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青體校是沒有室內網球場的,可是大冬天的讓孩子們在室外打網球,別說孩子了,連球拍都撐不住。
所以南風想了個主意。
學校裡有兩個大的室內乒乓球場,隨著樹青體校的沒落,生源縮水,現在空出了一整個室內乒乓球場。南風讓人把乒乓球檯都移開,改造了地面和牆面,雖然騰出來的地方不夠一個網球場那麼大,但是可以對著牆面練擊球。
南風回到樹青體校時,陸笙和徐知遙的訓練還沒結束,倆人正在室內練習擊球。陸笙打得一板一眼,徐知遙打得……雞飛狗跳。
他似乎總是不能控制好網球的力道和方向,對於彈回來的球無法做出有效的預判,於是,一向以「不動如山」為原則的徐知遙,這次竟然跑動起來了。
丁小小在一邊嘲笑他,「哎哈哈哈哈哈,遙遙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
徐知遙回頭瞪她一眼,「不許叫我遙遙。」
「好哦,遙遙。」
「小丁——」
「遙遙!」丁小小笑瞇瞇的,一邊搓著手,說道,「你忘了一會兒是誰幫你按摩嗎?還想再體驗一次上刀山下油鍋的感覺?」
徐知遙憤憤地扭過頭,假裝她不存在。
南風走進來,站在丁小小身邊。丁小小本來個子不矮,但是南風的身高有一米八八,她站在他身邊,顯得特別的小鳥依人。
丁小小抱著胳膊,問一旁的南風,「徐知遙今天是怎麼了?」
南風答道:「我讓他換球拍了。磅數調低了一些。」
球拍引線的磅數直接決定彈力的大小,磅數越低,反彈力越高,用同樣的力道,就能打出更高的球速。這樣打球更省力,當然,這樣做也是有代價的——反彈力的提高意味著控制能力的削弱。
所以現在徐知遙像多喝了二兩的猢猻。
丁小小恍然地摸了摸頭,繼而更加疑惑:「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明明更擅長控制。」
徐知遙正手擊球時總會不自覺地有個甩腕的小動作,從一開始學網球就是如此。所謂「甩腕」,也就是在擊球時腕關節出現活動。
一般情況下初學網球者如果不鎖死手腕,很容易受傷,但徐知遙從未因為甩腕受過傷。那時候南風研究了很久他這個小動作,最後得出結論:這個甩腕的小動作能夠讓徐知遙的力量轉化率更高,從而一定程度上彌補他力道上的不足;同時,甩腕的方向和幅度能夠輕微調整,這可以幫助他提高擊球的控制能力。
所以徐知遙擊的控球能力天生就好。
然後,由於控制練好了可以省時省力,有時候還可以少跑幾步……於是他練控球那是相當積極……
因為丁小小很不理解南風的做法,她說,「你這樣雖然可以幫他彌補力量的不足,但他的優勢也被削弱了,得不償失吧?」
南風卻搖頭,語氣多少有點輕蔑,「在真正的賽場上,沒有力量的人,連控球的機會都不會有。」
丁小小張了張嘴,發覺這句話根本無法反駁。
過了一會兒,兩人訓練完了,陸笙和徐知遙下來做放鬆和拉伸活動。丁小小因為剛才一直在看他們訓練,並沒有發現南風手上拿著東西,這會兒她看到那個小巧的蛋糕杯,驚奇道,「南風你拿的什麼?是蛋糕嗎?」
「嗯。」南風抬手,丁小小看到他手掌中有一個透明的蛋糕杯,裡面是一個網球。
「哇哦,好逼真哦!」丁小小有點激動,「是給我的嗎?」
「不是。」
「……」
南風無視掉丁小小心碎的聲音,迎著陸笙的視線,輕輕佻了一下眉,說道,「今天可以破一次戒。」
運動員的膳食要求很高,一般不能攝入太多毫無營養的高熱量食品。陸笙很喜歡吃甜食,可是呢,為了打網球,她現在也快戒了,吃一次蛋糕就像過節。
果然不出南風所料,陸笙一聽說可以吃蛋糕,眼睛頓時亮了,笑得像只幸福的松鼠。
丁小小有些不服,「喂,你怎麼只給笙笙一個人帶蛋糕了?嗯,我是說……還有遙遙吶?」
當事人徐知遙聽到此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該幹嘛幹嘛,淡定得像一隻步態悠閒的企鵝。
南風答道:「遙遙不愛吃甜食。」
噗通!企鵝摔在地上了。
徐知遙默默地爬起來,一邊痛心疾首地說,「我求求你們不要叫我遙遙了!再叫,再叫我就死給你們看啊!」
丁小小還是不服,問南風,「就算他不愛吃甜食,還有我吶?」
「抱歉,忘了。」
丁小小:QAQ
徐知遙不厚道地笑了。唉,年輕人啊,這個時候就要乖乖地沉默,不要隨便問這問那。問了就是自取其辱好麼……
丁小小給他們倆按摩完,陸笙喝了口水,捧著蛋糕舔了舔嘴唇,她想到丁小小剛才郁卒的樣子,於是把蛋糕遞給她,「小小姐,我們一起吃吧?」
丁小小捧著臉,「啊啊啊啊還是笙笙最好了!好感動!」說著,突然摟著陸笙的肩膀,伸脖子湊過來,「吧唧」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南風的眉角重重一跳。
陸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把蛋糕塞到丁小小懷裡。丁小小卻還給她,「我不吃,我還要減肥呢,看看姐姐的胳膊,多麼的孔武有力!」
說起來,丁小小的胳膊比陸笙的還要粗一些,自然,她不可能有陸笙那麼「孔武有力」。
陸笙只好一個人捧著蛋糕吃。網球的形狀看起來親切可人,吃在嘴裡香甜鬆軟,那感覺別提多幸福了。南風看著她高興地瞇起眼睛,他有點想笑。
到底是小孩子啊,吃塊蛋糕就這麼美。
蛋糕吃到一半時,陸笙吃了一嘴角的奶油。南風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嘴,都吃出鬍子來了。」
潔白的紙巾就在眼前,陸笙卻不接,她仰著頭,輕輕嘟了一下嘴,示意南風幫她擦。
她看著他,眼底乾淨得像山間清泉,小小的臉兒,臉部肌肉輕輕舒展,笑得像一支盛開的薔薇。嘴唇輕輕嘟著,連帶著兩腮也微微鼓起來,像一個圓圓的蘋果。
這樣撒著嬌的陸笙,南風完全無法拒絕。
他只好把紙巾按在她的唇角,仔細地擦拭,一邊擦一邊似笑似嗔的抱怨,「你多大了,怎麼還像孩子一樣。」
他的力道很輕,紙巾柔軟的觸感讓陸笙感覺很舒服,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掃過肌膚。她眨了眨眼睛,算是回應。
南風終於沒忍住,笑了。
丁小小正在喝水,她聽到了身邊徐知遙的磨牙聲,像是漆黑的夜裡老鼠跑出來啃桌子腿……的那種聲音。
丁小小有點奇怪,碰了一下徐知遙的手臂,說道,「饞了?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
徐知遙沒有說話,把手中空了的礦泉水瓶捏得癟癟的,最後團成一團,像塊破布。
嗖——他把它扔了出去。
礦泉水瓶撞進垃圾桶,發出「光當」一聲巨響,在空曠的訓練室中迴盪著,顯得特別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