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陽一,權佑出來了!我們快點躲起來!」安息邊說邊忙把我拉到了一邊的角落裡。
我看到神色凝重的權佑從重病觀察區裡走了出來。
「權佑先生!」剛剛陪我們聊了很久的那個小護士緊跟著從裡面跑了出來。
「什麼事?」權佑停了下來,轉身問道。
「權佑先生,李博士讓您下午過來的時候順便帶上念恩之前的病例本。」
「知道了。」權佑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轉身繼續往出走。
「哦對了權佑先生!」權佑沒走幾步,小護士便又追了上來,「忘了告訴您!剛剛有兩個您的老朋友來看望你了!」
我汗!這個小護士用不用這麼善良啊?竟然還提到了我們?!
我和安息馬上鬱悶地又往角落裡面縮了縮,生怕被他們發現。
「朋友?」聽到這話,權佑的眉頭皺了起來,「我沒有朋友!」
「……」
這句冷冰冰的話讓小護士摸不著頭腦,也讓我和安息的心裡深深地觸動了一下。
權佑說的沒錯,他沒有朋友。但是這種封閉的陰暗生活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這種生活,為什麼要活在那個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的世界裡。這中間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2
權佑行色匆匆地走出了醫院大門,直奔自己的車子。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和安息也跟了出來。
「他要去哪?」安息的眼神中透露著關心和緊張——我知道,直到現在她都堅信權佑不是壞人。
「你沒聽到小護士說麼?他應該是回去取病例本了。」
「我們要不要跟著他?」
「嗯?跟著他幹什麼?我們應該留下來跟著權正才是!」
「可是……」安息咬了咬嘴唇,「權佑的狀態好像很差,我怕他……怕他會出事……」
「拜託!」我有點無奈了,「你不是總對我說過去的事情我們管不了麼?別忘了我們是來自三個月後!」
「……」安息的臉漲紅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朝我耍起賴,「我不嘛!我就要去跟著權佑!即使不能幫助他,我也想知道他都在做什麼!」
我汗!看來天使也是女人啊!永遠是「不理性」的代名字……算了,就成全她一次吧。反正我也很好奇,想知道這一天權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預感告訴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3
糟糕!醫院大樓前面竟然叫不到車子了,怎麼辦?眼看著權佑的車子就要駛出醫院大門了,可是我和安息還是沒有攔到出租車。
「怎麼辦啊?陽一!」
突然,我的視線掃過了一輛靚紅色的跑車——嗯?怎麼這麼眼熟呢?
我正在納悶,安息突然狠狠地擰了我一下。
「笨蛋!你還在那傻看什麼呢??那不就是你自己的車子嘛!剛剛幽不就是開著你的車子把阿嬌送到醫院來的嘛!」
我汗!原來如此啊!看來我最近的腦細胞用量一定過度了,反應真是越來越遲鈍!
「陽一,你帶著鑰匙了麼?」
「廢話!還不快點!」
我踢了安息一腳,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我們的車子旁邊。
呼——幸好!幸好來自未來的鑰匙還開得了這部車!
我立刻發動了引擎,掉頭跟上了權佑的黑色BM。
4
權佑的車子開得飛快,還一連衝過了幾個紅燈!如果不是我的駕駛技術高超,一定早就被他甩掉了。
我們的車子已經行駛進了東郊區域。
這一帶靠近郊區和機場,人口並不密集。星期二上午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可數。權佑的車子越開越快,我緊緊地跟在後面,幾乎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可惡!這小子有什麼急事啊?用不用開車不要命啊?!最可惡的是他還要害我跟他一塊瘋!
街道上出奇的安靜,只有我們兩輛距離並不是很遠的車子一前一後在狹窄的街道上狂飆。街道兩邊乾枯的樹枝上沒有一點綠色生命的跡象,找不到初春的感覺。這樣的氣氛讓我十分的不自在,我的眼皮總是不停地在跳,讓我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Mygod!可千萬不要再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的承受能力可是有限的!想不到這短短的時間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受到的刺激簡直比我這17年受到的總和還要多!
哼!想到這我不得不狠狠地瞪上我身邊的這個自稱天使的惡魔一眼!都怪這個臭丫頭,如果她不出現,我安陽一現在的日子不知道過得多爽呢!
5
「程勳——————!」
我正在胡思亂想,身旁突然傳來了安息一聲鬼一般的嚎叫,害得我的車子在馬路上猛烈地劃出了一條弧線。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把那個臭丫頭大罵一頓,眼前發生的一幕便已經讓我目瞪口呆了……
Mygod!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權佑!是權佑撞倒了程勳!!是飛車闖過紅燈的權佑撞倒了正匆匆穿過馬路的程勳!!
「啊————」見此情景的安息驚訝得大叫了起來——叫聲之恐怖足以讓我連做一個星期的噩夢!
怎麼會這樣??明明應該是權正撞倒程勳才對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惡!有那麼一刻我真的希望可以改變對權佑的看法,真希望自己之前對權佑的判斷都是錯誤的!可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一個個可怕的猜測在我的腦海裡不停湧現!
6
這時,發現撞到人的權佑也從車子裡跳了下來。當他發現自己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程勳的時候,他那震驚的反應讓幾十米以外的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馬上,他立刻將頭部流著血的程勳抱進了自己的車子裡——我看得出,那一刻權佑是十分想要救活程勳的。
我看到權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不知給什麼人打了一個電話。之後立刻鑽進車子重新發動了引擎,掉轉了車頭。
車子飛快的從我們的身邊開過,留下了權佑一張堅毅但卻讓人心疼的側臉。
7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清醒了過來,連忙也重新發動了車子,開始全速追趕權佑。
從權佑車子行駛的方向和路線判斷,他正準備前往中心醫院……
我緊緊地跟住權佑,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發生的所有事情突然消失了。如果那樣的話,我一定會瘋掉了。已經被捲入這場風波的我現在必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為了程勳也好,為了心惜也好,為了我自己也好,為了我身邊這個已經傻掉的自稱天使的小傻瓜也好……我必須知道真相!
8
正在我們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疾速行駛的時候,正前方權佑的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和安息都被嚇了一跳。為了避免引起權佑的懷疑,我立刻一個急轉彎把車子開進了旁邊的巷子。
該死!我們不會是引起他的懷疑了吧??
呼——還好!他並沒有回頭朝我們這邊看。
9
權佑的車子在原地大概停留了兩三分鐘,我和安息焦急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終於,車子再次發動了。不過讓我們吃驚的是車子沒有繼續朝醫院的方向前進,而是轉向東邊飛速行駛。
這是怎麼回事??該死,難道權佑中途改變主意,不打算送程勳去醫院了麼??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就是因為這個傢伙臨時改變主意才會害死程勳的!
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那天在恩恩墓碑前,權佑所說的那句恐怖的話——「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
難道……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狠狠地掛了一個倒檔,將車子退出了巷子,繼續跟蹤權佑的車子。為了防止他懷疑,這一次我估計拉長了我們之間的車距,相信不會被他發現。
10
「陽一……」安息沉默了一路,現在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轉頭看到安息的眼睛紅紅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心裡有一點難過。
「怎麼了?傻丫頭。」雖然此刻我的心裡憤怒至極,但瞧瞧這丫頭的可憐相,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輕地問了一句。
「……」安息咬了咬嘴唇,眼淚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我也想問怎麼會這樣?!我攥緊了方向盤,不知道如何回答……
「為什麼是權佑撞到了程勳!為什麼?」安息的聲音有些激動,「現在一切都明白了!權佑沒有送程勳去醫院!是權佑害死了程勳!為什麼?為什麼……」
安息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一直相信權佑是好人,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可是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我想就算換做別人也受不了這種轉變,更何況是一個天真得如同泡沫一般的天使……
這是我第N次看到天使流淚了……我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在下雨……總之,我再也不想看到天使哭泣了……
事實越來越清晰了。權佑撞到了程勳,因為某種原因他沒有送程勳去醫院搶救,所以害得程勳送命……我猜測權佑之所以會這樣做,一定和恩恩還有程勳的父親之間的恩怨有關……至於後來為什麼是權正坐牢,我的解釋只能是這個已經喪失理智哥哥讓自己的弟弟替自己頂罪……
可怕的惡魔……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11
權佑的車子終於在東郊空地的中心停了下來。奇怪,權佑的車子為什麼會開到這裡??
我和安息連忙小心地將車子停在了空地旁邊一處破舊廠房的後面。
周圍很安靜,似乎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其他什麼人了……汗!我剛說沒有什麼人了,便發現了一個人影從我們右前方閃了過去。我剛想追上去看個究竟,正在這時,權佑的車門打開了。
12
我們吃驚地看到權佑把仍舊在流血的程勳抱出了車子,放在了空地上。程勳安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正在我們為權佑奇怪的行為感到迷惑的時候,權佑突然全身顫抖了起來……怎麼?難道他在哭泣??
只見權佑突然雙腿一軟跪在了程勳的身邊,頭深深地、久久地埋在他顫抖的身體裡。過了一會兒,權佑猛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啊!是刀!!
他要幹什麼??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一旁的安息,已經完全癱坐了在地上,呆呆地瞪著眼睛望著權佑。
上帝!難道權佑真的瘋了麼??他想要殺死程勳麼?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權佑的刀子已經高高地舉了起來,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和莫名的恐懼。我看到他的身體仍然在劇烈地顫抖……
「程漢熙!」權佑用顫抖的聲音狠狠地說道,「現在,你馬上就可以知道失去最心愛的人是什麼樣的感受了!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寶貝兒子了!啊——————」
權佑大叫一聲,刀子猛烈地向下刺了下去。
啊!!權佑殺死了程勳?!?權佑真的殺死了程勳!
我和安息全都驚呆了。
「不————————」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聲讓人無法承受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從我們的身後傳了出來。
13
天!我們怎麼也想不到,權佑的刀子刺向程勳的這一幕竟然被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心惜看到了!
我十分不明白,為什麼權佑會帶程勳來到這裡,而且要用刀子刺向可憐的他……我也十分搞不懂心惜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麼?
不!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被打上了「不可思議」標籤,正沿著不可預見的方向前進。
14
我想心惜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親眼看到了程勳被一個陌生人用刀子刺中的慘狀……我能感受到此時心惜近乎絕望的心情和無法言表的痛楚。她想要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哭,卻怎麼也哭不出聲音了,她的全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臉上籠罩著一片如同死亡般的黑雲。
見此情景的權佑也嚇得臉色發白,可能他也一樣沒有想到這一幕會被人看到,而且還是被心惜看到。
那麼接下來權佑會怎麼樣呢??他會不會加害心惜呢??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而身邊的安息已經死死地昏倒在了我的懷裡。
這時,我最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只見權佑低著頭,慢慢地站了起來,手裡提著那把鋒利的刀子——不過奇怪的是,我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這把剛剛刺向程勳的刀子上並沒有一滴血跡……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注意這些了!眼看著權佑已經一點點地靠近心惜了。上帝!權佑的臉色是那麼的可怕,眼神中透露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複雜情緒。現在,他已經站在了心惜的面前,罪惡的刀子又一次舉了起來!我從來沒有看到權佑的眼神這樣恐怖過……
我以為柔弱的心惜會害怕,但是沒想到,她的眼神比程勳還要堅毅。面對冰冷的刀子,心惜大叫了一聲,狠狠地一把將權佑推開,不顧一切地衝向了躺在地上的程勳。
此時程勳已經沒有了呼吸……心惜知道她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程勳。絕望的心惜趴在程勳的身上痛哭了起來,那哭聲讓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這樣的傷痛就連我們這些旁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是心惜……
「勳——!怎麼會這樣——!」心惜緊緊地把程勳的頭抱在自己的懷裡,根本無法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那哭喊聲讓人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勳——!你答應過我永遠和我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勳!你快點回來啊!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起離開這裡麼??你怎麼能丟下我呢?!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為什麼!為什麼?!勳……」
聽到心惜的哭聲,我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根鋼針刺痛。我明白對於心惜來說,程勳就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全部幸福所在……程勳出現的那一刻,就如同一個小太陽在心惜原本冰冷的世界裡散發出了光熱,然而他的離開,也將讓心惜的世界重新被冰封起來……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心惜會在程勳離開之後精神失常……
15
不好!權佑又一次朝心惜走了過去。這一次他的速度飛快,他一把抓住了心惜的胳膊,硬是把心惜拖到了一邊,任憑心惜如何掙扎和哭喊,權佑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把心惜拖到了牆邊,凶狠的再一次舉起了刀子。權佑似乎猶豫過一下,但是馬上他的眉毛一橫、眼睛一閉,刀子便落了下去。勇敢的心惜不再掙扎,閉起眼睛似乎在準備承受死亡——也許對她來說死就能和程勳重新在一起,這對她來說才是想要的幸福。
就在刀子即將落在心惜身上的一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馬達聲,權佑吃驚地連忙回頭。然而令所有人都驚訝的是,權佑的車子竟然不知道被誰開走了,而躺在地上的程勳的屍體,此刻也無影無蹤了……
這是怎麼回事?
有一個巨大的問號在我的頭頂冒了出來。
就在我想要繼續看個究竟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身體微微一熱,瞬間,我感覺自己化做了無數顆粒子,消失在了時間隧道中。
我知道,五個小時的時間到了。我和安息就要回到三個月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