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蠱毒
他看過之後,心中多少鬆了口氣,望望場中滿頭是汗的沈三情,突然大喝一聲:「住手!」
沈三情和葛朝輝已經打了二十多個回合,後者始終沒有還手,但他自己卻累得渾身是汗。在這二十多個回合中,他幾乎招招都使出了全力,想逼對方多露一些真本事,但是人家連手都未還,只是用身法便輕鬆躲避開他的如潮攻勢,這場仗,可以說是沈三情有生以來打過最窩囊的一場。
突然聽到杜小鳳的喝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虛晃一招,忙抽身跳到圈外。
見對方沒有追過來,他這才急喘兩口氣,回頭茫然地問道:「老大,怎麼了?」
杜小鳳警惕地看眼葛朝輝,然後向他招招手,道:「三情,過來!」
沈三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瞧瞧他,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葯,不過還是走上前,低聲問道:「老大,什麼事?」
「沒什麼事!」杜小鳳一把抓住沈三情的袖子,道:「我要你回來,是讓你和我一起——跑!」話沒說完,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沈三情,向大殿外衝去。
於翔怕葛朝輝追擊,雙手一抖,自他袖口中射出兩隻袖箭,直向葛朝輝胸口打去,緊接著,他也飛身竄出了大殿。
杜小鳳三人,跑的突然,跑的毫無預兆,也跑的神靈會眾人滿頭霧水。當他們反應過來時,杜小鳳三人已經躍過他們,馬上要出道觀的大門了。
何永貴看的真切,心中大急,衝到葛朝輝身前,焦急道:「葛叔,你…你快攔住他們啊!」
葛朝輝陰森森地笑了笑,反問道:「攔他們幹什麼?」
何永貴反被他問愣了,呆呆道:「不然、不然杜小鳳他們就跑了啊?」
葛朝輝嘴角一挑,幽幽道:「用不了多久,杜小鳳還會回來的。」
這次讓他跑了,他還會回來,除非他是傻子。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敢這麼說,何永貴茫然地問道:「他為什麼還要回來?」
葛朝輝道:「救回一個『死人』,和沒救又有什麼區別?」
何永貴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琢磨了一會,他恍然驚訝道:「葛叔的意思是亞晴她…」
「哈哈——」不等他說完,葛朝輝已仰面大笑起來。
杜小鳳帶沈三情和於翔一路狂奔,跑出道觀,飛奔向停在不遠處的麵包車。
此時,劉劍冰正站在車外瞭望,見到杜小鳳三人安然無恙的跑出來,長鬆口氣,上前兩步,剛要說話,杜小鳳離老遠就連連擺手,道:「劍冰,上車,趕緊走!」
劉劍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杜小鳳臉上的急迫讓他不敢大意,什麼都沒問,轉身鑽進車內。
杜小鳳三人剛上車,神靈會的人也追了出來,一各個大呼小叫的,邊跑邊揮舞手中的武器。
杜小鳳拍拍司機肩膀,急道:「開車!」
司機哪敢耽擱,即使杜小鳳不說,他也準備啟動汽車了。司機掉轉車頭,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汽車象箭一般射了出去。
神靈會的人不依不饒的又追出一程,見自己兩條腿實在跑不過車輪子,方一各個罵罵咧咧地停下腳步,對著汽車消失的方向,又是舞刀又是咒罵,好不威風。
車上,杜小鳳看到躺在後排的亞晴。她雙眼緊閉,面se紅潤,雖是昏迷中,看起來倒像是熟睡。
她中了神靈會的迷香,昏迷不醒是很正常的,杜小鳳也沒往別處想。
劉劍冰臉se發青,吸了吸鼻子,問道:「老大,剛才你們跑什麼?」
杜小鳳搖頭苦笑,道:「如果不跑,我們三個人恐怕誰都出不來。」
劉劍冰奇怪道:「神靈會的人,已有十多個被我們打倒了,即使再多一些,也不至於…」
杜小鳳打斷他的話,說道:「不是神靈會的人,而是何永貴找來了一位高手。」
「高手?」劉劍冰滿臉茫然:「我怎麼沒有看到?」
於翔道:「你在的時候,他一直都藏在神像後面,你走後不久才出來的。這人名叫葛朝輝,一身功夫已相當不錯,更要命的是,他是用毒的高手。」
沈三情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老大會拉自己逃跑呢,原來是怕對方用毒啊!想到這,他感激地看了杜小鳳一眼。
劉劍冰再次吸了吸鼻子,驚訝道:「用毒的高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人啊!」
於翔道:「葛朝輝是江湖中人,出身於邪門歪道,居無定所,不知道何永貴是怎麼聯繫上他的,他倆又是怎麼認識的?是什麼關係?」
杜小鳳道:「不管怎麼樣,現在的事情已超出我們的掌控,已不再是我們能應付得來的了,所以,我們要盡快想辦法,對付葛朝輝這個人。」
「嗯!」沈三情點點頭,認為杜小鳳說的有道理。
劉劍冰沒有說話,在旁一個勁的吸鼻子。
杜小鳳注意到他的異樣,疑道:「劍冰,你怎麼了,感冒了嗎?剛才還是好好的呢!」
劉劍冰聳聳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自己好像一直要流鼻涕似的。」
杜小鳳這時才發現他的臉se不自然的漲紅,印堂卻發黑,眼神無光,精氣萎靡不振,這是…他心中一顫,忙道:「劍冰,張嘴讓我看看!」
劉劍冰看杜小鳳面se凝重,也嚇了一跳,忙張開嘴吧。
杜小鳳挑起他的下巴,仔細一瞧,發現他舌苔出現斑斑黑點。
是毒!他暗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沈三情和於翔,這兩人臉上都無異樣,精氣神也很足,沒有中毒之狀。劍冰怎麼會總毒呢?他和葛朝輝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接觸嘛!要說中毒,也應該是自己、三情、阿翔這幾人才對啊!他問道:「劍冰,你去救亞晴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或者,有沒有碰過什麼東西?」
劉劍冰想了一會,搖頭道:「沒有啊!」他又問道:「老大,到底怎麼了…」
他話剛說完,沈三情低聲驚呼,手指劉劍冰的鼻子,驚訝道:「劍冰,你的鼻子怎麼流血了。」
「啊?」劉劍冰自己根本毫無感覺,用手胡亂擦擦鼻子,再把手拿下來一看,手掌上都是血。
杜小鳳暗叫不好,忙抓住劉劍冰的脈門,道:「劍冰,你中毒了,你再仔細想想,救亞晴的時候究竟和誰發生過身體接觸?」
劉劍冰脈象紊亂,時強時弱,時急時緩,這正是毒性發作的前兆。杜小鳳額頭滲出汗珠。世上可要人命的毒葯何止千、萬,他判斷不出劉劍冰所中何毒,更談不上如何醫救找解毒了。
沈三情和於翔聞言也緊張起來,尤其前者,和劉劍冰最為交好,聽到他中了毒,心中大急,急切地說道:「是啊!劍冰,你好好想想,究竟什麼時候被人下的毒。」
劉劍冰滿臉茫然,先看看沈三情,轉頭對杜小鳳道:「老大,那個叫阿三的人領我去後山,找到亞晴,一路上,我沒有碰過任何東西,也沒有和別人發生過接觸…」說著,他一頓,面se微變,道:「要說接觸,我只和亞晴接觸過。她昏迷不醒,我是抱著她回來的。」
「哦?」杜小鳳一震,先點了劉劍冰身上的「璇璣」、「俞府」、「氣戶」三穴。
他點完之後,劉劍冰身子一軟,攤倒在車椅上,身體提不起力氣。杜小鳳封住他的經絡,使其氣血運行減慢,緩解毒性的發作。
這只能暫時控制住他身體內的毒,若長時間無法醫治,還是有性命之憂。
杜小鳳封完劉劍冰的穴道後,移身來到亞晴近前,看她臉se,紅撲撲的,似在熟睡,呼吸平穩,絲毫沒有異樣,他遲疑一下,將自己的襯衫撕下一角,包裹在手指上,然後挑開亞晴的眼皮。
在他挑開亞晴眼皮的一剎那,她眼中閃過一道金光,雖然那金光一閃而逝,卻沒有逃過杜小鳳的眼睛,他心中一顫,仔細觀瞧亞晴的瞳孔,再將包裹布的手指按在亞晴的脈門上。
剛開始感覺起來,亞晴的脈象相當混亂,而且脈速極快,超出正常人很多。
她的脈,若讓一般的中醫來診,十有八九要判她的『死刑』了,脈搏如此之快,似是身患急症,臨死前的徵兆。
不過杜小鳳卻能感覺的到,亞晴的脈搏其實很平穩,但是在她脈象中,還有另外一個脈搏攙雜在其中,使其脈象又亂又快。
兩個脈搏?!說明亞晴體內的血在順逆兩行,如此說來…杜小鳳臉se一變,他想到一個詞——蠱毒。
蠱毒,素來有萬毒之王的稱號,以蠱傷人,極難醫治,一是醫治起來麻煩,二是懂得醫治蠱毒的人太少太少。
結合亞晴眼中閃過的金光,加上她雖昏迷不醒,但面se和正常人無異,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症狀,杜小鳳回想在真悟境界中的所學,驚訝道:「難道,是『害神蠱』?」
害神蠱,是聚齊蛇虺、蜈蚣、蜒蚰、蝦蟆等百種毒蟲,裝入器皿中,埋於地下。由於毒蟲找不到食物,最後只能相互吞噬,體大吃體小,毒多吃毒少,一個月後,百蟲只會生存下來一隻,這僅存的一隻,也就是害神蠱。
害神蠱的危害可以與金蠶蠱相媲美,在蠱毒中,都是極其厲害的蠱物。害神蠱進入人體內,會寄生在人的血脈中,同時散發出劇毒,劇毒隨血液傳到人體全身,毒性侵入肌膚毛髮,使其整個人變成一個毒人。但害神蠱會將這個人視為自己的宿主,護住該人的心脈,使其雖中劇毒但卻不死。可是,凡與此人接觸過的人,卻不能倖免,皆身染巨毒,如找不到醫治的辦法,活不過三日。
「害神蠱?」聽到杜小鳳的話音,沈三情驚道:「老大,你說亞晴被人下了蠱?」
杜小鳳表情凝重的點點頭,道:「而且還是很霸道的一種。」
「這…這…」沈三情身子一顫,道:「這不太可能吧?!」
蠱這種毒物並未被現代科學普遍接受,很多人也認為那是虛無縹緲的巫術,並不可信。沈三情也是這樣認為的。
其實,蠱這種毒物,開始於春秋、戰國時期,《本草綱目》中亦有記載:「取百蟲入甕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從生物學的角度上看,蠱的產生就是一種人為的變異。在一個人為製造的生物進化場景裡,最後剩下的集百毒於一身的至毒之毒蟲,必是毒性極強、生命力極強、十分霸道的一個新物種,將其植入被下蠱者的體內,其危害便可想而知了。
杜小鳳道:「蠱是真實存在的,而亞晴中的蠱是『害神蠱』,中這種蠱的人會渾身佈滿巨毒,自身卻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凡接觸過他的人,都會被其毒害,如果不及時救治,少則一天,多則三天,必死無疑。」
沈三情腦袋嗡了一聲,忙道:「那…那劍冰他…?」
杜小鳳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劍冰不會有事的,既然我已經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就自然有辦法醫治。」
「哦!」沈三情聽了這話,心放過到肚子裡,長出一口噓氣,又問道:「那亞晴呢?」
杜小鳳道:「害神蠱的毒母就藏身在她體內,醫治起來麻煩一些,不過,並不是不可醫治。」
沈三情大喜,笑道:「那太好了。」
於翔面帶憂se,說道:「小鳳,葛朝輝這人太難對付,連如此厲害歹毒的毒物都會使用,我們恐怕很難制服他,不如,我回黃山,把我的師傅『玄德道人』請出來,收服這個葛朝輝。」
杜小鳳想了想,搖頭道:「現在還沒到那種時候,等我們實在想不出辦法了,再找你師傅也不遲。」
於翔點點頭,不再說話。
回夜總會的半路上,正好碰到無憂社上百號人在張少成的帶領下浩浩蕩蕩趕過來。杜小鳳向他們招招手,示意不用去通天觀,所有人全部回夜總會。
己方的人雖然不少,可葛朝輝會下蠱毒,如果事先不做好防備,這一百多號即使能殺進通天觀,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汽車開到福運來夜總會的大門前,杜小鳳讓人把劉劍冰抬到二樓辦公室,至於亞晴,暫時留在汽車內,並嚴禁其他人於她接觸。
隨後,杜小鳳又著人把自己的書包送過來,並迅速在紙上寫下葯方,交給沈三情,道:「三情,你去找間中葯店,按我寫的方子抓葯。」
沈三情接過,低頭一看,上面寫有板藍根一百二十克,貫眾三十克,青黛三十克,甘草三十克…。他問道:「老大,這些葯能治蠱毒?」
杜小鳳點頭道:「沒錯!快去買!對了,得多買幾份!」
沈三情不敢耽擱,答應一聲,帶上兩名手下,坐車去葯店抓葯。
時間不長,一名無憂社的學生送來杜小鳳的書包。他打開書包,從裡面取出針具,用酒精消過毒後,先以針封住劉劍冰的心脈,防止毒性攻心。
他開的葯方,確實可解害神蠱毒,但是那也需要先將劉劍冰體內大部分毒素逼出,葯效才能事半功倍。
用針具起不到排毒的效應,只能用自身真氣將毒素強行逼到一點,再以放血的辦法使其排掉。
他見會議室內還聚集許多人,揮手說道:「大家先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來。」
張少成等人聞言,一各個相互看看,默默退出房間。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在門外,張松林拉了拉於翔衣袖,問道:「於哥,究竟怎麼了?」
於翔比他年長幾歲,加入無憂社時間不長,但為人正直,身手又好,張松林對他的稱呼也十分尊重。
於翔道:「劍冰中了毒。」
「啊?」不僅張松林吃了一驚,連張少成等人也是面帶驚訝之se。張松林道:「中毒?何永貴這人奸詐狡猾,你們去了他的地盤上,還敢輕易吃東西?」在他的理解中,對人下毒,只有通過食物這一種手段。
於翔搖了搖頭,笑道:「我們沒有吃何永貴的食物。劍冰中的是蠱毒!」
「蠱毒?」張松林喉嚨咕嚕一聲,咽口吐沫,小心問道:「是裡經常出現的蠱毒?」
「沒錯。」於翔點點頭,長歎口氣。
「老天!」張松林撓頭道:「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毒嗎?我以為那只有在中才會出現呢!」
「呵呵!」於翔苦笑。他加入無憂社這幾天,對其內部的情況也有所瞭解。無憂社基本由兩大陣營組成,一是學生,一是流氓混混。兩者之間由於文化、背景、理念的不同,多少存在一些矛盾。只是杜小鳳平時處理的很好,把這些矛盾壓下,沒有暴露出來。張松林是學生派系中的高級骨幹,但歸根結底還只是一名普通的學生,他對江湖上的事根本談不上瞭解,即使杜小鳳,他只是掌握的知識豐富,對江湖上的事情所知也不多。所以張松林不知道蠱毒的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笑道:「世界上,確實有蠱毒,甚至比中描述的還有厲害,還有恐怖、邪門。」
張松林舔舔發乾的嘴唇,說道:「何永貴竟然會這種東西,那我們以後根本拿他本辦法了。」
於翔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說話。張少成和趙耀對視一眼,表情也凝重起來。
這時,沈三情買完葯回來,微微有些氣喘,顯然一路走的很急。上樓後,見眾人都在走廊內站著,他問道:「老大呢?」
張松林指了指辦公室房門,道:「在裡面給劍冰療傷呢!」
沈三情哦了一聲,大步就要往裡面走,張松林忙攔住他,說道:「三情,小鳳說了,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去。」
沈三情面露難se,道:「我把葯都買回來了,如果老大不教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麼煮啊!」
張松林呵呵一笑,拿過沈三情手中的葯包,道:「煎葯我會,這個交給我吧!」
沈三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以前你煎過葯?」
張松林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看過。」
沈三情一把從他手中奪回葯包,放到自己身後,說道:「算了吧!買趟葯不容易,我看還是等老大出來再說。」
周圍人等聽完,忍不住紛紛笑出聲。
「切!」張松林撇嘴道:「你這明顯是不相信我的水平嘛…」
辦公室裡。杜小鳳為劉劍冰逼毒並不輕鬆。以內力逼毒,本就特別消耗真元,加上害神蠱毒霸道,極難清除,所以,當杜小鳳把劉劍冰體內毒素逼到其手指尖時,他已累的一頭汗水。
這時不是休息的時候,杜小鳳強打精神,迅速用毫針封住劉劍冰手掌「魚際」、「勞宮」、「少府」及手背「前谷」、「液門」、「二間」六處穴位。
此六穴被封,指尖氣血無法流通,毒素自然被牢牢禁錮在指尖。
杜小鳳抽出鋒針,在劉劍冰指尖上微微一刺,點破肌膚,頓時間,黑血自他傷口處滲出,滴在事先準備好的盆中。
他按摩劉劍冰五指,使其血液加速流出,時間不長,黑血流盡,傷口中流出鮮紅的血液。
杜小鳳心弦一鬆,轉頭問劉劍冰道:「痛嗎?」
劉劍冰此時的衣服已被汗水濕透,不過他仍搖頭,虛弱地說道:「不痛。」他低頭再看盆中清水,已變成黑se,暗中咋舌,好厲害的的蠱毒啊!他問道:「老大,這樣就沒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