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毫無防備也從未見過這等戰術的風軍中了貞人的毒計,許多士卒毫無避諱,直接伸手去搬運屍體。
當天無事,可到了第二天,大範圍的風軍開始病倒,高燒不退,臥床不起,軍中的醫官忙的焦頭爛額,退燒的藥給人們服下去,毫無起色不說,人們的臉色反而開始變的煞白。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病倒的風軍開始激增,人數擴大了好幾倍,甚至已到了數以萬計程度,就連那些為士卒們治病的醫官們也都紛紛病倒。這一下,風軍上下震驚,消息也壓不住了,終於傳到唐寅那裡。
本來人們只是以為病倒是風軍是感染了風寒,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病倒的風軍將士不僅高燒不退,而且身上已開始出現腫塊,這是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的症狀。
向唐寅匯報此事的是邱真和蘇夜蕾,聽聞此事後,唐寅也頗感莫名其妙,他疑問道:「軍中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此病的?」
「兩天前。」邱真說道:「據將士們說,兩天前,敵軍向城內投入近來許多屍體,我軍第一批病倒的兄弟都是曾經搬運過屍體的人,將士們懷疑……懷疑這可能是川貞聯軍所施的巫術……」
「巫術?無稽之談!」唐寅這輩子就從沒信過牛鬼蛇神這類的東西。他白了邱真一眼,沉思了片刻,又問道:「病倒的將士們有什麼症狀?」
蘇夜蕾回答道:「持續高燒,渾身無力,感覺奇寒無比,身上還有腫塊……」
她越說,唐寅的眉頭皺的就越深。風人沒有見過這種症狀的病情,但不代表唐寅不知道。他本身就是習武者,習武之人多少要接觸一些中醫,而且這種病症,他還真真實實的見到過。
蘇夜蕾話音未落,唐寅便打斷道:「腫塊可是多集中在頸下、腋下?觸碰會感覺到刺疼?」
蘇夜蕾一愣,不明白唐寅為何會知道。病倒將士們身上的腫塊確實主要集中在脖根、腋窩和大腿根,至於觸碰會不會刺痛,她不清楚,但人們反應激烈倒是真的。她驚訝道:「大王有見過生病的將士?」
見是見過,只不過不是在這個世界。唐寅握緊拳頭,仰起頭來,細細想想,一切都明白了。川貞聯軍不會無緣無故的投擲屍體,他們是把生了瘟疫的屍體扔進城裡,以瘟疫來***己方的將士。
這應該算是最早期的生化武器了。在中國歷史上很少見,外國的戰爭史上倒是常常發生,想不到川貞聯軍竟然用此招來對付己方。
唐寅沒有回答蘇夜蕾,轉身看向邱真,虎目射出駭人的精光,厲聲問道:「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何不早些向我稟報?」
邱真被唐寅呵斥的垂下頭去,說不出話。其實邱真很委屈,他也是才剛剛聽說的此事,知道之後第一時間來見唐寅了,只是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乾脆就沒說話。
唐寅瞇縫著眼睛,尋思片刻,說道:「這是鼠疫,根本無藥可救,凡是生病的將士,必須得立刻隔離,凡是與之接觸過或者接近過將士,也得一併隔離。」
他看過的中醫書裡,有治療鼠疫的藥方,但唐寅並沒有仔細記過,而且鼠疫的種類繁多,藥方各不相同,所需的藥量也不同,一時間讓他說出幾種預防或者治療鼠疫的藥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瘟疫不是特指某一種傳染病,而是對那些高度傳染的病毒的統稱,其中自然也包括通過空氣便可傳染的鼠疫。
聽完他的話,邱真和蘇夜蕾都傻眼了,呆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時代,鼠疫這個詞還沒有誕生,邱真和蘇夜蕾也不明白鼠疫究竟是個什麼意思,而且目前風軍中病倒的將士已過萬人,接觸甚至接近過他們的將士少說也有四、五萬之眾,難道這麼多的將士統統都要隔離不成?
另外,蘇夜蕾身為醫官,自然也有接觸過患病的將士,按照唐寅所講,她也是被隔離的對象之一。
見他二人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唐寅急道:「你倆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啊!這是鼠疫,凡是接觸或者接近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如果不能馬上隔離開,全軍的將士就都完蛋了!」
邱真回過神來,驚叫一聲,連領令的話也未顧得上說,轉身就向外跑。
蘇夜蕾沒有走,僅僅是倒退兩步,拉開與唐寅之間的距離。
唐寅瞪著她,凝聲問道:「還有什麼事?」
蘇夜蕾低聲喃喃說道:「我……我也有接觸過患病的將士……」
「該死的!」唐寅聞言,先是一怔,緊接著,心裡頓時生出一團怒火,憋在胸口,無處發洩,也不知道該向誰發洩。他的拳頭握的咯咯作響,看著蘇夜蕾,半晌之後,他方說道:「你先到將軍府的偏院去住,那裡現在沒人!」
蘇夜蕾對上唐寅的目光,幽幽歎了口氣,邊向外走邊說道:「算了,反正我已經接觸過了,也不在乎再多接觸一些,就算治不了他們的病,至少也得想辦法減輕他們的痛苦。」
她還未走出去,唐寅已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向偏院走去,同時說道:「減輕他們痛苦的最好辦法就是一刀殺了他們。」
他的話聽起來冷酷無情,但也是事實。感染上鼠疫的人或許不會全死,也有存活下來的可能,但那種幾率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與其讓人們在病痛中受苦受折磨的慢慢死去,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來得痛快,那也算是一種變向的仁慈吧!
見唐寅毫無忌憚的抓著自己的手腕,蘇夜蕾嚇得一哆嗦,一邊劇烈的掙扎,一邊尖聲叫道:「你在幹什麼?快放手,我也會傳染給你的……」
「那就傳染吧,我不怕。」唐寅冷聲說道,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死死扣著蘇夜蕾的皓婉,任憑她拚命掙扎,不見鬆動分毫。身為暗系內宗的修靈者,唐寅確實不怕鼠疫,這種病菌是來自於動物身上的,招架不住他黑暗之火的內燃。
唐寅連拖帶拽,把蘇夜蕾帶到將軍府的偏院,另一邊,邱真開始派人把感染鼠疫的將士以及接觸、接近過他們的將士一併進行隔離。不做不知道,結果一做才發現,霸關守軍六萬多人幾乎全軍覆沒,都被隔離開了。
這還多虧風軍內部是分軍團,駐紮的地方也不同,城牆附近的守軍基本都是以英步為首的霸關軍,而其他兵團則駐紮在霸關的別處,感染到鼠疫的核心正是霸關軍。如果風軍內部未分軍團,全軍將士混住在一起,那麼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倖免。
現在霸關是以城中央的將軍府為界,將軍府以南全部是隔離區,其他兵團統統撤到將軍府的北面,各軍團的內部也展開一一的盤查,看有沒有接觸過霸關軍的將士們,若是有,也全部隔離開。
一時間,霸關城內混亂不堪,鬧的人心惶惶,尤其是全軍被隔離的霸關軍,許多將士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大王給他們下了王令,命他們原地駐守,不得擅自向北城走。
將軍府。
唐寅召集軍中眾將,對目前的局勢進行緊急磋商。由於鼠疫肆虐,南城那邊已成了絕地,己方的將士們根本近不去,現在看來,再想死守霸關已變的不現實,必須得全軍撤退。
現在眾將們也都知道己方中了敵軍瘟疫戰術的毒計,霸關是真的無法再呆了,不然有全軍覆沒之險。
邱真問出大家最為關係的問題,己方若是撤軍,那麼以英步為首的霸關軍怎麼辦?是繼續留在城內,還是隨己方一齊後撤?
聽了邱真的話,眾將們的目光紛紛向唐寅投去,看他如何抉擇。
唐寅深吸口氣,背在手,心情煩亂又矛盾的在大廳裡來回踱步。
六萬多的將士,風國最擅長防守的霸關軍,資格最老的一支勁旅,他也想把他們全部帶走啊,但是,能這麼做嗎?
他足足沉思了快一柱香的時候,終於停下腳步,舉目緩緩掃過在場的眾人,然後閉上眼睛,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留下霸關軍,其他軍團,準備撤退。」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的臉色齊變。這麼做,等於是不管霸關軍了,讓他們在霸關裡自生自滅了。
「大王……」人們紛紛驚呼出聲。
可還未等他們說話,唐寅已瞪起猩紅的眼睛,臉色漲紅的大聲咆哮道:「丟下六萬將士不管,你們以為我願意嗎?我的心裡好受嗎?把他們帶走,鼠疫會擴散,到時不僅是擴散到全軍,還會擴散到全國,有無數的風人會被感染,會死掉!那不是風寒感冒,那是要人命的鼠疫,你們懂不懂?」
唐寅的喊聲極大,回音在大廳裡久久不散。
在他的呵斥下,人們紛紛垂下頭,都不再說話了。眾人明白,唐寅此時的心疼程度肯定要遠勝過他們。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也不清楚鼠疫到底是種什麼病,但人們可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區區千餘具的屍體,卻讓己方付出六萬將士的生命,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