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廊陣·流年(2)

  玄憶野一驚,詫異地問道:「為什麼?老姐,你難道不想和我回家嗎?」

  「你不是憶野,憶野是不會讓我中途放棄的,我相信他。」玄洛爾的話音剛落,玄憶野便化作一攤水,灑在地上。

  原來是幻影,應該離目標更近一步了吧。放心吧,憶野、小白和圖婭小姐,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玄洛爾堅定地邁出了腳步。

  沒走多遠,在她的前面忽然出現了一扇古老的門,一個神秘的聲音響起:「進去。」玄洛爾四處張望,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她思慮再三,終於把一隻腳跨進了那扇門,門的那一邊是一個異次元的世界。她此刻彷彿站在浩瀚的星空中,星星圍繞著她散發出碎鑽般的光芒。忽然,平靜的世界裡刮起一陣狂風,黑色的髮絲貼在她清秀的臉頰邊。一陣衝破雲霄的鳴叫聲傳來,紅色的鳳凰從繁星後面緩緩飛來。

  在鳳凰飛過的一剎那,所有星星都凝聚成了一塊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石頭,鑲嵌在一塊有兩米高的石碑上,形成了一個六芒星符咒的魔法陣。四周的火炬散發著藍紫色的光芒,顯得格外詭異。

  聽說,藍紫色是專屬於死神的顏色。玄洛爾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忽然,在半空中出現了一面鑲滿紫色與綠色水晶的鏡子,映射著石頭與火炬發出的光芒,直射入天空中的一個星座。

  整個空間瞬間崩裂,周圍的畫面不停地變換著,玄洛爾感覺自己交錯在不同的時空裡。快速閃過的畫面上出現的人物有的看起來很陌生,有的看起來似曾相識。

  突然,眼睛不經意間捕捉到的一個畫面,讓玄洛爾震驚得幾乎跌坐在地上。

  一個黑色長髮的女孩,她的身體浸泡在黑色的水潭中,她正用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玄洛爾,那眼神裡滿是仇恨,好像她正看著她生生世世所怨恨的人一樣。

  那個女孩就是玄洛爾曾經在舊校舍的電腦屏幕裡面看到的女孩!

  那個畫面一閃而過,但是女孩的眼神卻在玄洛爾的腦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接下來的畫面是一片絕美的鈴蘭花田,在那一片花田中,清澈的小水潭裡倒映出一個男孩的臉龐,他顯得那麼稚嫩,表情是那麼純真,而他的五官輪廓跟……與秋籐祈幾乎完全一樣。在水潭邊的櫻桃樹下,一個身穿鎧甲的長髮男子正以接近迷戀的眼神,看著那個彷彿精靈一般的絕美男孩。

  她驚訝地看到男孩回頭看向長髮男子,微笑著喊道:「真凡……」

  她發誓,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畫面。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周圍頓時萬籟俱寂。

  玄洛爾到處張望著,但是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突然,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頭髮凌亂的女孩。那女孩對她蒼白地一笑,她剛想說些什麼,一把利劍就從背後刺穿了女孩的身體,女孩的眼神逐漸暗淡下去,最後僵直地倒在玄洛爾的面前。

  一切都消失了,在玄洛爾面前似乎出現了一面鏡子,裡面是最熟悉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鏡子裡面的自己有著一頭橙色的短髮。她把手伸向鏡子裡的自己,看著鏡中的人鬆開緊握的手,手心裡綻放出一朵淒美艷麗的彼岸花。

  鏡子裡的自己正在流淚,為什麼?她的嘴唇一張一翕的,像是要說些什麼,可是玄洛爾卻什麼也沒聽到。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伴隨著手腕上的一陣刺痛,玄洛爾失去了知覺,只感到自己落入了深淵。

  「喂!醒醒啊!」是誰……

  玄洛爾試圖睜開雙眼,可從眼部傳來的刺痛卻讓她無法這樣做。

  「白癡!別在這裡睡啊!你不要命了嗎?!」

  她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搖晃著她的身體,讓她有一種眩暈、想吐的感覺。她努力地抬起手撐開自己的眼皮,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她驚訝地從地上坐起來。

  「你是……小白?!」

  秋籐祈見她醒了,便鬆了一口氣:「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還用那種疑問的語氣說話,好像我們沒多久沒見吧?」

  「你真的是小白,不是我的幻覺?」玄洛爾挽起袖子,手腕上已經出現了四片紫色的櫻花花瓣。

  「你覺得呢?」秋籐祈百無聊賴地看著玄洛爾。

  玄洛爾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好,我相信你!但你是怎麼進來的?!」

  秋籐祈鄙夷地看著玄洛爾,用手指著自己的身後,只見不遠處的障壁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我從那裡進來的。」

  玄洛爾環顧四周,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我明明已經走到迷廊陣的中心了啊……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反正我一進來就看到你倒在這裡了。」

  秋籐祈用手撓了撓頭:「對了,白指環是不是在你這裡?」

  玄洛爾聽到他提起白指環,心裡馬上戒備起來,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秋籐祈:「你怎麼知道的?」

  秋籐祈的表情頓時僵住了,臉上儼然有了不舒服的神色:「反正……就是要拜託你幫忙啦,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玄洛爾抬頭仰視著秋籐祈僵硬的表情,心裡矛盾起來。秋籐祈見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玄洛爾的雙手拳頭緊握,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終於,她下定了決心一般,倔強地別過頭,狠狠地開口大叫:「你不要管我了!」

  秋籐祈好像被雷劈到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你不信任我?」

  玄洛爾搖了搖頭,繼續說:「我不知道你對我好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想再被你保護了,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要是你再這樣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出手幫忙的話,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秋籐祈詫異地看著玄洛爾,自然下垂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從現在開始,我會自己保護自己!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從這裡走出去!小白你就看著好了!我也會保護好你的!我絕對……不會讓任何愛我的人受傷!」她抬起手抹乾淨快要溢出的眼淚,努力地搖搖頭讓自己清醒,然後抬起頭堅毅地看著秋籐祈。

  秋籐祈眉頭緊鎖地看著眼前的小女生,突然,他微微揚起嘴角,伸手輕輕地揉著她的頭髮。

  玄洛爾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向面癱的小白竟然會有這麼溫暖的笑容……她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沒有眼花,是真的!

  「小白……」

  「很好啊,這樣很好……加油吧。」秋籐祈放在她頭上的手忽然鉤住了她的脖子,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架勢,「不過,就憑你……行不行啊?」

  玄洛爾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她甩開秋籐祈的手,憤憤不平地指著他:「你給我看好了!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她原本想繼續吹噓自己,結果被從手腕上傳來的一陣刺痛打斷。

  她的手腕上出現了第五片紫色的櫻花花瓣。櫻花拼圖完整了,迷廊陣瞬間崩潰,灰塵四散。

  「啊——」就在這時,一陣颶風襲來,包裹住同梵伊他們一起等待在外面的晨曦,她的藍色頭髮被強有力的風吹得向上豎起,繁複的裙擺肆意地飄動著,美麗的冰藍色的眼睛裡面滿是痛苦的神色。

  玄洛爾、秋籐祈、梵伊以及圖婭紛紛側身將手擋到臉部。

  「啊,晨曦!這是怎麼回事?!」玄洛爾驚呼,她沒想到剛一出來就遇上這種激烈的場面。

  「啊——」晨曦發出更慘烈的叫聲,接著颶風突然平息下來,變成柔柔的微風,一些藍色粉末隨著微風在空中飄浮。

  這一切發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

  等到藍色粉末漸漸散去,眼前出現的仍舊是那個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小村莊。所有人卻都被剛才的那個場面怔住了。

  「圖……圖婭小姐,這是怎麼回事?」玄洛爾顯然是被嚇住了。

  「我也不知道,迷廊陣崩潰的時候,就突然刮起了一陣颶風……」圖婭一臉茫然地說道。

  秋籐祈的眉頭緊蹙,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很顯然,她被人施了咒。」梵伊說道。

  「哇,你怎麼知道?對了,你是誰啊?!」玄洛爾秒速跳開,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傢伙一臉的防備。不過等她仔細看清楚了梵伊的臉之後,防備意識就瞬間崩潰了。

  玄洛爾向來認為美少年都是無公害的,更何況是這樣一個閃亮的生物……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梵伊身上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傳說中的藍騎士是以藍色蝴蝶為靈魂的載體,一旦藍色蝴蝶附屬於別人,她就會神形俱滅。以聰明狡黠著稱的藍騎士會做出這種讓自己送命的事情,除非是被人施了咒。一個人一旦在晨曦的迷廊陣裡找到『內心的真言』,得到藍色蝴蝶的蛹——紫色櫻花花苞,她的力量就會變得強大。很明顯,有人有意要增加你的力量。」梵伊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玄洛爾轉頭看向秋籐祈和圖婭,他們的神色都很凝重。玄洛爾覺得梵伊的話應該不會是假的,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個驚天動地的聲音從天而降:「憶野!憶野到哪裡去了?」

  「小洛,不要緊張啦!」圖婭帶著一臉迷人的微笑走到玄洛爾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憶野被我召喚來的迷失帶到冰姬殿下那裡去了,憶野並不像你一樣擁有冥力,要是跟著你一起走的話,說不定會遇到危險,而冰姬殿下那裡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玄洛爾直直地看向秋籐祈,眼睛裡寫滿了疑問: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秋籐祈思索了一會兒,回答說:「圖婭這麼說,應該是真的。在冰姬那裡的確比跟著你安全。」玄洛爾終於安心地舒了一口氣。可是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安靜三十秒鐘以上的。

  「啊!小白你怎麼會來找我啊?!你說有事情要我幫忙,是真的嗎?放心,我絕對會為你兩肋插刀的!」玄洛爾一臉信誓旦旦的表情,很認真地說道。

  秋籐祈鄙視地瞟了玄洛爾一眼,這個傢伙的嗓門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剛想教育玄洛爾,淑女說話時要細聲細氣,但話還沒說出口,就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然後「撲通」一聲單膝跪在雪地上。白色的血液從他左手的袖管裡流出來,融進了同樣純白的雪地裡。

  玄洛爾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呆了,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圖婭神色凝重地走上前去,輕輕地拉開他的衣袖,看到的情況卻讓她大吃一驚。

  他原本光潔的手臂上已經佈滿了黃色沙礫狀的碎屑,白色的血液汩汩地流下。相比離開冰宮殿時,碎屑對他的侵蝕明顯更嚴重了,幾乎已經蔓延到了手腕,只是衣袖勉強把可怕的碎屑遮掩起來了。

  梵伊看到情況不容樂觀,不由得眉頭緊鎖。他一臉嚴肅地對玄洛爾說道:「這次真的要拜託你了,我們需要白指環的力量來開啟結界。」

  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告知需要使用白指環的力量,再加上秋籐祈的反常,玄洛爾頓時陷入了混亂狀態。

  圖婭扶著秋籐祈站起來,嚴肅地對玄洛爾說道:「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只能簡單地跟你解釋一下。我們需要聖鈴蘭來救他的命,而聖鈴蘭所在的山上佈滿了結界,只有你的白指環才能打開結界。不過,我首先要說清楚,路上可能會有危險。」

  玄洛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剛剛才保證說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她所珍愛的人,現在,就是上天在考驗她吧。

  「我跟你們去!小白,你不要小看我!我絕對會讓你刮目相看的!我明白了,所謂的『內心的真言』就是……信任和責任。」

  玄洛爾抬頭看著露出陽光般笑容的夥伴,舒心地笑了。梵伊和圖婭聽到她的話之後,心中的石頭頓時落了地,都鬆了一口氣。

  秋籐祈一頭飄逸的短髮在風中飄揚著,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既然小洛已經答應了,小白也沒有意見了,那我們出發吧!」圖婭又是一個人沖在了最前面。梵伊收好水晶球,做好出發的準備。

  秋籐祈握了握幾乎快要失去知覺的左手,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這樣的路途到底有沒有盡頭呢?如果有,盡頭又在哪裡呢?

《以神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