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來還有一個精靈

  事實證明,夏樹的確有問題!
  因為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到他早早地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對著手機在說著什麼。我昨天下午睡多了,今天已經比平常早起了很多,天還沒亮。按理說他應該還在房間裡睡覺,怎麼會在這裡呢?
  帶著好奇的心理,我把頭偷偷探出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望著他。
  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太陽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散發出淡淡的不太明亮的光芒,灑在他的側臉上。他穿著一件休閒的短袖,頭髮微微有些凌亂,卻仍舊十分好看。他坐在沙發邊上,頭靠著沙發背,右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
  我屏住呼吸,偷聽他說話。
  「美月,你起床了嗎?」
  剛開始偷聽,就聽到兩個讓我差點被口水嗆到的字。我用手摀住嘴巴,猛地咳了幾聲,然後縮回了箱子,躲在小房子的花園裡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美月!美月!美月!
  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聽到她的名字。怎麼總是她呀?而且,怎麼會是她呀?夏樹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突然對美月感興趣了?大概是因為美月給我的第一印象太差了,我還真不希望夏樹跟她攪在一起。
  為了繼續探聽到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扇動翅膀,直接飛出了紙箱,趁夏樹沒有注意,飛到了沙發的靠背上,停在他的後面。
  離他近了,聽他的聲音更清楚了,仍然是那麼低沉,帶著一絲讓人沉迷的憂鬱冷靜。
  「早飯要不要一起去吃?等會兒我來你家接你吧。」
  ……
  夏樹說完話後,空氣中就一片寂靜。我待在他的身後,也不敢大口呼吸,只能夠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聽著,著實像一隻偷偷摸摸的老鼠。
  不對,我怎麼會說自己是老鼠呢,這不是自我貶低身份嗎?
  正當我為這件事情分神的時候,夏樹再一次開口了,我又集中精神把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
  「你已經吃了嗎?真可惜。那明天吧,明天我早一點兒給你打電話。嗯,就這樣,等會兒學校見。」只見他把手機從耳邊移開,頓了頓,然後按了關機鍵,把手機放在玻璃茶几的第二格裡,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廚房走去。
  他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沙發這邊。
  我連忙一動不動地躲在邊沿的縫隙裡,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連呼吸都變輕了。
  難道他發現我了?
  我的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暗示,卻只見他的目光掃過沙發,又移開了,最後居然停在了電視機旁邊的紙箱子上,微啟雙唇像是準備說什麼,卻良久都沒有開口。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又轉過身繼續走進了廚房。
  看到他走進廚房後,我懸起的心才沉了下來。我連忙飛進紙箱子裡,把被子疊好後才飛出來。等我飛出來的時候,夏樹已經坐在餐桌旁開始吃早餐了。我的心裡頓時有些不爽。什麼嘛,竟然都不給我留一些!
  我正想飛過去跟他搶食物,卻只見他一副已經吃完了的樣子,站起身,端起旁邊的一個小碟子向我走過來。
  見他越走越近,我乾脆就待在紙箱子外面,直愣愣地看著他。
  他走到我的旁邊,微微沉下的目光明顯看到了我。我對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神情變得單純,好讓他不起什麼疑心。
  他把碟子放在我的面前,輕輕對我點了點頭,眼裡並沒有流露出多餘的神情:「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吃吧,我要先去學校了。晚上可能不會回來得太早,如果你覺得累了就先睡吧。」
  然後,他拿起沙發上的校服披在身上,換上鞋子,打開門就走了出去。
  隨著關門的一聲響,屋子裡又恢復到了平時的安靜。彷彿沒有一個人一般。我看著碟子裡被切成小塊小塊的乾麵包和一小盒牛奶,撇了撇嘴,突然失去了食慾。
  夏樹還是那麼冷漠,昨天的蕾絲事件讓他這麼生氣嗎?還有他那些反常的舉動,更讓我莫名地覺得慌張。
  他,到底怎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夏樹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就這樣亂七八糟地想著,一整天的時間,我都在房間裡瞎轉悠。又不准離開家裡,而房間裡有些角落爬出的幾隻德國小強總嚇得我哇哇大叫。回到小屋子裡又睡不著,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學飛蛾撲火,躲在了燈罩裡。
  果然到了晚上的時候,夏樹一直沒有回來。嗚嗚,我好可憐。我想起夏樹之前說過,我是他養的寵物,那現在的我是被他拋棄的寵物嗎?做了這麼久的許願精靈,我還從沒有受過這麼冷淡的待遇,我真是太可憐了!
  更讓我心痛的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竟然每天早上我起來都能夠看到夏樹已經早早地換好衣服拿著手機,有時跟美月打電話,有時跟她發短信,而給我準備的早餐卻越來越隨意,有時甚至只有一盒牛奶,而且連蓋子都沒打開。
  我似乎預感到自己的命運會越來越悲慘……
  我也很想主動問他到底在幹嗎,可每次對上他冷漠的眼神,我就沒有勇氣了,主要是怕被他從家裡給踢出去……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不知不覺就到了星期四。
  早上的時候,我仍舊早早就起來了。還是照例聽見夏樹和美月在打電話,我偷偷地躲在了他的肩膀上,靠近他的手機,偷聽著電話那頭美月的話。
  果然,美月的聲音被我清晰地收在了耳底。
  比起前幾天道歉的話來說,美月帶著撒嬌語氣的聲音讓我能夠肯定兩個人一定已經冰釋前嫌了。而且,似乎還在交往的樣子……
  「起來了嗎?」夏樹依舊是那個性格,只是在打電話的時候,嘴邊帶著一絲溫和,沒有了往日對我的強硬,讓我心裡酸酸的。
  哼,對女朋友那麼好,對我卻這麼差!
  「早就起床了。噢,對了。夏樹,後天就是週末了,聽說學校附近不遠處新開了一個遊樂園,我們一起去玩吧。」
  「好。只要你高興就行。」他點了點頭,也不管美月看不看得到,聲音裡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溫柔。
  電話那頭傳來了美月有些做作的笑聲,讓我手臂上起了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我嫌惡地皺起了眉,甚至都能想到美月心花怒放的表情,偷偷地飛到了一旁的玻璃茶几上遠觀。
  夏樹竟然還會答應和她週末去約會!
  我在心裡不滿地叫著,目光盯著眼前的夏樹。
  他關上手機,然後披上外套,沒有像往常那樣走進廚房,而是直接走到門口,拿起書包,換上鞋子,走出了家門。
  坐在玻璃茶几上看著他一系列動作的我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直到夏樹完全走出家門,我才反應過來,正準備大叫一聲,關門的聲音卻阻斷了所有的思緒。
  不會吧——
  我的下巴差點脫臼——
  他竟然會粗心到忘記幫我準備早餐!難道愛情的魔力真的有那麼大,還是他被人蠱惑了,根本忘記有我的存在了啊……
  我欲哭無淚地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揉了揉餓得扁扁的肚子,感歎自己的悲慘生活。我忍無可忍了!夏樹為什麼跟美月交往我不管,可是現在事關我的吃飯問題耶!我再不管的話就會餓死了!不行,今天晚上我就要跟夏樹談一談,看他最近到底在搞什麼鬼!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個聲音明顯是從夏樹的房間裡傳來的。
  哎呀,這種時候誰會打電話來啊?我扇著翅膀飛進了夏樹打開的房間裡,此刻他床頭櫃上放著的電話正在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我吞了吞口水,用兩隻手抱起聽筒放在桌子上,然後以一種「躺」的姿勢抱著聽筒,不耐煩地問道:「您好,這裡是夏樹家,請問您找誰?」
  「您好,請問夏樹在嗎?」對方聽到我的聲音,居然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怔怔地開口,聲音有些遲疑。
  是一個甜甜的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優雅和落落大方,讓人一聽就感覺很舒服,和美月的聲音完全不一樣。我甚至都能想像是一個怎樣的美少女在跟我通電話。
  她的溫柔聲音讓我所有的不耐煩都隨風飄散了,我連忙禮貌地回答:「不好意思,他去上學了。請問您是哪位?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轉達。」
  「噢,是這樣啊。」聽見我說他去上學了,電話那頭的少女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隨即問道,「你是……」
  「我是……」她這個問題,讓我著實一愣。
  是呀,我在這個家裡算什麼呢?她這樣問,我應該怎樣回答?總不可能像那天在學校裡一樣,說我和夏樹同居吧……但是,我現在在他家裡啊,應該怎麼說才好呢?
  我「嗯」了一聲,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是……那個……」我皺起雙眉,絞盡腦汁地想要在腦海裡挖掘出一個詞語,過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找到一個不至於很奇怪的詞語,「我是鐘點工吧……」
  嗚嗚,我堂堂精靈世界最美麗可愛的許願精靈柚葉就墮落成鐘點工了,而且還是我自己承認的!
  「鐘點工?」聽了我的話,少女的聲音一下子輕盈了許多,她輕輕地笑了,好聽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到我的耳朵裡,「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大事。你幫我轉告夏樹,說瑞穗找他就行了。」
  「就這樣?」
  原本還以為可以聽到什麼關於夏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結果就這樣。不過……瑞穗,她是誰啊?
  「嗯。好了,不打擾你工作了,我也還有事情。」
  「那好吧。我會幫你轉告的。」
  「謝謝你。」
  看來她真的把我當成鐘點工了。不過既然她都已經開口了,我也只好答應,然後吃力地抱起聽筒,把它放回電話上。
  瑞穗,瑞穗……
  掛上電話後我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人跟夏樹的關係不簡單。難道她才是夏樹的女朋友?那美月又是怎麼回事呢?哎呀,這個夏樹不會是外表看起來冷漠,其實內心是個花心大蘿蔔吧……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這樣揣測我的主人呢?還是等夏樹回來再問他吧。就是不知道夏樹會不會理我。他最近老是冷冰冰的,和我的關係不但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疏遠了。雖然我極力不去想這個悲慘的事實,但的確很傷我的心啊。
  或許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容易了,要攻陷夏樹的心理防線真不是容易的事。以他那種什麼想法都埋在心裡的個性,我完全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麼。我再努力,他不肯配合又有什麼辦法呢?而且現在他又跟美月在一起,更不可能分心關注我了。這樣的話,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讓他說出他的願望啊?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寂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聽起來格外可憐。我縮著脖子,近乎絕望地蹲在牆角。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變得昏暗起來。突然,客廳裡傳來響動。我連忙撲扇著翅膀飛過去,一束光線從外面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接著是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手裡提著一些菜。難得夏樹這麼早回家,我有些驚異地望著他,嘴角帶著開心的笑容。
  「你一個人在家都不開燈的嗎?」他打開燈,轉過頭,正看見飛在半空中一臉驚異地盯著他的我。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想到他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就張口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們精靈眼睛好,不用開燈都看得到,順便幫你節約電。」
  「夏樹,你今天回來得真早啊!」我討好地飛過去幫他準備拖鞋。
  「嗯。」他只是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就拿起菜轉身走進了廚房,對我的熱情視而不見。
  我失望地看著他把手伸進口袋,拿出手機翻開。
  又要給美月打電話嗎?
  看著他的動作,我都已經知道他下一個舉動了。噢,什麼,電話?我的眼前突然閃出一絲光芒,想到了早上打電話找他的那個少女,連忙也跟在他後面飛進了廚房,停在大理石檯子上,看著把菜放在一旁開始專注地擺弄手機的夏樹。
  「夏樹……那個,今天早上有人打電話來找你。」
  他沒有轉過頭看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我的話。
  「她讓我轉告你說她叫瑞穗……」見他沒有排斥,我又繼續說了。哪知道話還沒說完,他剛聽到那個名字,手一個不穩,手上的手機居然「砰」的一聲掉在了大理石檯子上,亮著光的屏幕上還有一條沒有編輯完的短信。
  「你剛才說誰?」他轉過頭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冷靜。他一把抓住坐在檯子上的我,逼問道。
  「瑞穗……」看著他突然改變的臉色,我一嚇,聲音小了許多,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對他說。
  「你,出去!」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低沉,用力把我往廚房外一推,另一隻手關上了廚房門,留下我一個人對著不透明的玻璃門發愣。
  今天又怎麼了?
  我說了什麼讓他生氣的話嗎?我不知所措地坐在餐桌上,難過地咬著嘴唇。
  最近夏樹到底是怎麼了?突然間喜歡上美月,突然間情緒大變,現在又無緣無故發脾氣,我都快忍受不了他的脾氣了!
  我委屈地再一次看了看玻璃門,然後轉過身,灰溜溜地飛到客廳的沙發上生悶氣。
  不一會兒,廚房裡就傳來了炒菜的聲音,與水聲混雜著。唯一同以前不一樣的,就是沒有聽見夏樹給美月打電話的聲音了。
  今天……本來看起來似乎有些轉變,不過現在好像更糟了。難道是因為我說那個叫瑞穗的人給他打電話,他才會突然激動的嗎?瑞穗到底是誰?
  我揉了揉太陽穴,轉過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看,正好看見打開廚房門端著菜走出來的夏樹。只見他把菜放在桌子上,很異常地將餐廳的所有燈都打開。明亮的燈光將桌子上外表完美的菜襯得更加誘人。
  可是,深知這個菜真實情況的我,可以對天發一百個誓,我絕對不會被誘惑的!
  讓我崩潰的是,夏樹好像一動手就停不下來,雖然已經擺了好幾個菜出來,可他還是在廚房裡繼續忙碌著。我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菜餚出現在餐桌上,有種想當場暈倒的衝動。可是我還來不及這樣做,他已經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我,銳利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看穿的樣子。
  「過來吃飯!」
  「噢噢噢——」顫抖的聲音宣示著我無比緊張的心情,再大的事我也不去想了,把面前這頓飯應付過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低垂著頭,慢吞吞地飛到了餐桌旁邊,心裡打著小算盤,只吃一口就飛走……
  誰知道我剛飛到椅子上的時候,夏樹又開口了:「你全部給我吃完!」
  啊?
  我頓時抬起頭看著他,卻只看到他不容置疑的神情。
  不會吧,前幾天那樣的情況又發生了。這個魔鬼菜的味道我現在還難忘啊!我頓時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但是我知道,最多的肯定是一種想要跳樓的感覺。
  夏樹,你一定是故意的吧?難道你不知道你做的菜雖然賣相很好,但其實火星人吃了都會把膽汁吐出來嗎?我能吃那麼一點,就算很給你面子了,你竟然還要我吃這麼多。
  我的眼睛裡都湧上了一股熱流。悲憤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著滿滿一桌的菜,我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抱著一種死而後己、奮不顧身的心情拿起了筷子,開始進行埋頭苦幹的悲慘活動。
  雖然夏樹最近很不正常,但是有一件事還是正常的,就是他做的菜依然難吃得要命!
  「你慢慢吃,吃完後把碗放在桌子上,我明天來洗。還有,我警告你,不准偷偷倒了,明天我會檢查你吃完沒有的!」夏樹用警告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放出一段帶有威脅性的話,轉過頭往房間裡走去。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我才停下吃飯的動作,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轉過頭,對廚房投以最悲憤的眼神,目光卻落在了大理石檯子上的手機上。
  手機仍舊保持著剛才掉下去的那個樣子沒變,只是屏幕的燈光已經暗了。不過看樣子,夏樹沒有給美月打電話,甚至那條短信都沒有發出去。
  我又一次想到了夏樹最近奇怪的舉動,而今天,這種不正常似乎到了極點。雖然他對我這麼壞,但到底還是我的主人呀,我不能不為他擔心的。可是在夏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肯對我敞開心扉,我也只能乾著急啊!
  正當我鬱悶地夾菜時,廚房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聲音不大,卻正好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連忙飛到廚房裡。只見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個沒有頭像的號碼。本來以為是美月打來的,可是卻顯示出「白癡」的名字,夏樹該不會喊美月為白癡吧?看到這個名字時,我的腦海裡直覺地浮現出一個人的笑臉來。
  我用腳踩下了接通鍵,把耳朵對著聽筒。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夏樹,我是陽生。」
  陽生?天哪,居然被我猜對了!
  我的眼睛一亮,連忙開口了:「陽生,我是柚葉。」
  自從上次在陽生面前昏倒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夏樹是怎麼跟他解釋的,我早就想跟他聯繫了!
  「小柚……怎麼是你?」聽見是我的聲音,陽生明顯頓了頓,聽得出他有些驚訝,但是瞬間他又調整了過來,「夏樹在嗎?」
  「他好像睡覺了,我去叫他聽電話吧。」我耐心地說道。
  「等等!沒想到你會接電話,我正想找你呢。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精靈做朋友的,嘿嘿。但是夏樹好像不想讓我看見你,總是不准我來找你,也不肯把你帶到學校來。」
  陽生想見我?不過為什麼夏樹從沒跟我提起過呢?難道夏樹是怕陽生洩露我的身份,故意不讓我們接觸嗎?這麼說,夏樹其實是在保護我……
  「小柚,你聽到了嗎?」陽生見我一直沒說話,又問了一句。
  「嗯嗯,聽到了。陽生,你想說什麼?」我連忙回答。
  「突然聽到你的聲音,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嘿嘿,夏樹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一直都把小柚當成好朋友,小柚,你也把我當朋友嗎?」陽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擔心我會說出否定的答案。
  真是單純的人啊!想到陽生現在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啊,我也把陽生當成好朋友的。你是我在人類世界遇到的第一個願意幫助我的人哦!你給我的感覺就像精靈世界裡那些熱情的朋友一樣,很親切,我很喜歡你呢。」我毫不掩飾地把我的想法告訴他。
  「喜……喜歡我?」陽生突然說話結結巴巴的。
  「是啊,每一個朋友我都很喜歡啊。對了,陽生,你找夏樹有什麼事嗎?」我們好像把話題扯遠了耶。
  「哎呀,說起這件事,你覺不覺得夏樹最近的舉動很奇怪?」陽生想到了什麼,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
  「有啊有啊,你也發現了嗎?」我彷彿找到了知音,連忙回答。
  「大家都發現了。最近他對美月的態度變了好多。以前他從來不會搭理美月的,現在竟然天天和她走在一起。所有的同學都覺得奇怪,但是美月好像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在家裡也天天跟美月打電話呢。這麼說,他們是在交往嗎?」
  「也許吧。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按照夏樹的性格,不可能喜歡美月的。我想知道是不是又是他父母在威脅他,所以打電話過來,想問問夏樹是怎麼回事。」
  夏樹的父母威脅他?原來還有這種事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好像他們週末會去遊樂場約會。」我抓著頭髮,搖了搖頭。不過夏樹應該不是被威脅吧,我看他每天跟美月聊天聊得很愉快啊!
  「約會啊……小柚,我有個計劃,不如我們週末也去遊樂場吧!」陽生似乎很興奮,「我們假裝去玩,實際上偷偷監視他們兩個人,看夏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美月。」
  「這樣不太好吧……」我猶豫地說。要知道夏樹可是很討厭我出門的,而且還是跟陽生一起出門,萬一他生氣就慘了。
  「小柚!你不是夏樹的許願精靈嗎?現在他很可能生活在痛苦的地獄之中,被他的父母強行要求跟美月交往。我們難道不應該去拯救他嗎?」陽生激動地大喊。
  我一頭黑線,陽生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吧,不過他對夏樹倒是真的很關心。
  「那好吧,陽生。我身為夏樹的許願精靈,也有責任找出他突然性格大變的原因。週末我就陪你一起執行你的計劃吧!」我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
  「Yes!太好了,小柚,那你早點休息吧。這幾天養足精神,準備週末的約會哦!」陽生興奮地在電話那頭大喊。
  約會?我們不是去監視夏樹和美月的嗎?怎麼變成約會了?
  我還想再說幾句,手機卻突然黑了。我看了看屏幕,天,居然沒電了!看來我還要找個時間跟陽生說清楚我們的計劃才行。
  轉眼間兩天就過去了。
  星期六,我還是早早地就被生物鐘打斷了美夢,醒來了。沒想到夏樹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已經穿上衣服在廚房裡忙活著準備早餐了。今天的他似乎心情很好,煮出來的麵條格外漂亮,只不過味道嘛,我還是不抱期望好了。
  「夏樹,你起得這麼早,今天要出去嗎?」我試探性地問他。
  「嗯,今天我不在家,你待在家裡不准亂跑,知道嗎?」夏樹一如既往地說著這句話,機械的台詞讓我覺得冷冰冰的,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想出去買點東西可以嗎?」我想知道夏樹對我出門會有什麼反應,故意先試試他。
  「不准出去!上次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夏樹突然重重地把麵碗放在桌上,嚇了我一跳。
  天哪,就算他不准我出去,也不用反應這麼大吧。我委屈地看著他,兩眼忍不住浮上一層淚光。我只是說要出門他都氣成這樣,如果我真的和陽生去遊樂園,他會不會氣得立刻把我趕出去啊?
  這樣一想,我的心裡打起了退堂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夏樹的表情。
  可是他那張似乎帶著冷漠面具的臉卻突然出現一絲迷茫的神色,捂著頭坐在凳子上,閉上雙眼,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到底在幹什麼?」
  「夏樹,你怎麼了?」我有些擔心地問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脆弱的樣子。
  他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睛裡再次染上防備的神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針對你,最近我心情不太好。」
  我愣愣地看著他。天哪!夏樹居然跟我道歉了!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新奇!雖然他的聲音依然冷漠,但我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內心正受著什麼東西的煎熬。
  說不定夏樹真的有什麼特殊原因才會突然轉變,作為負責任的許願精靈,我一定要把原因找出來。原本還有些打退堂鼓的我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
  「夏樹,你為什麼心情不好,能告訴我嗎?」我繼續追問他。
  「沒什麼,我的事你不要管。」可是,夏樹立刻又換上了不耐煩的語氣,連早飯也沒吃就離開了餐桌。
  我看著他漸漸走出家門的孤獨背影,念了個咒語把自己變大,換上昨天趁夏樹不在家時偷偷跑出去買的衣服溜出了門。這一切都是我和陽生計劃好的。照著路線圖,我很輕鬆地走到了遊樂園的門口。果然看見陽生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短短的頭髮柔順地垂下來,看上去清爽無比。
  他看見我後,朝我遠遠地揮了揮手。
  我點了點頭,就朝他跑了過去。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天空中掛著幾朵淡淡的雲彩,陽光燦爛地灑在地面上,帶著一絲暖意。
  「小柚!」他對著我揚起了陽光一般的笑容。
  「陽生!跟你說,我今天發現夏樹真的很不對勁哦。」我一看到他就連忙告訴他早上的事,陽生聽著也皺起了眉頭。
  「夏樹肯定是被迫和美月交往,才會心情不好的。」陽生還是堅持他的看法。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沒等我開口,陽生已經拖著我走向了檢票處。
  「先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快進去吧,不然等會兒人多,就找不到他們了。」
  我跟著陽生走到入口,檢票的是一個姐姐。她對著我看了好半晌都沒有動作,我正想開口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卻聽見她從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小妹妹真可愛。」然後摸了摸我的頭轉過頭對陽生說,「帶妹妹來遊樂園玩嗎?你應該沒有看公告欄吧!上面寫著10歲以下的小孩免票哦!」
  噗——
  我差點把前天吃的飯都噴出來了!
  什麼叫10歲以下的小孩免票?我看起來很小的樣子嗎?竟然會以為我還不到10歲!
  「噗——哈哈哈!小柚,原來你還不到10歲啊!」旁邊的陽生已經笑彎了腰,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我。
  「我哪裡像是只有10歲啊!要是我願意,我可以馬上變成身高170厘米的大美女呢!」我叉著腰氣憤地指著他說。
  「噓!小柚,你別亂說啊,會被人懷疑的!」陽生連忙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慌張地扯著我跑掉了。
  我一臉鬱悶地被陽生拉著走進了遊樂園,嘴巴抽搐著,卻又什麼都不想說。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商量呢。」見我一臉生氣的樣子,陽生也沒有再逗我了,就在這時,他臉色一變,「你看,他們就在那邊!」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夏樹和美月,他們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美月正摟著夏樹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大概是我太討厭美月了,覺得眼前的一幕分外刺眼,真想衝過去掰開她的手,把夏樹解救出來!
  「等會兒我們得裝作偶遇的樣子,不能讓他們發現什麼異常!」
  陽生的話讓我冷靜下來,我這才想起我們今天的目的,連忙和陽生一起跟在他們的後面,然後看準旁邊的一條小路走了過去。
  小路上的風景特別美。高大的樹木在道路的兩旁,直插雲霄。天空似乎被分割成了兩塊,顯得更加蔚藍。
  「這條路跟剛才他們走的大路是相通的。」我走在前面,忽然聽見身後的陽生開口了,「所以隨時都可能跟他們遇見。」
  「是嗎?」我回答了一聲,正想轉過頭,卻突然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了笑聲,聲音有些熟悉。轉眼間,兩個身影出現在了轉彎處。
  陽光透過樹枝斑斑駁駁地灑在他們臉上。夏樹和美月迎面朝我們走來,臉上帶著耀眼的笑容。
  不對不對,是刺眼!
  我停住了腳步看著他們,心裡說不出的緊張。夏樹看見我出現在這裡,會不會很生氣啊?偏偏陽生也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地拉住了我的手,和我一起看著他們慢慢走近。
  終於,夏樹看到了我們。他的腳步突然停下來,看著我的目光充滿了驚訝,然後停駐在我和陽生緊握的手上。我連忙觸電一樣甩開陽生的手,驚恐地看到了夏樹充滿憤怒的眼眸。
  可是還沒等他說話,旁邊的美月居然開口了:
  「咦,這不是陽生嗎?哎呀,還有上次去學校找夏樹的那個人,沒想到能夠在這裡遇見你們。是來約會的嗎?」
  真直白……
  我不去看美月挑釁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夏樹的臉上。他的目光陡然間複雜得讓我看不懂。
  「柚葉,你怎麼跑出來了?」夏樹的聲音有著讓人不敢違抗的嚴厲。
  「我……」面對氣勢強大的他,我覺得自己連話都不會說了。
  「是我把柚葉找出來的!」陽生連忙接過話,「我一直都想約柚葉出來玩,上次柚葉在學校幫了我的忙,我還沒來得及謝她呢。對吧,小柚?」
  「呃,是啊。」我連忙點頭。
  夏樹聽到陽生叫我小柚時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眉頭,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一旁的美月緊緊挽著夏樹的手,用帶著佔有性和敵視的目光看著我,輕蔑地冷哼了一聲。
  呀,為什麼氣氛突然有點怪怪的呢?原本我以為他會對我大吼一頓或者乾脆什麼都不說,裝作不認識,沒想到會變成這麼尷尬的局面。
  「看在今天天氣這麼好的份上,我們四個人一起玩吧!人多熱鬧,玩起來也開心一些,你說對不對,小柚?」陽生再一次開口,打破了空氣中尷尬的氣氛。他一邊說,一邊還不忘轉過頭看著我,朝我揚起一個笑容,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般。
  我看了看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對面沉默的夏樹,附和著點了點頭。
  夏樹的目光有一絲猶豫和閃躲。他輕輕地抿著唇,輕風吹拂著他短短的黑髮,貼身的黑色襯衣將他的身材襯托得非常完美。
  「夏樹,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美月轉過頭小聲地對他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快和不滿。
  我尷尬地站在原地,轉過頭看著自信滿滿的陽生。他似乎知道他們一定會答應,我的背後流下了一滴冷汗。
  只見夏樹在美月的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然後美月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她轉過頭向我們點了點頭,很無奈地低聲說了一句:「既然夏樹同意了,那好吧。」說完,她就拉住了夏樹,朝我們走近。
  夏樹同意了嗎?我有些詫異,本來我還以為他會反對的。可是當我好奇地看向他時,他卻冷冷地撇過臉,和美月說起話來。
  哼,什麼啊,不想理我就不要同意啊!我在心裡狠狠地對他做鬼臉。
  見成功達成了目標,陽生轉頭對我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很得意。唉,陽生到底有沒有發現這詭異的氣氛啊?
  由於時間還太早,一路上人煙稀少。我們四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中的氣氛變得異常沉悶了。我還在想著應該怎麼跟陽生商量對策,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娛樂區。
  陽生跟我們說了一聲,就跑去買票了,扔下我一個人跟夏樹和美月待在一起。
  周圍都是宏偉的娛樂設施,各種各樣的色彩讓人眼花繚亂。我的目光卻始終停在夏樹的身上,想要說句話打破沉默,卻又顧忌一旁的美月。
  而美月從始至終都盯著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和疏離,但是我能感覺到,更多的還是敵視。
  終於有人忍受不了了,開口打破了沉默,不過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美月。
  「哎呀,夏樹,我差點忘了,我妹妹讓我幫她買一些東西回去,不如我們先去買,免得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忘記了。」
  「買東西?可是……」夏樹似乎有點茫然。
  「你知道我妹妹的性格,如果我忘了幫她買東西,她會一直念叨我的。你也不想見我為難吧?」美月撒嬌似的靠近夏樹,拉著他的手說。
  這是美月會說的話嗎?天知道她有多蠻橫無理,我才不信她會被自己的妹妹欺負呢。她不就是想把夏樹帶走嗎?夏樹,你可千萬不能被她騙了!
  我期待地看著夏樹,不期然地和他對視上了。他也在看我嗎?可是只是一瞬間,他又收回了目光,妥協地說:
  「好吧,我們先去買東西。」
  「夏樹!」我忍不住高聲呼喚他。
  「嗯,你叫柚葉是吧?那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要玩得開心喲!」美月嬌滴滴地說著,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微笑,那笑容在我看來無比刺眼。
  「你們……」
  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眼睜睜地看著美月拉過夏樹轉過身,朝剛才來時的方向走去。
  忽然之間,我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好陌生。陌生的遊樂園,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的心裡不禁泛著一絲苦澀,眼睛也酸酸的。
  「小柚,他們人呢?」一個聲音從後面喊住了我。我轉過身,看見陽生拿著四張票朝我跑了過來,跑到我身邊的時候停住了。
  我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說。
  我是一個被拋棄的精靈……
  夏樹他竟然……
  我眨了眨眼,睫毛被淚水打濕了,眼淚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終於,我克制不住地用手摀住了臉頰,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抽泣地回答:「嗚嗚嗚……他們說有事情,就走了……夏樹不要我了……」
  「小柚,不要哭。」
  有一雙手摟住了我的肩膀,陽生柔聲安慰著我,用手拍著我的背:「你先不要難過。或許夏樹不是想拋下你,他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但你知道他的個性,不管他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讓別人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喜歡美月,更不會跟美月一起來欺負你。」
  「真的嗎?」我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著他,一想到剛才夏樹毫不留戀地離開,內心的委屈就止不住地流露出來,「你騙我……他每天跟美月聊天聊得那麼開心,明明就是喜歡美月的,還為了美月拋棄我這個為他好的精靈……」
  「唉,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從這個星期開始,夏樹和美月一直走得很近,甚至還開始交往了。」陽生明顯比我冷靜多了,一點一點地分析著情況,「可夏樹他……其實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不是美月。」
  「什麼?他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啊?」又得到一條爆炸性的消息,我好奇得忘記了哭泣。
  「夏樹的初戀叫瑞穗。」陽生想了想,又繼續說,「我們都在一個班,所以互相認識。當時夏樹十分喜歡瑞穗,但是卻礙於面子,一直不願意表白。直到瑞穗出國了,他都不願意坦白自己內心的感情……」
  「瑞穗……」這個名字好熟悉。我在腦海裡搜索著這個名字的信息,忽然眼前一亮,從地上跳了起來,「是她?」
  「怎麼,你認識?我聽說她前幾天回國了。」見我誇張的反應,陽生有些驚異,也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我。
  「她前幾天給夏樹打了電話的。那時夏樹在學校裡,所以我接了。」
  我開始回想起那天的電話,電話中的少女柔和優雅的聲音一直讓我印象深刻。那就不對了,如果夏樹喜歡的人是瑞穗,那又怎麼會和美月交往呢?雖然我沒有見過瑞穗,但光聽聲音都能夠比較出瑞穗比美月好太多了。
  而且那天夏樹因為聽到瑞穗的名字,就連給美月發短信都忘記了,明顯更在乎瑞穗啊,可他又怎麼會跟美月交往呢?
  矛盾啊矛盾!
  我緊緊地皺著雙眉,忽然抬起頭看著陽生,堅定地衝他點了點頭:「這中間一定有問題。不行,我們不能讓他們走了,一定要看看夏樹對美月到底是什麼態度!」
  見我不哭了,思路也清晰了,陽生也勾起一絲笑容,握住我的手,肯定地點了點頭:「一定會的。那麼現在就走吧,他們肯定往公園外走,我們抄近路可以趕上他們的!」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向旁邊一條根本算不上是路的路跑去。
  近路近路近路!他怎麼張口閉口就是近路啊?難道這個遊樂園是他家開的?我怎麼覺得他對這個遊樂園比他們家花園還要熟悉呢?
  我一邊被他拉著跑,一邊疑惑著,正準備發問,就看見他轉過頭看了看我,笑出了聲。
  「昨天晚上我為了今天行動方便,專門來遊樂園裡查探了地形的,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用場了。」
  「原來……如此!」我不得不佩服他想得周到,另一方面也加快了腳步。
  我們走的是一條被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所以要近很多,很快就到了遊樂園的門口了。這時,夏樹和美月也正好走出遊樂園。我們悄悄跟在他們後面,走出遊樂園,轉過一個彎,上了一條步行街。
  步行街裡人來人往,還是大早上,很多店面就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我正在擔心會不會跟丟的時候,美月和夏樹忽然停了下來。
  他們停在了一個毛絨玩具店門口,背對著我們在看東西。
  就在此時,一個從店裡匆匆走出的小女孩一不小心一個踉蹌撞在了美月的身上。美月嬌呼一聲,惡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被美月兇惡的眼神一嚇,也顧不得道歉,穩住了身體就跑。
  美月罵了兩句,也繼續向前走,而地上卻遺落了一個東西,看起來似乎是從美月的包裡掉出來的。我仔細看了看,看清那個東西的樣子後,頓時覺得晴天霹靂!
  我沒有看錯吧,地上的「東西」居然是米烈!
  「米烈!米烈!那個是米烈啊!」我拚命搖著陽生的手喊道。
  「米烈是誰啊?」陽生被我弄得左搖右晃,艱難地問我。
  「米烈是我的同學,狗狗精靈啊!」我忍不住大叫,「我們一直在同一個班學習魔法,畢業後我成了菠蘿精靈,而他成了狗狗精靈。因為他說人類更喜歡動物玩偶,比水果玩偶有市場多了。結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總是被人夾走,我們班出任務最多的精靈就是他了。」我一定是太激動了,說話都顛三倒四起來。
  我當然會震驚啊,來到人類世界這麼多次,我還從沒有在工作的時候遇到和我一樣的許願精靈呢!這麼說,米烈被美月夾到了?米烈現在的主人是美月?
  咦?陽生怎麼跑出去了?就在我仍然呆滯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米烈時,陽生突然衝了上去,撿起米烈就跑了回來。美月和夏樹都沒發現這一幕,他們已經走進了玩具店。
  「我把他帶回來了,既然是你的同學,你們一定有話要說吧!」陽生笑著對還處在震驚狀態的我說。
  我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他手中那個裝「死人」的玩偶精靈,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臉。
  「嘿,米烈,是我,柚葉啊,你別裝了!」
  終於,被我戳得不耐煩的米烈皺了皺眉頭,墨綠色的眼珠子朝我轉了過來。
  「原來是你啊,遇到你果然沒好事!」米烈小聲嘟囔了兩句。
  在他說話的時候,一道白煙升起,我的面前漸漸顯出一個高大的人形。
  白煙散去後,米烈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冷眼看著我,欠扁地揚起嘴角,一副蔑視的模樣:「你找我幹嗎?」
  我看了看旁邊驚得目瞪口呆的陽生,推了推他說:
  「陽生,幫我擋著巷口,我有話要問米烈。」
  陽生大概是被米烈的法術嚇到了,完全沒有拒絕就轉身向前面走去,一句話都沒說。真是的,這個米烈幹嗎嚇人啊?
  「米烈,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你還好嗎?」我已經習慣米烈那副不耐煩的態度。雖然他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但實際上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哦。
  「如果你跟著一個貪得無厭又愚蠢到極點的主人,你會不會好?」米烈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貪得無厭又愚蠢到極點?這是米烈對美月的評價嗎?哎呀,雖然他說得沒錯,但作為許願精靈,怎麼能這樣說主人的壞話呢?米烈應該努力讓美月改邪歸正才對嘛。
  「米烈,你不可以這樣說美月哦。如果你覺得她的願望太貪婪了,就指出她的錯誤,再感化她啊。」我忍不住告訴他。
  「哼,我才沒有時間做這種事。反正只要滿足她的願望,我的工作就結束了,況且她的願望還挺好玩的。」米烈突然笑得有點邪惡。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米烈總喜歡做一些違反操作規定的事,如果不是他法力高強,可能老早就被開除出許願精靈的隊伍了。這回,他該不會又幫美月做了什麼壞事吧?
  難道……
  我的腦中閃過一抹靈光。美月現在的願望不就是想跟夏樹在一起嗎?難道夏樹會突然愛上美月是米烈用法術造成的?
  我皺著眉狠狠地看著他,咬了咬牙質問道:「美月是不是向你許願,要夏樹愛上她?」
  「是又怎麼樣?」米烈雙手環著胸,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根本沒把我的憤怒放在眼裡。
  「你答應她的願望了?」我急得想要跳起來,卻看見他還是那副散漫的樣子,內心亂得像一鍋粥。
  聽了我的話,他微微低了低頭看著我,嘲諷地揚起一絲笑容,眼裡帶著無比的陰沉和晦暗:「我只不過是完成自己的工作,實現主人的願望而已。這樣也做錯了嗎?」
  「可是精靈世界有規定,精靈們不能夠擅自控制人類的意識啊!你這樣做會受到懲罰的,而且夏樹……夏樹他……」聽他沒有否認,我既擔心又害怕地看著米烈,「你怎麼能夠幫人類做壞事呢?」
  「壞事?我不覺得這是壞事啊,只是那個聒噪的主人讓人心煩罷了。況且人生就需要一些驚險和刺激!現在這樣才好玩啊!」
  看他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我知道說什麼指責他的話都沒有用了,不禁眼神一沉看著地面,放柔了語氣祈求道:「米烈,幫我一次好不好?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分上,解開夏樹的咒語吧。」
  「不可能。我施的咒語是絕不會更改的。如果你想幫你的主人,就自己去解咒吧。」米烈斬釘截鐵地拒絕。
  「可是我的能力根本比不上你啊,胡亂使用法術可能會讓夏樹受到更大的傷害。米烈,你就幫我一次吧。只有施咒的精靈主動解開法術才能把傷害減到最低。」想到夏樹正在受苦,我再次苦苦哀求米烈。
  「那只能怪你的能力太弱了,保護不了你的主人。」米烈冷冷地說完,轉身融入了後巷的黑暗中。
  「等一等!」
  我焦急的呼喚沒有留住他的步伐,我的好朋友,就這樣不管我的請求而離開了。我受了來到人類世界後最大的打擊!
  保護不了你的主人……
  多麼殘忍的拒絕的話。原來我錯怪夏樹了,他什麼都沒有做錯,是我太沒用,竟然沒有發現他被法術控制,讓他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天的煎熬。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笨蒼蠅,什麼事都做不好。我的心痛苦得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割下一塊肉,變得空洞了。
  似乎連靈魂,都遠離了身體,變得有些縹緲。
  自責的淚水從眼眶裡不斷地滑落,像決堤的大壩,怎麼也止不住。良久,我終於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巷子另一頭已經看不到米烈身影的黑暗,慢吞吞地轉過身迎上了陽生擔心的目光,逼迫自己揚起一絲笑容,哭哭啼啼地說道:「陽生,我是不是很沒用……」哭聲將我的聲音變得模糊了,我抱住陽生的手,將頭埋在裡面痛哭失聲。
  「小柚,發生什麼事了?那個精靈欺負你了嗎?告訴我啊,我去幫你報仇……」陽生焦急的聲音好像離我越來越遠,我什麼都聽不到了。我的眼睛只看到夏樹早上坐在凳子上時那副痛苦的神情,當時他正在承受咒語的煎熬吧!
  夏樹,夏樹,夏樹,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什麼都幫不了你……
  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力量那麼渺小?

《手心的菠蘿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