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讓昨日臉上的淚痕
隨記憶風乾了
抬頭尋找天空的翅膀
候鳥出現它的影跡
帶來遠處的饑荒無情的戰火依然存在的消.
玉山白雪飄零
燃燒少年的心
使真情融化成音符
傾訴遙遠的祝福
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的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誰能不顧自己的家園
拋開記憶中的童年
誰能忍心看他昨日的憂愁
帶走我們的笑容
青春不解紅塵
胭脂沾染了灰
然後,錄音機“嗚啊嗚啊”的,沒電了。
我仔細地看著汗水搭著頭髮的眼前的姑娘,她的確漂亮沉靜。我不能看見她的五官,但我仍能感受到她的迷人氣息。
那個時刻,我想自己是特別喜歡這個姑娘的,如同C一樣。人世間的事情莫過於此,用一個瞬間來喜歡一樣東西,然後用多年時間來慢慢拷問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樣東西。我突然明白,對於C來說,她說不定只是喜歡自己的這個想法。而在大部分時候,我只是她眼裡的想法,而不是一個生物。
但是縱然這樣,我都相信,C是那樣地喜歡我。我不能想像,如果沒有我,C將如何過活。
但事實是,在C的生活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我了,而她依然在過活。
我看見南方轟轟作響的火苗。大地沉在這夜色裡。那是這個城市惟一的光源。它像是聖火一樣告訴我方向。我知道,我面向它的時候,我正面向南方。
天空突然被巨大的撕破空氣的聲音打破,我看見十幾個長條的黑影向城市的中心飛去。我對她說:“你看,軍用直升機。”
她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突然間,我覺得眼前的她就是C。
很遺憾,在一場混亂的時候,C沒有在我旁邊。
而我能想像,和我相處過的其他姑娘,她們中的某些會守在房間裡不願出來,某些會瘋狂地跑到商店裡去搶衣服,還有些會故作鎮定地用手機聯繫各個認識的有來頭的人物。
只有C能依偎在我身邊,或者和我攜手飛奔,或者對著直升機手舞足蹈。
不幸的是,C只是在和她的一個想法飛奔。
我看著“永久妹妹”,我想,是否應該問問她的真名。但我還是仔細地看著這個人,發現她的身材要比C好。當我再想仔細地看看她的臉蛋時,南方的大火突然如煙花一樣綻放了一下,她的臉被映紅了。我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最有力氣的姑娘。”
她問:“為什麼?”
我說:“你看,你一直拿著塊磚頭。”
她說:“我防身。”
我說:“扔了吧。”
她把磚頭扔在我腳邊。這時候,從橋洞裡傳來腳步聲。我馬上蹲下去撿起了磚頭,說:“你看,帶身上沒用的,你要用的時候撿一塊就可以了。”
我們緊張地看著橋洞。她說:“怎麼過了半天了,還沒看見人。走得真慢。”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說:“你等著。”
很快,她吃飽了。
我們拉著手跑了起來。她說:“難道我們要跑一個晚上,難道你就沒有可住的地方嗎?”
我彷彿已經看到大榮公寓裡的情形了,我們的三台電視機肯定沒有了。
但這是我想到的,不過我從來都是把我想的代替事實,然後用事實來代替沒發生的。
我說:“那裡已經被人洗劫了。”
跑了很久,我們來到位於郊區的一條路上,路的旁邊是雪,是預備著要明天融化的。我的左手邊是一根巨大的管道,天知道它通向什麼地方。在雪的遠處,是一片樹林,這片樹林越長越高,造型奇特,彷彿大地的頭髮。
她說:“這裡應該不會有人了,我們休息一下。”
我說:“行。”
她說:“我好累啊。”
我說:“我還行。你男朋友呢?”
她說:“不知道,昨天跑出去說找你們了。”
我說:“不是今天嗎?”
她說:“不是,是昨天。”
我說:“哦,可能已經過了十二點了。那就是昨天。”
她說:“啊,那應該是前天。”
我癡癡地想了半天。
她說:“怎麼了?”
我說:“我怎麼覺得我丟了一天。”
她說:“你搞什麼!”
我說:“算了,可能你跑暈了。”
她說:“真想坐下來。”
我說:“不要,我們慢慢走,不能停下來。”
她說:“那我們走走。”
我覺得我們走的地方似乎是我一直走的一個地方,但不確定我什麼時候來過此地。旁邊沒有任何的建築,只有一條兩車道的道路。我們走到一個鐵路的岔口,我覺得什麼東西在這裡錯了。在我的記憶裡,似乎這條路有一條平行的鐵路。不幸的是,在現實裡,它交錯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不牢靠,我們生存所必需的陽光和溫度都來自一個距離我們億萬公里遠的大火球。也不知道這個火球什麼時候會滅掉——它孤零零地掛在天上,並不像放在桌上那樣讓人感覺放心塌實。它滅了,我們也滅了。
找的太陽公公啊。
路口左邊有一堵十米長的牆壁,牆壁上貼了一些報紙。我驚異地發現,這樣的夜裡,我居然能看見文字。當然,這是特指標題文字。
我看見一個大標題,上面寫著“國航班機韓國墜毀”。我想,國航終於墜機了。這世上,什麼事都會井井有條地發生。
岔路的旁邊有一個電話亭。我想,如果是在城裡,早就沒有電話亭了。但是我不確定在這沒電的城市裡,是不是還能通電話。
我拎起電話聽筒,居然出現了撥號音。
我說:“我要打個電話,可惜沒帶錢。”
她說:“我帶了卡。你用我的卡。”
我說:“用你的卡不好,你知道我要打到哪裡去嗎?”
她說:“不知道,是要報警嗎?”
我說:“不知道能不能打長途。”
她說:“你要打給中央嗎?”
我笑著說:“對,我要打給軍委,並且通報中央。”
她說:“真的啊,那什麼時候能來警察維持秩序?”
我說:“你看,這秩序其實不用維持,大家互相搶,到最後就平衡了。”
她說:“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們這裡停電了。”
我用猶豫的手指撥打了一個有三年沒有撥打過的號碼,那是C的電話號碼。
我到今天還記得C家的電話,不是因為我懷念此人.或者說,我只是在特定的時候想到此人。但我不願深入思考,我覺得,這事情彷彿那奇怪的樹林一樣無邊無著,還不如人為地用一堵牆將此隔斷,可以免人徒勞。但是我為什麼會記得C的電話呢?可能是因為她家的電話號碼實在太好記了,除了第一個數字不一樣以外,後面的t位部是一個數字。我甚至從不擔心C會換號碼,我覺得我永遠能找到她,無論過去多少時間,因為這麼好的號碼,縱然搬家也要移機保留的。
我覺得,C聽到我的聲音一定會哽咽失聲。我不知道她那邊是什麼情況,反正我這邊還有巨大的焰火和未化的冰雪。我要告訴她,我這裡陷入了混亂,情況比那天晚上的那輛大卡車還要嚴重百倍。C如果在,勢必很害怕。我要說:“C,你這個混蛋。那天,你在柱子上居然留下了;大笨蛋’這三個字。一次,我路過,是偶然路過,就去看了。你別以為我喜歡你,我只是好奇。但是,此刻的你應該在我的身邊。”
電話沒能打通,電話裡的聲音讓我重新查電話號簿。我掛上電話,對身邊的姑娘說:“我們走吧。我打完了。”
她說:“胡說。”
我說:“我們都是用暗號的,高級的軍事機密都是這樣的。你看,會有人來的。”
她說:“胡說。”
突然,路上閃過燈光。我和她看著燈光來的地方。我想我已經一個晚上沒看見燈了。燈光似乎不是一個,而是一排。一分鐘後,燈光經過我們身旁,原來是墨綠色的軍用卡車正沉默地向有火光的地方開去。整整三分鐘,我們才看見隊伍的盡頭。
她張大了嘴巴,說:“你不是胡說的。”
我忙說:“我是胡說的。”
我說:“你看,我們這個方向是跑到城裡的。明天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你屁股對著的方向是跑到外面的。我們要朝哪裡跑?”
她說:“我們向後面。”
我說:“行。跑吧。”
我們跑了二十步,她停了下來,說:“轉過來跑。”
我慢慢說:“我聽你的。”
我們轉過身,看見車隊的尾燈。在我們的斜前方,火苗又變了顏色。我想我的眼睛突然習慣了黑夜,已經能看清四周的東西,或者說,只是能看見。忽然,我感覺身上暖了很多,我想,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體溫。我轉身,在她耳邊說:
“你是害怕了嗎,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