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裡,韓東城來者不善。
火星熄滅,那似乎依靠在扶欄上的身形站了起來,我有些訥訥的搞不明白狀況,這個時候,似乎萬籟俱寂,韓東城在這裡做什麼呢?
好像已經恭候我多時似的?
我沒有說話,事實上我不知道怎麼說話,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為什麼不敢告訴我,你就是『我本傾城』?」
本來還頭疼的我,一下子忘記了頭疼,彷彿是懷疑自己在做夢似的,好端端的,韓東城為什麼這麼問呢媲?
聽口吻韓東城已經知道了『我本傾城』就是我,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葉筱然告訴他的,這個念頭讓我不由有些疑惑,葉筱然當初沒有告訴他,現在怎麼告訴他了?
韓東城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冷颼颼的感覺,只是看不分明他的眸子,是不是也如往常那麼嘲諷。
一句話脫口而出,掩飾我的心虛:
「什麼『我本傾城』?」
聲音有些顫,現在韓東城是不是又來找我算帳的,他倒還真可以,難不成大半夜的就在這裡等著我算帳,等著追根究底。
「我已經查到了葉筱然的IP地址,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韓東城的聲音有種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的篤定,我想要再掩飾,已經不能,更是無法置信韓東城居然會去查葉筱然的IP,然後葉筱然什麼都招了?
即便不招,估計也八/九不離十了,除非葉筱然承認那號本來是她用的。
葉筱然怎麼不幫我頂著呢?
有些氣惱無奈,但是事到如今沒有了當初那份忐忑,或許是真的死心,放下了奢望,或許是真的看透,韓東城這輩子也不會對我改觀,知道了最壞也不過如此,這原本就沒什麼可怕的,是我自己太想得到,以至於當初那麼的在乎。
「不錯,那號是我開的又怎樣,是我想想盡辦法的設計你,是我異想天開的想要靠近你,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耍手段,是我癩蛤蟆想吃你這塊天鵝肉,可是不都被你識破了麼?你還想怎樣?喜歡你,就罪該萬死嗎?」
本來我還是不夠高的聲音,隨著最後的追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和勇氣,什麼都說了出去,豁出去了,全豁出去了,什麼臉皮,什麼尊嚴,什麼在乎不在乎,我全都豁出去了。
說完後,似乎心臟要跳出來似的,或許藉著這夜色,將一起了斷,我再也沒有什麼遺憾,如果說之前心底裡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話,現在我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心頭說不出來的難受,想哭,似乎那壓抑在心底裡的委屈無法釋放,可是我不能哭,我怎麼可以在韓東城的面前哭,他愛怎麼想怎麼想去。
我沉默著的呼吸顯得急促,不管他是否定格在那裡像是地獄的撒旦那樣沉默,我轉回身來,啪的一聲把門關上,即使喉嚨眼兒因為這樣幾句話而更顯得乾渴,我也不想再出門面對韓東城一秒。
突然間,眼淚就無聲的掉了下來,抹了一把,掉的更多,熱燙燙的,讓我更是難受,哭什麼呢,不是早死心了麼,沒什麼好哭的。
一抬頭,所有的淚水在眼眶裡旋轉,最後再也沒有掉下來一滴。
足足憋了兩分鐘,那種近乎心疼到碎裂的感覺消失,淚水再也沒有氾濫,我平靜了下來,像是經歷了又一次意想不到的罹難一樣,卻比以前復原的快了。
順手拿出來被壓在了抱枕下的手機,時間是三點半,三個未接電話,五條短信,全部來自葉筱然。
「怎麼不接電話啊,還是忙去了?」
「悲劇了,也不知道韓東城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毅力,居然費盡心思查到了我的IP。」
「韓東城來盤問我『我本傾城』是誰的號了,完了,我上次還給他說是個人妖號,那男的喜歡男人呢!」
「我可沒有出賣你啊,我說是我開的。」
「他好像猜到了是你,他要是敢聳你,你刺他啊,別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不會這麼早就睡了吧?」
看著葉筱然一句一句蹦豆子似的短信,我一下子懵住了,感情韓東城剛才是詐我的?他根本還不確定那就是我吧?卻用那樣篤定的語氣,還我一下子什麼都說了?
原本那委屈萬丈的情緒,瞬間有些懊惱,其實我大可不必和他那麼對著叫喚,那只能說明我在乎,那只會讓他更看不上眼,我根本沒有必要在他面前再丟一點點的人。
睡意全無,我沒有料到在嫁給紀明川之前,還要再遭受這樣的盤問,沒有想到在嫁給紀明川之前,一切徹底粉碎。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哪怕你想留著那一點點的美好,也會被無情的撕破。
我沒有多少力氣的躺在柔軟的床上,慢慢的收拾著自己的情緒,韓東城的冷,韓東城的不近人情,韓東城的嘲諷,韓東城的變卦,韓東城的得理不饒人,韓東城,有什麼好呢?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明天嫁給紀明川,則一切都將結束了。
本來我是睡了一個好覺的,可是到最後卻又變成了一個不眠之夜,當我早晨迷迷糊糊的被敲門聲吵醒的時候,本能的抗拒著,但昨晚一詭異的一幕在腦海裡閃現後,我卻是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暖暖,起床了!」
媽媽的聲音帶著催促,而我已經揚聲道:
「起了!」
兩個字有些沙啞,我清了一下嗓子才又答覆了一遍,媽媽已經推門而入。
很快,整個韓宅像是甦醒了一般,樓下傭人已經開始忙碌,窗外早有麵包車載著的人紛紛跳了下來,什麼時候,韓宅外面都搭好了絲綢的帳篷,潔白的玫瑰花與火紅的玫瑰花圍繞成love的形狀,一層又一層,花香馥郁,打開窗戶就比那清新的空氣還要濃烈的多。
秋畫暖,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舒服了許多。
韓東城,無論你怎麼看我,都無所謂了。
芬芳溫暖的春天,我披上了婚紗,再一次我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陌生的感覺。
漂亮的婚紗簡單大方,露肩的設計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更顯輕盈,尤其是胸前的蕾絲設計與褶皺,襯托的我的腰似乎盈盈一握,水晶鞋恰到好處的合腳,當然這又是紀明川的精心購置,化妝師的水平更是完美的勾勒出來我的臉部輪廓,比起來我自己化的淡妝,不止一倍的漂亮。
「韓小姐真漂亮!」
化妝師大概不知道我的身份,直接喊了我一聲韓小姐,這要歸功於媽媽,如果不是她獲得了韓祁南的認同和尊重,或許我還沒有如此隆重的婚禮,更不會來那麼多親朋好友,在外人看來,儼然是韓祁南嫁女兒一樣。
六年前,媽媽嫁給韓祁南時,低調簡單,但是也來了一些名流,其中一些是韓東城的至親,那個時候我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總以為媽媽這段婚姻不會堅持多久,但沒有料到會走到今天,而且卻是如她所願,我也跟著沾了光。
葉筱然趕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化好了妝,昨日的痕跡不復存在,但是她還是認真的研究了我的臉後,驚艷之餘,鬆了口氣。
只是,她又忍不住微微有些疑惑的問道:
「韓東城沒來找你吧?」
我一臉平靜的回答道:
「找過了!」
葉筱然戴著隱形眼鏡的雙眸多了一絲讚賞來,顯然她比我清醒多了。
「你下去吃湯圓吧,待會兒上來換禮服。」
我一臉淡然的吩咐著葉筱然,葉筱然笑了笑,轉身下去了,本市的習俗,嫁女兒的,都要給客人們盛上各色的湯圓,灩灩的,先喝上一碗。
就在葉筱然去喝湯圓的功夫,化妝師也跟著下去了,這個時候手機裡來了一條短信,發件人是韓東城:
「來露台一下,我們需要談談。」
我看著這條短信,彷彿看到了韓東城那不再嘲諷的臉一樣,我本來收理的很好的心情,在看到這條短信後,難免受到衝擊。
稍一遲疑,順手按在了刪除按鈕的地方,刪除信息,手機關機。
心底裡彷彿慢慢的沉寂下來,如同泰坦尼克號,斷裂後,喧囂後,驚慌後,慢慢的回歸了平靜的海面一樣。
房門被人打開再度關上,我還沒有來得及轉臉,以為是葉筱然上來了,我轉臉就看到了高大的身形,倚門而立的韓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