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抓了抓頭髮,無視掉唐一白拋過來的眉眼,她用枕頭砸他的頭,「回答我!」
唐一白說,「我不記得了。」
「……什麼意思?」
「可能是夢遊吧。」
雲朵半信半疑的,「你以前夢遊過嗎?」
「沒有,我覺得可能是這次受傷的附加後遺症。」
雲朵又砸他,「誰們家骨裂還附帶夢遊後遺症的?一腳從骨外科跨越到神經內科?你就是醫學界的奇跡!」
唐一白笑著躲她,「朵朵我錯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夢遊,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哎喲,疼!」
雲朵嚇了一跳,丟開枕頭爬上床看他,著急地問,「哪裡疼,是碰到手了嗎?」
唐一白卻突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他一隻手臂撐在她耳邊,低頭又要吻他。
雲朵面無表情地一巴掌蓋在他臉上,「趕緊洗漱去!」
吃過早飯,兩人出門溜躂,特別悠閒,感覺提前過上了退休老幹部的生活。康復中心北面種著一大片虞美人,此時節開得正熱烈,火紅,雪白,嬌黃,交相輝映,像條彩色的織錦,特別漂亮。讓人看著,心情就忍不住飛揚起來。
唐一白說,「這裡很漂亮,適合拍照。等我們結婚時就來這裡拍婚紗照。」
花田旁邊的長椅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小康伯伯,另一個是個田徑運動員。小康伯伯正在給那個田徑運動員看手相,已經說到這位運動員結婚生子了,把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雲朵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康伯伯看到是他們倆,叮囑道,「不要碰那些花,有毒的。」
「哦。」
這時,那個田徑運動員說約了人,先走了。然後小康伯伯招呼唐一白他們倆,「過來坐,我給你們看看手相。」
雲朵先伸出了手,小康伯伯看了一會兒,說到,「其實看手相並不只是看掌紋,還要看手的品相。你的手嘛,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手。哎我看看掌紋。姻緣線麼,哎不錯,很美滿。事業線……唔,年輕時會有一些波折,你看,這裡是斷開的。壽命線也不錯。」
雲朵的掌紋比較單調,小康伯伯看到這裡便丟開,接著看唐一白的。然後他有點奇怪,「怎麼回事,你們倆的掌紋差不多,都是愛情美滿,事業有波折。要不我再給你們批批八字兒吧。」
唐一白說,「您真是博學多才,什麼都會?」
小康伯伯得意道,「那是,我平常就喜歡鑽研這個易經八卦的東西,治病其實是我的副業。」
越看越像神棍了。雲朵反正也無聊,就坐在旁邊聽他侃大山。倆人都報上了自己的出生日期和時間地點,小康伯伯確實有兩下子,不用查萬年曆就能掐出他們倆的八字兒,接著就是一陣神叨叨的,說唐一白:「你少年坎坷,當然這個坎坷主要是事業上的。不過你不要擔心,你會遇到一個貴人,有了貴人相助,你就能化險為夷,披荊斬棘,雲開月明,一飛沖天了。哦,對了,」他說著,指指雲朵,「從命相上看,你應該就是他的貴人。」
雲朵捧著臉笑,「伯伯您真是太會說話了,我好想給你錢呀!」
小康伯伯笑道,「治療費醫藥費還有路費,你們國家隊都會給我們的,不用你再給錢啦。」
唐一白也笑。他和雲朵一樣,也並不信這些,不過算命先生說了這麼多好聽的話,實在讓人心情愉悅得很。
小康伯伯又說,「我再給你們倆對對八字兒。哎喲,這八字兒,哎呦呦,這八字兒,哎嘖嘖嘖……」
雲朵感覺被他的語氣詞刷屏了,她好奇問道,「我們的八字兒怎麼了?」
「你們倆呀,是七世怨侶,已經修了七世,都沒修成,現在是第八世,總算能修成正果了。我剛才就說,怎麼那麼奇怪,你們倆的姻緣線都特別好。姻緣線是最難好的,別人要麼就分叉要麼就斷,你們倒好了,這麼難得的姻緣線,一下子讓我遇到倆,所以我特別奇怪,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哎呀呀可不得了,你們兩個的好事肯定成,到時候請我喝喜酒哦!」
「一定,」唐一白笑道,「看您說得,我也想給你錢了。」
然後小康伯伯還給他們講了前七世怨侶都是什麼樣的。雲朵覺得這位伯伯真是一個大寫的話嘮,就從兩段八字兒,他愣是給編出了七段愛情故事。而且他還有邏輯強迫症,七段愛情故事都按時間順序排列好,講的時候對應朝代有對應朝代的特色,絕不會出現穿越時空的尷尬。因為時間緊張(他們畢竟還是要吃飯的),他只給講了七個故事的大致輪廓,還跟唐一白約好了時間講具體的。
人才,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晚上睡前,為了防止唐一白再次「夢遊」,雲朵把房間門鎖上了。她躺下後還沒睡著時,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叫她,是唐一白:「朵朵?朵朵?」
雲朵沒有說話,她倒要看看他搞什麼鬼。
門把手被人轉了轉,打不開。雲朵以為他走了,結果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她有些無語,下床去開了門。她看著門外的他,「你夢遊還能找鑰匙開鎖呢?」
唐一白被抓了個現行,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表現得特別鎮定。他揉了揉她的頭,試探著問,「朵朵,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不能。」
他有些鬱悶,「我只是想抱著你睡,反正我又不能做什麼。」
雲朵看著他打著石膏的手,她有點心軟。畢竟,人家都是病號了啊,每天喝那麼苦的藥,現在就這麼點要求了,咱能不滿足嗎?
一個人在睏倦的時候更好說話,因為困意會使人神經懈怠。雲朵此刻被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擊敗,也就把他拉進房間,她還不忘警告他,「你真的什麼都不能做,大夫說了,你必須禁慾。」
「好。」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她又有些猶豫,「我會不會壓到你的手?」
「不會,我睡你右邊。」
躺在雲朵的床上,把心上人抱在懷裡,唐一白的心內充盈著幸福的感覺。她溫軟的嬌軀散發著迷人的氣息,身體的線條緊緊地貼著他,這不經意的誘惑令他有些口乾舌燥,心裡癢癢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拱出來。
他太瞭解那是什麼了。慾望,揮之不去的慾望,一旦釋放出來,便是波濤洶湧。
不行,不可以,要先養好傷。當自己是神雕俠侶嗎,現在不可以!
唐一白努力壓下心頭的渴望。他深吸一口氣,心想:等手傷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重入水池,而是先把我家朵朵吃掉。^_^
唐一白在接下來的幾天,基本就過著扎針灸、喝中藥的生活,他感覺自己骨裂的地方脹脹的,並不疼,康爺爺說那是他的骨頭在生長。他們本來有家傳的神奇膏藥可以幫助快速恢復,不過考慮到他運動員的身份,為保萬無一失,還是要先等那個裂縫長好、石膏能拆掉再說。
雲朵履行了自己「跟蹤報道」的職責,介紹了唐一白的恢復情況。她給他拍了幾張新聞照,最後選的頭條新聞圖是唐一白站在湖邊看風景的。他手上打著石膏,用充滿渴望的眼神望著水面,那個孤獨感就不用說了,讓人看了特別想抱抱他。
這期報紙很快賣脫銷了。許多粉絲看到那張照片直接掉眼淚了,然後又開始罵那些殺千刀的行兇者,又通過各種方式催促公安局早日破案……
其實公安局的案情已經有了重大進展,但他們也不能每一步都向公眾匯報,這樣會打草驚蛇,增大辦案難度。
他們的重大進展就是,已經抓到了那幾個直接行兇者。三男一女,都是本地的小混混,抓到局子裡之後四個人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看唐一白不順眼,死不承認有幕後黑手。警察們熬鷹似的審了兩天,最後那個女孩才鬆了口。
據她交代,確實有人買通他們打傷唐一白,主使者全程通過電話聯繫,至於是怎麼找到他們的,暫時不清楚,只知道那個人的要求很奇怪:打斷唐一白的手。
他只要求打斷他的手,沒要求更高難度的重傷,另外還特別交代了,只打唐一白就行,不許碰別人。而去那人還說了,骨折在傷情判定上屬於輕傷,他們就算被抓到,也不會被關太久。以及,同樣基於這個原因,他要求就算他們被抓到了,也要主動承擔責任,不能供出主使者,條件是很多很多錢。
幾個小混混一開始也覺得這人行為古怪,但是他出手很大方,他們也就接下這個活了。
警察們順著那主使者的手機號去追查,結果沒有查到有用線索。對方在通話時特別小心,和幾個小混混的通話內容完全沒有暴露任何個人信息,連聲音都做了處理。再聯合此人之前做的佈局,警察們把這個案件歸為高智商犯罪。
查到這裡就插不下去了,幾個辦案的刑警只好又來找唐一白瞭解情況,希望他能回憶自己到底得罪過什麼人,或者和什麼人存在利益糾紛。
唐一白有點無奈,「我確實沒有仇人。跟我存在利益糾紛的可能是埃爾普西、桑格、貝亞特這些國外運動員。說實話,我平常接觸的人裡,有能力搞這種高智商犯罪的也不多……我覺得這個背後主使者不一定是我認識的人,會不會只是個陌生人,單純地看我不順眼?或者他是桑格的狂熱粉絲,因為我說了要挑戰桑格拿冠軍,所以他想給我個教訓?」
警察點點頭,「有這個可能,你是公眾人物,之前確實也有過公眾人物被陌生人傷害的案例。好,回去我們再討論一下思路。現在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
「根據我們的調查,攝像頭安裝了有一段時間了,這說明那人對你進行了長時間的監控,他早就醞釀要傷害你,或者,我們猜測,他之前可能做過一些嘗試。你仔細回憶一下,之前有沒有遇到過一些可疑的事情?比如被人跟蹤?」
唐一白仔細想了一下,雲朵在旁邊看著乾著急,也幫他想,想了一會兒,倆人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你再仔細想想。除了身體傷害,對方很可能也會對你投放興奮劑之類,國外出過這種案例。你想想有沒有可疑之處?」
雲朵聽得心中一動,目光閃了閃。
唐一白卻是被搞得很茫然,「沒有。我女朋友對這方面看得很嚴,我已經很久沒在外面用餐了,就算是喝水,我女朋友都只給我喝沒拆封的礦泉水。」
那警察佩服地看一眼雲朵,「姑娘你的警惕性很高啊,你很可能因此幫他擋了不少災。」
雲朵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有些猶豫,問他們,「那個,我想知道,吃興奮劑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