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兩打好飯跑去後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等待。
「會被發現嗎?」我既擔心又期待,懷著即將偷吃禁果的興奮感和犯罪感。
馮倩倩雙手一攤,一副老江湖的模樣:「發現就發現了唄,發現還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們先來的,這暫時屬於我們的地盤。」
「我總感覺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
「偷窺……要是被發現了會很尷尬……」
「你尷尬什麼,又不是我們做虧心事。」
那也會覺得很尷尬啊……我想走,又想留下,矛盾的心情讓我焦慮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彷彿一會要被Kiss的是我!
「我看不會有人來了,飯都吃完了,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馮倩倩一把拽住我的手:「來了來了來了!」
順著她的手指示的方向,紮著雙馬尾的女孩正緩緩走在半山道,由於校服太過寬鬆而看不出身形,給人的感覺卻很乾淨舒服,是個有氣質的女孩子。
我近視,看不清她的臉,瞇著眼:「怎麼就來了她一個啊?」
「就是她,昨天也是她。你笨蛋,她肯定要先上來,男生隨後,兩人一起出現不被人發現嗎?」
「哦……」我覺得有道理,「她長得漂不漂亮?」
「還可以,不過我不喜歡……」
「啊?」
「一看就是很賤的類型。」
雙馬尾女生走到一片松林下,左顧右盼。馮倩倩得意地笑:「她不會發現的,昨天我也是在這個位置!再等十分鐘,男的就要來了,好戲開場~!」
馮倩倩猜得一點也沒有錯,十分鐘後,一個高帥的身影出現了,雙手插兜走路不是一條直線,歪來歪去顯得格外吊兒郎當。
我看到他……我看到他……我看到他……
那一刻,就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心被一根線狠狠地提起來,勒緊,喘不過氣,等到他走到雙馬尾女生面前時,線猛地鬆開,我的心「撲通」墜進了冰窟裡……
模糊喧囂的耳邊,是馮倩倩生氣的叫聲:「顧然?那男的……是我小學同學埃!昨天不是他,媽的這女的不光是長得賤啊!」
那個晚上,躲在被窩裡,我狠狠地痛哭了一場。只因一個素不相識的男生,一段還未展開就扼殺在搖籃裡的戀情……我的夢,珍藏了二年零一個月我從未妄想過伸手觸及的夢,在那春暖花開的中午,被狠狠地擊碎了。
有些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我查過了,那女的叫李橙,跟顧然一個班的,好像兩人在交往,但暗地裡又跟高年級的幾個男生糾纏不清。靠,我真佩服她一個不夠要幾個啊,怎麼這麼不檢點、這麼放浪、這麼三八……」第二天清早,馮倩倩情緒激動,一口氣罵了好多詞彙,「我最看不慣這種女人了!」
「哦……」我有些無精打采地玩弄著筆,「別人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我就是看不慣唄。」她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們匿名給顧然寫封信,告訴她這女人的真正嘴臉,讓他們不要交往怎麼樣?」
我的心一動,理智卻很快按耐住這種衝動:「真的搞不懂你,別人的事你管什麼?」
「顧然是我小學同學啊,雖然沒什麼接觸,但感覺他這人不錯,特義氣。」馮倩倩開始拿筆,撕了一張草稿紙,「而且今天上午的課都好無聊,全是主課,我小說都看兩遍了,沒事可做……」
「後面那句話才是重點吧?」我敲了一下她的頭,「你真的很無聊埃,小心別被老師抓到了。」
「讀書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回事……」她把稿紙放在書下面,露出一小截,「抓不到的,也不想想我是誰啊,呵哈哈哈。你也幫我想想怎麼寫,我們一起想……」
「不想。」
「幫我想想嘛。」
「不多管閒事,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薇薇……」
「NO!」
「NO就NO!我自己想,自己寫!哼,不夠朋友!」
可是後來,不斷騷擾著我的那個人——「薇薇,寫信的格式是什麼啊?」、「你覺得怎麼稱呼他比較好?」、「第一段是不是不能頂格?」、「你說我委婉點寫,還是直接點寫?」、「薇薇,我作文不好,你幫我修改下……」——到底是誰啊?
「再吵我我真的生氣了!」
「好,你冷血,見死不救!」
一個上午過去,她抽屜裡生產了一堆廢掉的紙團……
「Kao,簡直比檢討書還難寫!」她如獲至寶地捧著最後的成果,逼著我看第五遍,「你看看,怎麼樣,差不多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
「但我的字不好看,你字那麼漂亮,不如幫我抄寫一遍,OK?」
接下來,我幾乎都是在她軟磨硬泡的嘮叨裡渡過,好煎熬好痛苦。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後來我居然鬆口,答應幫她抄寫那封匿名信——只是當時的我怎麼也料想不到,這封匿名信會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