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河東,青遠城。
當唐寅一覺睡醒過來,已是他昏睡的兩天後,並且已身在青遠城內。這兩天的時間裡,唐寅也有起來吃些補品,但那完全是他無意識的狀態下,現在是徹底清醒過來。
他從床上翻身坐起,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舉目向四週一瞧,自己身處一間裝飾華麗的臥室中,周圍並不其他的人。這是什麼地方?剛剛睡醒的唐寅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飄身下床,同時伸展發緊的腰身。
隨著他身軀的扭動,骨骼發出一連串咯咯的聲響,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又酸又疼。唐寅明白,那是過度疲勞後的正常反應。緩了一會,他才記起來,自己被己方的主力大軍救出山谷,然後自己就昏睡過去了。
想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的衣服已經不見,只著簡單又寬鬆的白色錦緞中衣,身子好像也被人清洗過,乾乾淨淨,沒有一丁點的汗臭味。唐寅一笑,抬起頭來,正想喊人,這時候房門突然打來,從外面走近來兩名年歲不大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二人手中各端一隻裝滿溫水的銅盆。兩個小姑娘明顯沒想到一直躺在床塌上昏睡的唐寅會突然下地,而且如電光的虎目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倆。二人同是花容失色,驚叫出聲,身子一哆嗦,兩隻銅盆雙雙落地,發出噹啷啷的清脆聲。
聲響發出還沒過兩秒鐘,上官元武、上官元彪以及十多名手持長槍的侍衛從外面沖了近來,連聲喝道:「怎麼回事?」
兩名小丫鬟當場就嚇癱在地,指著唐寅,哆哆嗦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上官兄弟以及下面的侍衛們見唐寅站於房中,人們先是一愣,緊接著,紛紛單膝跪地,又驚又喜地說道:「大王,你醒了?!」
「嗯!」唐寅嗓音略顯沙啞地應了一聲,然後衝著元武、元彪一笑,問道:「你二人沒事了?」
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急忙站起身,後者上前一步,咧嘴笑道:「大王,我們沒事。」
「沒事就好。」唐寅點點頭,又問道:「元讓和其他的兄弟們呢?」
「蘇醫官說,二哥的傷勢很嚴重,但沒有姓命之憂,其他的兄弟們大多也沒事,大王不必掛念。」上官元武攙扶著唐寅,說道:「大王剛剛睡醒,身體肯定還虛弱,先坐下休息一會,我這就去找醫官過來。」
唐寅坐到床塌上,衝著上官元武擺擺手,說道:「我沒事,不用麻煩醫官過來了。」說著話,他摸摸肚子,笑道:「倒是有些餓了,叫人送點吃的和喝的過來。」
「是!大王!」上官元武答應一聲,轉身飛快地向外走去,同時把衝近來的侍衛們也帶了出去。
等元武走後,唐寅見兩名小丫鬟還跪在地上,裙子被地上的水陰濕好大一片,他沖二人擺擺手,含笑說道:「你倆起來吧!」他轉頭問身邊的元彪道:「這兩個小姑娘是……」
「回大王,她倆是郡首府的小丫鬟。」上官元彪回了一句,見唐寅面露驚異之色,他忙又解釋道:「大王,這裡是青遠城的郡首府。」
「哦!」唐寅噗嗤一聲笑了,自己昏睡的時候是剛剛脫困,沒想到一覺醒來,已身處青遠城內了。頓了片刻,他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兩天。」
「兩天?竟然這麼久。」在唐寅印象中,自己還從未睡過這麼長的時間,難怪一起來身子象生銹了似的。他恍然想起什麼,急聲問道:「長孫淵宏呢?我軍有沒有追上長孫淵宏?」
上官元彪暗暗咧了咧嘴,低聲說道:「大王,當蕭將軍他們追到青遠城外的時候,寧軍已經全部西撤了,現在長孫淵宏以及麾下的十多萬寧軍已退守到河西,在漳河西岸紮下營寨,看樣子,寧國是放棄河東了!」
「原來是這樣。」唐寅流露出來的不悅之色漸漸消失,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自己夢寐以求的河東終於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有了河東做供給,風國的國力和軍力都能提升一大截,曰後再也不用為糧草之事*心了。
他興奮的挺身站起,對那兩名小丫鬟揮手說道:「你倆回去吧,把裙子也換一下,別著涼。」
那兩個小丫鬟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這哪裡是一國之君能說出來的話,而且還是那麼凶殘的風軍之主唐寅說的。小丫鬟相互看了一眼,像是見了鬼似的,施個萬福,轉身逃也一般的離開了。
上官元彪笑道:「大王,寧國的丫鬟沒見過世面,你別見怪。」
聞言,唐寅回頭怪異地看了上官元彪一眼,說道:「以後河東就是我們風國的,不僅土地是風國的,這裡的人也是風國的,不要再有風人、寧人之分,凡是河東百姓,皆為風人。」
「是、是、是!大王教訓的極是!」上官元彪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急忙躬身,連連應是。
兩名小丫鬟剛走,房門又打開了,以蕭慕青為首的風軍眾將聽聞唐寅甦醒的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連門都未顧得上敲,直接就從外面沖了近來。看到唐寅好端端的站在房內,人們皆是喜笑顏開,快步上前,跪地施禮,齊聲說道:「大王,你總算醒了!」
唐寅環視眾人,在人群中還發現了舞英的身影,他臉上的笑容更濃,對眾人擺擺手,笑道:「諸位將軍請起,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
「為王效力、為國盡忠,臣等萬死不辭!」眾人斬金截鐵地齊聲說道,隨後,紛紛站起了身形。
唐寅又將眾人從頭到尾巡視了一遍,令他意外的是,在人群中沒有看到吳廣的身影。他問道:「吳廣將軍呢?他沒在郡首府內?」
子纓拱手施禮道:「大王,吳廣將軍在兩軍陣前被長孫淵宏所傷,並無大礙,不過需要靜心修養一段時間。」
吳廣受傷的事,唐寅並不知道,聽聞子纓的解釋,他倒吸了口氣,長孫淵宏確實厲害,自己曾傷在他的手上,元讓、吳廣也傷在他的手裡,自己麾下的四員猛將,現在只剩下江凡和戰虎了。
他漸漸收斂臉上的笑意,瞇縫著眼睛說道:「長孫淵宏為我軍大敵,無論如何也要除掉此人,不然寧國有此人在,依舊是我大風的心腹之患。」
蕭慕青上前一步,說道:「大王,現在長孫淵宏已退守河西……」
未等他把話說完,唐寅打斷道:「那我們就渡過漳河,打到河西去!」
啊?眾將們皆是一怔,打到河西去?這可超出了己方預定的目標啊。當初出兵的時候,只是計劃拿下河東,收復失地,現在河東全境已被己方所控制,己方的任務也已完成,大王怎麼還要打過漳河呢?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蕭慕青開口問道:「大王,既然寧軍已放棄河東,我軍……是不是也可以收兵了?」
唐寅眼中精光一閃,直勾勾地盯著蕭慕青,過了一會,他又環視其他眾人,嘴角漸漸揚起,突然仰面而笑,說道:「區區的河東又算得了什麼?諸位將軍這麼快就知足了嗎?現在長孫淵宏身負重傷,麾下損兵折將無數,寧國都城再無兵力可派,擋在我軍面前的,就是一個病怏怏的長孫淵宏以及他手下那十來萬的殘兵敗將,只要我軍能殺掉長孫淵宏,擊潰他手下的那十來萬寧軍,我軍便可以長驅直入,直取良州!」
他這番話讓眾人紛紛打個冷戰,蕭慕青咽口吐沫,壯著膽子問道:「大王的意思是……」
「滅寧!」唐寅瞇縫著眼睛陰笑著說道:「想永絕後患,想確保我大風西境的長治久安,只有一個辦法,消滅寧國,吞併寧國,讓寧國變成我大風的一部分,這樣,我大風就再無西部之患了。現在,正是滅寧的最佳時機。」
仗打到現在,唐寅的野心已被全面激發出來,沒有人不想永垂青史,沒有人不想受萬世傳誦,唐寅也不例外,如果自己能滅掉寧國,不僅能使風國成為最大最強的諸侯國,自己也能永垂風史,甚至在帝國史上也留下濃重的一筆。這是何等光彩、榮耀又刺激的事,唐寅不想錯過眼前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滅寧?!若是在一年前,或者說是半年前,這兩個字是人們連想都不敢想的,而現在,唐寅輕描淡寫的說出了口,而且以目前的戰局來看,滅寧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人們處於震驚中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戰虎狠狠一跺腳,雙拳互擊,興奮異常地叫道:「好啊!滅寧好啊!大王,我軍應馬上就殺過漳河,直取寧都良州!」
蕭慕青和梁啟互相看了一眼,皆未表態,只是把目光雙雙投向子纓。子纓明白他二人的意思,這兩位又把不好開口的話推給自己了。他倒也不在乎,對唐寅拱手說道:「大王,現在我軍雖然佔有主動和優勢,但還不足以滅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