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十月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從房間裡出來。
昨晚足足數了4000只綿羊才把牧野那張妖媚惑眾的臉從腦海裡踢出去……現在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
半閉著眼睛習慣性左拐,到衛生間洗臉刷牙。正要下樓,十月卻迎面撞上了一個寬闊而結實的胸膛。
抬頭一看,是臉上露出可疑潮紅的金太子。
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相比,他小心翼翼的連大嗓門都輕柔的像羽毛一樣:「十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
十月衝他燦爛一笑,。
可是看著她的眼睛又紅又腫,下面還掛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金太子大腦裡最粗獷的神經都纖細得疼痛起來。
見十月想要繞開他,又疾步擋在她面前,「你確定……你真的沒事嗎?」
我真的沒有傷害你嗎?不然的話你為什麼要因為我流眼淚呢?
「……」
十月一怔,難道金太子和熊杏兒知道自己曾經帶「貴妃娘娘」進貓捨了?不不不,不會的,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昨天我跑了,貴妃娘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住在哪兒!
正在十月用著有限的腦容量否決那個不幸的猜測時,金太子那雙陽光般的眼眸黯淡了不少。但是很快,他又看向十月:「即使你現在有事,但是你真的會沒事對嗎?」
金太子從未有過的認真與誠懇的眼神,讓十月來不及弄明白繞口的話,就不由自主地用力點了點頭:「我……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她臉上淺淺的笑容無比安靜溫暖,像一條清澈的溪水在金太子心頭緩緩流淌。
「我沒事,我沒事,絕對會沒事……」
一邊喃喃自語重複,十月一邊安心地往樓下走去。
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做作業,洗衣服,以及將整個貓捨全部打掃,就算牧野來了我也一掃帚將他掃出去……
想到這,十月滿面春風地一把推開客廳門,卻瞬間驚呆,下巴「啪嗒」一聲掉在地面上。
一個男生正坐在客廳中央的茶几旁。
看到十月進來,男生抬起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臉,黑框眼鏡後笑意盈盈的眼眸彷彿一池最明媚的春光,那花朵般嬌嫩的嘴唇溫柔地勾起一抹笑容,帶著幾分邪氣。磁性的嗓音,帶著蠱惑般的腔調就像一根羽毛撓在心上:「我們又見面了。」
「咦,你們兩個認識?」
「是。」
「不是。」
一男一女不同的答案同時響起。
熊杏兒看了一眼自若地喝茶的牧野,再瞇眼看向正活見鬼似的節節後退的十月:「林十月,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十月聞言差點沒直接跌個跟頭。女人的第六感怎麼這麼可怕?
「是……不是……我……」十月欲哭無淚,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的狀況。
「其實沒什麼,昨天很巧我在附近見過她呢,而且林十月同學,我們不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沒做嗎?」牧野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驚惶的十月。
「重要的事情?」見美少年與十月一副老朋友的模樣,熊杏兒不滿又懷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什麼?難道他要當著熊杏兒的面說出來過貓捨的事?!
這個惡魔……雖然他是自己最癡迷的「貴妃娘娘」,但此時卻只讓十月感到膽戰心驚,方才自我催眠才平息下來的心臟此刻再次吊到嗓子眼!
「沒錯。」牧野笑著抬了抬挺秀的眉毛,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驚艷弧度,輕輕地說道,「十月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所以我想要好好報答她……」
呼——呵呵呵,原來是這件事情啊……差點被嚇死了!
「不、不用謝!」十月繃到最緊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長吁一口氣,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來,連連擺手。
「不,一定要謝的,我一向是有恩必報,尤其是那麼可愛的女孩……」
說著,牧野站起來走近十月的身邊,一下子俯身湊近她的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吐氣如蘭的聲音低喃,「報答的方式就是邀請你拍一段DV視頻讓你一夜成名,怎麼樣?」
這個魔鬼!
十月瞪圓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牧野美麗得像仙子一樣的臉。這個男生使詐和呼吸一樣,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杏兒,你不是說不准帶外人進來嗎?」十月趕緊向熊杏兒求救。
「捨規是我定的,我說允許就允許。」熊杏兒趾高氣昂地回答,隨即又朝牧野拋出甜美的微笑,「更何況,牧野是代表校報來給我做專訪的呢!十月,快去給我們拿點飲料!」
十月苦著臉倒了兩杯可樂。
牧野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一點想喝的意思都沒有,最終意味深長地瞟向十月:「今天還有大量的拍攝工作,真希望有杯咖啡能提提神呢。」
「啊?」
得寸進尺!他不是要差使我去泡咖啡吧。
見十月穩若泰山一動不動,牧野開始環顧整個客廳,故作驚歎:「我猜可以將客廳佈置得如此有格調的人,一定有顆浪漫的心。思誠校花熊杏兒同學的臥室會佈置成什麼樣子呢?嗯……我猜你一定喜歡粉紅色牆紙,純白色傢俱……」
「我去煮咖啡!」十月蹭地一下彈了起來,朝廚房衝去。
該死的,只到過一次貓捨,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你的咖啡……」
「謝謝!」牧野道謝時就像英國電影裡年輕的英俊紳士,熊杏兒一臉讚賞地望著他。但只喝了一小口,牧野又苦惱的望著十月:「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我不喜歡咖啡加糖。」
「……」望著那張恬不知恥的笑臉,再遲鈍的人都知道這是擺明的要挾。我,我絕對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已經……已經沒有咖啡粉了!」十月鼓足十二萬分的勇氣說道。
「是嗎?真遺憾呢。」牧野笑瞇瞇地瞟了十月一眼,然後轉過視線,明晃晃的光閃爍在他寶石般透亮的眼睛裡,就像是暗夜的星辰,正對上熊杏兒已經有些看癡了的眼神,「熊杏兒同學,那麼我們繼續玩猜謎遊戲吧,接下來我猜你的床單一定是……」
「不要——那、那我再去沖一杯好了,我想應該還剩了一點。」十月整張臉都垮了,欲哭無淚。
不加糖!苦死你!喝死你!
拖著被嚇死的半條命回到廚房,林十月認命地重新開始煮咖啡。
怎麼辦?怎麼才能把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趕走?
十月一邊準備一邊在心中暗忖,不經意間看到餐廳桌子上還放著昨晚剩下的火鍋底料,辣椒油,以及蒜瓣……
「十月,咖啡還沒好嗎?」客廳裡,熊杏兒催促的喊聲再次響起。
「來了來了!」十月手忙腳亂地用蓋子蓋住咖啡杯,連聲答應著將「咖啡」端了出去。
「謝謝你,真是麻煩了。」
牧野好整以暇地接過咖啡杯,揭開蓋子看了一眼,卻一口也沒有喝。
他沖十月微微一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突然很好奇又體貼地問道:「十月同學,你幹嘛一直盯著這杯咖啡看啊,是不是很想喝?」
「啊,沒有……絕對沒有……」十月渾身一個激靈,嚇得連連擺手,背脊沒來由得一陣發涼。
牧野臉上含義不明的笑容更深了:「沒有關係,不用那麼客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我們交換吧!」
說著,他就把咖啡杯舉到十月面前。
十月深吸一口氣,喉嚨卻被嗆到,好像牧野遞給她的是滿滿一杯毒藥:「不,不要……不要……」
本來……跟毒藥也沒什麼區別了……嗚嗚……
「十月,牧野讓你喝就喝,幹嘛那麼小家子氣!」熊杏兒拉下臉來,認為十月的行為很讓自己這個「主子」丟臉。
我該怎麼辦?辣椒油,蒜瓣,醋,醬油……
嗚嗚嗚,喝下去一定會死的!
十月戰戰兢兢地盯著牧野手中的咖啡杯,一動也不敢動。
牧野的目光卻從他柔軟的濃黑睫毛下投射出來,帶著一種關心的熱度:「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哦。」
他舉著咖啡杯的手卻步步逼近。
我……我……我……
林十月,不管那麼多了,只能豁出去了!
她一把奪下牧野手中的咖啡杯,昂起頭,不顧一切地將加過猛料的咖啡全都倒進了肚子裡。
「十月,你幹嘛……很渴嗎?」熊杏兒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問道。
「呵呵呵呵,看來林十月同學真的很喜歡喝咖啡呢。」
牧野笑得像一朵綻放的花,燦爛的笑容卻比閃著寒光的尖刀還要危險。
「我……唔……」
頓時又辣又鹹又酸的古怪味道在肚子裡猛烈翻滾,十月張開口卻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現在的光線是最好的,熊杏兒同學不如你去補個妝,一會我們就要開始採訪了。」牧野卻彷彿什麼都沒看到,笑著建議。熊杏兒看來完全被他迷住了,興奮得連連點頭,然後蹬蹬蹬衝上二樓臥室。
客廳裡只剩下戰戰兢兢、肚子裡翻江倒海的十月和一臉高深莫測的牧野,空氣中湧動著令人坐立不安的分子。
「那個……我、我為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十月心裡發毛,低著頭不敢看坐在對面的牧野,第一次清醒地明白如果得罪他,只會死得更慘!
「道歉?你做錯什麼了嗎?」牧野抱臂俯視著十月,和善、親切的表情簡直可以拿諾貝爾和平獎,「我說過,你那天救了我,所以我一定要報答你。」
「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趕快離開貓捨……」十月一聽到「報答」二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可以。」牧野一口答應,十月忍住肚子裡的劇痛,驚訝地抬起頭。
「不過我有個條件。」漂亮的唇角堆滿玩味的笑容,牧野臉上分明寫滿奸詐、魔鬼等字眼,「讓我再拍段DV,只要滿意我就走人。」
「絕對不可能!」十月還第一次見到恩將仇報的人,肺都要氣炸了。
「是嗎,我剛才聽熊杏兒說過,這間宿舍好像不許外人進來,違反者『死』哦……」牧野無所謂地聳聳肩,聲音很淡,卻像船行駛在百慕大三角地區,隨時將人吞沒,連個渣滓都不剩。
「……」
「其實,說到拍攝的角度,我覺得從二樓窗口看出去的風景很不錯呢……」
「……好,我錄……但是,但是只能拍攝我的背影!」
「其實啊,二樓窗口的風景也不算最好,熊杏兒的白色公主床好像更適合呢……」
老天啊,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倒霉遇到這種心理變態的傢伙!
「……好,好,我願意拍正面,但是我的臉一定要打馬賽克!」
「馬賽克……你說如果在節目中播出熊杏兒掛在牆壁上的三點式泳衣照,她的臉要不要也打馬賽克呢?」
牧野笑了笑,艷若桃花的面容幾乎迷死人不償命,白皙的手指捏著一隻帶有高像素攝像頭的手機,朝十月開心地晃了晃。
什麼?
他什麼時候拍下了杏兒的寫真照片……
最後一線希望也被黑暗吞噬。
「……我,我同意出鏡。」像是只被戳破的氣球,十月渾身一軟倒在地毯上,無力地點了點頭。
「這樣才乖嘛。」牧野伸出修長的手像撫慰一隻被馴服的小狗般,摸了摸十月的頭頂,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嗚嗚嗚嗚,這次徹底完蛋了!小宮女林十月的把柄被捏在壞心眼安達牧野的手裡了!
就是這根帶來厄運的電線桿……我恨你!
十月抬起大流海帶淚的臉,面對著眼前那根光禿禿的電線桿默默哀悼。回想起前兩天自己被迫在這根電線桿下搔首弄姿的模樣,終於惱羞成怒地一腳踢過去,轉眼間又抱著痛腳狂跳不已—
「不夠,不夠!」一個擁有完美外貌和修長身材的男生,手裡舉著一部DV機,鏡頭對準面前女生,笑得淚都流了出來,卻還是不停地朝她要求:「表情再誇張一點!肢體語言,肢體語言!你怎麼像根木頭一樣!」
被拍攝的女生只好賣力地按照他的指示,一會像蔫兒了的乾菜,一會又像瘋了似的張牙舞爪,整個就是非典型性精神不正常人類。
「……OK!這個表情不錯,」終於男生第一次滿意地說道,「十月,你知不知道你有成為大眾偶像的潛力?」我才不想成為大眾偶像,我只想平靜地度過餘生……
和牧野每待一分鐘,十月就會覺得自己少活十年。
「你答應過我,絕對不在節目中曝光我的真實身份。」
「當然啦,我絕對會保護你的,十月你就放心吧……對了,再補拍幾個鏡頭,就是剛才一屁股摔倒在地的那個……」
「……」
「我真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笨蛋!憑牧野一張滿口胡言亂語的嘴就乖乖上鉤了!混蛋!十惡不赦的大騙子!」
十月想起自己筋疲力盡地回到貓捨,想起來特意在臥室牆上仔細找過,卻發現滿牆的寫真照片中根本就沒有熊杏兒穿三點式泳衣的照片,心上又湧起一股悲憤!嗚嗚嗚……
十月一邊揉著痛腳,一邊充滿怨念地碎碎念:「對了,牧野說過今天就是視頻的審片會。他那麼不靠譜,答應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唉,實在不能對那個擁有迷人笑容卻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放心,還是去電視台看看吧!
打定主意,十月趕緊往星河影業的集團大樓趕去。
星河影業是一家綜合性的電視台,是全國最權威的地方電視機構之一,收視率連續幾年位居地方衛視第一、全國總收視前三的驕人成績。憑借日益擴大的品牌影響力以及層出不窮的創新節目,打造了一系列喜聞樂見又寓教於樂的精品節目品牌,在青少年中間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
那棟設計成X形的銀灰色大樓,在出入口的地方張貼著大量電視上常見到的明星海報,樓頂佈滿大大小小的衛星接收器,樓體上還有一枚霓虹燈做成的超大的電視台標誌。
十月徘徊了好一陣,終於鼓起勇氣邁開腿想進去,卻被一隻大手毫不客氣地攔了下來。
「沒有相關證件一概不許入內!」門衛大叔的臉上只看得到傲慢的鼻孔。
「可是,我是來找牧野的,有很重要的事,和《獅星王》節目有關。」
「牧野?哪個部門的?」
「部門……這個……」
「哼,像你這種追星的小姑娘我見過不知道多少了,隨便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就想混進電視台?簡直是低估我的智商!」門衛大叔不耐煩地從鼻腔裡冷哼一聲,「快點走開,走開!」
一轉臉,他卻又一百八十度大變臉,像只哈巴狗一樣對著剛走進大門的幾個面容清秀俊美的男生點頭哈腰,「幾位來錄影啦?今天還要工作真是好辛苦啊!慢走啊……」
「我真的有很重要事情要找牧野,他拍的一段視頻要在審片會上播放,如果我見不到他的話可能會出現大問題的!」十月一陣胸悶,可是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只能死乞白賴在一旁又蹦又跳地大聲懇求。
門衛大叔目送著幾人的背影消失後,像趕蒼蠅似地對十月揮了揮手:「別死纏爛打的,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幾個男生聽到十月的懇求聲,不約而同地深深向她看了一眼後,也沒有理會慇勤的門衛大叔,逕直走進電視台。
就在十月黔驢技窮、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穿黑色西裝的成熟型男從樓裡走出來,他朝十月露出得體的職業性微笑:「你就是來找牧野的吧。」
十月愣了愣,趕緊連連點頭,來人胸前的工作牌上印著—《獅星王》節目經紀人。
「真是的,快點進來吧,牧野已經等你很久了。」男人語氣裡透著焦急的抱怨,不顧門衛大叔一臉怔忪,將十月領了進去。
牧野等我很久了?他怎麼知道我會來?或者他突然良心發現了,還是……
十月腦子有點亂哄哄,似乎沒太聽懂對方的話語,但眼下只想趕緊見到牧野的心情讓她顧不上細想。
「謝謝你。」經紀人將十月領到三樓中間的某個房間門口停下,之後示意十月進去,笑吟吟地走了。
門上的牌子寫著三個大字—化妝室。
十月猶豫地敲敲門,等了一會沒人應答,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化妝室的空間並不大,裝修簡單,只有圍著一圈明晃晃的燈泡的化妝台還顯出幾分明星味。十月略略打量一圈後發現房間裡沒人,正納悶地打算離開,沒想到牆角處屏風後身影一閃,一個古裝麗人一邊低頭整理著飄逸長裙的衣襟,一邊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你……」目光剛接觸到對方的臉,十月立馬目瞪口呆。又是那張美麗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精緻無比的五官和臉龐近在咫尺,卻美好得像是一場可望而不可即的夢。一襲潔白長裙尚未完全穿好,半敞開的衣襟露出光滑白皙的皮膚,綻放出一種無比魅惑的光芒。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
十月的思緒在一瞬間被全部抽走了,連自己來電視台的初衷都拋到九霄雲外。腦子裡只剩下這張太過迷人的臉。林十月,你是不是得心臟病了……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
這時,如夢似幻的「貴妃娘娘」忽然開口了,嬌艷的嘴唇下卻是充滿磁性的乾淨男生聲音。
「想不到你這麼迷戀我啊,竟然都追到電視台來了。」
砰的一聲!十月如迴光返照般突然清醒起來……不不不!他不是「貴妃娘娘」他是「惡人牧野」啊!
「誰……誰說的!我、我只是……」十月忍住不去看牧野那張一看就會令她犯迷糊的臉,垂著腦袋。
「還說不迷戀我的美貌?電視台出入是需要證件的……如果不是瘋狂地想要見到我,你怎麼可能花費那麼多周折混進電視台?」
牧野笑吟吟地朝十月走了過來,並不急著整理半敞開的衣襟,似乎很樂意看到十月面對自己窘迫無措的樣子。
「明明,明明是你想見到我吧!不然怎麼會安排經紀人帶我進來的……」
差點流出鼻血的十月猛然清醒過來,用力甩甩腦袋。
「你說什麼?」
「我說,是你安排經紀人帶我進來,現在又裝什麼?而且根本,根本就沒有杏兒的泳裝照,你,你快點把DV交出來!」十月這才徹底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故作強?硬地說道。
「經紀人……」牧野笑瞇瞇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道冰冷的光,凜冽的目光讓十月心中一跳。
只見他沉默了一下,隨即轉過身對著鏡子開始化妝,美得更加難以抗拒,他一面化妝一面好整以暇地說道:「那麼說點好聽的,或許我就答應了。來,叫聲牧野哥哥聽聽!」
「……」好女不跟惡男鬥!十月摀住就快爆炸的心臟,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牧,牧野哥哥。」
「不錯不錯!」牧野滿意地笑了笑,隨即又一臉的遺憾:「不過我已經將DV交給電視台編導了。」
「你,你這個騙子!」十月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暴打一頓,「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是不是?」
「這是你自己答應的,別賴到我頭上。」牧野攤了攤手,通過鏡面反射向十月看過去,勾魂奪魄的眼神即使是通過鏡子也讓她感到陣陣頭暈目眩,「如果不高興,你可以找個律師來告我,電視台出去斜對面就有一家。」
站在化妝桌旁的十月緊緊捏著剛才胡亂抓在手裡的梳子,卸妝液,腮紅,恨不得統統用力的砸向面前這個無恥的混蛋!
「看你死纏著我不肯走,是不是藉故鬧場,最終目的還是想接近我啊……」
補妝完畢的牧野緩緩站起身,步步逼近,朝十月的身體慢慢地、慢慢地壓了下去。
「你……你要幹嗎?」察覺到牧野美輪美奐的臉距離鼻尖只有幾厘米的時候,十月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整個人的溫度瞬間飆升到最高點。
牧野卻沒說話,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山澗泛出的光芒,只是微笑著用花朵般的嘴唇繼續朝十月的嘴靠近……靠近……
「不要……」不知道什麼時候,牧野修長的手指竟然輕輕摟住十月的腰,她的臉就像是被煮熟的螃蟹,想掙扎卻又被牧野的身體死死壓著動彈不了。
不行……就要碰到了……他的嘴唇……唔……
撲哧。突然,一直朝自己逼近的壓力瞬間煙消雲散,只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嘲弄的輕笑。
「林十月同學,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拿這瓶粉底液。」牧野的手輕巧地繞過十月的腰,抽走她捏在手裡的一瓶粉底液,笑瞇瞇地望著她。
「我……我什麼都沒想!」十月一陣胸悶氣短?。
「哦……那你剛才為什麼閉眼睛啊?」牧野露出純潔又茫然的眼神,讓他看上去真像一位就要得道升天的仙子。
「……」不過現在要升天的人好像是十月。
她的臉已經紅得幾乎要滴血,一陣風似地逃出化妝室,最終氣不過也只敢站在門口衝著裡面大喊:「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我的真實身份洩露出去,你就……你就……」
「就怎樣?」牧野竟然朝她拋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十月的腿又要不爭氣地一軟。
林十月啊林十月,你根本就是一隻沒用紙老虎,不,紙兔子才是!逼急了去咬人,結果人沒咬到,自己反而被咬了一口。
「你、你……我……反正就是死定了!」她氣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羞赧地轉身跑掉了。
神啊,你為什麼出製造出像牧野這樣的妖孽,他的道行一定有一百年,不不不……他根本就是只千年狐狸精!
放了狠話跑出化妝室的十月,只氣得頭昏腦漲,壓根沒發現開始帶她進入電視台的經紀人躲在牆角聽到這一切,眼珠子陰陰地轉了轉,飄然離開……
很快又到了星期五,貓捨傳統的火鍋日,《獅星王》的規定播出時間。
越是臨近《獅星王》的播出時間,十月就越發魂不守舍、坐立難安。做晚餐的時候,米飯蒸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熟,打開電飯煲一看,結果原來連插座都忘記插。
「你怎麼搞的?怎麼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熊杏兒納悶地問自己的粗使丫頭,對今天的晚餐表示嚴重的擔心。
「啊?沒事、沒事!我馬上就會做好飯了!」十月用力搖了搖頭,繼續低著頭忙碌。
太子黨三個人重新在電視機前聚首。騰騰熱氣從鍋裡冒出來,肉片隨著翻滾的湯汁朝邊沿散去,香氣四溢。
「十月,你廚藝見長了啊!」金太子向始終悶悶不樂的十月拋出橄欖枝,「一開始你切菜跟狗啃似的,每次吃都讓我猶豫好久,現在的刀法很不錯嘛!別擔心,以後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安排你到我家當廚師。」
「謝……謝謝。」十月心不在焉地端起杯子喝了兩口可樂,好歹緩和一下就快燒起來的心臟。
「這什麼怪味啊?」率先開吃的熊杏兒突然怪叫起來,「怎麼又酸又甜的?!」
坐在熊杏兒身邊的肖馳愣了愣,伸筷子夾起菜一嘗,微微一笑:「金太子,那我以後不敢去你家吃飯。」
怎麼了?十月回神看了看神情怪異的眾人,連忙親自嘗了一口,忍不住立刻吐了出來:麻辣火鍋煮出一股酸甜的味道,居然錯把糖當成了鹽!
「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我重新再做吧!」她急忙站起來就要往廚房走。
「不用了,就當是換換口味,每次都吃相同的味道,我早就吃膩了!你們不想吃的話,就叫外賣好了,我請客!」金太子卻男子漢?氣概十足的一把拉住十月,豪爽地說道。
「咦,金太子你難道被十月的眼淚嚇傻了,從今以後都不敢招惹十月了嗎?」肖馳又將金太子奇怪的反應看在眼裡,似笑非笑地在他和十月臉上瞟來瞟去。
眼淚……突然回憶起十月站在自己面前淚流滿面的樣子,就像是朵嬌弱的惹人憐愛的小花。
金太子的目光緩緩接觸到十月的臉,趕緊垂下頭默不作聲地用力扒飯。
「好啦,這次放先十月一馬,我們隨便吃點。《獅星王》就要開始了!大家都給我保持安靜!」
《獅星王》的開場樂,伴著熊杏兒一聲令喝,讓貓捨又安靜下來。
「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大家好!歡迎再次收看《獅星王》,在節目的一開始我們要向大家介紹一位新人,他就是因為上次反串古裝仕女的驚艷扮相而人氣狂飆的新人牧野!」
節目一開始,《獅星王》的節目主持人獅子王和海星兄弟就以異常亢奮的語氣介紹新人,引來觀眾席上女性粉絲爆發出狂熱的尖叫。
「神仙姐姐,你太美啦!我們永遠都支持你!!」
「牧野牧野,美若天仙!回眸一笑,傾倒眾生!!」
……鏡頭中的牧野朝觀眾以及攝像機的方向,電力十足地眨眨眼,美麗妖嬈的臉孔似乎可以通過電波擴散出致命的香氣,俘獲每一個人的心。
但接下來牧野沒有更多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特寫鏡頭,只像個漂亮的花瓶一樣擺置在一旁。隨著節目環節的繼續,十月的心越發地慌亂,忐忑不安。
顯然,她忘了墨菲定律—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會發生。
握著話筒的海星兄弟突然話鋒一轉:「我們《獅星王》節目組上期一經播出就大受好評的校園宮女,短短一個星期,點擊率已經過百萬。如今她又有了新的視頻,那是相當的給力,相當的搞笑,大家想不想看?!」
海星兄弟說著將話筒對準了觀眾席。觀眾眾口一詞,齊聲吶喊:「想!」
心臟呼地一沉,最不想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在十月身邊的金太子和熊杏兒也齊聲尖叫著「想」的時候,一段給主人公臉上打出馬賽克的視頻被播放了出來,片頭部分還以閃耀效果的字體打出「史上最強宮女」的醒目標題。
沒過一會兒,金太子和熊杏兒忍不住捶胸頓足、在沙發上笑成一團,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肖馳也忍俊不禁,發出一陣陣難以遏制的淺笑。
「哈哈哈哈!那個白癡女生是不是中邪了,真當自己是穿越過來的貴妃娘娘啊!」
「沒錯!應該是穿越的時候一頭撞在牆壁上,還是臉著地!哈哈哈哈!極品!絕對的極品!」
「她要手紙嗎,哪裡是在唱戲,我看應該是在鬧肚子。」
「還拎著菜籃子呢,應該是個婚姻不幸導致突然發神經的中年婦女吧……哇哈哈哈!」
……
「喂喂,十月,別愁眉苦臉啦!快來看這個蠢宮女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傢伙啊?」
金太子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死死拉住十月的衣袖,指著屏幕?讓她看:「剛剛有個觀眾的評語最給力:神啊,快把這個火星女帶回去吧,別再讓她禍害人間了!哈哈哈哈!你快看啊!」
「……」
「十月你怎麼不笑……」金太子仍舊笑得忍不住揉肚子,又側過頭困惑地看了十月一眼,眼神突然在她的衣服上定格,「咦,電視上那個蠢宮女穿的衣服怎麼跟你的一模一樣啊?」
「……」
金太子話音剛落,房間裡立刻陷入一片詭秘的寂靜。金太子看了眼面色越發灰暗的十月,拍拍頭,恍然大悟:「哈哈哈,應該是情侶裝啦,情侶裝!」
「可是那個老土的髮型也很像呢……」一秒鐘過後,熊杏兒狐疑的目光在十月頭頂定格。
「走路像企鵝一樣的動作嘛……也和某人很相似哦。」肖馳也在一旁安靜插話。
眾人的目光再次唰地一聲像探照燈一般齊刷刷投向十月。
「……」十月的臉色鐵青,痛苦地抽搐著,好不容易才張開嘴,緩緩道。
「沒錯,你們剛剛說的,白癡,中邪,鬧肚子,婚姻不幸的中年婦女……就是我。」
貓捨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十月……你紅了……」足足三分鐘過後,熊杏兒才托起驚掉的下巴,一臉節哀順變地拍了拍十月的肩膀。看到十月一臉憋紅了要哭出來的表情,她立刻一拍桌子豪氣干雲的大聲宣告:「不過你不用怕!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的身份曝光的!十月現在是我們太子黨的一員,是由我來罩的,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想動你!」
這時只聽見熱鬧的屏幕?上播放著已經換上男裝,更引發一波又一波刺破耳膜尖叫的牧野,充滿誘惑力地介紹道—
「最終猜中『史上最給力宮女』真實身份的觀眾朋友可以得到大獎哦!歡迎大家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大獎中包括參加《獅星王》現場錄製的門票!」
「十月,別怕,那點誘惑算得了什麼!我一定會保護……是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
金太子鄙視地看了眼電視屏幕?閃現出的懸賞字母,轉頭輕輕拍著十月的肩膀,男子?漢十足地承諾著……突然他臉色一變,張牙舞爪地指著鬼鬼祟祟的熊杏兒吼道:「熊杏兒!你這個叛徒,你在幹什麼!」
「我……我只是隨手……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啦!絕不是為了獎品!」
「你騙鬼啦!不為了獎品你記電視上的熱線電話幹什麼?!」
……悲劇的夜晚在金太子和熊杏兒的吵鬧聲中落幕?。
十月悲憤無語地看著窗外的月亮,只想代表月亮把牧野碎屍萬段……
當然,老天爺從來都不太聽十月的,她詛咒要碎屍萬段的對象,現在好端端地從《獅星王》節目組的會議室走了出來,而且看起來還相當滋潤。
「節目剛播出不到半小時,就接到一百多通反饋電話,這期『史上最給力宮女』的反響很好,牧野,幹得不錯。」
《獅星王》節目組的策劃人外加台柱「獅子王」讚許地拍了拍牧野的肩膀,然後朝自己的專屬辦公室走去。海星兄弟們陸續回到化妝室,海星兄弟的老大斜斜地倚在化妝椅上,俊俏的臉上堆滿笑容:一臉的客套與虛假:「哈哈,穆穆你可真厲害,到底是怎麼說服那個女生幫你錄這麼丟臉的視頻啊?她就是上次到電視台找你的女孩吧?」
「你怎麼知道她來找過我?」牧野沒有否認,卻輕描淡寫地追問道。
海星老大整個人愣住,但很快又笑了起來:「在門口偶然遇見的,開始我也不確定呢。對啦,你是怎麼想出『人肉搜索』那麼精彩的噱頭呢……不過,如果她身份真的被曝光,就不怕她鬧到台裡對你不利?」
牧野理了理頭髮,漫不經心地回答:「那總比直接播出她的臉部特寫,讓我給某人背黑鍋好啊。負責剪輯的同事告訴我,不知道怎麼節目組有人說我改了主意要放出女生的臉,只是我自己怎麼不記得說過這樣的話。所以我想,索性把這個做個噱頭,也總比讓某人得逞強?。」
海星老大的表情就像被打了一巴掌,牧野平淡的語氣儘是揶揄:「哦,對了,謝謝你的經紀人,幫我把她帶進來。」
沒想到海星老大強?撐著臉笑了笑,擺出前輩的姿態:「不用謝,反正照顧新人是應該的。」
「那麼,上一次節目拿走我的帶子說是自己拍的,也是照顧新人?」
聽到那麼恬不知恥的回答,牧野攥緊手指,緊抿著嘴唇,一直以來在內心被壓制的怒火一時間熊熊燃燒著,「這一次又故技重施,也是照顧新人?」
見牧野乾脆挑明,海星老大被戳到了痛處,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獅子王突然推門而入打斷兩人之間的對話,冷冰冰的目光中帶著統治者的獨斷與專橫,他的聲音無比清晰的說道:「這些是我安排的。」
「什麼?」牧野不敢置信地望著剛才還對自己讚許有加的獅子王,「可是,這些視頻都是我拍的,都是我熬夜策劃,剪輯出來的。這些您都知道的!」
「觀眾希望是誰,它就是誰的。」
獅子王淡淡地一句而已,但強?大的壓迫感卻撲面而來,壓得任何委屈和憤怒都無法動彈,「你們倆最好別在我的節目上耍爾虞我詐的花樣,我絕不允許我的節目毀在別人手上,只有我才有資格談論公平。」
一字一句說完,大腹便便的獅子王轉身離開,海星老大向牧野露出個勝利的囂張表情後,也跟著走了。
「……」
牧野坐回椅子上,久久之後,臉上再次露出一個笑容,只不過這個像往常一樣美輪美奐的笑容卻透出濃濃的無力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