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8)班的教室裡一如既往的喧鬧,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美女、聊時尚聊明星、聊遊戲……不管聊什麼大家的感覺都很好,直觀高興就行。
靠窗的位子上,司馬芊芊絲毫不受周圍氣氛的影響,正半伏在桌子上認真的複習著英文單詞,嘴上還跟這書上的單詞音標一個一個地默讀著。窗外的燦爛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亮晃晃地映著她軟軟絨絨的短髮,在她的發側暈開了個柔和的光圈。
坐在她旁邊的趙小燕手托著腮,以一副彷彿看到太陽打西方出來的詫異表情盯著她瞧了半晌。終於,好奇心強烈的她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司馬芊芊,善意調侃道:「我說司馬芊芊同學,你今天是發燒還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想起複習英語單詞呢?」
「哎,你別吵啦!快期末考試了,我得好好複習。宇航的成績那麼好,我要好好努力,我可不想放榜時,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隔著整個大洋洲!」說完,她又低頭默讀英語單詞。
趙小燕看著她的動作,恍然大悟。她就說嘛!她這個好友這麼喜歡玩兒、喜歡鬧,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乖巧,原來是為情郎奮鬥。唉,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心裡感歎著,趙小燕也不會這麼輕易便饒了她。想想以前她複習功課時,司馬芊芊這臭丫頭哪一回不是吵得她棄書投降?這回機會難得,她要是不吵吵司馬芊芊,那她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
打定這個主意,趙小燕再度伸手推了推她,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問:「芊芊丫頭,你和李宇航交往也有一段日子了吧?你們的發展速度如何?到什麼階段了?」
司馬芊芊臉一紅,被她這話都得再無心思複習。放下書本,她佯裝惱怒地怒瞪著她,凶巴巴地說:「趙小燕同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她的語氣一樣起伏,聽起來真像是有生氣那回事兒,可惜雙頰上的紅霞出賣了她。
趙曉燕完全不把她的惱意放在眼裡,笑嘻嘻地說:「司馬芊芊同志,你就別裝模作樣了,咱們同吃同睡了那麼久,你那脾氣我還不知道麼?就像你瞭解我的性情一樣,你見過我什麼時候不八卦了嗎?我以後可是打算做記者的,你看見過哪一個記者不八卦的?」
「真是被你氣死了!」司馬芊芊捂著額頭,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
趙小燕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氣死人是記者另外一項專長。為了讓你的好姐妹我將來就業順利,你就犧牲犧牲,讓我鍛煉一下吧!」
「嘖嘖,你這麼伶牙俐齒,還用得著鍛煉嗎?」司馬芊芊斜睨了她一眼,取笑道,「我看你還是趕快找個人嫁了吧!有個人管著你這張嘴,我比較放心,免得你繼續危害社會!宋子言怎麼樣?我看你老是子言長、子言短的喚著他,肯定對他有意思了吧?要不要我給你們撮合撮合?」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要理你了!」趙小燕嬌嗔著,害羞地摀住發燙的臉頰轉到一邊,不再看她。
司馬芊芊拉了拉她的衣角,笑盈盈地哄道:「好啦!好啦!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真的生氣哦!」
趙小燕這才轉頭看她,只是那張泛著紅暈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惱意,反倒帶著幾分淘氣的笑意:「我這人這麼寬宏大量,又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句玩笑話而生氣呢?瞧我把你騙著了吧?告訴你哦,變臉也是一名優秀記者必學的課程。」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司馬芊芊啼笑皆非地搖著頭說。
兩人正鬧著,司馬芊芊旁邊的窗戶卻忽然傳來敲擊玻璃的清脆聲響。兩人同時抬頭,看到窗戶外的人是李宇航。趙小燕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地朝司馬芊芊曖昧地笑著,戲虐道:「司馬芊芊同志,你的情郎來了,趕快跟人家幽會去吧!姐妹兒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司馬芊芊沒好氣地彈了彈她的臉頰,然後再她的哀嚎中春風滿面地走了出去。
門外的李宇航看見她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和顏悅色地問:「剛才在和小燕說什麼呢?我看你們聊得很開心。」
自從兩人交往後,李宇航的脾氣就變好了。和司馬芊芊在一起時,他的臉上總是不自覺的帶著笑意。跟人說話的語氣也不再是那麼拽拽的,多了幾分謙和和禮貌。就連面對老校長時,他也會尊稱他為「校長」,不再動不動就「老頭子」、「老頭子」的叫。也不知道是不是愛情的力量真的這麼偉大,竟然能使脾氣倔強的李宇航變得如一年前那麼溫和。
「兩個女孩子在一起能說些什麼?自然是說帥哥咯!這道理就和你們男生再一起總是說美女一樣。」司馬芊芊笑嘻嘻地回道。
李宇航寵愛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似真似假的嗔怪道:「有男朋友了還這麼不安分,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就把你關進小黑房裡餓你三天三夜,看你還有沒有心思想帥哥。」
「你才捨不得呢!」司馬芊芊壞笑著朝他擠眉弄眼,嬉皮笑臉地說,「而且,你也是帥哥嘛!難道我想你也不行嗎?」
李宇航一隻手插著褲口袋,一隻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作怪的樣子,說:「你就愛貧嘴!」
司馬芊芊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下他的腰說:「宇航,我肚子餓了,咱麼去食堂吃東西好不好?」
「好。」李宇航爽快地答應,順勢要拉她的手。
「把你的鹹豬手收回去啦!」司馬芊芊一把拍開他的手,笑罵道,「這裡是學校耶!要是讓同學們發現了,我們就要倒霉了!」
「唉!我這個男朋友咋當得那麼窩囊呢?」李宇航裝出一副落魄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哀歎著。
「別鬧了,趕快走吧!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了。」司馬芊芊推著他,兩人鬧著向德格拉布學院的食堂走去。
來到食堂裡,李宇航負責排隊買食物,司馬芊芊則負責占座位。坐在靠窗的座位裡,司馬芊芊托著下頜,側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食堂外是德格拉布學院人氣最旺的西籃球場,大大小小的賽事都會在這裡舉行,想要借用場地還得提前一個月到學生會申請。此刻籃球場上好像在進行這對班友誼賽,籃球場的邊沿上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地把籃球堵的水洩不通。歡呼聲和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震耳欲聾。隔著食堂的玻璃往外看的司馬芊芊除了那群興奮的觀眾外,自然是什麼也沒看見。
真是可惜呢!這場籃球賽呼聲這麼高,應該是很精彩吧?
司馬芊芊心裡正想著,就聽到身旁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芊芊。」
司馬芊芊抬頭,看到宋子言正站再她的身旁,低頭溫和地凝視著她。
他一如往常地穿著白襯衫和休閒褲,雪白如新的襯衫衣沒有一絲的折痕,淡淡的洗衣粉清香飄蕩再四周的空氣裡,清新宜人。只是他的臉色比前幾天更憔悴,略薄的嘴唇毫無血色,看的司馬芊芊一陣心驚。
「子言,你坐。」她連忙招呼他坐下,把面前沒開封的果汁推到他面前,「子言,你也來食堂吃飯嗎?」
「不是,」宋子言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雙手撐在桌面上,手背推著下頜,說,「我再窗外看到你,所以進來了。」
司馬芊芊理解地點頭,然後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長白的臉色說:「子言,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宋子言淺淺地笑著,不在意地說:「沒事,只是有點兒感冒而已,你不用擔心。這次……我找你是想問你一些事情。」說著,他正了正臉色,望著她的眼睛問:「芊芊,聽說你在和李宇航交往。」
「你怎麼知道我們交往的事?」司馬芊芊聞言,微微一愣,然後臉色泛紅地低下頭,難掩羞澀得壓低聲音說:「我和宇航怕這事音起校方注意,交往後一直很低調,沒想到還是然你們知道了。」
宋子言看著她嬌羞的樣子,幽黑的眸子一黯。猶豫了片刻,盯著她低垂的眼睛,沉聲問道:「芬子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司馬芊芊點頭,繼而訝異地看著他問,「你也知道芬子?」
「她……」宋子言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她是我的朋友。」
他這話讓司馬芊芊想起那個週六他說去拜奠一位車禍去世的朋友,在聯想到李宇航說芬子是出車禍去世的,兩者合起來一想,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看著他肯定地問:「你上次拜奠的那位年輕女孩兒就是芬子對不對?你還把她照片兒給我看過的。」
「是的,我上次去看的就是芬子。那……李宇航告訴你芬子是怎麼去世的嗎?」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似乎要把她臉上的神色都收納進眼底。
司馬芊芊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誠實地點點頭,回答道:「我都知道,宇航都告訴我了。」
「那關於眼角膜手術的事……」宋子言不死心地還想追問。只是他的話還沒問完,就讓買飯回來的李宇航徹底打斷了——
「宋子言!」李宇航氣急敗壞地放下手中的飯菜,惡狠狠地瞪著他,厲聲責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誰准你坐在我的座位上?你立刻起來!」
「宇航,你別這樣。」司馬芊芊扯了扯他的衣角,好言相勸,「子言是我的朋友,是我讓他坐在那兒的。我旁邊的位子空著,你就做我的旁邊好不好?」
「不好!」李宇航毫不猶豫地甩開了她的手,怒髮衝冠地瞪著宋子言,左手指狠狠地往食堂大門一指,厲聲命令道,「你滾出去!」
宋子言抬頭凝視著他,臉上毫無懼色,一字一句地問:「剛才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你在害怕,對不對?」
李宇航我起拳頭,一條條暴突的青筋宛如一條條蟲子爬滿手臂。他舉起拳頭,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捶,不銹鋼材質的桌子立刻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就連桌上的飯菜也在微微地晃動著,由此可以看出他使的勁之大。雖然已過了高峰期,但食堂裡人還是不少,加上李宇航本來就是德格拉布學院的風雲人物,他這麼一捶,自然是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宇航緊握著拳頭,怒不可遏地對宋子言吼道:「宋子言!你是要自己滾出去,還是要我把你揍出去?」一瞬間,他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喜怒無常、難以接近的李宇航。
司馬芊芊知道李宇航和宋子言素來不和,但怎麼說現在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李宇航即使再怎麼看宋子言不順眼,也應該看在她的面子上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啊!他這樣一鬧,別人會怎麼想?
李宇航這一舉動可謂徹底地把司馬芊芊惹惱了。她「唰」地站起來,臉色難看的瞪著李宇航,怒問道:「李宇航,你這是在幹什麼?」
李宇航的目光自宋子言身上收回,看向司馬芊芊,眼底的怒火小了些,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說:「芊芊,我們走,我們出去吃。」
「要吃你就自己去吃吧!我現在沒胃口!」正氣在頭上的司馬芊芊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他的手,氣呼呼地大步走出了食堂。
李宇航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腿側的拳頭越握越緊……
回到宿舍後,司馬芊芊就開始後悔了。
她一直知道李宇航和宋子言不和,即使她有心要使他們和好,也應該按部一步步來,不應該操之過急的。她剛才在食堂裡這麼拋下李宇航,會不會太無情了?
司馬芊芊躺在床上,腦子裡一直為剛才的事情糾結著,輾轉反側。知道宿舍的門被人打開,趙小燕開朗的聲音傳來——
「芊芊,你不是和你家的親親情郎約會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聽到趙小燕的聲音,司馬芊芊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撇著嘴說:「小燕,你回來了!」頭一次,她覺得趙曉燕對她來說是這麼的重要。原來遇到事情有個能商量的人陪在自己的身邊,是這麼幸福。
趙小燕把門關上,換了拖鞋後,走到她身旁坐下,笑瞇瞇地問:「怎麼了?你該不會是想說,這麼快回來時因為想我了吧?」
「哎,你別開玩笑了。」司馬芊芊抱起床角的卡通娃娃,可憐兮兮地說,「我和李宇航吵架了!」
趙小燕斂起笑容,詫異地問:「咦?怎麼回事呢?剛才出去是不是好好的嗎?」
司馬芊芊嘟著嘴,把剛才在食堂裡發生的事一點兒都不漏地給趙曉燕說了一遍。
趙小燕聽完後,難以置信地瞪著她說:「天啊!你就這麼扔下李宇航自己走回來?你真的有點過分耶!如果我是;李宇航,我也會生氣額。雖然你的出發點是給兩個人製造和好的機會,可是因為你的處事不當,使得兩人吵起來,這個時候你應該讓宋子言回去,而不是讓兩個男生吵架。在感情的事上,你真的好笨耶!」
「你要我想法子捉弄人我倒是能想出很多,要說感情這東西,我這是第一次談戀愛,我哪懂得這些呀!」司馬芊芊撇著嘴,苦哈哈地嘀咕著,「而且我是那種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哪能想到這方面去呢!」
"唉!這確實也是難為你了。「趙小燕感歎著,隨即想到了什麼,微歪著頭看著司馬芊芊說,」不過說到芬子的事,我倒是有些印象呢!我記得這個芬子是宋子言的前女友,兩人感情很好的,整天形影不離,一年多前她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還以為兩人是因為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分手了,芬子受不了打擊,到國外讀書去了。沒想到她原來是遇到了意外,不幸去世了。芬子離開的那段時間,宋子言一直過得很消沉,本來就不胖的身體更是消瘦得厲害,成績也是不斷地下滑,就連他最喜歡的籃球也沒再碰過。這種日子過了差不多大半年,他才慢慢地恢復了過來。現在想想,才發現李宇航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難以接近的。只是我不明白,芬子去世,宋子言是為情所傷,那李宇航性格大變是因為什麼?李宇航和芬子是兄妹關係,聽說芬子生前,兩人感情很好,芬子去世了。李宇航傷心是一定的,可是傷心到性情大變,那也太誇張了吧?而且芬子去世又不是宋子言的錯,為什麼李宇航會如此討厭宋子言呢?還有就是老校長,他一直對李宇航兄妹很好,特別是對芬子,他疼她簡直是到溺愛的程度,芬子去世後,老校長的傷心一定不會比李宇航少,要說宋子言在芬子去世一事上沒錯,那老校長就更加不可能有錯。可是為什麼自從芬子去世後,李宇航一改往日孝順的姿態,事事頂撞老校長,甚至連叫他一聲『爺爺』也不願意呢?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
司馬芊芊抿嘴細想著她的話,覺得確實很有道理:「聽你這麼說,我倒真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宋子言好像要告訴我一些事,可是李宇航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阻止,我覺得李宇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趙小燕皺著眉點。同意的說:「聽了你剛才的敘述後,我也這麼覺得。」
司馬芊芊下巴擱在娃娃上,煩惱地,鬱悶地說:「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趙小燕托腮想了片刻,然後提議道:「不如我們現在去找宋子言問清楚?你也可以順便為中午的事向他道歉。」
「你這個提議還不錯。」司馬芊芊考慮了幾秒,又提出了一個疑問,「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我們應該上哪兒去找他?」
趙小燕擺擺手,語氣肯定地說:「這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不是有特別的事情,每天午休他都會去B教學樓的音樂教室的。因為那教室是芬子生前最愛去的地方。我們現在上那兒去準能找到他。」
司馬芊芊一臉壞笑著朝她擠擠眼,笑嘻嘻地調侃道:「你這丫頭對宋子言的反清還真不是一般的深,竟然對他的作息規律都瞭解的那麼清楚,看來你對宋子言是志在必得了。」
趙小燕嬌羞地睨了她一眼,羞嬌嬌的嗔怪道:「哎呀!你別取消我啦!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臉皮特別薄。」
「好啦!不逗你了,咱們趕快去找你的子言哥哥吧!」司馬芊芊爽快地把娃娃扔回床上,蹦下床就拉著她的手往宿舍外走。
司馬芊芊是運動細胞特別發達的人,趙曉燕一路被她拉著,連帶著腳步也加快了不少,兩人很快便來到了B教學樓的音樂教室前。
音樂教師位於B教學樓地三樓左數第六間,教室前是水泥砌的走廊。站在走廊上,能清楚地看遍德格拉布學院三個方向的建築和景色,視線極好。此刻,司馬芊芊和趙小燕正是站在這條走廊上,再前一步,便是音樂教室的後門了。
司馬芊芊伸腿就要往前走,趙小燕卻一把將她拉住。
「怎麼了?」司馬芊芊回頭不解地看著她。
趙小燕沒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出聲,然後指了指音樂教室虛掩著的門。司馬芊芊迷惑地皺起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透過音樂教室虛掩的門露出的些微縫隙,司馬芊芊清楚地看見背對著他們的宋子言正和一個男生談著什麼,只是由於角度的關係,那個男生有大半個身子讓宋子言遮擋著,她看不清那個男生是誰。不過看他們一邊說著一邊作著手勢解釋,兩人似乎談得有些激動。
司馬芊芊正想著宋子言會和誰談得這麼投入,只見宋子言被對面的男生推了一下,踉蹌著倒退了一步,站在他對面的男生立刻暴露在司馬芊芊的視線裡。讓司馬芊芊吃驚的是,那個男生竟然是李宇航!
司馬芊芊和趙曉燕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地踮著腳輕輕地走到門旁,耳朵悄悄德貼到門上。宋子言和李宇航的對話聲透過門縫,清晰的傳了出來。
「芊芊還不知道芬子捐贈眼角膜的事吧?」這是宋子言的聲音,語氣裡帶著自信的肯定。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自然會找機會和她說。你只要遠離她就行!」這是李宇航的聲音,磁性中帶著微微地沙啞,這是司馬芊芊熟悉的,只是此刻那語氣裡隱藏著掩飾不住的怒意。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沒跟她說這件事吧?你是不敢和她說,還是打算不跟她說?或者,兩者都是?」透過門縫兩人能看到宋子言雙手插著褲袋子,朝李宇航逼近了一步。因為他背對著門口,所以她們沒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到他略帶嘲諷的語氣,咄咄逼人地問:「你是在害怕嗎?你是在害怕芊芊知道真相後,會離開你嗎?」
真相?是什麼真相呢?司馬芊芊蹙起眉頭,下意識地更貼近門板,聽得更加仔細。
「這些不用你管,事情應該怎麼做,我心裡自然有數。」李宇航怒視著他,渾身散發著壓人的氣勢「只要你不再和芊芊胡說八道,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只是,宋子言並沒有被他懾人的氣勢嚇到,毫不畏縮地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帶著微微地諷刺道:「要我不管?那可不行!我想你還不知道我對芊芊的感情吧?」
宋子言對她的感情?
司馬芊芊一愣,一時不明白宋子言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身邊的趙小燕也愣住了,放在胸前的手不自覺地緊張握起。
室內的李宇航也是微微一愣,眼睛微微的瞇起,盯著他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子言直視著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說;「意思就是我喜歡芊芊!」
室外的趙小燕聞言,身子一僵,手漸漸無力地放下,眼睛裡的清澈漸漸地被失望取代。司馬芊芊擔心地看著她,嘴唇微啟,想要安慰她,卻被趙小燕用眼神阻止了。她眼神裡的意思是說她想要繼續看下去,司馬芊芊看懂了,於是也只好無奈的陪她看下去。
室內,李宇航也是微微一愣,然後怒極而笑,繼而狠狠地盯著宋子言,冷若冰霜地責問:「難道你害死芬子還不夠,還想害死芊芊嗎?」
宋子言的表情微微一愣,眼睛黯然失色。可是很快,他的情緒就恢復過來,語氣堅定地說:「我沒有害死芬子,那場車禍是意外。」
「是啊!那確實是意外,可是那天要不是你打電話約她出去,她會遇到那場意外嗎?」李宇航越說越憤怒,拳頭蓄勢待發地緊緊握起,似乎下一刻就會飛到宋子言臉上。
「這和我喜歡芊芊是兩碼事。」宋子言淡淡的說,只是那緊握的拳頭卻悄悄地洩露了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李宇航回他的回答嗤之以鼻,諷刺道:「芬子跟著你沒有好結果,難保芊芊跟著你會有好結果,而且……」他話鋒一轉,銳利的話語直指問題核心,「你確定你喜歡的是芊芊,而不是她的眼角膜嗎?」
她的眼角膜?她的眼角膜關他們什麼事呢?
司馬芊芊皺起眉頭,腦海中隱約地閃過一些片段,她剛想要看清楚些,那些片段卻在轉眼間消失不見。回過神,她繼續聚精會神地聽著。
「那你呢?」宋子言嘴角微揚,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墨眸死死的盯著李宇航,一句一句地逼問,「難道你就是真心喜歡芊芊的嗎?你敢說你當初接近她不是因為她的眼角膜嗎?要是芬子沒有把眼角膜捐贈給芊芊,你還會喜歡她嗎?或者說,如果芬子的眼角膜是移植到朱落霞身上,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朱落霞?」
宋子言的意思是,他們接近她都是因為她的眼角膜是芬子捐贈的?
司馬芊芊錯愕地站著,身子搖搖欲墜,腦子一片空白,似乎有一團炸藥在她的腦中爆炸,轟轟的巨響讓她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趙小燕連忙扶著她,滿臉擔心地問道:「芊芊,你還好嗎?」
只是司馬芊芊什麼也沒聽到,她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是沒有了靈魂。午後的陽光映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如紙般雪白的皮膚透明得幾乎能看見肌膚下的毛細血管。蒼白得讓趙小燕心驚。
「芊芊!」趙小燕再也沒有心思注意教室裡的人在說什麼,只顧害怕地搖晃著芊芊,連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劇烈的搖晃的身子讓司馬芊芊回過神來,室內的對話依然進行著,可是她已經聽不下去。
她臉色蒼白,強忍著苦澀的眼淚,朝趙小燕虛弱地笑了笑,輕聲說:「我沒事,你別擔心。」然後便快速地轉身飛奔去。她怕自己動作慢一點兒,便會讓趙小燕看到她奪眶而出的熱淚。
趙小燕一愣,什麼也顧不得了,大叫著司馬芊芊的名字便追上去,硬角質塑料鞋底敲在水泥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音樂教濕裡的兩人聽到了外頭地聲響,頓覺不妙,立刻衝到走廊上,可惜空蕩蕩的走廊上早已不見人影,吐過不是若有若無地飄蕩在空氣中的薰衣草香水味和那聲餘音猶存的叫喚聲告訴兩人,剛才確實有人站在這裡,兩人還真不相信有人來過。
這股薰衣草香水味是李宇航熟悉的,這味道正是他前不久送給司馬芊芊的Diomand香水。他一臉凝重地盯著司馬芊芊消失的方向,眉頭緊緊地蹙起。
這回事情嚴重了!
司馬芊芊淚流滿面的跑回宿舍,撲到柔軟的床上想尋求一絲溫暖。
只是,那柔軟的棉被溫暖了她的身,卻溫暖不了她的心。此刻,他的思緒混亂極了,
混沌的腦子裡一直閃過某些亂七八糟的字眼——
車禍,芬子,眼角膜,手術
是的,她在一年前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
那次,她捉弄來家裡做客的小表妹,然後爬到樹上興致勃勃地看著樹下頻頻鬧笑話的小表妹,心裡充滿了惡作劇成功的喜悅和得意。也許是上帝看不過她老是捉弄人,要給她些懲罰,所以當她要爬下樹時,腳下一個不慎,摔到地上。大樹主幹突出的尖銳枝丫在她下跌時,毫不留情的把她眼角刮破了,連帶著眼角膜也受到了嚴重損傷。醫生說,如果不做眼角膜移植手術,她就會永久性失明。幸好,幸運之神沒有遺忘她,就在他住院的第二天,醫院就有一個因車禍而亡的女孩兒,女孩兒的家屬願意把女孩兒的眼角膜捐贈給她,她才逃過失明這一劫。
只是,她一直沒想到,那個捐贈她眼角膜的女孩兒竟然是李宇航的妹妹,宋子言的女朋友
淚水越流越凶,她的腦海卻越來越混亂,就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次時,趙小燕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宿舍門口。
「天啊!芊芊,你怎麼跑得那麼快,我差點就追不上你了。」趙小燕邊喘著氣,邊關上宿舍門。連拖鞋也顧不得換就跑到司馬芊芊的床前,憂心的輕撫著他顫抖個不停的背,柔聲問:「芊芊,你還好嗎?你別哭,有什麼事就和我說,我給你出主意。」
司馬芊芊哭泣著搖頭,她知道,這件事情傷入心肺,不是輕易的一個主意就能解決的。這輩子都是她在捉弄人,這次她也被命運捉弄了一回。上帝總是公平的。
趙小燕看著平時開朗豪爽的她哭得這麼淒慘,心理不忍地勸道:「芊芊,你別哭,說不定這件事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司馬芊芊自棉被裡抬起頭,眼睛腫腫的,鼻子紅通通的,像一隻受欺負的兔子遇到一個很有愛心的女孩兒般充滿希望地看著她,可憐兮兮地問:「可能嗎?」
趙小燕為難地看著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宋子言是謹慎的人,沒有確切證據的事他不會隨便說出來。加上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事,再配合宋子言的話一整理,一切都是那麼吻合。所以要說這件事不是真的,那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其實這個司馬芊芊自己心裡也明白,她問趙小燕也不過是想找個借口來說服自己,好讓自己別那麼傷心而已。
可是趙小燕不想騙她,自欺欺人只會使她以後更痛苦,然而,她又狠不下那個心去打擊她。歎了口氣,趙小燕只好委婉地說:「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根據我的所見所聞,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太大,或者,你找個知道事情的人確認一下?」
司馬芊芊明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抱著微乎其微的希望按趙小文提議的,仔細地想著知道事情真相的有哪些人。據她所知,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只有負責手術的院方的人、她的家人,還有李宇航家的人。院方的人她不認識,李宇航的家人,司馬芊芊只認識老校長,可是現在老校長到外地學習去了,她也不好意思為了自己的私事而打擾他工作。那麼只剩下她的家人可問了。當初負責交涉這件事的好像是她老媽,也許她能從她老媽那兒知道答案。
想到這,司馬芊芊立刻掏出手機。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在撥號的過程中,那組平時背的滾瓜爛熟的號碼,此刻卻老是撥錯。
旁邊的趙小燕歎了口氣,接過她的手機說:「我幫你撥吧!號碼是多少?」
司馬芊芊忐忑不安的抿了一下嘴,不知所措地扭著手指囁嚅道:「就存在電話簿裡,謝謝。」
趙小燕的十指飛快地在數字鍵上按著,麻利的找到號碼後,她把手機遞還給了司馬芊芊:「好了。」
司馬芊芊遲疑了半秒,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司馬媽媽的聲音就在聽筒裡傳來:「是芊芊嗎?」
司馬芊芊習慣性的點點頭,點完後再想起他是在打電話,電話那段的媽媽是看不見的,於是輕輕的答到:「嗯!」
「芊芊,你的聲音怎麼這麼低沉呢?你在德格拉布學院過得好嗎?錢夠用嗎?什麼時候回家呢?」
司馬媽媽的關心的話語在聽筒裡傳來,剛受了委屈的司馬芊芊聽到後,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悄悄的把手機拿遠,吸了吸鼻涕後,才把手機拉回耳邊,裝作輕快的語氣說:「老媽,您不用擔心,您女兒在這邊過得很好。對抗,老媽,我有些是想問您。」
「什麼事?不會有闖禍了吧?」
「不是的,我在這邊很乖,不再闖禍了。我想問的是關於我一年前做眼角膜手術的事。」
電話那端的司馬媽媽似乎愣了一下,過了好幾秒,她才回應道:「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呢?」
「哎呀,突然想知道就問咯!哪有這麼多原因呢!」司馬芊芊故意說得隨便。
電話那邊的司馬媽媽似乎在猶豫著,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下了決心般說:「芊芊,你也長大了,這事兒是應該告訴你的。其實你的眼角膜捐贈者就是你現在所讀的學校的校長的孫女李雨芬。」
聞言,司馬芊芊如虛脫般跌坐在地上,握著手機的手越攥越緊,臉色灰白聽著司馬媽媽在那邊描述當時的情形。
「那年你眼睛受了傷,我和你爸爸被院方告知你可能會永遠失明時,如雷轟頂。我們夜以繼日的四處打聽能給你捐贈眼角膜的人,好不容易打聽到省城裡有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兒不幸車禍生亡,我和你爸爸連忙借助四方朋友的關係聯繫上那戶人家。只是那戶人家也是有權有地位的,無論我們出多少錢,他們都不肯把女孩兒的眼角膜捐贈出來,我和你爸爸好話說盡,又借用你和那個女孩兒的共同動之以情,好不容易才讓女孩的爺爺,也就是你的校長點頭幫忙。女孩兒的父母都是非常倔強的人,也不知道老校長和他們說了什麼,最後他們終於答應了。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老校長把所有的人都說服了,唯獨沒能說服女孩的哥哥。聽說女孩的哥哥年齡同你一樣大他們倆兄妹的感情非常好。哥哥得知家人要把妹妹的眼角膜捐贈出來,就強烈的反對,甚至以罷學相逼。只是老校長也是一個倔強的人,認為對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底。也是應為他這份倔強,你才能重見光明。可惜,聽說從那以後,女孩兒的個股就沒叫過老校長爺爺。我們為老校長帶來了不少麻煩,這份天大的恩情不是能輕易報答的。其實你這次能轉到德格拉布學院,老校長也幫了不少忙。以後你在學校裡要安分守己,不要讓老校長操心,知道嗎?手術後我們一直沒有正式登門謝恩,我看不如這個人寒假」
司馬媽媽的聲音依然喋喋不休地從聽筒裡傳來,司馬芊芊卻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淚水悄悄地溢出她的眼眶,手機從她的掌心靜靜地滑落在床上。重新埋首在厚厚的棉被裡,她的呼吸淺得彷彿沒有生息。
雖然司馬芊芊什麼也沒有說,但趙小燕看她此刻的樣子,就想到了事情的答案。原來,宋子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麼複雜的事情,單純的司馬芊芊又怎麼可以承受呢?趙小燕心痛地看著她哀傷地把頭埋在棉被裡,想上前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安慰。這麼深痛的悲傷,又怎麼可能是旁人的幾句安慰能消去的呢?
司馬芊芊疲累地閉上眼,很多她當時沒注意的小片段一一地在她的腦海中掠過。
第一次和宋子言見面時——
男孩收回好奇的目光,繞著腦門兒有些靦腆地解釋道:「我叫宋子言,剛才……」他正說著,卻突然住聲,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愣愣地看著。過了好半響,他盯著她失神地低喃著:「你的眼睛……」
餐廳裡。
宋子言的目光一黯,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漸漸凝固,情不自禁地,他問:「芊芊,你的眼睛是不是動過手術?」
「嗯,你怎麼知道?」她邊往口裡塞蛋糕,邊好奇地看著他。
「我……」宋子言條件反射般地想說什麼,卻即使地住了嘴。停頓了幾秒,他再度揚起嘴角,笑著說:「沒什麼,你趕快吃,吃完了我們就回學校。」
其實,那個時候宋子言便知道她是芬子的眼角膜受贈人,所以日後才對她這麼照顧吧?司馬芊芊默默地淌著淚,腦中的畫面有轉換成第一次見校長的情景。
老校長溫和地看著她問:「聽說你之前曾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
「嗯,是的」
「現在眼睛還會不舒服嗎?」
「不會了,謝謝校長關心。」
「嗯,那就好。」老校長點點頭,囑咐道,「以後在學校裡,你若覺得眼睛不舒服可以來找我」
「好的。」她難得乖巧地答應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在老校長的眼裡看到了近乎憐惜的神情。不過很快,她就肯定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德格拉布學院有幾千名學生,要是老校長對每個學生都這麼關心,那豈不是要累死?
原來,那個時候她並沒有看錯,老校長眼底浮現的確實是憐惜的目光,只是那份憐惜是出於對芬子的愛,而不是對她這個剛轉來的學生。在她的悲泣間,腦中的畫面又轉到了朱落霞在葉子酒吧裡說話的情景。
「李宇航,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屑與討好你。以前為你所做的一切,我就當是自己白養了一條沒良心的狗!你要是喜歡司馬芊芊就去追,但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心中的心結沒解開,你們絕對不會得到幸福!這是芬子對你的詛咒!這個是你辜負我的報應!李宇航,你別擔心,以後我再也不會纏著你!沒有你的日子,我絕對會過得非常幸福!我活的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原來朱落霞當時所說的是李宇航的心結,並不是芬子的去世,而是李宇航對老校長把芬子的眼角膜捐贈出去的一事的怨恨。
其實他早就應該他先李宇航的不對勁,那次他在校長辦公室,從那深深望了她的一眼中,他就應該看出不對勁。
李宇航邁進辦公室,先是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大步走到辦公桌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老校長,不馴的吼道:「不可能是她!我不相信!」
「你這是什麼態度?趕緊給我出去,別在這裡給我添亂!」老校長緊皺著眉頭,惱怒的站了起來。
李宇航絲毫沒把老校長的話放在眼裡,毫不畏懼地說;「我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如果她真是那個受贈者,我不會讓她好過!」
還有,宋子言也曾多次的暗示過她。比如那次在食堂裡——
「李宇航有告訴你芬子是怎麼去世的嗎?」宋子言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似乎要把她臉上的神色都收納進眼底。
司馬芊芊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誠實地點點頭,回答道:「我都知道,宇航都告訴我了。」
「那關於眼角膜手術的事……」宋子言不死心地還想追問。只是他的話還沒問完,就讓買飯回來的李宇航徹底打斷了——
「宋子言!」李宇航氣急敗壞地放下手中的飯菜,惡狠狠地瞪著他,厲聲責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誰准你坐在我的座位上?你立刻起來!」
不只有宋子言,就連朱落霞也有有意無意地暗示過她好幾次,是她太笨,所以才沒有發現。這一切,都可算是她自找的吧!
在知道這些前,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老校長會如此照顧她;在知道這些前,她一直很奇怪,她的樣子長得不怎麼樣,性格不討人喜歡,李宇航怎麼會突然喜歡上她:在知道這些前,她一直很奇怪,她和宋子言才認識不久,為什麼他對她這麼好;在知道這些之前,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宋子言常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在知道這些前,她一直很奇怪,分子出車禍,李宇航為什麼會怪罪於他的爺爺。
現在,一切謎題都得到了解答。
老校長之所以這麼照顧她,是因為她有著他孫女的眼角膜;李宇航之所以向其貌不揚的她告白,是因為她有他妹妹的眼角膜;宋子言之所以這麼照顧她,是因為芊芊有他女朋友的眼角膜;宋子言之所以問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是因為他心裡把她當成芬子;李宇航之所以這麼性情大變,是因為抗議老校長把芬子的眼角膜捐出去,使得芬子在天堂裡難見光明。
原來,這段日子以來,一切的幸福都是假象;原來,她這段日子之所以能擁有這些關懷,是因為她擁有芬子的眼角膜。
伏在柔軟的棉被裡,她的眼淚無聲地滑出,然後滲進厚厚的棉被裡。
她的腦子裡混亂極了,宋子言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裡迴旋。
「難道你就是真心喜歡芊芊嗎?你敢說你當初接近她不是因為她的眼角膜嗎?要是芬子沒有吧眼角膜捐贈給芊芊,你還會喜歡她嗎?或者說,如果芬子的眼角膜是移植到朱落霞身上,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朱落霞?」
是的,她也想知道,如果芬子的眼角膜是移植到朱落霞身上,他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朱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