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遠離了災難現場,戒堂晃終於停下來。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狂跳不已。
「你、你怎麼會突然出來的?你不是在裡面開派對嗎?」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我疑惑地問他。
「還不都是因為你。我故意來參加派對,引你過來監視我。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搞清楚你非要針對我的原因。哪知道我才剛從派對溜出來就看到你被人圍攻。你是笨蛋嗎?那種場合逞什麼英雄?」戒堂晃摸著被打腫的嘴角,沒好氣地教訓我。
「你找我出來聊天?我們有什麼好聊的啊?」原來他是故意引我來找他的。如果不是他,或許我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他竟然還敢教訓我!
「你還問我,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跟蹤我的嗎?為什麼還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每次看到你那張臉突然出現,簡直就是對我的精神折磨。」戒堂晃做痛苦狀皺起了眉。
他忘記自己的臉受了重傷,連皺眉頭都會痛。我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本來氣呼呼的我立刻心軟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為我受傷的。
「喂,你沒事吧,我帶你去看醫生吧。」我內疚地提議。
「不用了。我要是這副樣子去醫院,明天就會上社會版頭條的。當然,除非你就是故意要讓我上頭條。」他板著臉諷刺我。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念「不生氣,不跟受傷的人生氣」,念了20遍以後,我才能讓自己繼續溫柔地勸他:
「可是你的傷口不處理的話會發炎的。我帶你去便利店買點消毒藥水也好啊。現在已經很晚了,街上沒什麼人,不會有人認出你的。」
他見我沒有立刻發怒,似乎很詫異,仔細地看了我一眼後,終於勉強地答應:
「那好吧。」
於是,我其實很不情願卻裝作非常樂意地帶著明顯不情願的他走到了便利店門口。為了不讓人發現他,我讓他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長椅上,進去給他買藥。
當我拿著藥水出來時,發現他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他白天工作了一天,剛才又跟人打了一架,然後拉著我跑了那麼遠,肯定累壞了。他臉上的淤青已經開始腫起來,身上穿的高級襯衫也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撕裂了。蜷縮在椅子上的他,看起來就像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但此時此刻,我卻覺得他比任何時候都順眼。想到他是為了我才弄成這樣的,我的心中漸漸有種柔軟的情緒蔓延開來。
我歎了口氣,蹲在他身邊,打開消炎藥水,輕輕用棉棒擦拭他臉上的傷口。大概是碰到了重傷的部位,他痛得睜開了眼睛,我嚇得立刻鬆開了手。他迷迷糊糊地看著我,眼中流露出無助的表情,就像個搞不清狀況的小孩子。
可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眼睛裡重新染上一層冰霜,警惕地打量我。
「我看你睡著了,不想吵醒你,就偷偷幫你擦藥嘍。真的,我發誓。」我急忙舉著手中的藥水解釋。
「是嗎?繼續吧。」他從長椅上坐起來,不帶一絲感情地說。
我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雖然他的眼神很防備,但是他沒有拒絕呢。我很高興地繼續拿棉棒在他臉上塗抹起來,完全沒搞清楚自己這麼高興的原因。
塗完藥水,我又拿出了一卷紗布,考慮著要怎樣才能把那些傷口都包紮起來。
「等等,你不會打算用這個把我包成豬頭吧!」戒堂晃看著我剪下來的那一卷紗布,慌張地問。
「哎呀,你的臉已經是豬頭了,包住的話才好得快哦!」我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勸他。心裡偷偷嘲笑,原來他也很在乎那張臉的形象問題啊。
「不用了,這種小傷很快就會好,我不用包紮了。」他用手擋住我即將貼在他臉上的紗布,表情是少見的慌亂。
「哼哼,這還叫做小傷嗎?你打算明天頂著這樣的臉上電視?經紀人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罵死你。還有記者,歌迷,如果被他們看見,天哪,我完全不能想像會變成什麼樣子!」
本來是想取笑他,可是越說我越慌張,好像我說的這些可能性完全有可能啊。如果被記者看見戒堂晃的臉,說不定明天報紙頭條就是戒堂晃與某某黑幫的恩怨情仇圖解。
嗚嗚,我懺悔。我不應該亂說話的,萬一真被我這個烏鴉嘴說中了,我一定會內疚死。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我怎麼忘了你是明星呢?你可是每天都要上電視的,就算不去醫院,明天一到,大家都會看見你臉上的傷吧。」我內疚地道歉,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臉上的傷。
過了好久,我感覺他朝我靠近了一點:
「無所謂。剛才我說不肯去醫院都是想氣你的。形象什麼的對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你也不用覺得內疚。」他那聽不出起伏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方傳來,卻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不是吧!他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他是藝人啊,怎麼對自己的事業一點也不擔心呢?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為了安慰我,讓我的心情好一點才這麼說的。
我抬起頭直視他的臉,以為會看見他強裝笑臉的表情,可是沒有,他微微腫起來的臉什麼表情也沒有,冷漠得像是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能撼動他的心靈。
「可是,做藝人是你的事業啊!如果你的形象受損,事業就會受影響,人氣就會下跌,沒有人氣你就保不住這份工作了!這樣你也不在乎嗎?」我徹底困惑了。
他不是為了打敗安羽做了很多壞事嗎?可想而知他有多在乎自己的事業。怎麼現在卻表現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甚至沒有生我的氣。
「事業?我從沒有把這份工作當作事業,只是這份工作賺的錢比較多而已。反正我也沒打算做一輩子,封殺就封殺吧。」他聳了聳肩,語氣裡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封殺就封殺?他怎麼能這樣說?而且他做藝人竟然只是為了賺錢,這也太現實了吧!虧得安羽之前還當他是競爭對手!而且,他的粉絲可是把他當神一樣在崇拜著的。他居然可以毫不留戀地說走就走。他究竟把重視他的人當作什麼?
「喂,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如果你被封殺了,你的粉絲會有多傷心啊!你都不為她們想想嗎?還有,如果你根本不在乎這份工作,那為什麼要費力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啊?」
我忍不住大聲抱怨。本來就是嘛,如果他只是把工作當成賺錢的方式,又何必非要和安羽作對呢?
「那是因為……」戒堂晃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不耐煩地開口,說到一半突然又頓住了,表情隨之變化,整個人陷入一種戒備的狀態。
他狐疑地盯著我,心有餘悸地試探:
「你不是又在套我的話吧?」
我愣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說我故意套他的話挖新聞嗎?他以為我剛剛說的一切是為了工作?在他用生命救了我之後?
他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大概是把我的驚訝當成了默認,他懷疑的眼神漸漸變成肯定,憤怒的火焰在他的雙眸中燃燒。他往後退了兩步,僅僅只是兩步,可我卻覺得他和我的距離變得好遙遠。他那冷漠的眼神瞬間在我和他之間築起一道防備的高牆,把我隔絕在牆外。
接著,我聽到他努力壓抑著憤怒的嘲諷:
「哼,差點忘了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立場指責我?我又為什麼要被一個欺騙我還利用我挖新聞的狗仔指責?該死的,竟然還想跟你解釋!我一定是昏頭了!」
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憤怒,低聲咒罵。
他的話重重地打在我心上。呵呵,是啊,我有什麼立場指責他呢?我只是一個狗仔,他懷疑我是應該的,討厭我也是正確的,他應該離我遠遠的才對。可是,今天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啊!被人誤會的感覺原來這麼難受,難受得我都想哭了!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我才覺得委屈,為什麼我要被你這種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傢伙教訓啊!那些粉絲都是昏了頭才會喜歡你,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她們的愛!我也不需要為你這種人內疚!」
我忍住眼淚狠狠罵了他一頓,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我……」
他還想說什麼,我卻懦弱地不敢再聽,把手中的藥品全都扔在他身上,轉身跑掉了。雖然最後那一刻,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又變得溫柔。
回家的路上,我還在為自己剛才的舉動而沮喪。其實戒堂晃也沒說錯,我根本沒有立場指責他嘛。可是當時我就是很生氣啊,居然把他臭罵了一頓。他肯定恨死我了,說不定明天就會把我的身份傳遍整個學校。唉,怎麼辦呢?
我垂頭喪氣地走回家,老遠就看見我家所在的那棟破舊公寓,在漆黑的夜色襯托下,就像隨時會有妖怪撲出來的鬼屋一樣恐怖。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涼意。
「五月,我終於找到你了!」伴著這聲呼喚,一隻手突兀地從後面搭在我的肩膀上。
「哇!有鬼啊!」我嚇得大叫,用力把這隻手從肩頭拍下去。
咦?七海?
前面那個委屈地摸著手背的人不就是消失了很久的七海嗎?嗚,這句話好熟哦,貌似之前我也說過同樣的話。哎呀,都怪七海最近總是玩消失啦。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七海,他似乎瘦了一點,而且曬黑了,可是輪廓分明的臉龐依然帥得讓人驚歎,果然帥哥無論怎麼折騰也還是帥哥。
「五月,你跑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找你!」七海抓住我的肩,焦急地問我。
他的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身上的T恤也被汗水浸透了,看來他真的找了我很久。有什麼急事嗎?
「七海,你回來了啊。我去L集團的宴會監視戒堂晃啊,不過後來出了點小問題。」我看七海的情緒不太穩定,就自動省略了剛才的刺激經歷,他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嚇暈過去的。
「別騙我,我早就知道了。不然怎麼會急著找你。」七海沒好氣地說。
我只好吐了吐舌頭,原來他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的,看來真的把他嚇壞了。
「那些被圍攻的狗仔都是衝著L集團的總裁和女明星的緋聞去的,他們之前的舉動把人逼急了,那個總裁受不了,就雇了一幫人圍堵狗仔隊,想給他們一點教訓。」
「原來是這樣啊。」我點了點頭。唉,真說不准誰對誰錯,唯一倒霉的人就是我,無緣無故受連累了。
「你呀,都不知道害怕的嗎?我接到消息就立刻趕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你,只看見你掉在地上的手機,你知道當我看到那個摔壞的手機時有多擔心嗎?」七海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可以想像他當時害怕的樣子。
我的心裡也難受起來:
「我沒事了,七海,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放心吧,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的。」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那些人沒有傷害你吧?」七海抓著我的肩膀四處打量,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你放心吧,我沒有受傷。戒堂晃突然出現救了我。」為了讓他放心,我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七海突然皺起了眉頭,有什麼不對的嗎?
「五月,你覺得戒堂晃這個人怎麼樣?」七海問我。
「戒堂晃?不就是我們看到的那樣嗎?性格彆扭又沒有人情味,表面一套背地裡是另一套,剛剛我還跟他吵了一架,我是永遠也無法跟他溝通的。」我無奈地回答。
「可是他救了你啊!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壞,為什麼要救你呢?我覺得這個戒堂晃也不是你說的那麼壞。」
呃,沒想到七海竟然會為戒堂晃說好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七海,我不知道戒堂晃為什麼要救我,雖然我很感謝他幫了我一次,但不表示我要接受他冷漠的思維啊。每次聽他說那些冷血到極點的話,我就忍不住生氣。」
「我只是覺得他的行為跟你的描述有偏差。如果不是你誤會了他,就是他對你有別的企圖。」七海再次很嚴肅地分析。
又來了。為什麼七海總覺得別人對我都有企圖呢?不過我也很疑惑戒堂晃救我的原因。他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又願意犧牲形象來救我呢?
我和七海對視一眼。難道這回真的被七海說中了,戒堂晃對我還有什麼別的企圖?
就在我還想說點什麼時,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安羽!
「喂,安羽!」我迫不及待地按下接聽鍵。
「五月!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你的電話了。」安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時,我頓時覺得心裡踏實了好多。
「安羽,你也知道我的事了嗎?」
「嗯,是七海打電話給我的,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真是嚇死我了,沒想到你居然會做這麼危險的事。」聽安羽的聲音,他好像生氣了。可是即使生氣也讓我感動,這說明他是在乎我的……
「我沒事了,七海現在就在我身邊,我已經快到家了。對了,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號碼?」
我覺得奇怪。這個手機是公司的業務電話,連七海都不知道,安羽怎麼會知道的呢?
「呵呵,好歹我也是演藝圈的人,想知道什麼事情會有很多門路的,我去求這些人幫忙,自然就查到了啊。」
哇啊,安羽為了我去求別人幫忙嗎?他有那麼擔心我嗎?
一陣暖流在心中漸漸浮現,所有的委屈,不安都消失了,只要安羽在我身邊,再困難的局面我都不會害怕!
這樣一想,就連明天去學校的事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五月,我想和你談談你的工作。」
安羽的話就像樂隊演奏中突然出現的不和諧音符,我的心情立刻又緊張起來。
經過這次的事,他肯定更反對我的工作了。如果他堅持讓我退出狗仔隊,我要答應他嗎?
「五月,你怎麼不說話了?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如果你真的很想繼續工作的話,我不會再反對你,而且我決定幫助你。只要我幫你達到你的目的,你就能安心退出了吧!」
安羽的話帶給我的震撼不亞於被判無期徒刑的犯人被法官當庭釋放,漆黑的夜空瞬間被一縷救贖之光照亮了!
「安羽,你是說真的?你願意讓我繼續工作了?」我抱著電話,怎麼都止不住興奮的顫抖。
「嗯,不過你也要答應我,注意你的安全。以後你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盡一切力量幫助你的。」安羽柔和的聲音讓我感覺到一股安心的力量。
哇哈哈!安羽不但讓我繼續工作,還要幫我呢!也就是說,以後我和安羽會有更多時間見面了?
呵呵!
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電話,我的臉已經從剛才的陰雲密佈變成晴空萬里了。安羽支持我的工作哦,還打算親自來幫我哦,真是太美好了!
我手舞足蹈了大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貌似剛才我說了那麼久的電話,七海一直都站在我旁邊吧……
我悄悄回頭,果然看見七海無奈地跟在我後面。
「呵呵,七海,對不起啊,我講電話講得太入神了。」我乾笑著道歉。
七海搖搖頭,歎了口氣:
「我找了你整個晚上,結果還比不過他的一個電話。」
「七海,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呵呵,我知道你找了我這麼久,一定很累了。對不起嘛,我剛才冷落了你。不如我幫你做晚餐啊!」我立刻走過去環住他的手,拖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看到他的臉上再度露出那種寵溺的笑容,知道他終於不生我的氣了。七海一定是想通了,不會再阻止我和安羽來往了吧,太好了!
「戒堂晃面部受傷,疑似捲入幫派鬥爭!」
「人氣偶像戒堂晃參與聚眾鬥毆!」
「天之驕子的墮落,戒堂晃真面目曝光!」
……
我扔下最新的娛樂報紙,再一次對記者的八卦精神表示崇拜。這都已經過去五天了,他們怎麼還沒對戒堂晃的傷失去興趣啊。連著五天鋪天蓋地的報道,現在就連樓下廢品站的老爺爺都知道這件事了吧。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緋聞加打架事件,戒堂晃連著兩條負面新聞,人氣已經快跌到谷底了。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反而希望這件事快快平息下來,讓我不要這麼內疚。
還記得打架事件的第二天,我帶著必死的決心去學校上課,結果迎接我的不是同學的冷落和毆打,而是戒堂晃帶傷出席活動的新聞。
他沒有揭穿我的身份!
為什麼呢?工作太忙了嗎?被記者纏得不能來上課?經紀人封殺了他?如果他真的要傷害我,這些都不是理由吧。
我的心又開始糾結了。
或者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說出我的身份?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是壞人?可是安羽不會騙我啊,但是也可能是安羽誤會了……
哎呀呀,我又亂了。這個戒堂晃,總是能輕易動搖我的意志。算了,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今天是戒堂晃休息了四天之後接的第一個工作,去孤兒院給小孩子們做義工。大概是公司為了挽救他的形象安排的工作,雖然我很懷疑他這種冷漠又不體貼的人會懂得怎麼做義工嗎?如果到時候他被那些小孩子煩得露出真面目那可就糗大了!
當我懷著莫名其妙的擔心趕到孤兒院的時候,小小的院子裡已經被記者包圍了。因為是公益活動,戒堂晃的經紀公司和孤兒院都沒有設太多的障礙,記者們可以輕鬆地進入孤兒院採訪。我也順利地混了進去。
孤兒院的大院裡相機快門聲不斷,白色的閃光燈晃得前面的小朋友睜不開眼。一些膽小的孩子害怕地縮成一團,而膽子大一點的就對著記者的話筒說著幼稚得讓人忍俊不禁的話。
主角戒堂晃正坐在孤兒院遊樂場的中間,帶著一群孩子扮家家酒。一個身高超過180的男生,蹲在一群小蘿蔔頭中間,被他們拉過來扯過去的,還真是……
有夠和諧的!
和諧?怎麼可能呢?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看著面前那張笑得開懷的臉龐,就像他的粉絲描述的那樣,是連冰川都能融化的笑臉。
他真的是戒堂晃?不是有人用易容術冒名頂替的?他不但笑得很開心,還把周圍的小蘿蔔頭們逗得很開心。那些小孩子雖然大多高度連他的膝蓋都不到,卻一點也不害怕地纏著他,踩在他的肚子上跳上跳下的。
暈!如果現場有粉絲進來的話,大概會嫉妒地想變成那些小孩子吧!
他們的笑聲就像柔軟的羽毛拂過我的心間,讓我的心突然變得很柔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臉上的震驚被溫柔的笑容代替,眼前這一幕實在太溫馨,太讓人感動了!
「切,這些大明星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裝!我就不信戒堂晃一個男人會知道帶小孩,還不是排練好了的。只要記者一走,戲就唱完了。」
旁邊的記者拍完了照片,邊收拾東西邊打算離開,嘴巴不屑地碎碎念著。
我聽得皺起了眉頭。這個人真討厭,他有什麼資格對沒有發生的事妄加評論?戒堂晃臉上的笑容明明是真心的,我從沒有見過他笑得這麼真實和開心。而且,小孩子的感覺是很靈敏的,他們知道誰對他們好。他們這麼喜歡戒堂晃,就說明他們體會到了戒堂晃的真心。
「小姑娘,你瞪我幹嗎?你不會也是他的粉絲吧?記者這份工作倒很適合你追星啊。」旁邊那個記者發現我不同意他的意見,不以為意地取笑我。
「你胡說什麼?他才不是我的偶像!」我被他的話激怒了。
「那你幹嗎一副被我說中的表情?」記者最後瞥了我一眼,轉身走掉了。
有嗎?怎麼可能?我可是他的死對頭啊!既然你這麼肯定戒堂晃在演戲,那我就留下來看好了。如果戒堂晃真的在背著鏡頭時就露出真面目的話,我就拍下來當頭條發出去,看誰還敢說我是他的粉絲!
決定了!就這麼辦!
偷偷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情況,我算計著哪個地方能讓我躲起來偷拍啊。可四周都是寬敞的草坪,總不能把自己塗成綠色躺在地上吧。
正苦惱間,我感到有人在扯我的衣服。我低下頭,看見一雙白嫩嫩的小手拽著我的衣角。
「姐姐,你可以陪我玩嗎?」扯著我衣服的小女孩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
玩?這個小孩不會以為我和戒堂晃一樣,是來陪他們玩的吧!
我正想解釋,突然腦子裡冒出個主意。
如果我帶著小孩子一起玩的話,說不定會被保安當成工作人員,清場的時候不會把我趕出去。
「呵呵,好啊,姐姐過來陪你玩。」打定主意,我對眼前的小可愛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嗚嗚,這小孩子真的超可愛啊!
「好耶,又有一個人陪我們玩了!」小女孩拉著我的手歡快地跳著,一點也沒有懷疑我的動機。
這下,我好像有點瞭解戒堂晃的心情了,和小孩子在一起真的很快樂,雖然她們扯壞了我的髮型,潑了我一身顏料,忙得我汗流浹背,可是至少我幫她們梳好了頭髮,洗乾淨了臉,哈哈,好有成就感啊!
話說,採訪時間到底結束沒有?我怎麼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你怎麼在這裡?」
沉穩的聲音像一個大大的驚歎號打在我的心頭,我的笑容頓時僵硬,機械地轉過頭來,戒堂晃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原本嚴肅的表情在看到我沾滿各色顏料的臉後瞬間軟化,嘴角微微上揚。
呼!我鬆了口氣,幸好他沒有生氣。
「我,我是被公司安排過來採訪的,可不是故意來挖你的新聞哦。」我連忙掛上笑容,著急地跟他解釋。
「我知道啊,今天的採訪沒有限制,狗仔隊也可以進來,你不用急著解釋。」言下之意就是在說我不打自招吧……
我不甘心地咬著嘴唇,真想拿塊豆腐撞死算了。為什麼每次我都這麼沉不住氣呢?
「我還知道,上次你被人攻擊也是為了L集團總裁和夢羅的緋聞,不是特意去監視我的對吧?」戒堂晃朝我走近兩步,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就是看不出是不是在嘲笑我。
天啊,他什麼都知道了!
不過我也更加疑惑。既然我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他為什麼還不揭發我的身份呢?不管是讓學校知道還是讓我父母知道,都可以直接消滅我了……
「那個,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雖然我有了必死的決心,可我還是很害怕啊!
我知道自己突然變臉的樣子很好笑,他也的確笑了出來。不過他那柔和的眼神似乎還透露出一絲寵溺……
寵溺?
我打了個哆嗦。怎麼可能啊?我把他害成這樣,還自以為是地罵了他一頓,又破壞了和他的約定,他不恨死我就萬幸了,怎麼可能用寵溺的眼神看我呢?絕對是我看錯了!
「算了,看在你幫我照顧他們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你吧。」在我想湊近看清楚的時候,戒堂晃卻很自然地把視線轉到他身邊的小女孩身上,摸了摸她的頭,隨意地說著。
「你、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我幻聽了,肯定是幻聽了!
「哦,那就當我沒說。」他對小女孩笑得更加燦爛。
「不行!你不能耍賴!你說要放過我的,我聽到了!」我一聽就急了,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襯衣大吼,生怕他反悔。
「放手啦,你嚇到小孩子了!」
他好氣又好笑地掰開我的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地上的小蘿蔔頭都仰著小腦袋,瞪著溜圓的眼珠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暴力女就是剛才那個陪他們玩老鷹抓小雞的白癡姐姐。
「呵,呵呵,我太激動了。」我連忙幫戒堂晃整了整T恤的衣領,不小心碰到他的鎖骨時,明顯感覺到他的僵硬。
他又怎麼了?我疑惑地抬起頭,意外地發現他竟然臉紅了。
粉嫩嫩的臉頰上一點瑕疵也沒有,就像剛摘下來的紅蘋果,新鮮水潤。哇,監視了他那麼久,還從沒有這麼近地看過他的臉呢,這個角度,連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見。
咦?好像有什麼不對吧!
……
「啊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
我終於發現我和他過於靠近的距離,連忙後退兩步,抬頭指著陰雲密佈的天空說瞎話。
他也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然後我們同時轉向那群小鬼,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暈,為什麼氣氛突然變得這麼尷尬了?都怪他,突然臉紅什麼啊。不對,好像是我先撲上去的。也就是說,是我的錯嗎?
「嗯,那個,謝謝你。」過了好久,我終於鼓足勇氣打破尷尬的氣氛。結果一轉頭就對上他疑惑又震驚的目光,於是立刻又加了一句,「真的,這次不是在撒謊。」
哇啊!我這麼真誠善良又可愛的女生,怎麼會淪落到說話都沒人相信的地步了呢?我聽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呵呵,你的臉真好玩,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我很懷疑,那天在電視台撒謊都不眨眼的人真的是你嗎?」
戒堂晃突然大笑起來,剛才的尷尬氣氛也隨著他的笑聲而消弭了。而他身邊的小孩似乎也知道他在取笑我,跟著笑成一團。
真討厭!
為什麼連他也這樣說啊,我真的那麼容易被看穿嗎?不過那天在電視台我之所以能騙過他,也是因為有一半說的是真話吧。
「其實我也沒有騙你,那天說的話都是我的心聲。」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洩氣地說。
「心聲?難道說,你真的對我……」戒堂晃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逝,話說到一半,突然盯著我沉默了。
幹嗎啊?他那是什麼眼神?好像很希望我說點什麼一樣?我對他什麼想法都沒有啊!
喂!你是不是誤會了啦?自大狂,那一半不是真的,另一半才是!
可是面對他充滿希望的表情,我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對我其實也算不錯了,我不好再打擊他了吧。
而且,萬一被他知道我是為了其他人才監視他的,他肯定會生氣地去調查,安羽就會有危險了!
就在氣氛即將再次變得詭異起來時,救命的人出現了!
「哇啊,小毛,你怎麼尿褲子了?戒堂晃,快帶他去洗澡!」我指著滑梯下面的那個軟綿綿的小毛頭大叫。
嗚嗚,小毛,你真好,沒有枉費我勤勞地幫你換新衣服,雖然新衣服也很快被你尿濕了……
原本只是為了引開戒堂晃的注意力,沒想到他只是懊惱地叫了一聲,就跑過去一把抱起小孩子往孤兒院的宿舍樓走去,還假裝生氣地責罵著,卻只換來小毛咯咯的笑聲。
我看傻了眼。戒堂晃還真是很喜歡小孩子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和小孩子相處得這麼和諧的男生呢。看著這樣的畫面,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從包包裡翻出相機,拍下了小毛扯戒堂晃頭髮的畫面。
畫面裡的戒堂晃雖然痛得齜牙咧嘴,抱著小毛的雙手卻依然溫柔有力。
哈哈,你們這些記者都看到了吧,戒堂晃不是在演戲哦,他是真的很喜歡這些小孩!一股不知道哪來的自豪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放下手中的相機,剛才的那一幕看得我心情愉悅,我坐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徐徐飄過的白雲,覺得心裡也軟綿綿的,很舒服。
不知什麼時候戒堂晃來到了我身邊,他也跟我一樣坐下來,似乎很累的樣子。
「你經常過來照顧這些小孩嗎?」我忍不住問他。這裡的孩子跟他的關係太好了,好得不像是初次見面。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他不會以為我又在趁機套他的話吧。
「嗯,偶爾。」他輕輕地回答,嘴角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幸好,他沒有再用那種懷疑和審視的眼光看我,我們之間的氣氛難得如此平和,我可不想破壞它。
「真沒想到,原來你喜歡小孩子。」我有些驚訝。
「我不能喜歡小孩子嗎?」他好像比我還驚訝,很無奈地反問我。
「當然啊。你對任何人都那麼冷漠,工作也好,歌迷也好,你全都不在乎,眼睛裡總是蒙著一層陰影,好像刻意跟所有人保持距離。有時我覺得你是自我保護意識過剩,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大概真的是氣氛太好了,我竟然把心裡對他的看法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他居然沒有生氣,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裡有著我看不懂的感情:
「你是這樣看我的嗎?或許吧,我的確太保護自己了,所以我喜歡小孩子,他們那麼單純,我永遠不比擔心他們會算計我,會傷害我。」戒堂晃看著不遠處跑來跑去的孩子們說。眼神溫柔得讓我忍不住有些臉紅。
如果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歌迷看,一定會有人當場暈倒的!
「你很討厭這樣的我嗎?」突然,他轉過頭看我,眼睛裡的溫柔還沒來及掩去,我立刻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那抹溫柔中。
我立刻穩住自己的情緒:冷。
他究竟遭受過怎樣的打擊,才變得那麼沒有安全感呢?或許他的確是個好人,只是太保護自己了,才讓周圍的人都受不了他。
看著他完美如藝術品的側臉,我突然對他感到好奇起來。
「以前是。不過今天的你讓我覺得有點不一樣。如果你對每個人都這麼溫柔,大家一定會更喜歡你的。」我真心地向他建議。
「可是,在我身邊有很多卑鄙無恥的人,讓我對他們溫柔,我做不到。」戒堂晃的聲音依然柔和,我卻覺得他的語調是那麼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