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約會很危險,小心!

    1
    最近,早睡晚起似乎已經成了我的習慣。者而言,對身體健康是不是不太好呢?話說,靈魂的生活起居不規律有可能影響內分泌嗎?這真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啊!不過,在深究這個問題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靈魂究竟有沒有內分泌系統這件事情?
    嗯,關於這個問題,小黑和小白應該能幫我解答吧!
    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打開了房門。
    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被客廳的風景震撼了。
    這是多美麗的畫面啊!這種只有在電視裡面才能看得到的畫面,此刻竟然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客廳裡,三名花樣美少年正坐在沙發上討論著什麼,還不時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歐式咖啡杯優雅的喝上一口。
    啊!這是多麼動人的畫面啊!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房間,為他們鑲上了一道金邊,讓他們看起來那麼耀眼。
    如果他們幾個沒有緊緊皺著眉頭,此刻的畫面就更加完美了。
    他們究竟在討論什麼呢?他們好像故意壓低了聲音,應該是在說什麼很嚴肅的事情吧?不然他們不會一個個都露出嚴肅的表情,眉間的褶皺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啊!一大早你們在討論什麼啊?」我笑著走近他們。
    他們聽到我的聲音,討論聲戛然而止。小白原本拿著咖啡杯的手一抖,竟然將咖啡灑在了他那白色的襯衫上。
    看著這樣反常的他們,我心裡的不安感再次出現。
    從昨晚開始,小黑和小白就有些奇怪。我總覺得他們有什麼話想說,卻沒有說出來。
    「沒,沒什麼!」小白一邊拿紙巾擦拭著自己的白襯衫,一邊說。
    小白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看向小黑,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而在小黑旁邊的黎溪尚也看著我,臉上有我看不懂的複雜表情。
    「真的?」我的語氣充滿了不相信。
    看著他們這樣的表情,我怎麼可能相信沒事?我又不是傻瓜,他們臉上明顯寫著「反常」兩個字嘛!
    「當、當然是真的。」小白緊張的說。
    從他這麼緊張的表情來看,我就知道他在說謊。
    「黎溪尚,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沒有理會小白,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黎溪尚。
    他不會騙我。
    直覺讓我相信他,總覺得,他是絕對不會跟我說謊的。
    黎溪尚緊緊的抿著嘴,沒有開口。他只是愣愣的看著我。最後,他低下了頭,似乎是在逃避我的目光。
    看著這樣額黎溪尚,我更加緊張了。
    不管多糟糕的事情,至少知道了還能想辦法解決。可是……不知道,就只能徒勞的胡思亂想。
    「她遲早要知道的。」在我的目光掃瞄之下,小黑終於開了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向小黑。
    小黑輕歎了一口氣,說:「死神事務所已經下達了指令,要求我們盡快處理你們兩個。」
    小黑的聲音很低,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我迷茫的看著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處理?」我不確定的說。
    「因為你們現在是遊魂,遊魂是不能待在人間的。我們現在這樣做是違反指令的,我也不知道事務所是怎麼發現你們的存在。總之,事務所要求我們在三天之內將你們交給死亡管理處來處理。」小黑看著我說。
    小黑的話如同宣判死亡的病例報告一般。
    「也就是說,我和黎溪尚只能活三天了,是這樣嗎?」我顫抖的說。
    我害怕了。我害怕死亡,我害怕離開。我的眼淚在一瞬間湧上了眼眶。
    我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嗯……」小黑的這一個字,為我和黎溪尚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沒有辦法改變了嗎?」我努力安慰自己,一定還有什麼辦法能改變這一切。我努力告訴自己,這一定不是唯一的結果。然而……我的努力在死神面前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對不起……」小白低著頭,說出了這麼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明明是一句道歉的話,在此刻卻顯得那麼可怕。我從未像今天一樣這麼討厭這三個字。我要的並不是道歉,道歉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道歉……不能讓我這麼平靜的接受擺在面前的現實——我就要真正死去的現實。
    我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三名少年,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悲傷。我的目光落到坐在一邊的黎溪尚身上,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想,他此刻一定和我一樣,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吧?我想,他此刻一定和我一樣,為自己短暫的生命覺得悲哀吧?我想,他一定也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吧?我想,他……
    就在我看著黎溪尚,猜測他此刻的心情時,他突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他狠狠的關上了房門,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一定覺得很害怕吧?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我的心中湧起一陣苦澀。
    不知道以後,我們還會不會在一起?以後到了那個不知名的地方,我還能遇到他嗎?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要怎麼辦?如果我不在他的身邊,他要怎麼辦?
    「我……我也回房了。」小白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所以落荒而逃。
    小黑隨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時間,客廳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的心很亂,我只剩下三天的生命了……三天之後我就會徹底消失了嗎?如果我徹底消失了,會有人想念我嗎?
    和我一起消失的他,是怎樣的心情呢?他……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我呢?現在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我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他起身回房的畫面,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落寞,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是去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了吧?
    很痛苦嗎?我想這麼問他。
    我很擔心他,甚至比擔心自己更擔心他。他有多難過呢?
    不知不覺地,我走到了他的房門外。
    他就在門的那邊。
    我抬起手,想敲門。然而,敲開了門我要說些什麼呢?告訴他我有多難過?還是勸他不要難過?不管我怎麼選擇,好像都很奇怪。
    我抬起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我是那麼無力,對於生命,對於自己,對於黎溪尚……
    我轉過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我的腳好像是被釘在地上了一樣,抬也抬不起來。
    我知道,我不想走。我想跟黎溪尚說說話,隨便什麼都好。至少,讓我知道黎溪尚還在,還在這裡,還在我的身邊,還活在我的生命之中。
    我再次轉過身,房門依舊緊閉。
    我再次抬起手,我應該敲響他的房門,我應該跟他說些什麼。然而,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敲響門,也沒有放下。
    這就是我,沒有辦法向前走,卻又不甘心放棄。從最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還是回房間吧!讓他靜一靜,也讓我自己靜一靜。
    我轉過身,可是始終沒有辦法邁開步子。
    雖然我的腦袋做出了回房的決定,可我的身體卻做出了相反地選擇。
    我又一次轉過身去,房門依舊緊緊關閉著。
    我伸出手,觸碰那扇木製的房門。我和黎溪尚只有一門之隔。可是三天之後,我們還能離得這麼近嗎?
    「黎溪尚……」我輕聲開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的聲音很小,小的彷彿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
    「我很累……」木門的那邊,突然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
    我以為,他聽不到……
    我的手輕輕撫上木門,木門是沒有溫度的,可是在木門那邊有他。這樣的觸碰,我是不是可以幻想著是與他的接觸呢?
    「不要覺得難過,至少……至少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啊!」我輕聲說著,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三天嗎?又能做什麼,或者改變什麼呢?」木門那邊,黎溪尚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三天啊……可以做很多事情啊!把想做的都做了,把以前不敢做、沒有機會做的事情都做了!這樣不是很好嗎?至少以後我們不會覺得後悔,不是嗎?」我輕聲說。
    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完……我沒有談過戀愛,沒有結婚生子。我想做的事情真的很多,可是我的時間真的很少啊!
    「其實,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不是嗎?」黎溪尚的聲音顫抖了,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我依舊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無法掩飾的顫抖。
    他在哭嗎?他一定很難過吧!
    我背靠著房門,坐在了地板上。
    「我……相信。」不管怎麼樣,我會努力說服自己相信。
    「我們就要死了,要死了,你知道嗎?」
    雖然我看不到黎溪尚的表情,但是我想,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很絕望的吧!
    「至少,不是這一刻啊!」我輕聲的說。
    這或許是我們此刻唯一值得慶賀的事情吧?至少不是現在啊!不是現在死去,不是毫無準備的死去。
    我們還有三天,短暫的三天……
    「我很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黎溪尚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要怎麼安慰你才好啊?黎溪尚……
    這段時間,每次我哭的時候你都會手足無措。這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是擔心我的……而在你哭泣的時候,我應該如何安慰你呢?
    全世界,我最不想看到你難過,你知道嗎?
    我將頭埋在雙膝中間。淚水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冰冷的地板上。
    黎溪尚,能不能不要難過了?我低著頭,在心中不斷重負著這句話。
    我應該起身回房去,可是我沒有力氣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只能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至於感覺到疲憊了。最後,我沉沉的睡去了。就在他的門口,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黃小黃……醒一醒……」模糊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唔……不要吵!好睏。」我胡亂揮著手,企圖趕走那個擾我清夢的人。
    「黃小黃,要睡就回自己的房間啦!」這個聲音夾雜著幾分擔心和幾分惱怒。
    這是誰啊?竟然還對我發脾氣,真討厭……
    「你不知道睡覺的人最大嗎?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即將死掉的人……」我十分不滿的說。
    我慢慢睜開眼睛,想看看這個擾我清夢的人究竟是誰,結果……一張放大的俊顏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
    什麼情況啊?為什麼我一睜開眼睛,黎溪尚會如同天神的一般站在我的面前呢?這個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呢?
    等一下,這裡好像不是我的房間啊!看這裡的擺設,黑白相間的牆壁,黑白相間的衣櫃和黑白相間的床,完全不是我房間的風格啊!
    這個房間的色彩元素會不會太詭異了一點啊?讓人不經意間有一種錯覺,彷彿進入了異次元的空間一樣,難道我穿越到了什麼老電影裡?
    「這裡……」我一邊揉著有些腫脹的眼睛,一邊迷茫的說。
    「我房間。」床邊,黎溪尚靠牆,雙臂環胸。
    黎溪尚的房間?為什麼我會在他的房間裡?難道是昨天他偷偷把我抱進了他的房間?難道他一直對我圖謀不軌?
    我努力尋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最終沒有得出什麼結果,所以我果斷的放棄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我還記得睡著之前發生的事。
    我記得……我坐在黎溪尚的門外,安慰他。
    那他現在……我抬起頭看向黎溪尚。他此刻正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我怎麼會在這裡啊?」我十分不好意思的問。
    我本來還要安慰他的,結果竟然在他的門口睡著了。他一定很鬱悶吧?一定會覺得我很沒有誠意吧?
    「你說呢?」他沒好氣的說、
    他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了啊?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嚴肅呢?
    「難道……」難道我夢遊了?
    不可能啊……我以前沒有這個毛病啊!
    「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竟然夢遊了?我怎麼會夢遊呢?我以前沒有這個毛病啊!」我抓狂的喊道。
    聽到我的話,黎溪尚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個傢伙……幹嗎做出那麼醜的表情啊?
    「到底怎麼了?」我鬱悶的問。
    「是我抱你進來的,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什麼結構!」黎溪尚無奈的說。
    他抱我進來的?我的腦袋裡出現了一幅十分唯美的畫面。
    公主抱……一個這麼帥氣的傢伙,以公主抱的姿勢將我抱進來。那是多麼幸福的畫面啊!真傷心,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沒有醒著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是醒著的,這個傢伙應該不會抱我吧?
    想到曾和他零距離接觸,我突然有了一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那、那你為什麼抱我進來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大概是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吧!
    「因為你堵在我的門口,難道我要踩著你出門嗎》:黎溪尚沒好氣的說。
    這個傢伙……嘴巴一定要這麼壞嗎?難道就不能讓我保有那麼一小點點少女的期待嗎?
    「我……我……」因為他的話,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就在我手足無措地時候,黎溪尚再次開口。
    不過什麼?
    接下來他該不會說,不過……能抱你抱進我的房間是我的榮幸吧?
    如果他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應該如何反應呢?真讓人不好意思啊!
    「不過,你的體重遠遠超過了你看起來的樣子。」黎溪尚微笑著說。
    這個傢伙……看著他那滿臉的笑容,我才明白這個傢伙在耍我!他臉上明顯寫著「你是個白癡」這樣的話。
    不過……他在笑。他笑了……那麼動人、那麼耀眼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比起之前出現在他臉上不易察覺的悲傷,此刻他的笑容是那樣的溫暖。
    「你幹嗎這麼看著我啊?」似乎是看到了我的眼神,黎溪尚十分不自然的說。
    他又害羞了啊。說真的,剛認識他的時候,我真不覺得他是個這麼容易害羞的人。
    「沒有啊!」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一時間,我們兩個陷入了尷尬。
    「喂!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黎溪尚的語氣充滿了戲謔。
    「才、才沒有……」我緊張地說。
    這個傢伙怎麼突然說出奇怪的話啊?我對他……我對他……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心動而已。除了看到他會臉紅心跳之外,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啊!
    「沒有就沒有,你那麼緊張幹嗎?」
    是我聽錯了嗎?為什麼黎溪尚的語氣帶著掩飾不了的失落呢?難道,這個傢伙對我……
    「喂!你也睡夠了吧?」黎溪尚的話打斷了我的猜想。
    呃?我睡了多久啊?
    看看窗外,已經日落西山了,我明明記得,我是才起床的啊!怎麼就……
    「睡夠了……」
    睡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還沒睡夠啊?
    而且,人生中最後的三天,既然就這樣被我睡過去了一天!我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嗯,那我們去約會吧!」黎溪尚用平淡的語氣說。
    「約……約……約會?」我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這個傢伙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呢?
    「嗯……反正我們就只剩下兩天的時間,總要做一些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是嗎?」黎溪尚微笑著說。
    我抬頭看著他,他雖然在微笑,可那笑容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
    最終,我們妥協了!我們認命了!我們接受了只剩下三天生命的事實!現在,我們要開始去享受這僅有的三天時間……哦!不,是兩天時間!因為今天即將過去……
    「嗯。」我輕聲答應。
    再怎麼為浪費掉的一天憂傷都沒有意義了,還是珍惜剩下的日子吧。在這短暫的時光裡,能過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也很好吧。至少……我們的死亡不是那麼措手不及,至少……我們還可以享受這短暫的生命。
    3
    我換上小白拿給我的最漂亮的衣服,和黎溪尚一起走了出去。
    看看走在我旁邊的黎溪尚,他是那麼的帥氣。這麼帥氣的人,兩天後就要死去了嗎?
    「我們去什麼地方呢?」我開口。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黎溪尚看著我問。
    我想去的地方?
    我在腦袋裡搜尋著……
    「我想去看日出。」我堅定的說。
    「看日出?」黎溪尚聽到我的話,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滿。
    「怎麼了?」
    以前看到那些偶像劇裡面,男女主人公都會一起在海邊看日出。那麼唯美,那麼浪漫!那個時候我就希望,這輩子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看日出。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
    等等,喜歡的人?
    我看著黎溪尚,他……是我喜歡的人嗎?
    他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怎麼了?」我迷茫地看著他。
    「沒、沒什麼、」我低下頭,若有所思的說。
    我好像突然明白他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猶豫的表情了。看日出不是在高山上,就是在海邊。對於有深海恐懼症和恐高症的人來說,看日出……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冒險。
    看著黎溪尚躊躇的表情,我突然有點內疚。我發誓,我是無意的,無意間戳到了他的傷口。
    「還是……」我本來想說還是算了,可是黎溪尚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好吧,我們走吧!」他看著我認真地說。
    是我聽錯了嗎?這個傢伙恐高還怕水,怎麼會答應呢?
    「你……」我看著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既然是你的願望,我們就去達成吧!不過,幫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之後,你要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黎溪尚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看著眼前如此認真又真實的他,我不禁有些心跳加速。我的手輕輕摀住胸口,感受著自己因為他而不斷加速的心跳。
    「好。」我輕聲答應。
    我和黎溪尚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這段時間竟成為了我這輩子最美麗的記憶。我看著走在身邊的他,告訴自己,還好身邊有這個人,讓我在即將離開的日子裡不單單只有傷心而已。
    黎溪尚帶我來到了一輛敞篷跑車前。
    這是哪裡來的啊?我好奇的看著黎溪尚。
    「這是我讓小黑幫我們借的,好像是跟他的一個前輩借的吧!」黎溪尚解釋道。
    「小黑他們不是有車嗎?」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的腦袋裡浮現出了小白和小黑的那輛車。
    據說,那輛車也是傳說中的世界名車——勞斯萊斯。
    傳說……沒錯!他們的那輛車絕對是個傳說,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輛車還可以破成那個樣子,居然需要用手推才能啟動……神啊!那究竟是怎樣的一輛車啊!
    「嗯,你的選擇是對的。」我十分認真地說。
    「那我們走吧!」他很紳士的為我拉開了車門。
    「好!」我開心地應道。準備上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這樣開車出去,別人看到車裡沒有人,會被嚇死吧?」我鬱悶的問。
    「放心!這輛車也是隱形的。」黎溪尚說著就將我推進了車裡,然後關上了車門。
    車子也可以隱形嗎?
    「那後面的車子不會撞到我們嗎?」我又問道。
    「當然不會啊!因為這輛車是不能接觸到實體的!」黎溪尚一邊說著,一邊幫我繫上了安全帶。
    電影裡常有這樣的畫面,男主角幫女主角系安全帶,兩個人靠的那麼近。而此刻,這樣的畫面就發生在我們的身上,我感覺到了黎溪尚呼出的氣灑在我臉上。我臉上的溫度不斷升高。
    這真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這樣的靠近實在是讓我手足無措啊!
    「好!我們出發吧!」他說著啟動了車子。
    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把車開到什麼地方去,也沒有開口問。對於我來說,只要這麼和他待在一起就好了。
    他的車開得並不快,我看著窗外的路燈不斷閃過,轉頭看向目視前方開車的黎溪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喂!你不是有夜盲症嗎?」
    「咦?對啊!我有夜盲症!」
    他一個急剎車,我差一點從座位上飛出去。所以說,為了出行安全,安全帶是一定要繫好的。
    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嗎?竟然忘記了自己有夜盲症這件事情,有可能嗎?
    「快,下車。」我緊張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黎溪尚就把我拉下了車。
    「啊?」我迷茫的看著黎溪尚,任他把我塞到駕駛座上。
    這個傢伙在搞什麼鬼啊?幹嗎讓我坐在駕駛座上?他不是知道我不會開車這件事情嗎?為什麼還要讓我坐在這裡啊?
    「由你來開車。」他微笑著說。
    我……開車?
    「我沒有駕照啊!」我鬱悶的說。
    「沒關係,我也沒有。」他淡然的說。
    原來,我剛剛做的是一輛高危車?這個傢伙根本沒有駕照,竟然還那麼淡然的開車。
    「那怎麼可以……」這件事簡直荒謬的讓我說不出話來,這個傢伙是想害死我吧?
    等一下……我又忘了,我現在是靈魂體,根本不可能死。
    「放心,這輛車根本不能接觸到任何實體,所以……絕對不可能出車禍。你就放心開好了。」黎溪尚微笑著說。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到底哪一個是油門,哪一個是剎車啊?
    我迷茫的看向黎溪尚。
    在黎溪尚的耐心教導之下,聰明的我很快就學會了開車。雖然車開的十分不穩,不過勉強還是可以上路的。
    「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呢?」我本來不想知道黎溪尚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可是現在我變成了司機,總要告訴我目的地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黎溪尚一邊說,一邊翻看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來的地圖冊。
    這個傢伙……很多時候,我也想知道他的腦袋裡面是什麼構造。
    「可是你不告訴我要去什麼地方,我怎麼知道往什麼方向開呢?」我無奈的說。
    「對哦!沒關係啦,你就一直朝前開好了!反正地球是圓的,不管怎麼樣都可以開到我們想去的地方。」他繼續翻著地圖冊。
    這個傢伙就是搞不清楚方向吧?還找借口,竟然還說出了「地球是圓的」這樣的話!這個傢伙究竟是怎麼想的啊?
    「啊!原來是這樣啊!前面的路口左轉。」他放下了地圖冊,一臉興奮的說。
    「你不是說一直往前開嗎?你不是說地球是圓的嗎?」我沒好氣地說。
    這個傢伙,不認識路就直接說好了!幹嗎這麼彆扭,還不肯承認呢!
    「啊……我剛剛看書,書上面說地球其實是橢圓的,所以角度會有所偏差,所以還是在前面左轉吧!」他解釋說。
    這個傢伙……
    撲哧……最終,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可愛的傢伙,狡辯的能力應該是天下第一吧?我按照黎溪尚的指導,開了很久,真的是很久啊,因為我們還有沒有到達目的地,天……就已經亮了!
    「這個方向真的是對的嗎?」這已經是我第無數次開口問他了。
    「應該是對的啊!」
    注意了,他在回答前加了「應該」兩個字。這個傢伙……在最開始還信誓旦旦的跟我說「絕對是對的」「絕對不會有錯」「是對的」這樣的話。
    「啊,到了!你看,大海!」就在我無比鬱悶的時候,黎溪尚突然指著前方興奮的說。
    我看到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片蔚藍。原來他是想帶我來海邊啊!
    我們在海灘附近找了一個停車場,停好車後,我們走入了海灘。
    海浪拍打著海灘,一些被推上岸的寄居蟹玩著捉迷藏。
    「看,都是因為你開車開得太慢了,我們才會錯過日出。」黎溪尚看著天空,一臉不滿的說。
    「沒關係,以後……」我本來想說以後還有機會,可是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以後不會有機會了吧?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我轉過頭,不敢看他……
    這時,我突然看到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塊牌子,牌子上面只有兩個大字——西海。
    「有人會到西邊的海灘看日出嗎?」一瞬間,我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我還以為只要是海灘就可以看得日出,沒想到……」黎溪尚支支吾吾,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我真是個傻瓜,這個傢伙的樣子看起來就不像是沒事啊!我幹嘛還要問那種蠢問題啊!
    「我很好!我們繼續走吧!」他虛弱地說。
    這個傻瓜,幹嘛要逞強啊!我看著他,他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堅定的表情。
    「我累了,我們到那邊休息一下吧!」我說著,拉著他走到了海灘的邊緣,拉開他與大海的距離。
    我們坐在一棵椰子樹下,看著海浪拍打著海灘。偶爾,會有幾個孩子在這片寧靜的海灘上追逐打鬧,留下一串串嬉鬧的足跡。
    「你困嗎?」他低聲說。
    我看向他,他也正看著我。臉上是溫暖如陽光的微笑。
    「不睏。」我一邊搖頭,一邊說。
    「可是,我有點睏了。」他說著,將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肩膀借我一下,我好睏。」他的聲音很低沉,如同帶有魔力一般,讓我瞬間一動也不動。
    我和黎溪尚就這麼並肩坐在海邊。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此刻,那該多好!
    「小黃……」黎溪尚叫著我的名字。
    「啊?」我回應著。
    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怎麼……突然叫我的名字?難道他在說夢話?
    「小黃……」他再次叫我的名字。
    「幹嘛?。」我再次回應。
    「小黃……」
    「幹嘛?」
    他就這麼不斷地叫著我的名字,而我……也不斷地回應著他。
    我輕輕側過頭,看向他……
    他的眼睛輕輕閉著,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抖著。那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那麼炫目。
    他睡著了嗎?
    他夢到我了嗎?
    不知道在他的夢中,我是怎樣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揚起嘴角。
    我微笑著,看向前方的海灘。
    或許,這也就夠了吧?至少,此刻我們都是快樂的。至少我知道了……我……是喜歡這個人的。不知道在生命的盡頭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算不算太晚?不知道這種喜歡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我只知道,能夠遇到黎溪尚……我很開心。這是我此時此刻,最真實的心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睏倦慢慢席捲了我的身體。
    我也慢慢閉上了眼睛,就在這個溫暖的海邊,我和黎溪尚相互依偎著沉沉睡去。
    模糊之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跟我講話,聲音很低,像是害怕把我吵醒一般。
    「如果可以,我希望將來你再來到海邊的時候,能夠想起我!」我能感覺到這個聲音離我好近好近,是那麼的熟悉。我想睜開眼睛去看,可是眼皮太重了,實在是沒有辦法睜開。
    「如果可以,只是要記得我,好嗎?」這個聲音帶著無限的悲傷和哀求。
    這個聲音讓我有了一種想流眼淚的衝動。
    我感覺到我臉頰上有一股熱流滑過。
    那是我的眼淚嗎?
    「喂……我喜歡你……」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我的耳邊只剩下這句話。
    我是被海風吹醒的,現在是金秋時節,為什麼海風會這麼冰涼呢?
    我轉過頭去看黎溪尚,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咦?這個傢伙什麼時候走了啊?為什麼連句話都沒說就不見了啊?難道……在我睡著的時候,那個傢伙又昏倒了,被海浪沖走了?
    這個笨蛋,該不會蠢到自己到海邊去玩了吧?
    想到這裡,我緊張地跳了起來,開始四處尋找黎溪尚。這片海灘並不大,所以找到黎溪尚並不難。黎溪尚站在海邊,他的臉上帶著我看不懂的憂傷。那種表情,讓人看到就不自覺地心痛。
    我很想去安慰他,可是看到這樣的他,我竟然也有了無法抑制的悲傷。看著這樣的他,我竟然不敢上前去安慰。因為我知道,自己說的一起都是蒼白的,我根本安慰不了他。
    我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在我們的心裡,都隱藏著這樣那樣的痛。
    就在我對著他發呆的時候,他突然向前走去,向大海走去。
    這個傢伙要做什麼啊?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有深海恐懼症嗎?怎麼……
    他一步又一步……不斷向前走著,
    我看到他的腿在顫抖,他的身體在顫抖。我覺得自己不能這麼遠遠地觀望了,我向他跑了過去。
    「你是傻瓜嗎?幹嗎要做傻事啊?」我大吼著,將他從海水中拉了回來。
    他面色慘白的看著我,對我擠出了一個笑容:「誰要做傻事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有深海恐懼症,竟然還朝大海走,你不是要做傻事是要幹嗎?」我急切的大喊。
    「我只是……想在離開之前挑戰一下。」他微笑著說。
    他的微笑那麼蒼白,卻又那麼溫暖。
    「我希望,如果可以在遇見你,至少可以和你一起光著腳丫沿海散步,讓海水拍打腳背。」他微笑著,臉上露出了十分嚮往的表情。
    如果可以在遇見……那應該是下輩子的事情了吧?下輩子發生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我們還會遇見嗎?」我失神的看著蔚藍的大海。
    「會吧!」黎溪尚的語氣滿是不確定。
    對於遙遠的未來,我們都沒有辦法確定,所以……我們能夠把握的,就只有這一刻吧?
    「那麼,我陪你吧!」我微笑著說。
    「啊?」他迷茫地看著我,顯然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陪你克服那個什麼深海恐懼症啊!」我微笑著說。
    他呆呆地看著我,良久,他朝我點了點頭。
    海灘上面,我伸手握住他溫暖的手。我們一步一步走進海水,海水因為我身邊的這個人而顯得不那麼冰涼了。
    我們一步一步走著,黎溪尚的臉色蒼白,卻在努力打起精神。
    我看著這樣的他,不禁怦然心動。
    浪花翻湧,打在我們的腳背上,打在我們的小腿上。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對不對?」我看著被海水打濕褲腳的黎溪尚。
    雖然他的臉上依舊蒼白,但是他此刻的笑容和他手心的溫度都證明他已經成功了。
    「嗯。」他輕聲回應我,笑容如同最耀眼的那抹陽光,那麼明媚,那麼動人。
    「謝謝你,在我身邊。」黎溪尚說著,將我拉進了他的懷抱。
    我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他抱在懷裡。他的心跳聲就在我的耳邊,彷彿在提醒著我此刻的真實。我緊緊地回抱著他。我很開心,因為他就在我的身邊。很多時候,不講話也可以很幸福。就像此刻,我和黎溪尚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彼此。只是這樣,我們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其實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以後,你會不會忘記我?」黎溪尚緊緊抱著我,在我的耳邊輕聲說。
    會不會忘記呢?
    我不會……
    我會永遠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他有恐高症,有深海恐懼症,有潔癖,有夜盲症……他有很多很多毛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昏倒。
    我會永遠記得,有這樣一個人,雖然很害怕,有危險時還是會擋在我的面前;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只要一看到我的眼淚就會心軟。
    我掙脫了面前這個人的懷抱,抬頭看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睛此刻正帶著濃濃的寵溺,那麼動人,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嗯,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你要是表現的不好,我就再也不會記得你了。」我笑著說。
    雖然我想說的話,其實是「我絕對不會忘記你」,可是我並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明白。
    「嗯,好!」他點頭,然後對我微笑。
    「黎溪尚,我想看日出。如果你陪我一起看日出,我就勉強答應你,不忘記你,好不好?」我用充滿希望的目光看著他。
    「好!」他輕聲說著。
    接近傍晚時分,我們肩並肩一起看著日落西山。
    天邊的雲彩被陽光染成了橘色,如同一張美麗的油畫。遠方的那片海也變成了橘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片橘色越來越深,最終,太陽消失在海平面,遠處只剩下一點點暗紅色的光芒。
    「我們走吧!」就在我對著大海發呆的時候,黎溪尚突然開口。
    「走?去什麼地方啊?」我迷茫的看著他。
    「你該不會又想在西海看日出吧?」他一臉奸笑的說,「我想東海岸的日出比較漂亮。」
    「呃……好吧!我們走吧!」我說著,和他一起走到了停車場。
    「我來開車吧!」他對我說。
    「你這個有夜盲症的傢伙,該不會想害死我吧?」我鬱悶地說完,就發現我根本錯估了形勢。
    「說什麼呢!這會兒天還沒有完全黑,所以沒有關係,等天完全黑了,就換你來開車、」黎溪尚說著,為我打開了駕駛座後邊的車門,將我塞了進去。
    我坐在車子裡面,又想睡覺了。
    我本來想和睡意進行抗爭的,可是無奈它來得太過猛烈了,讓我沒有辦法抵擋,最終,我只好選擇了放棄,沉沉的睡去了。

《拜見死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