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第二十六章
陳樺沒好意思開口,只是向身旁的呂健瞄了一眼。呂健慢悠悠地說道:「聖王的人選已經決定了。」
「是誰?」肖軒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任笑任公子。」呂健仍是一字一頓地緩慢道,而後,他向肖軒拱手說道:「川王殿下,新聖王的繼位大典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籌備,老夫事務繁忙,實在不宜耽擱,告辭!」
說完話,也不等肖軒做出表態,他已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呂長老,你這是……」看著呂健離去的背影,肖軒還想叫住他,但呂健已頭也不回地走出好遠。肖軒滿臉的茫然,不明白呂健對自己的態度為何會變得如此。
他又看向陳樺,問道:「陳長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聖王的人選仍定為任笑,還有,呂長老似乎對孤有頗多的不滿啊?」
陳樺苦笑,這又讓他怎麼解釋?他沉吟片刻,正色說道:「聖女在神池的身份和地位都極高,影響甚大,聖女支持任公子為聖王,我等長老們也無能為力啊,想必呂長老正是為此而氣憤難當,心情煩亂,所以才在川王殿下面前失了禮數,還請川王殿下莫要見怪才是!」
「原來如此!」肖軒緩緩點了點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自己最怕的就是任笑做神池聖王,結果最終還就偏偏選了他。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唐寅,後者滿臉的輕鬆,笑呵呵地一派篤定的姿態,肖軒眉頭皺得更深。
他眼珠轉了轉,忍不住問道:「陳長老,聖女為何會如此強烈的支持任公子?難道他二人之間還有什麼私情不成?」
陳樺聞言立刻打了個冷戰,急忙向左右看看,然後對肖軒急聲說道:「川王殿下,此事不可亂講啊,這可關係到聖女的名節!」即便他是長老,也不敢在聖女的背後說三道四。
說完話,他又向肖軒拱手說道:「川王殿下,既然聖王已經選出,大局已定,斷然不會再有更改。新聖王的繼位大典確實有諸多的瑣事要去處理,老夫也先失陪了!」
講完,他再次向左右望望,然後像躲避瘟疫似的快步離去。
肖軒在心長歎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同一時間,唐寅也已從長老們那裡知道了最終的結果,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了回去。
自己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任笑順利登頂了聖王的寶座,以後的神池,將再不會成為自己顧忌的對象。
想到這裡,他整個人一下子都感覺輕鬆了許多。
一直以來,風國和神池的關係都很惡劣,唐寅也沒少在風國的大臣們面前表態,神池不足為懼,他從未怕過神池,其實,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自他成為風王以來,神池就像是一團陰影,凝聚在他心頭的某處,時時刻刻地壓著他,讓他深感忌憚,但是現在好了,神池的聖王換為他最至交的好友,神池不會再對他構成威脅。
沒有了神池這個隱患,以後他也就可以專心與川國相抗衡了。唐寅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地變濃,見肖軒還站在那裡怔怔發呆,他心暗笑,接著,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肖王兄,神池聖王的人選終於決定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終究是件喜事啊,風川兩軍也終於可以從神池撤兵了。」
看著表面平淡、實者狂喜不已的唐寅,肖軒只能暗暗搖頭,這次自己又棋差一招,再次落了唐寅的下風啊!肖軒畢竟是堂堂的大國之君,風度和定力遠非常人可比。
他微微一笑,點頭說道:「王弟所言極是,看來,是到了你我二人該歸國的時候了。」他語氣平和,但說話時,眼卻流露出深邃的幽光。
雖說他眼的精光一閃即逝,可唐寅看得真切,他心一動,不露聲色地說道:「肖王兄打算何時起程?」
「自然是在神池聖王的繼位大典之後。」
「嗯!肖王兄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唐寅側身,又擺了擺手,而後與肖軒邊走邊聊,他說道:「現在神池的事情已了,對風川兩國也不會再構成威脅,不知肖王兄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明白唐寅這是在試探自己,肖軒淡然一笑,說道:「這些年來,川國征戰不斷,勞民傷財,孤回國之後,打算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短期內不想再對外征戰了。」
他這麼說有主動示弱之意,也等於是表明態度,川國不想與風國爆發兵戈之爭。唐寅接道:「風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連年征戰,國力空虛,以後,還要多多倚仗肖王兄呢!」
「哈哈!」肖軒仰面而笑,說道:「王弟這麼說就太客氣了,川風兩國乃是兄弟之國,若是有需要川國之處,王弟儘管開口就是。」
唐寅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說道:「肖王兄這麼說,我倒還真想到一件事需要肖王兄幫忙。」
「哦?」肖軒暗暗皺眉,疑問道:「王弟所求何事?」
唐寅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說道:「風國的國力向來羸弱,自給自足都很艱難,皇廷又設在風國國內,為了支撐皇廷,風國每年都要花費龐大的人力和財力,現在風國還要供給神池,這更是雪上加霜,實在難以支撐啊,所以,還望肖王兄能讓出上京,迎天子回都。何況,以前川貞二國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現在,天子身邊已再無殲臣,是該到請天下回都的時候了。肖王兄,你說呢?」
當初川貞二國聯手攻入上京,天子殷諄落荒而逃,此後,上京一直被川貞二國所霸佔,再後來,貞國滅亡,上京就徹底落到川國的手上,一直到現在。
此時,唐寅是獅子大開口,直接向肖軒索要上京了。聽完他的話,肖軒立刻咬緊了牙關,拳頭也隨之握緊。他瞇縫著眼睛,凝視身邊的唐寅,久久未語。
唐寅一笑,淡然說道:「肖王兄不要誤會,天子歸都,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天子的意願,也是天下百姓們的期望。肖王兄若是執意不肯,只怕會惹惱天子,再起爭端啊!」
聽他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川國不肯讓出上京,風國很有可能會舉兵來攻。肖軒恨得牙根都癢癢,但又不能表現在臉上,如果真的因為上京而導致川國與風國交戰,那就太不值得了,再者說,現在風國有神池這個後盾,真發生了交戰,川國未必能佔得便宜。
他沉吟半晌,接著悠然而笑,說道:「此事孤一時半刻也無法做出決定,還得與大臣們商議商議,王弟莫要著急。」
唐寅說道:「肖王兄,我當然不急,但急的是天子,天子多年流浪在外,早已是歸心似箭,肖王兄也該理解天子的心情嘛!」
肖軒想了想,正色說道:「五曰!五曰後,孤會給王弟一個答覆。」
「好!」唐寅連連點頭,含笑說道:「那我就坐等肖王兄的回復了。」
「好說、好說!」他二人說說笑笑的並肩走下神池山,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見了,還得以為他倆的關係有多親近呢,但周圍的隨從們都心知肚明,風川兩國之間的爭鬥怕是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
當曰,一向冷清、門可羅雀的任笑家突然變得熱鬧起來,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前來道喜的長老們絡繹不絕,小小的宅院裡人滿為患。
雖說現在任笑還不是神池的聖王,但也只是時間問題,長老們都想給任笑留下個好印象,現在正是討好他的機會,人們又哪會錯過。
任笑喜清淨、愛悠閒,很厭惡這種虛情假意的客套,可是現在他的身份已不比從前,即便硬著頭皮也得咬牙堅持,與前來道喜的眾人一一應酬。
這一天,可謂是任笑過得最痛苦的一天,直到天色大黑,訪客才算告一段落。
另一邊,川軍大營。肖軒回到川營之後,一直是愁眉不展,他越想越覺得任笑成為神池的聖王對川國太不利,但事情已成定局,他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見肖軒在營帳裡飯也不吃,只是煩躁的來回踱步,時不時的還劇烈咳嗽,侍衛們皆擔心不已,但又不敢上前勸說,只能悄悄去向張思圖、楊召、呂尤三位上將軍稟報。
張思圖、楊召、呂尤都是肖軒的親信,聽聞侍衛的稟報後,三人急匆匆地趕到肖軒的寢帳。果然,桌上的飯菜一口未動,只是酒水喝空了兩壺。
三人暗暗咧嘴,大王的身子已夠虛弱了,又怎能光喝酒不吃飯呢?呂尤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大王已一天沒進食了,得吃點東西才行啊!」
肖軒歎息道:「孤現在哪裡還能吃得下去,聖王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竟然是任笑,此人與風王的關係如何,你們都很清楚,他若做了聖王,神池也就和風國一個鼻孔出氣了。」
呂尤垂首不語,是啊,這對於己方而言確實是個天大的壞消息,可己方又能怎麼辦呢?人選是神池的長老們共同敲定的,己方總不能迫所有的長老再重新選定聖王人選吧?
張思圖突然開口說道:「大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任笑坐上聖王之位,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說話時,他的手掌做出橫切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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