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請各位選手注意:請還沒有換好服裝的選手盡快到選手休息室換好參賽的服裝!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禮堂裡突然響起一陣廣播,我轉身看了看從我身邊匆匆走進休息室的其他選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通過海選進入複賽的人明顯比以前少了很多。我站在休息室的角落裡,看著休息室裡其他正在做準備的選手——
溫柔的月學姐穿著淺綠色的公主裙,看起來更加溫婉,氣質高貴;上霞稀則是中褲加上皮靴,一頭瀟灑的短髮隨意地散落著,真是英姿颯爽,有一種逼人的英氣……
今天的複賽題目是"show出最美麗的你",每位選手可以自選一套服裝和一個道具,展現出最美麗的自己。為了能展現出不一樣的我,小茹和蒙太一花了很多心思幫我準備了服裝和道具,昨天已經把服裝和道具送到比賽組委會存放了。
可是,站在精心打扮的這些選手中間,我突然又有點遲疑起來——
我……我真的能行嗎?
忽然,剛才和蒙太一在休息室門口的對話又在我耳邊響起——
"蒙太一,我想通了,接下來我會努力比賽,一直堅持到最後!"
"小麻雀,你確定嗎?"
"嗯,蒙太一,你還會生我的氣嗎?因為我這麼輕易地說出放棄?"
"不會,其實從你前天落水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了,我永遠也不會生你的氣。無論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為止!"
"蒙太一……"
"小麻雀……還是那句話,我會支持你的任何決定,所以你等會兒要好好地比賽,不准丟我蒙太一的臉!記住了沒有……"
是啊!我不是答應過蒙太一和原愛姐的嗎?我絕不能放棄!
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平穩了一下心緒,轉身走向掛著所有選手比賽服裝的衣架前,認真地尋找了起來。
"十八……十九……二十……"
啊,就是這件了!按照我參賽的編號,我比賽要穿的就是這套編號為二十號的衣服。
等等……這……這是怎麼回事?!
事先準備的粉色禮服不見了,擺在我面前的是竟然是一套馬戲團小丑穿的衣服?!
對了……還有我的道具!
想到這兒,我趕緊往道具架那邊看過去——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件美麗的禮服,還有那把精心準備的、用來搭配雪景的傘……昨天綵排的時候明明就放在這裡的啊!
怎麼會這樣?
眼前這件五顏六色、又肥又大的小丑服,讓我的腦子嗡嗡直響!
怎麼辦?現在我要怎麼辦?!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可是我的衣服……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突然我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鈴鐺聲,那是蒙太一特地幫我釘在和服袖口的鈴鐺。小茹曾經說過,那個聲音是"美麗的呼喚",沒錯,就是它!
我激動地轉過頭去,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像被澆了盆冷水。
紫蕾穿著一身火紅的舞衣。鮮艷的顏色在別人身上也許太過於俗氣,可是在她身上卻把她原本張揚的氣質更顯露無疑。而越美,依舊甜美可愛,一身洋娃娃造型讓人忍不住地喜歡。
那熟悉的鈴鐺聲來自於紫蕾的腳踝和手腕,銀色的鈴鐺組成的鏈子,每晃動一下,就有一連串好聽的叮叮噹噹聲……
"麻秋秋,扮小丑可是你的強項,待會兒就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高超本領吧!"
"呵呵,我可是非常期待!對了,越美,你這個鈴鐺的點子還真不錯,這些鈴鐺從哪來的?"
鈴鐺?看著兩個人漸漸遠去的身影,紫蕾和越美剛才說的話讓我的心猛地一抽緊!
難道……衣服和道具是被她們拿走的?!我拿著小丑的服裝,呆呆地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裡,腦子裡完全一片空白。
放棄比賽?不行!去找紫蕾和越美要回衣服,來不及了……
"請二十號麻秋秋選手到後台準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洪亮的廣播聲突然讓我驚醒。
我就要上場了!可是,難道真的要穿這件小丑服嗎?那些已經確定好的舞台背景怎麼辦?我的表演該怎麼進行?
"小麻雀!"
突然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打破了我腦子裡的沉寂。我渾身輕輕怔了一下,抬起頭,發現蒙太一正喘著氣朝我跑了過來!
"蒙太一?你……"
"你在這兒磨蹭什麼啊?為什麼還不去後台?"蒙太一用力嚥了口口水,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咦?你的服裝呢?為什麼還不換上?"
"服裝……"我難過地歎了一口氣,把手中的小丑服輕輕地舉到了蒙太一的面前,"在這裡……"
"這是什麼東西?"蒙太一眉毛一擰,把我手中的小丑服一把抓了起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好臭!是尿布嗎?!"
尿……尿布?!我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蒙太一,完全不理解他腦子的思路是怎麼運轉的。
"蒙太一……我……我的衣服被人換了……所以……"
"換了?"蒙太一看著手裡的衣服,再看看我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誰幹的,我去找他!"
"請二十號選手麻秋秋注意!請二十號麻秋秋同學注意!立刻到後台準備!"
廣播再次急促的響起,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不及了,馬上就要演出了……"
一陣突然的寂靜,蒙太一盯著我手裡的服裝看了許久,像是在思考一個重大的問題。
"蒙太一,要不,我再……"
"小麻雀!"不等我把話說完,蒙太一突然打斷了我。我看著他的眼睛,感覺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把衣服穿上!"
"蒙太一……什麼……"我瞪大眼睛看著蒙太一,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蒙太一沒有理會我的驚訝,卻突然拉起我的另一隻手,攤開我的手掌。我感覺他的頭一點點向我的掌心靠近,靠近,再靠近……
熱熱的呼吸拂在我的掌面上,有點癢。
"蒙太一,你這是要……"
當我猜不出他接下來的舉動,想收回手掌時,卻感覺他溫熱的唇貼近我的掌心,一陣慄慄的感覺像電流一樣穿過我的四肢百骸,讓我陷入一種僵硬的狀態,腦海裡只留下掌心那柔軟的觸感。
"快握起拳頭!"沒等我反應過來,蒙太一突然抬起頭用兩隻手握住了我的右手,讓我的手握起了一個拳頭,"小麻雀,感覺怎麼樣?"
"感覺……那個……"我一邊攥緊拳頭,一邊不敢抬頭看他,"好……好癢!"
"癢?小麻雀,你就沒有別的感覺嗎?"蒙太一看著我的眼睛,表情很認真,但看到我的茫然後沮喪地搖了搖頭,"我剛剛是在傳遞『勇士的力量『,這可是古羅馬競技場上勇士之間傳遞力量最有效的方式!傳說這樣做了,那個接受力量的人就可以吸收給予者所有的勇氣和力量,所以只要你握緊拳頭,你現在就是我蒙太一和麻秋秋的『能量合體『哦!"
勇士的力量?蒙太一和麻秋秋的能量合體?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握緊的拳頭,心裡的彷徨和恐懼卻真的忽然減輕了很多,渾身好像真的被注入了勇氣一樣,不再那麼遲疑和難過了……
"有沒有感覺到手心裡熱熱的?"
"嗯!"我點點頭,看著蒙太一認真的表情,突然有一點想流眼淚。
"哈哈——哈哈——"蒙太一突然恢復了誇張的大笑,一隻大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小麻雀,你已經有了本大爺的靈魂附體啦!今天的比賽你絕對——所向無敵!"
"蒙太一……"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樣的笑聲,我突然覺得事情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了!
"好啦,小麻雀,快點換服裝吧,比賽就要開始了。"蒙太一拿起小丑的服裝推我轉身,"相信自己,就算穿著這套衣服,你的表現也一定是最棒的!"
"可我準備的節目不是小丑呀。"我腦子裡一團糨糊,實在想不出要表演什麼節目。
"管它什麼節目,只要把你想展示的都盡情表現出來就好了啊!再說還有我啊!"蒙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又不會魔法!"儘管我相信他的真誠,但卻真不敢奢望會有什麼奇跡。
"哈哈!本大爺可是英雄豪傑!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蒙太一突然握住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小麻雀,只要你握緊拳頭,就能感覺到我的勇氣在你的手裡!記住了嗎?"
看到蒙太一的眼神那麼堅定,我突然也有了勇氣!
對,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逃避又有什麼意義?原愛姐說過,放棄比得不到更可怕!失敗就失敗吧,畢竟我也有努力過,不是嗎?
"嗯!我去換衣服,我要去比賽。"我接過蒙太一手裡的小丑服裝,轉身走進更衣室,不由自主地把右手又握緊了一點。
是的,我感覺到了……真的有一股力量在手心流動!
暖暖的,甜甜的……一直流到心裡!
2
啪——啪——
舞台上的燈光再次打亮了。
此刻的我已經站在了舞台上,錐燈照射著我的身影,天空按照原本的安排飄起了雪花……
(場景解釋:麻秋秋原本打算扮演的是一位古典少女。)
禮堂裡的觀眾比我想像得還要多,黑壓壓的全是人!
"等等,這是什麼?不是扮演古典少女的嗎?為什麼變成小丑了?"
"啊哈哈哈!她穿的服裝好搞笑哦!又大又難看!她是來參賽的嗎?還是組委會安排的娛樂節目啊?!"
"小丑在雪地裡?這是什麼東西啊?哈哈……"
台下評委和觀眾的議論迅速地傳進我的耳朵,剛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開始起伏,腦子就像電風扇的葉片一樣在飛速地旋轉!
不行,我要作自我介紹,我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我……"我張了張嘴,可是發出的聲音連自己都沒有聽清楚,台下觀眾的議論聲更大了。
話筒?對,我應該走到話筒的位置,我跌跌撞撞地朝放置在舞台正中央的話筒走過去,腦子裡飛快地搜索著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可就在我快要走到話筒前面時,突然,我的左腳踩到了像長裙子一樣拖在地上的褲腳!還沒等我回過神,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重心,向前撲了下去!
砰咚!
死寂……死寂……
我趴在地上,慢慢地睜開眼睛,被地上升騰起來的泡沫雪花和灰塵嗆得忍不住拚命地咳嗽!
"哇哈哈哈……"
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淹沒了一切,我趴在地上,將我的臉深深地埋了起來,也許就這樣藏起來會更輕鬆吧。
小麻雀,只要你握緊拳頭,就能感覺到我的勇氣在你的手裡!記住了嗎?
蒙太一的話突然響起在耳邊,我的右手在小丑手套裡緊緊地握著,一股暖暖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沿著我的手臂傳到了心臟的位置。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雙手支撐著地板想要爬起來。可是因為小丑的服裝實在太大,手忙腳亂之中我一個趔趄,再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這個小丑也太搞笑了吧?摔著不疼啊?!"
"哼哼,我看她是想譁眾取寵吧?真無聊……"
不!我不想就這樣認輸……
我努力地爬了起來,剛剛站好,突然從台下飛上來一根亮亮的東西,正好砸到我的臉上!
痛……我定睛一看——
居然是一根螢光棒?!
"下去,我們沒興趣看小丑!"
"對,下去,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似乎是因為剛才的那根螢光棒"正中目標",一根根螢光棒鋪天蓋地地向我飛來……
隨著台下的轟笑聲越來越響,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吼——"
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吼叫聲在舞台上響起。我怔了一下,睜開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隻"大獅子"——準確地說,是一個穿著獅子服裝的人,正站在我的前面,如衛士般的用它龐大的身軀保護著我。
"咦?獅……獅子?!"
"哇!這是馬戲團的特別表演嗎?!"
觀眾似乎被"大獅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停止了丟螢光棒,一個個全神貫注地看著,期待著接下來的事情。
在一陣驚呼聲中,"獅子"好像吃了興奮劑,興高采烈地在舞台上站直了身體,伸出爪子在胸前用力地拍了拍,又猛地甩了甩金棕色的毛髮,然後一個前體轉身大跳躍,在舞台上翻起了觔斗!
咻——
"大獅子"的後腿輕巧地落地,又瞬間一個蹦達,前爪在舞台上輕輕地一顛,一個觔斗連著一個觔斗,翻得越來越起勁!
一瞬間,我忘記了自己的尷尬處境,只是拚命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這頭來歷不明的"大獅子"。
只見"大獅子"越翻越勇猛,每一個觔斗都比前一個翻得更高,更穩,更迅速,也更漂亮。我好像看到了一團旋風霹靂火,從舞台的這一頭熊熊燃燒到了那一頭,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哇——"
"好棒好棒!"
"翻觔斗!繼續翻!"
台下爆發出一陣熱鬧的歡呼!我扭過頭朝舞台下望去,發覺台下的每個人好像都被"大獅子"的表演吸引住了,不少人還興奮地站了起來,揮動著雙手叫好!
噌!噌!噌!
已經繞著舞台連翻了一周的"大獅子"突然掉轉了腦袋,身體形成一個大大的弓形,跳躍,撲騰,下落,翻滾,轉體!
迅雷不及掩耳的三個觔斗,"大獅子"儼然已經變成了"孫悟空",騰雲駕霧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嘴巴已經張得不能再大,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頭高大威猛的"大獅子":"你……你……"
"小麻雀!是我呀!"一片熱鬧聲中,"大獅子"突然仰起頭,從"獅子嘴"裡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望著已經被搞得暈頭轉向的我。
"蒙、蒙太一?!"雖然"大獅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我還是聽得很清楚。
"噓——別怕!"這頭"大獅子"似乎對我能分辨出他的聲音感到很高興,大爪子一揮,竟然在我的面前做出了一個"金雞獨立"的標準姿勢!
"好!"
"好哦——"
台下又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蒙太一更加興奮了,單腳站著還一躥一躥的!
"蒙、蒙太一,當心!"我看著有些搖搖晃晃的蒙太一,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趕緊也憋著嗓子對他叫。
"不怕!"蒙太一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會兒換左腿一會兒又換右腿,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是大獅子在表演體操呢!
"蒙、蒙太一,你這是……"我看著"獨立"得不亦樂乎的蒙太一,突然想起我還要繼續比賽的表演呢。
"我?我就是你的『特別道具『啊!"蒙太一的聲音裡好像帶著隱隱的笑。可隔著大獅子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小麻雀,等一下你就跟著我,做你該做的就好了!"
"跟……跟著你?"我又是一愣。這是"明日之星"的比賽現場耶,突然出現了一個小丑已經很奇怪了,現在又跑出了一頭"大獅子",而且這頭大獅子還說要讓小丑"show出最美麗的你"……
嗚嗚嗚……這是什麼和什麼呀!我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三者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啊!
"我要開始了哦!小麻雀讓開!""大獅子"蒙太一對我神秘兮兮地低喊了一聲,突然身體一側,單手——不,單爪撐住了地面,獅腿一陣狂掃!
刷刷刷刷——
我的眼前哪裡還有什麼大獅子,明明就變成了一個金棕色的陀螺嘛!"陀螺"似乎受到了很強的地心引力作用,在我的面前高速旋轉著,我還聽見隱約的吶喊——
"嘿!嘿!嘿!"
這麼……這麼高難度的街舞動作,不——是體操動作,蒙太一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台下的笑聲已經停止了,觀眾們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飛速旋轉的"大獅子陀螺",注意力已經漸漸被吸引了。
"啊!"突然,"大獅子"發出了小小的一聲驚叫,雖然很小聲,台下的觀眾和評委都沒有注意到,可是站在他身邊的我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蒙太一怎麼了?!
我盯著仍然在旋轉的"陀螺",發現他的右腳搭在了左腳上面——難道是剛剛碰傷了嗎?
我還在胡思亂想著,蒙太一已經站了起來。當他的右腳落在地上的時候,身體微微一顫!
他真的受傷了!
"蒙太一,你……"
"噓——"蒙太一輕輕地打斷了我的話,慢慢地朝我伸出了一隻爪子。
"小麻雀,等一下你就跟著我,做你該做的就好了!"
剛才蒙太一囑咐的話在我的腦袋裡湧動,看著那只誠懇的爪子,我突然一陣感動。他這樣幫我,甚至不惜扮演一隻在人前逗樂的大獅子……
雖然看不到蒙太一的臉,可是我卻彷彿看到了他的眼神——那麼堅定,那麼明亮,他的眼神在說:小麻雀,一定要堅持下去!
我突然像是被打足了氣的氣球,從軟塌塌的狀態中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放開了自己抓著褲子的右手,輕輕地搭在他的"爪子"上。
"大獅子"的手心軟軟的,暖暖的。溫度順著我的右手傳遞到了我的心上,我覺得自己慌亂的心也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大獅子"牽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前面走去。我也下意識地跟著"大獅子"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前進,觀眾席在我的視野中慢慢地放大。
蒙太一把我引領到舞台的最前面,然後轉頭朝舞台的側面揮了揮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禮堂裡響起了悠揚的音樂聲。
我微微一怔,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流淌在空氣中的音樂節奏,心裡突然一亮!
這首歌是……
熟悉的旋律好像是滴在岩石上的雨滴,一點一點,打動著我的心。
穿著"大獅子"衣服的蒙太一紳士地彎腰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我握緊了右手的拳頭,抬起頭面對台下的觀眾,輕輕張嘴唱出了第一個音符——
掌聲在歡呼之中響起,眼淚已湧在笑容裡。
啟幕時歡樂送到你眼前,落幕時孤獨留給自己。
是多少磨煉和多少眼淚,才能夠站在這裡……
旋律緩緩地流淌,觀眾的表情也慢慢隨著音樂的進行而變得溫和,而我的思緒卻回到了那天的街上——
"喂!小麻雀,你快走啊!"蒙太一站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中間,轉過身來一邊大叫一邊朝我招手。
"哦。"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路人,還好沒有人在看我,我偷偷再次側耳仔細聽cdroom門口的音箱裡傳的歌——
歌詞深深地吸引了我,那樣辛酸的故事也許只有那些經歷過不平凡的人才能明白吧!
"小麻雀,你喜歡嗎?"蒙太一走到我的面前,輕輕地問了我一句。
"嗯,喜歡。"我點點頭,抬頭看著他,"不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我一字一句地用心唱出這首歌,就像是在講述自己的心事一樣。隔著厚厚的道具服裝,我隱約聽見蒙太一悶在裡面發出輕柔的應和——
小丑,小丑,
是他的辛酸化作喜悅,
呈獻給你!
那天,我們只是偶然聽到了這首歌,因為非常喜歡,我才找到歌認真學起來。沒有想到蒙太一也記得這首歌,還安排在今天的比賽中和我一起表演。
熟悉的歌詞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突然覺得全身似乎在一瞬間充滿了力量,血液也加速地流動,就像無數條奔放的溪流在衝向心田這片大海,激動不已!
雖然我的服裝不夠漂亮,衣服很皺、褲子很長……
我突然靈機一動,拎著肥大的褲子交替著雙腳,跳起了"踢踏舞"!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腳步在木質的舞台上發出的聲音好響亮,這是命運的腳步嗎?我每踏出一步,每唱出一句歌詞,就會覺得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撞擊一下!
唱著唱著,我的身體不像剛開始那樣僵硬了。
蒙太一,謝謝你!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讓我不狼狽地從舞台上逃離!
蒙太一,你那麼拚命地為我鼓氣,就算這個舞台馬上要坍塌,我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我一定要讓你親眼看到麻秋秋努力改變自己的每一步!
3
當最後一個音符漸漸飄散在空中,黑壓壓的觀眾席上聽不見一絲聲響。安靜的大廳裡,我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雖然心跳的聲音很清晰、很強烈,但是這一刻,我卻沒有慌張,沒有害怕。
"說話呀……"站在身邊的"大獅子"小聲地吹氣,提醒我比賽仍在繼續。
我意識到自己還站在"明日之星"的舞台上,還沒有作最基本的自我介紹。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大獅子"一眼,他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像在告訴我:小麻雀,加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抓住麥克風,麥克風輕輕地傳遞出我的喘息聲:
"我叫麻秋秋,很抱歉,今天我沒有能夠像其他選手一樣,穿著最美的衣服站在這裡,用燦爛的笑容向大家問好……"
台下的安靜還在繼續……
麻秋秋,不論台下的觀眾將會怎樣嘲笑我,我都要在今天勇敢地說出屬於麻秋秋的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著我的獨白:
"我很喜歡我剛才唱的那首歌,歌曲的名字叫做《小丑》。舞台上古靈精怪的小丑,總是用皮球和魔術帶給大家歡樂!也許你不會看到小丑因為相貌醜陋而在角落裡傷心流淚,也許你不會知道小丑其實也很在意別人對他的長相大聲譏笑,你永遠只能看到他在舞台上不變的燦爛笑臉……我沒有想到,我今天會變成一個小丑,可也是在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在小丑滑稽可笑的外表下,一定有著一顆善良而堅持的心……也許從今以後,我就要永遠地告別這個舞台了;也許從今以後,我會成為大家嘲諷的笑柄,可是,不管今天我是多麼的狼狽,多麼的可笑……只要站在這個舞台上,我就會用我最燦爛的笑容,用盡全力為觀眾帶來快樂……"
台下仍舊持續的安靜有點特別,我甚至能聽到道具雪花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我默默地環視著台下所有的人,然後把目光停留在"大獅子"的臉上,緩慢而堅定地說——
"這就是我今天要展示的——小丑的美麗!謝謝大家……"
寂靜……仍然是一大片寂靜的空氣,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低下了頭。
也許……我真的應該退場了……
啪——
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幾聲清脆的掌聲之後,禮堂裡突然爆發出一陣雷動般的隆隆聲浪!所有的觀眾都用力地鼓掌,甚至有幾個人站了起來!
"好棒啊!"
"小丑和大獅子都好可愛哦!我好喜歡她們!"
"雖然有些怪怪的,可是感覺還蠻有新意的樣子……"
天哪!這是真的嗎?還是我在做夢……
全場響起的不是嘲諷,而是熱烈的掌聲?!
這些掌聲……都是為我準備的嗎?!
我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了看"大獅子",他興奮地用兩隻胖胖的"爪子"握住我的手,不停地跳著,但是因為右腳的傷,蒙太一的身體有點微微的傾斜。
"小麻雀,你最棒!"蒙太一隔著厚厚的"大獅子"服裝,悶悶地發出聲音。
"這……這是真的嗎?"我站在舞台的中央,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看台下的觀眾,又看看可愛的"大獅子"蒙太一,已經忍了好久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從臉上滑落。
我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我抬起右手,隔著小丑手套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都緊緊地握拳!
蒙太一,謝謝你!謝謝你的勇氣!
4
"太一老大!秋秋!你們剛才的合作實在是太棒啦!"
"秋秋學姐,你最……最後那段話讓我好……好感動!"
我剛走下舞台,小茹和河童便興奮地朝我們圍了過來,拚命地歡呼著。
"那是當然嘍!"蒙太一把大獅子的頭摘了下來,理了理額頭上已經被汗水濕透的頭髮,伸出一隻"爪子"得意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和小麻雀的『能量合體『當然天下無敵啦!啊哈哈哈!"
"對了,蒙太一!你的右腳是不是……"
"哼!譁眾取寵!那麼醜也能笑得出來,真是夠厚臉皮的!"
身後兩個冰冷的笑聲讓我們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我轉過頭,發現紫蕾和越美站在上霞稀的兩側,嘲諷地看著我。
"哼!樣子難看總比心難看的人好多了!"蒙太一臉色一變,突然從嘴裡冒出一句難得有"深度"的話來。
"蒙太一,你說誰心難看?"
"誰換了小麻雀的衣服我就說誰!"
"你……"
蒙太一斜視了一眼紫蕾手上的鈴鐺,挑釁地看著紫蕾,我不由緊張地拉住蒙太一,生怕他再像上次烤肉派對上那樣,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來。
"大家注意,首輪淘汰賽的結果馬上為您揭曉……"
前台主持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屏住呼吸,聚集到後台可以看到舞台的區域。
我看到主持人已經站到了舞台的中央,手裡拿著一份紅色的名單!
我的心猛地抽緊,手也不由自主地緊緊攥著。
"下面,我來宣讀這次明日之星『五十進二十『的入選名單……"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寂靜了,大家都在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河影月!"
台下響起了一陣歡呼。我不由得看看不遠處的月學姐,卻驚訝地觸碰到她身邊另一個人的視線。
金映明,他也來看比賽了嗎?那麼剛才……
"上霞稀!"
入圍選手的名字一個接一個地從主持人口中讀出,通過的選手激動地互相擁抱鼓勵,還沒有被念到名字的選手更是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待……
不一會兒,前十九位選手的名字宣讀完畢了!
沒有我,果然沒有我的名字……只剩下最後一個名額了……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口,身旁的蒙太一也很緊張,他緊緊地拉住我的手,我隱約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最後一個……"所有人都激動得站了起來。
"麻——秋——秋!"
麻秋秋……
麻秋秋?!
我、我我我入圍了?!
穿著最難看的小丑服的我——入圍了?!
真的嗎?我有沒有出現幻聽?!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睜大眼睛看向舞台大屏幕上顯示的入圍名單,竟然真的是我的名字!
驚訝和不可思議彷彿是龍捲風突然來襲,我的眼睛頓時瞪成了荷包蛋,嘴巴也猛地張成了一個巨大的零!
"小麻雀!小麻雀,你通過了,你聽到沒有?你通過了!"從來沒見蒙太一如此手足無措過,他居然一會兒又蹦又跳,一會兒在地板上做俯臥撐,一會兒又開始翻跟頭!
"蒙太一,你的腳還會痛吧,不要再跳了……"我看著蒙太一微微踉蹌的樣子,心裡緊了一下。
大家都在為我激動無比,小茹和河童更是開心得又蹦又跳。此刻的我卻突然格外的平靜,原愛姐的話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我感到無比的幸運。原來幸福真的與別人無關,至少,在此刻,我能感覺到幸福的過程。
"麻秋秋!別得意得太早,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一個憤怒的聲音刺破了我們的快樂氛圍,我看著盛裝打扮的紫蕾和越美正扭曲著臉,怒目橫眉地直瞪著我!
對了,好像入圍名單裡面沒有她們倆的名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準備充分的她們沒有被選上,而偏偏選中了我?
"麻秋秋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搶掉我們紫蕾的名額!你……你……"站在紫蕾身邊的花枝組更是一臉抓狂的樣子,似乎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詛咒我了。
"肯定是她又想了什麼辦法迷惑住了評委!"越美仇恨的眼神彷彿要立刻衝過來把我撕碎一樣,"麻秋秋!我真是低估你了!"
"夠了!"上霞稀忽然伸出一支戴著白手套的手,阻止了紫蕾和越美的繼續爆發,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雖然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她能入選前二十,但既然這是評委的意思,我們也無話可說。"
上霞稀……她是在幫我說話嗎?
"秋秋,表現得不錯,恭喜你哦。"這時月學姐也走到了我面前,朝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可是,為什麼剛才月學姐的眼神裡有著一絲不可思議的驚訝……是我看錯了嗎?
"謝……"我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謝謝,月學姐便微笑著從我身前走開了。我慌忙轉過身想把謝謝說完,可是卻看到金映明正看著我!
"你們……很吵。"金映明冷冷地看了我和身邊蒙太一一眼,不容我多說什麼,逕直走到我們面前,"分開,我要過去。"
"喂!死耗子!你想打架嗎?!"蒙太一被金映明硬生生地從我身邊推開,他像被惹怒的猴子一樣氣急敗壞地又叫又跳著,"旁邊那麼多空的地方你不走,幹嗎非要從我和小麻雀的中間擠過去啊?!"
"……"金映明沒有說話,只是幽幽地轉過頭瞪了一眼蒙太一,嗓子裡發出了一個悶悶的聲音,"別擋路。"
轟隆隆隆!
蒙太一被金映明無視的態度徹底惹怒了!他兩眼噴火,從地上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就要朝金映明的身上撲過去!
"死耗子!你哼什麼哼啊?!你有什麼了不起!我要揍扁你!!"
"蒙太一!蒙太一別這樣!"擔心"金蒙大戰"再一次上演,我趕緊走上前攔住了蒙太一,轉頭沖金映明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金映明……你先過吧……"
"恭喜!"金映明轉頭看著我,眼裡不再那麼冷漠,我突然覺得自己又看到以前的金映明瞭。
等等——剛才那個聲音,真的來自他嗎?他在和我說恭喜?!
"小麻雀!還愣著幹嗎?我已經訂好包廂了!趕緊去唱k慶祝吧!"我被金映明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亂,冷不防蒙太一從背後來了個突然襲擊,一把抓起了我的手,不由分說地就朝門口沖。
"小茹、河童你們快點跟上!丟了我可不管!"蒙太一轉過頭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我聽見小茹大聲地"嗯"了一聲,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立刻在背後響起。
腳步還在被蒙太一牽引著朝前跑,可是我卻不由自主地轉過了腦袋。不遠處金映明的目光似乎在看著我們的方向。
剛才的話是他說的嗎?是他對我說的嗎?
我驚訝地看著金映明的身影越來越遠,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麻秋秋,你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