不喜歡史芸蘅,可是他爸媽那邊呢?
這時,鍾原抓著我的手舉到面前,仔細看了看,隨即皺眉說道:「戒指呢?」
「我……」我一想到戒指就想到訂婚,一想到訂婚問題,就有點頭疼。唉,為什麼兒女的婚姻,父母一定要摻和呢。
鍾原挑眉,目光危險:「丟了?還是扔了?」
「鍾原,」我鼓足勇氣,問他,「關於訂婚的事情,你……」你怎麼辦?
鍾原揉了揉我的頭,笑道:「你擔心這個?」
我點點頭,有些緊張他會怎樣回答。就算他再強大,和父母之間的矛盾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說開的,甚至他有可能根本無法違抗他父母。
鍾原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放心吧,我爸媽還算開明。實在不行,找老頭子給我做主。」
我點點頭,心裡卻依然結著疙瘩。怎麼說呢,鍾原他爸媽認可的兒媳婦是史芸蘅,就算最後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我和他父母的關係會不會從此變得有一些……呃,微妙?
此時,鍾原又補充道:「當然了,斬草能除根最好。」
我驚訝:「斬……斬草除根?鍾鍾鍾鍾鍾原你要做什麼……」不會要殺了史芸蘅吧?!
鍾原笑出了聲,他刮了刮我的鼻子,一邊笑一邊說道:「我的木頭,真傻。」
我不好意思地扭臉看著車窗外。電視裡的斬草除根不都是殺人嗎,不光是殺人,還要把所有人都殺掉……
此時鐘原倒也不再提這個話題,而是說道:「戒指呢?」
我把包裡的戒指翻出來,幸好昨天還沒完全喪失理智,要不然現在鍾原肯定發飆,吃人都有可能。
鍾原把車停在路旁,取過我手中的戒指,小心翼翼地重新給我戴在中指上。戴好之後,他抓著我的手,柔柔地笑:「不許取下來。」
「嗯。」我點著頭,在他熾熱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
鍾原轉身拿過車上的公文包,從裡面翻出一個粉色的小瓶子,遞到我面前。
我一看,正是那瓶叫作「初戀」的香水。我接過香水,很感動,可是一想到鍾原翻垃圾箱的樣子,又想笑。
鍾原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他捏了捏我的臉,說道:「我根本就沒扔。」
很好,我們都沒扔。估計當時鐘原的心情和我想扔戒指的心情差不多,大家雖然很生氣,但是心底裡有一種叫作「在乎」的東西,在阻止我們幹傻事。
鍾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說道:「木頭,你是我的初戀,一直都是。雖然我曾經喜歡過史芸蘅,但是那個時候不懂事,只是朦朦朧朧的一些感覺,完全是青春期的正常心理。那時候,我並不懂得什麼叫作愛情。而現在,我懂了。」
我攥緊香水,笑道:「那麼你說,什麼是愛情呢?」
鍾原:「愛情就是,恨不得與你合二為一。」
恨不得與你合二為一……我點頭,深有同感。愛情這東西太容易讓人瘋狂了,昨天吵個架,今天就像個廢人一樣什麼都幹不出來了,現在和好了,卻又像復活了一般,比吃了大力丸都精神。合二為一嗎?如果兩個人真的能變成一個人,那麼大家倒是可以不用擔心總是看不到對方了,也不用擔心總是思念,思念到吃不好睡不香……
後來我把鍾原這句關於愛情的領悟告訴了小二,想順便給她增加點寫作靈感。結果小二一邊重複著鍾原這句話,一邊意味深長地笑,最後說道:「鍾原這廝太淫蕩了!」
我和鍾原在他家樓下的超市裡買了點東西,然後上樓。
當我把熱騰騰的薑糖水煮好的時候,鍾原已經洗完澡。他窩在沙發上,懷裡抱著個灰太狼的抱枕,笑瞇瞇地看著我。他的頭髮濕漉漉的,身體上彷彿還氤氳著一層水汽,溫軟而濕潤。他的表情懶懶的,又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看到眼裡,莫名其妙地有種心虛的感覺。我終於明白了,鍾原這副笑起來就顯得不懷好意的表情是天生的,這種表情總是讓人覺得他要幹壞事,還會臉紅。我突然想起小二曾經對我說過,「女生喜歡長得壞壞的男生,而不喜歡長壞了的男生」,現在看來,鍾原應該就屬於那種長得壞壞的男生,怪不得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我有點感歎,其實一開始,我是喜歡那種忠厚老實型的長相的……。
我把薑糖水遞給鍾原,他沒有接,而是直勾勾地看著我,緩緩地張開了嘴巴。
我無語,只好一邊端著薑糖水,一邊舀了一勺,放到面前吹了吹,然後送到他嘴邊。
鍾原張嘴喝掉薑糖水,眼睛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目光如酒精燈的外焰,危險而灼熱,我的臉頰上似乎蒸騰起了火燒雲。
鍾原咽掉口中的薑糖水,喉嚨隨之滾動了一下。然後,他伸出舌尖,輕舔著唇上殘留的液體。鍾原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總是顯得異常的妖異,更何況他現在剛剛出浴,在微黃的吊燈燈光下,那白皙無瑕的肌膚,好看到無可挑剔的五官,以及細膩精緻的脖頸鎖骨,每一樣都是能夠勾人魂魄的,這幾樣組合起來,那簡直就是一種致命的蠱惑……
於是,我很不爭氣地吞了吞口水。
鍾原勾起嘴角,送上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這簡直就是毒藥啊毒藥。他輕啟朱唇,低低的聲音傳來:「木頭,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有些慌張,把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那個,我去做飯。」
這時,鍾原的手機響了。我剛想走開,他卻拉著我坐到了他的旁邊,然後,他接通了手機,並且按了免提。
電話那頭路人乙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鍾原,找哥有啥事?」
鍾原:「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路人乙的聲音立即警惕起來:「開玩笑,你有那麼好心?」
鍾原:「肥水不流外人田。」
路人乙:「好吧,那對方好看嗎?身材怎麼樣?」
鍾原:「百里挑一。」
路人乙:「真、真的?」
鍾原:「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路人乙:「開玩笑,你騙人的時候從來都是讓受害者有苦說不出的。」
鍾原:「你見面不就知道了。」
路人乙:「也對,那她性格怎麼樣?你可以叫我詩人或者哲學家,總之沒深度的女人不適合咱。」
鍾原:「恭喜你了,她簡直就是一本書。」
路人乙:「是嗎,那麼她是本什麼書?」
鍾原:「見到她你就知道了,現在說太多影響神秘感。」
鍾原和路人乙又胡扯了一會兒,兩人掛了電話。我好奇地問鍾原:「史芸蘅是一本什麼書?」
鍾原揚起嘴角,笑得那叫一個妖嬈,他答道:「《暴力美學》。」
我:「……」
鍾原又撥通了史芸蘅的電話。
史芸蘅:「小子,有事?」
鍾原:「給你介紹個男朋友。」
史芸蘅:「真新鮮啊,你給我介紹男朋友?」
鍾原:「是,我大學同學。」
史芸蘅:「開玩笑,跟你一起玩的能出什麼好鳥,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人追嗎?」
鍾原:「我知道你沒有人追。」
史芸蘅:「你!」
鍾原:「他是B大哲學系的研究生。」
史芸蘅:「哲哲哲哲哲學?」
鍾原:「對,哲學家和藝術家,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史芸蘅:「嗯哼,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可以允許他成為我的追求者之一。」
鍾原:「他不僅是個哲學家,還多才多藝。」
史芸蘅:「真的?他都會什麼?」
鍾原:「通古博今,文武雙全。上能佔星算命,下能刻章辦證。」
史芸蘅:「啊啊啊啊啊,我喜歡!」
鍾原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喜歡就好。」
接下來兩人又一起密謀了一下對付路人乙的專項政策,以及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然後結束了通話。
而此時,我依然處在目瞪口呆之中。
鍾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放心吧,能在B大待四年都沒有被和諧掉的江湖騙子,可見其道行有多深。」
我:「……」
我吞了吞口水,問鍾原:「這就是傳說中的斬草除根?」
「嗯。」鍾原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捏了捏我的耳垂,他的手指肚軟軟的,我的耳垂也軟軟的,兩個軟軟的東西在一起擠壓著,有一種異常的舒服感。
「可是,這能行嗎?」我總覺得史芸蘅和路人乙這兩人在一起有點不搭調,他們讓人連想都沒辦法想到一塊去,更別說真正地在一起了。
鍾原懶洋洋地抬眼看我:「木頭,做人要有想像力。就算你對路人乙騙人的技術沒信心,也要對史芸蘅的智商有信心。就算你對路人乙的魅力沒信心,也要對史芸蘅的品位有信心。」
這句繞口令一般的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於是我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史芸蘅會喜歡上路人乙?」
鍾原點頭微笑:「十有八九。」
「可是,路人乙不喜歡史芸蘅怎麼辦?」
鍾原:「那不重要。」
自從鍾原知道他和史芸蘅「被訂婚」的事情是史靖告訴我的之後,他就一口咬定史靖在打我的主意,並且很惱火,因為一來朋友妻不可欺,二來史靖幹這事不厚道,這是不正當競爭,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蘇言張旭之流的打我的主意也就算了,他史靖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p孩,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我覺得鍾原瘋了,他也知道史靖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p孩,這麼小的小孩懂什麼叫挖牆腳?何況還是帶著那麼一點技術含量地挖。人家小孩依賴他的老師也不算壞事,怎麼這事到鍾原嘴裡就變齷齪了呢?
於是我據理力爭地為史靖辯護,鍾原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最後大手一揮,說道:「你不用說了,這是作為一個男人最起碼應該擁有的敏覺性,史靖到底什麼想法,我清楚得很。」
我額頭上開始冒汗,想接著解釋,然而鍾原卻突然堵住了我的嘴……呃,用的是他的嘴……
我和鍾原纏綿了一會兒,他最後把我拎進懷裡緊緊地抱著,語氣裡有些微焦急地對我說道:「木頭,別去做史靖那份家教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鍾原有點無理取鬧,本來我不是做得好好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鍾原用柔軟的嘴唇輕輕摩擦著我的耳垂:「沒有可是,木頭,就算是為了我。」
「呃,我還是覺得你多心了。」
鍾原:「嗯,我就是多心。」
我:「……」
有些人的必殺技就是耍無賴,他們的常用句式我就是怎麼怎麼樣了你怎麼地吧,比如我就是不還錢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吧,再比如現在的鍾原,我就是多心,我承認,你能把我怎麼樣吧……
好吧我承認,這個問題的關鍵是,我確實不能把他怎麼樣……
此時,鍾原見我不說話,他又說道:「你不答應我,我就扒你衣服了。」
我:「……」
我錯了,鍾原。你的必殺技不是耍無賴,而是耍流氓……。
於是我的那份報酬豐厚的家教,就在鍾原連哄帶騙外加無賴流氓的手段下,報廢了。其實我倒沒有多捨不得史靖,畢竟我們倆的關係還沒深到生離死別的層次,只是這個離開的理由,實在讓我無語。我怎麼也沒想到,鍾原竟然連一個九歲的小孩的醋都吃,照他這種吃醋的水平,估計我以後養隻貓都要考慮性別問題了,公的不要。
當然,鑒於鍾原是一個就算專制也會專制得很體貼很人道的人,他決定給我發點失業補償。然後關於補償什麼,他又囉唆了半天,最後,他妖嬈地對我一笑,問我需要他以身相許嗎……
我一邊擦汗一邊皮笑肉不笑:「那什麼,折現就好……」
這個週末上午,我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打掃房間,心情愉悅得很。
之前打掃鍾原房間的時候我還會像征性地敲敲門,後來鍾原說那樣顯得太生分,強迫我進他房間的時候不用敲門,再後來,他進我房間也不敲門了……
好吧我又扯遠了,言歸正傳……話說現在我打掃到鍾原的房間,想也不想推門而入,然後,啊,我看到了蝦米?
鍾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個什麼東西藏在了身後,呃,好像是一本書?
此時他僵著身子靠在床上看著我,神情有一絲慌亂。
太神奇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鍾原,他從來都是淡定而強大的,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就連調戲我的時候都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可見其臉皮之厚度。而此時此刻,他卻如一個被人調戲的小姑娘,那叫一個嬌羞,簡直不可思議。
他這麼不正常,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尷尬地扶著笤帚立在門口,不知道說些什麼。然而突然,我感到彷彿有一聲驚雷從天而降,將我貫穿,於是一剎那,我頓悟了。
據說……據說,一般性取向正常的男生,好多都會私藏一些雜誌和電影,比如什麼蒼老師飯老師之流的,難道鍾原他也……嗯?
想到這裡,我淫笑幾聲,拖著笤帚賊兮兮地跑到鍾原面前,妖嬈地笑:「小原原,看什麼呢?」
鍾原目光閃了閃,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垂下眼睛,答道:「沒……沒什麼。」
據說男生都比較好面子,雖然鍾原此人平時壓搾欺凌我無數,此時我也不好意思拆穿他,於是拍拍他的肩膀,丟下一句「別緊張,接著看」,轉身飄走。
一想到鍾原那個糾結的表情我就想笑,於是心情大好,於是,中午我多吃了一碗飯……。
不過雖然我人品好沒有拆穿他,可我還是對他看的那東西有點好奇。說實話我也沒看過那麼有內涵的東西,那方面的雜誌小二倒是有,可是對於兩個甚至多個雄性生物坦誠相待的東西,我向來是不敢遠觀,更不敢褻玩。
好吧,說這麼多,我其實就是想給自己偷看鍾原珍藏的雜誌找個正當的理由。
想支開鍾原很容易,我列了一串清單,打發他出門買東西,然後偷偷地潛入了他的房間。
翻了半天,也沒看到傳說中的有內涵的雜誌,倒是從他的枕頭底下翻出一本財經週刊,封面是個和藹的老頭對著鏡頭齜牙笑,像個老頑童。
鍾原這廝太狡猾了,沒勁!
我把財經週刊扔在床上,叉著腰站在原地思考著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有搜到的,眼角餘光一掃,卻看到此時鐘原正悠閒地靠著門框,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緊張地抓了抓頭髮:「你你你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沒帶錢。」鍾原此時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沒帶錢,倒像是抓到賊,他打量著我,目光在床上的財經週刊上逗留了一下,問道,「你在找什麼?」
大哥,丟三落四不是你的作風好不好……。
鍾原走到我面前,十分和藹地拉著我坐在床上:「木頭,找什麼呢?」聲音溫柔得我心裡都發毛。
算了,小鬼永遠是鬥不過鍾馗的,我認命,坦白從寬吧。於是我老老實實地答道:「鍾原啊,我就是想看看你上午在身後藏的什麼東西。」
鍾原瞇了瞇眼睛,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我有點侷促,「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鍾原把我攬進懷裡,聲音有點飄忽:「你覺得我是在看什麼?」
拜託,我很矜持的好吧,這讓我怎麼說出口。
鍾原低頭,在我脖頸間一個勁地嗅,心不在焉地說道:「既然你已經有答案了,還來問我?」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覺得這個消息很勁爆:「啊,你不會真的……」
鍾原抬起我的下巴,嘴唇若有若無地擦著我的唇角:「真的什麼?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鍾原不再說話,叼起我的嘴唇細細地吻著。
我現在腦子有點亂,總覺得事態的發展有點詭異。於是我偏頭躲開他,一邊推他一邊說道:「鍾原,快去買東西。」
鍾原輕輕勾起嘴角:「不急,先給你看看我收藏的雜誌,你喜歡清純一些的還是狂野一些的?」
……我落荒而逃。
晚上,鍾原洗澡去了,我靠在沙發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電視。這時,桌上他的手機響起來。我怕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於是拿起手機先幫他接了。
來電顯示的名字有點熟悉,鍾慶元?好像在哪裡見過……
當然我也沒想太多,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對方一陣沉默,我以為他沒聽清,又提高聲音餵了兩聲。
那邊終於有回音了,一個緩慢而低沉的男性聲音問我:「你……你是女的?」
這算什麼問題?我清了清嗓子,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說道:「你好,鍾原現在有事不在,稍後他會打給你。」
也不知道是我不正常還是他不正常,此時他又說道:「你是鍾原的女朋友?」
這位兄台,八卦有害身心健康……
正當我猶豫著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時,鍾原終於出浴了。他走過來一邊擦著頭,一邊攬住我的肩:「怎麼了?」身上還彷彿氤氳著一層水汽,慵懶而性感。
我把手機遞給他:「你的電話。」
鍾原接過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即舉起手機說了一句「我一會兒打給你」,不等對方反應就掛斷電話。
此時鐘原的臉色並不好看,我安慰性地抱了抱他,柔聲問道:「找麻煩的?」
鍾原抱緊我,笑道:「沒事,他剛才對你說了什麼?」
「他問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還有呢?」
「沒了。」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嗯。」
「剛才那個人……是你的爸爸?」
「不是。」
「哦。」
鍾原便不再說話,只是抱得我更緊了。
我把臉埋在他懷裡,心裡卻總似乎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總覺得鍾原似乎心裡藏著什麼事情,怪怪的。
就這樣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鍾原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隨即輕笑道:「是路人乙。」
我突然想起來,貌似今天路人乙和史芸蘅第一次見面,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於是我興奮地說道:「快接快接,免提!」
鍾原照做。
鍾原一按下電話,我就聽到裡面路人乙哇哇大叫道:「鍾原,你個叛徒!敗類!幹嗎要介紹一個金剛芭比給我,我這點身板,禁得住她幾下揍啊?!」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路人乙的意思是,史芸蘅今天揍他了?可是不對啊,才第一次見面,哪個女孩子不會想著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怎麼會那麼輕易揍人呢?就算史芸蘅打架的癮突然犯了,也會壓著等下次再揍吧?
這時,鍾原也感到奇怪,問道:「她打你了?」
路人乙的聲音依然充滿了憤怒與委屈:「她不是打我了,而是狠狠地打我了!」
鍾原:「……」
後來鍾原再問路人乙史芸蘅為什麼打他,他卻什麼也不說了,只是讓鍾原轉告史芸蘅,他希望和她成為朋友。
史芸蘅是鍾原的朋友,因此路人乙也不好意思說太重的話,不過可以看出來,史芸蘅那位姐姐給路人乙造成的陰影不小。
鍾原剛掛斷路人乙的電話,史芸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開門見山地說道:「小子,你那同學我很喜歡。」
鍾原按兵不動地問道:「然後呢?」
史芸蘅:「然後,我打算嫁給他。」
鍾原:「……」
其實我挺為鍾原捏把汗的,雖然他這個人一向淡定,不過也禁不住接二連三的雷啊。
鍾原:「他讓我告訴你,他希望和你成為普通朋友。」
史芸蘅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知道為什麼,他今天跟我說過他命煞孤星,容易克妻,他不就是怕連累我嗎?」
鍾原:「……」
鍾原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就那麼肯定他喜歡你,願意娶你?」
史芸蘅:「沒事,我會讓他喜歡上我的。」
鍾原:「憑什麼?憑你的拳頭?」
史芸蘅:「呃……今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鍾原:「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很想知道。」
史芸蘅:「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啊……啊,我媽找我有事,先掛了,拜拜!」
鍾原:「……」
我不安地看著鍾原,問道:「鍾原,路人乙要是知道了這是你的陰謀,會不會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