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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棄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向花之國邊境的淺灘行進,龐大的隊伍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分外壯觀。
在花之國邊境的淺灘上,突兀地盛開著一片好看的紫色睡蓮花。那深深的紫色連成一片,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屏障,將大地牢牢地包裹在紫色的懷抱中。
「到了。」
棄沉穩的聲音響起。艾蜜兒抬起頭,眼前的一切讓她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
那是一個隱蔽的山谷,滿山遍野都長滿了青翠欲滴的綠籐蘿。它們密密麻麻地交錯纏繞,在夜風的吹拂下晃動著,遠遠望去,彷彿是一個美妙的童話小屋!
「綠籐蘿谷……休息吧……」棄轉過身,朝所有的人點了點頭。
「哇!小七!好厲害!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好漂亮啊!」
艾蜜兒興奮地嚷嚷著,所有的奴隸們朝綠籐蘿谷中走去。
正當她也興致勃勃地想走進綠籐蘿谷時,卻發現夢落在隊伍的最後,臉色慘白,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真是的,自己竟然沒有早點注意到!艾蜜兒趕緊跑過去,扶著搖搖晃晃的夢,把他帶到安靜的綠籐蘿深處,小心地察看他的傷勢。
「小七,夢的傷口潰爛越來越厲害了!再這樣下去,很危險!他好像還在發高燒!」
艾蜜兒抓著一塊沾了夜露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夢擦拭著傷口上滲透出來的膿液。可是不知為什麼,卻越擦越多!黑紫色血跡不住地朝地面上跌落,將好幾株綠籐蘿都染得斑駁不堪。
就在這時,啪嗒啪嗒——
站在艾蜜兒身旁的棄轉過身,大步朝遠處的湖邊走去。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隻沉甸甸的羊皮囊走了過來,將夢的腦袋微微抬高,隨後托著手中的羊皮袋朝他乾燥的嘴唇靠去。
「小七,這是……」
「紫蓮花苞俗稱『續命花』,其『花露』能迅速癒合傷口。睡蓮花苞是花之國特有的植物。」
棄淡然地說完,默默舉起羊皮囊,將裡面紫色的花露向夢的嘴裡倒去。
一股亮晶晶的紫色液體緩緩地流了出來,夢的嘴唇顫動幾下,然後竟然死死地閉上,紫色的液體全部都從他下頷流了下來,一滴也沒喝下去。
夢費力睜開眼睛,斷斷續續的聲音裡卻充滿了不屑:「我就算是死……不需要你們這些……卑賤的奴隸憐憫……」
「什麼?!」
艾蜜兒的臉頓時氣得通紅,激動地說道:「不管是誰,生命就是生命!你的命就是你口中『卑賤的奴隸』救回來的,你知道大家付出了多少嗎?!你現在根本沒有權力選擇!」
說著,她一巴掌拍上夢的傷口。
「啊!」夢吃痛地一張口,艾蜜兒就趕緊不失時機地把紫色花露灌進他的嘴裡。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紫色的血液竟然漸漸地泛紅,觸目驚心的傷口也彷彿時光倒流了一般,緩緩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潰爛的暗紅色創口在迅速地癒合,從裡至外,一點一點地變得完好無缺。
夢急促的呼吸聲慢慢地均勻,雖然他仍然緊緊地閉著眼睛,可是蒼白的臉上竟然奇跡般地泛起了一抹健康的微紅……
「小七!我不是在做夢吧?!」
艾蜜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陣浪花翻騰。
喝下紫睡蓮花露,夢的傷口真的在幾分鐘之內完全癒合了!甚至,在他裸露的手臂上,找不到一絲被鞭笞過的痕跡!
這簡直就是現代醫學都無法解釋的現象!
花之國,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家?
雖然一切看起來與原本的那個世界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老朽,可是地大物博的世界裡卻隱藏著多少令人難以置信的神跡……
月朗星疏。
綠籐蘿谷中不住地迴盪著有節奏的鼾聲。奴隸們逃亡了一整天,都早早地陷入了這前所未有的夢境之中。
可是艾蜜兒卻一直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就在夢的傷口剛剛癒合之後,棄又莫名地「失蹤」了。
這個傢伙,總是喜歡這樣我行我素?!雖然知道他不會走遠,可是艾蜜兒還是忍不住暗自擔憂起來。
可是,很快她就無法忍受這種擔心,悄悄地爬了起來,跨過一個個酣睡的身體,快步走出了綠籐蘿谷。
淺銀色的群星點綴著墨黑的天幕,彷彿清晨綠色葉尖上初初吐露的露珠。月亮的身影曲折地倒映在粼粼的湖泊上,折射著清冽的波光。遠遠望去,水天一線,美好得幾乎就要將人融化。
真美啊!
艾蜜兒舉目眺望,目光卻猛然一凝——
紫睡蓮叢旁坐著一個俊美如天人的身影。一頭飄逸的銀白色長髮浸潤在冰涼的湖水之中。月光下兀自凸顯出一圈一圈迷離的光暈,遠遠望去,彷彿是皎潔的月色被浸染在湖水之中……
可是,小七的頭髮長得未免也太快了吧,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才過耳垂,而現在已經過肩了!
然而她沒有時間再考慮這個,因為——
「喂!小七!不可以用冷水洗頭啊!」
艾蜜兒猛地一蹙眉,驚訝地大叫了起來。
「蜜兒,洗頭的時候一定要用熱水才可以。這樣才能夠徹底放鬆下來哦!」
像是棉花糖一樣綿綿的聲音,是媽媽!小時候,媽媽總是那麼耐心地為她清洗一頭長髮。春筍般的指尖輕輕地撓過頭皮,有一種舒服的感覺。溫水嘩啦啦地從頭頂沖刷而過,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下一樣。
可是,艾蜜兒的叫聲卻完全對棄不起任何作用。
棄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利索而又隨意地用湖水清洗著自己的長髮。
艾蜜兒有些不滿意地撅著嘴在湖邊坐了下來,眼睛望著湖水,可是又忍不住像個囉嗦的大媽一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七,你用冷水洗頭,肯定會頭疼的!不相信我的話……」
「噗咚——」
艾蜜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悶悶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撞到地面上。她趕緊回過頭去,只見棄雙腿跪地,雙手緊緊地捧著自己的腦袋,身體扭曲在一起,帥氣冷酷的五官此刻糾結成一團,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艾蜜兒猛地站了起來,慌亂不安地望著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小七!小七!你怎麼了!」
艾蜜兒焦急的呼喚聲在棄的耳邊悠悠地晃蕩著,猶如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襲來,有些難以辨清。
棄感到渾身如火燒般的炙烤,彷彿有一團熊熊烈焰在胸口燃燒,窒息般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幾乎要將他湮滅。他單薄的身體彷彿寒風中的一片樹葉,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腦袋一陣一陣地發出劇烈得難以忍受的痛楚,像是有什麼要炸裂一般。似乎有什麼從手指間滑過,棄有些驚恐地盯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小七,你的頭髮……」
彷彿被施了咒語一般,那些銀白色的頭髮瘋狂地生長著,就像一根根泛著銀光的惡魔的手指,爭先恐後地向地面撲去。
艾蜜兒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地捂著嘴巴。她手足無措地呆立著,想做些什麼減輕棄的痛苦,卻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棄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像一個無助的小孩子瑟瑟顫抖著。艾蜜兒緊緊咬住唇角,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用力抱住棄,想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去摒除棄渾身的冰冷。
呼吸中傳來艾蜜兒溫暖的氣息,棄的眼神猛地一顫,可是他看著自己還在不斷生長的頭髮,閉上眼一把將艾蜜兒推開!誰知,艾蜜兒卻再一次緊緊抱住他,似乎任何力量都不能使她放手。
「小七……」
蜜兒……
聽見她擔憂的聲音,棄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艾蜜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彷彿就在這一刻詛咒被解開,他身體裡炙烤般的痛楚如退潮般慢慢散去,頭腦中劇烈的脹痛也漸漸消失了。
他捂著腦袋的雙手一下子無力地垂了下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連成線,從兩邊滑落下來。
「小七,怎麼樣了?」艾蜜兒一邊用衣袖胡亂地替棄擦著汗水,一邊慌張地問。
棄眼中一片黯然:「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的,不是嗎?」艾蜜兒朝著他甜甜一笑。
棄的眼中卻閃過一絲顧慮:「你不覺得,我剛剛很像……怪物……」
「怪物?你怎麼會這樣想?」艾蜜兒停頓了一下,眼中有幾分痛惜,「是不是……有人這樣說過?」
棄抬起頭,目光清冷地看著遠處黢黑的森林。銀色的月光靜靜地揮灑著,像流水一般柔和地流淌在他的長髮上。
艾蜜兒溫柔地梳理著他的頭髮,輕聲呢喃著:「可是你是棄啊,不管是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小七啊。」
心臟的某個地方彷彿快要融化,棄無措地收回視線,側過身去往地上一躺,背對著艾蜜兒,緊緊閉上眼睛:「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你就睡這裡嗎?」艾蜜兒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你等一下,我給你找被子!」
話音剛落,就見她像一隻發現了胡蘿蔔的小雪兔,飛快地朝不遠處跑去,不一會兒,她竟然捧著兩片碩大的紫睡蓮花瓣走了回來。
「來!快點躺下!」艾蜜兒微微一笑,伸出手用力地按住了棄的肩膀,「睡覺就應該蓋上被子,這樣才能夠保暖啊!睡蓮花好香哦!我還是第一次睡到那麼舒服的棉被呢!」
艾蜜兒一邊自言自語地喃喃著,一邊順手將一整片睡蓮花瓣蓋在了棄的身上。
棄沒有抗拒。淡淡的清香,就像是一首臨睡前的安眠曲,順著棄的呼吸,緩緩地滲透到他的身體裡。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心從來沒有如此柔軟過。
他彷彿覺得,從心臟的深處,湧動出一股溫熱的氣流。
溫暖……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溫暖」嗎……
艾蜜兒……謝謝你……
「用冷水洗頭,我就說會頭疼的吧!居然還要隨地睡覺,不感冒才奇怪呢!真是的,難道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嗎?!」
幫棄蓋好「被子」,艾蜜兒坐在他身旁的地方,忍不住地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沒有媽媽。」棄彷彿聽見了她的低喃,撩起一縷落在眼前的髮絲,目光平靜地說道。
「啊……」艾蜜兒突然一愣,轉過頭卻和棄那深邃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慌亂地拚命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我從小就是個被遺棄的孤兒。」可是棄卻好像只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孤兒……
這兩個字就像是鋼琴最高音階的琴音,重重地敲打在艾蜜兒的心坎上。
原來……他也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孤兒嗎……
她皺著眉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流瀉出複雜的情緒。
自從6歲那年失去雙親,她曾經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像是從頭頂飛過的鳥兒,不論她跳得有多高,都無法夠到它們。
可是,就在她覺得世界一片黑暗,混沌無光的時候,她卻遇到了很多好心的人。
總有關心她的老師或者鄰居阿姨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送到她的手裡,天冷了,還會收到不署名的嶄新棉衣。同學們也好,朋友們也好,都對她那麼親切,彷彿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樣。
如果說,孤兒這個詞語代表不幸的話。
那麼,她可以說,因為那麼多好心人的愛,她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孤兒!
可是……
「想知道我的故事嗎?」
棄幽幽的聲音傳來。艾蜜兒呼吸突然一緊。
「哎?」
我從來都是獨自一人,還是嬰兒時,在一個小小的木筏上就隨波逐流才逃過一死,隨後進了盜竊集團。因為我不去偷錢,他們陷害我去坐牢。
在監牢裡,我遇到了一個老爺爺。我們每天一起做工,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他教了我很多很多東西。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可老爺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預感到自己的死亡,每天躺在床上,眼睛望著窗外狹小的天空。他總對我說,希望自己能夠安葬在三色堇花壇下,希望有誰能夠在他離開人世後也能想念他。
終於,有一天,他趁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讓我背著他去他嚮往的沉睡之地。他告訴我,「我有一顆得來不易的種子,吃下去的話會擁有異於常人的力量,但是一旦你吞下,就變成受詛咒之人,每當詛咒發作,比死都要痛苦……」
他話剛說完,一陣鮮血濺到我衣服上。獄卒竟然一刀把老爺爺的頭砍了下來,那個獄卒大笑著提起他的頭說:「在監牢裡竟然還敢逃!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吧,那我就成全你們!把你們的頭都吊在城門上!」
「我們沒有想逃,只是……他快不行了,想安葬在三色堇花壇下,所以……」我想解釋。可是獄卒從腰間扯出一根長長的鞭子,「啪」地一聲巨響,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了我全身。
「我知道就算給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逃,誰讓你小子老讓我不爽,今天我就冤死你!」
情急之下我只能吞下種子。雖然逃了出來,但也遭受到詛咒的折磨……
艾蜜兒安靜地聽完棄的故事,她抬起頭,看到棄緩緩地坐了起來。他的眼眸彷彿是一泓深潭,怎麼都看不到底。一頭長髮濕漉漉地緊貼在背後,寬大的衣服也被湖水濺濕了大半,皺巴巴地包裹住他的半個肩膀。
他……竟然有著如此傷痛的過往!
難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好像也沒有什麼朋友!唯一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只有那只脾氣壞得可以的甲蟲「小銀」!
可是,就算小銀再善解人意,它也永遠無法與你分擔心中的喜怒哀樂吧……
艾蜜兒怔怔地望著棄,有一種胸口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個故事還沒結束……」
艾蜜兒一愣,她看到棄的眼睛望向別處,突然她覺得他的眼底有著什麼在閃爍,似乎在迴避著什麼。
棄的嘴角動了動,悠悠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
「我不會忘記自己答應過替他完成一個心願——」
就在這時,棄忽然想起什麼,凝重地望著艾蜜兒:「你真的是天之女神嗎?」
艾蜜兒有些錯愕,但急忙擺擺手說道:「都是他們隨便瞎說的啦!所有花之國百姓崇敬的女神,怎麼會是一個呆在大牢裡的囚犯!哈哈哈!」
看著艾蜜兒哈哈大笑的樣子,棄望向遠處,抿了抿嘴,「……我想也是。」而且,你不能夠是。
一陣微風輕緩地吹來,悠悠地揚起棄額角細碎的頭髮。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映襯著明亮的眼眸。嘴角的弧度軟化開,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他的面容。
艾蜜兒驚慌如小鹿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棄那束濕漉漉的長髮上,突然心中一動,不由分說地走了上去,伸出手就要解開那條皮繩!
「幹什麼?」棄被艾蜜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糊塗了,一時之間,擋也不是,躲也不是,竟然木訥地坐在原地,任由艾蜜兒將他一頭長髮披散了下來。
「你就這麼紮起來了,不怕頭髮打結嗎?」艾蜜兒認真地伸出手,輕輕地整理著那頭有些糾纏不休的長髮。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騰出右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羊角梳,輕輕地插在了棄凌亂的髮絲之中。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認真地打理過那頭及肩的長髮,木齒梳很快便無法再向下滑動。被牽引到頭皮而隱隱作痛的棄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很快就好了。」
艾蜜兒輕輕地呢喃著,溫柔地用右手撥開亂作一團的髮絲,左手抓著木齒梳一點點地向下推進。
絲絲——絲絲——
濕漉漉的頭髮不時與木齒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
漸漸地,好像是有一陣細密的風順著發與發之間的空隙鑽入,棄只覺得頭皮上傳來一陣輕快的涼爽,好舒服……
一時之間,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微微昂起了頭,微醺般閉上了眼睛。
艾蜜兒緩緩地移動著木齒梳,銀白色的長髮在她的手中逐漸變得順滑。
夜風輕撫,不知不覺已將髮絲吹得半干,月光好像絲緞一樣流瀉,讓那銀白色儼然像是覆蓋著一層晶瑩剔透的水幕一般,閃爍著奪目的光澤。
艾蜜兒出神地望著面前面容絕世的男子,心中好像有微瀾在蕩漾。
原本冷漠的五官此刻卻顯得柔和俊俏,白瓷般的皮膚泛出美好的光澤!高挺的鼻樑在瘦削的臉頰上打下淺淺的陰影,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輕易地就能撥動人的心弦。
「我臉上有蟲子嗎?」
冷漠的聲音忽然在艾蜜兒的耳邊響起。
「啊……沒,哈哈,沒有啦!」艾蜜兒猛地回過神,一張小臉一瞬間從耳後紅到了脖子根!她囁嚅地低著頭,不敢與棄對視,大腦有些暈眩,「嗯,時間不早了!我也該替自己準備一床花瓣被了!」
夜色漸濃。
滋滋滋滋——滴瀝滴瀝——
空氣中輕輕地散播著各種各樣小昆蟲的吟唱。已經很晚了吧……夜空中的星星似乎也掛得有些疲倦,時不時隱入厚重的雲層,悄悄打一個小盹。
棄睡著了吧……
在「蓮花被」的天然清香熏陶下,艾蜜兒輕輕地翻了一個身,卻怎樣都無法入眠。
這幾天,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令她好幾次都以為自己只是在做夢。可是每次捏住胳膊,那真實的疼痛感卻告訴她。
她真的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世界。
這個叫花之國的地方,究竟是個怎樣的國度呢?!
這時,她胸前的天之種竟然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白光像漣漪一樣,一圈一圈地散開去,源源不絕的暖意讓艾蜜兒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掏出天之種,有些惆悵地地摩挲著天之種粗糙不平的表面,心情如同波浪般不住地起伏……這顆種子……
上面殘留著媽媽的溫度……
媽媽,是你嗎?是你在保佑我嗎?
而在另一邊,躺在蓮花被下的棄同樣思緒萬千!
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他會失眠。
心中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就好像是平靜的湖水被調皮的孩子扔進一塊石頭,濺起朵朵水花,一圈圈漣漪就這樣不停地蕩漾開來……
這個時而古靈精怪,時而又單純得有點傻氣的女孩……
這個號稱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奇異的女孩……
也許,就是她擾亂了他平靜的生活了吧。
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情緒。棄努力地將艾蜜兒的身影從自己的腦海中揮散開去,可是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悄悄地轉過頭,想要看一眼這個讓自己有些方寸大亂的女孩。
也許,她真的有什麼魔力!
淡淡的花香,彷彿律動的旋律,悄無聲息地瀰漫了整個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