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新聞發佈會

由於徐知遙的速戰速決,還有許多記者沒來得及趕到現場,現場就散了。場館有好幾個出口,每個出口外都聚集著一撮記者。南風和陸笙出來時,倆人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這情況太扯淡了,他有點後悔沒請個保鏢團來。

陸笙也很無奈。沒有南風的提示她不敢回答任何問題,怕自己言多語失,被記者們抓住把柄斷章取義。可那些記者圍上來,最前面的記者幾乎要撲到她身上了。陸笙只好推了他一下,本來是想把他推開的,哪知道那個男人雖看起來壯壯的,實際竟有點弱不禁風,才被她推了一下,就向後仰到。不僅他自己倒下了,還壓倒了身後一群人。

陸笙:「……」

南風:「……」

她挺不好意思的,微微彎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風忍著笑,對一地的記者說:「今天不接受任何採訪,明天我會在XX酒店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把一切事情說清楚。」

本來被推倒的記者們有些火氣,某些人已經想好了怎麼寫新聞報道陸笙,動手推人是事實,且極具看點。不過現在南風說有新聞發佈會,這顯然是意外之喜,他們也就收起那些不友好的心思,眼看著倆人翩然離去。

他們到酒店才和丁小小徐知遙匯合,四人一起吃飯慶祝陸笙和徐知遙拿冠軍。不過徐知遙雖然贏了比賽,看起來卻沒什麼精神,陸笙有些奇怪,問他:「徐知遙你贏了比賽還不開心嗎?」

徐知遙扯了一下嘴角,搖頭道:「那樣的比賽,一點勁都沒有。」

陸笙明白他的意思。丁小小問道:「你是不是想打專業比賽啦?」

這個問題,徐知遙沒辦法回答。

想打就能打嗎?他已經離開那個圈子,選擇另一種生活。換句話說,他現在無論打什麼規格的比賽,都充其量算是「玩票」。

南風適時地岔開話題,問徐知遙:「什麼時候回去?」

徐知遙:「下午吧,下午還有課呢。」

南風:「你竟然會上課,真是不可思議。」

徐知遙翻了個白眼。

丁小小想起一事,問徐知遙:「現在大一生都軍訓呢,你怎麼沒軍訓?」

「我們軍訓是明年。」

丁小小便一臉遺憾地說,「唉,好可惜哦,還想看你被練呢。」

徐知遙瞪了她一眼。

當天下午,徐知遙歸校,陸笙歸隊。第二天,南風真的進行了新聞發佈會,在發佈會上他正式確認了自己和陸笙的戀人關係,挑挑揀揀地回答了一些問題。一直以來神出鬼沒的昔日巨星,突然光明正大地開了新聞發佈會,儘管他並沒有回答全部問題,但與會的記者們依舊倍感滿足。

在發佈會上,南風重點提了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擾陸笙,讓她安心訓練和比賽。他說得很鄭重,且再三強調,搞得好像誰要是打擾陸笙就算得罪他似的。

這場發佈會很快又佔據了各大媒體的顯著位置,晚上南風和陸笙一起吃飯時,他接到南爭鳴的電話。

南爭鳴也是從新聞上才知道自家兒子幹的好事。果然和那個叫陸笙的女孩搞在一起了,他就是為了她才和自己的親生父親鬧翻的!

南爭鳴自然不可能同意他們之間的事,在電話裡把南風一通狠批。

南風接電話時面上表情淡淡的,陸笙卻能感覺到他的不悅。她聽到他說:「請不要這樣稱呼您未來的兒媳婦。」

這話讓陸笙心口一振,她激動地抬眼看他。恰在這時,他也看著她,兩人目光交匯,南風輕輕笑了一下,像是溫柔的安撫。他一邊說著話,還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南爭鳴氣道:「誰說她會是我兒媳婦?我不同意!」

南風答道:「您可能誤會了,我的婚事,不需要經過您的同意。」

「你,你這個不孝子!」

南風輕笑了一下,陸笙感覺他的笑容有點冷。他說,「既然您提到了孝順不孝順,那麼我們就掰扯一下這個問題。我私以為,假如我無條件地屈從你,對你做的錯事不聞不問,那才是真正的不孝。您意下如何?」

在「孝」的問題上,父與子之間產生了強烈的三觀差異,最終為了避免爭吵,南風找了個理由掛斷電話。

陸笙還在因為「未來兒媳婦」這個稱謂心花怒放著,南風看著她粉紅如朝霞的臉蛋,十八歲的女孩子,無論怎麼打扮都是美麗的。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蹭了一下她的臉。

陸笙抬眼看他,抿了抿嘴,小聲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挑眉看她,明知故問:「我說的什麼?」

「就是……咳,未來的兒媳婦……說的是我吧?」

這傻子,還用問麼!南風偏不回答。

陸笙抓著他的手搖晃:「是我吧是我吧是我吧?唔——」

南風突然把一個丸子塞到她嘴裡。眼看著她被丸子堵著嘴巴,眼睛瞪圓,像是一隻小青蛙。他牽著嘴角,湊近,在她眼角親了一下,接著伏在她耳邊低聲說:「不是你還能是誰?」

徐知遙只在學校上了一個多月課,便開始有了一些知名度。長得帥身材好就是佔便宜,很容易圈到一些以貌取人的追隨者,網球打得好也是一個加分項,可以滿足妹子們的幻想。另外,越是高智商人才聚集的學府,越是容易對智商有一種別樣的膜拜。剛好,徐知遙有一顆「最強大腦」……

如此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優質帥哥,在大學生求偶市場中那是相當具有競爭力的。

所以倒追徐知遙的女生絡繹不絕。一開始徐知遙的室友有點嫉妒他,還試圖排擠他,後來發現這貨有點沒心沒肺,關鍵是對於那些倒追他的女生,他能做到一不接受二不炫耀,顯得特別特別的清心寡慾。

真是一個有著高尚操守的男神啊!

室友們就決定接納他了。但是做下這個決定之後,他們又有了另外一個憂慮:徐知遙似乎對女生一點興趣沒有,那麼,他會不會對男生有興趣啊……啊?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徐知遙如果真的對男生有興趣,那麼他們顯然處在最危險的第一線!

天!

從此以後就沒人願意和徐知遙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了。萬一要面對撿肥皂這類艱難的抉擇呢……對吧?

就這麼相處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徐知遙和室友們一起觀看了***的電影,才無形中化解了某種不可說的尷尬。

然後室友們為了向徐知遙示好,教會了他打遊戲。這個時候學生間最流行的遊戲是DOTA,英雄聯盟這時才在國內上線一年,名聲不太好,普遍被認為是DOTA的閹割版,小學生才玩的。

學會打遊戲之後,徐知遙同時學會了逃課。一開始只是逃公共課,後來連專業課也逃了。逃課也不幹別的,就是打遊戲,打得沒時間去食堂,就讓室友幫忙帶回來,或者吃泡麵。打遊戲時,他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另一個時空,沒有煩惱,沒有憂傷,只有戰鬥的快感。

輔導員找他談過話。徐知遙畢恭畢敬地聽輔導員扯了一堆大道理,回到宿舍繼續打遊戲。

有一次陸笙晚上訓練結束後,給徐知遙打電話。徐知遙接電話之後,她聽到那邊很嘈雜,背景裡有人大聲說著她聽不懂的詞兒,徐知遙說了句,「我現在忙,晚點回你。」然後就掛了電話。

之後卻並沒有回她電話。

陸笙有點難過。她覺得徐知遙變了,說不清楚是哪裡變,反正兩人漸行漸遠了。每次都是她主動給他打電話,他總是說話敷衍,還很忙,可又不像是在忙學習,聽著倒更像是打架。

陸笙找丁小小傾訴,丁小小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許多學生剛上大學時都會有那麼一段混混沌沌的時光。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沉浸在虛幻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丁小小也打電話勸徐知遙,可是徐知遙全當了耳旁風。丁小小有些鬱鬱地想,也對哦,遙遙怎麼可能聽她的話嘛。

丁小小專程去學校找徐知遙。徐知遙開開心心地請她吃了飯,吃飯時丁小小又想勸他,徐知遙就有點煩。

在丁小小眼中,徐知遙最可恨的一點是他太聰明。越是聰明的人,越是難以說服。他們有著自己的一套思維,相當自信,很難撼動。

那頓飯吃得她也很不開心。回去之後,她給他發了幾條信息。

丁小小:這是以前的你。『圖片』

丁小小:這是現在的你。『圖片』

丁小小: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徐知遙頭天打遊戲太晚,第二天才看到這條信息。

室友都去上課了,屋子裡很安靜。

他看到那兩張照片,以前的自己陽光健康,乾淨利落,現在的自己一臉菜色,頹廢漠然,看起來像個犯罪分子。

視覺衝擊力有點大,他丟開了手機。

可是那句話卻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這個問題,想必十個沉溺遊戲的人,十個都會回答不滿意。

渾渾噩噩,頭昏腦漲,暗無天日。這樣的日子和「滿意」這個詞彙沒有半毛錢的聯繫。

可是在他這裡,滿意的生活也絕不是定點上課,複習,考試,社團活動……

有那麼一瞬間,徐知遙突然感覺茫然了。

在上大學之前,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可是上了大學之後,他並沒有做一件正確的事。

以及,他也並沒有改變的動力。

他看到室友桌上有一包打開的香煙。因為「好基友不分彼此」,室友們很不見外地經常不問自取他的零食,於是他也不見外了,幾乎沒有猶豫,就拿了香煙,點了一根。

香煙的味道很刺激,他被嗆住了。適應了好幾次,才終於制伏它。

徐知遙就趴在窗前抽香煙,抽完一根又一根,抽到最後他都有點犯噁心。

恰在這時,室友們下課回來了,其中一個室友幫徐知遙帶回了上一次的專業課作業。他把作業拍在徐知遙桌上,「遙哥,上次作業老師留的最後一題,全系只有你一個人做對了。」

室友說這話時的心情有那麼一丟丟酸爽。在入學之前,誰不是自己高中的尖子生呢?到了大學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曾經他們是備受學渣仰望的存在,現在,他們搖身一變成為學渣仰望別人了。

室友自我安慰:不是他們不好,而是對方太變態。

「嗯。」徐知遙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他一手夾著煙,眼睛還望著窗外。今天下了一場秋雨,外面蔥蘢的古木被水洗過,愈發蒼翠。樹木那邊是高樓,以及絡繹不絕騎自行車經過的學生。

大家看起來都很匆忙,只有他,閒得蛋疼。

室友見徐知遙反應那麼平淡,湊過來問,「你不高興嗎?」

「高興什麼?」徐知遙轉過頭,像模像樣地吐了個煙圈,「那道題太難了,老師調戲你們呢。」

室友感覺牙癢癢:「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老師雖然沒點名,但是他記得你,知道你沒來,扣了你的平時分。」

徐知遙有點無語。他總共沒上過多少課,但是專業課老師幾乎都記住了他。有的老師比較寬容,他不去,老師也不和他一般見識。有的老師就比較嚴格了,扣起分來絕不手軟。

他又看向窗外,室友好奇問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他們宿舍的窗戶,正對著南方,那是T市的方向。

徐知遙搖了一下頭,突然又歎氣,「沒什麼,就是覺得生活挺沒意思的。」

室友覺得徐知遙可能距離大徹大悟遁入空門也不遠了。不是他誇張啊,數學是最接近哲學的一個學科,聰明絕頂的人很容易把人生看透,然後就……

下午,徐知遙去了趟T市。他不想回家,也不敢去找陸笙,獨自一人在他長大的城市兜來轉去的,後來不知怎的,就去了樹青業餘體校。

門衛老大爺還沒退休,徐知遙給他留下一兜水果,然後老大爺告訴他,衛校長和丁主任出門去電台做訪談了,要和聽眾們聊一聊陸笙在樹青體校的光輝歲月。

徐知遙便去了網球場。今天並非週末,網球場上很空曠,沒人。他坐在球場邊的大樹下,恍惚看到了昔日他和陸笙練球的身影。

那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反抗過,猶豫過,卻未曾逃離。

直到此刻,他甚至在懷戀,懷戀那樣一段日子。

徐知遙看著滿地夕陽,突然有些唏噓。

都道是時光無情,實際時間是最有情意的,且它的情意從不摻假。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你的痛苦與快樂,都被時間一筆一劃地記錄著,不緊不慢,溫情脈脈,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它把這一切毫無保留地回饋給你。

此時,站在時間的這一頭,驀然回首,會更加清晰地看清那段時光的真正面目。

他以為他的堅持只為一人,然而將近七年的時光,猶如刻刀一般,雕刻的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

只不過那人剛好站在那世界的中央。

我們總是以為理想的世界虛無而遙遠,實際大多時候,它是觸手可及的。

——你的心在哪裡,你的夢就在哪裡。

《南風入我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