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他不逃婚的話,怎麼有機會去出門外遇呢

  當然,我不是蠱蟲,自然不知道當時的尉遲謹在做什麼思想活動,更不知道這個那日裡看起來不苟言笑、心懷家國的史將軍,花街柳巷的私生活也是一風生水起的主兒。
  一路上,我只顧著大罵魏明川。
  你這混蛋,要不是多年前我們家段青衣的出手相救,你老人家早死在江南的眠花台上了!你居然還敢陷害我!
  魏明川回頭看了看我,笑得非常開心,那表情燦爛明媚的,估計往他臉上扔一把雪,都可以融化掉。
  我的破口大罵,與他莫名其妙的開心,一直持續到我被扔進明牢之中。
  魏明川推了我一把,自己也跟了進去,同時使了個眼神,退卻了手下看守。
  我看了看魏明川,又看了看臭名昭著的明牢,雖然是冬天,但是空氣之中依然飄蕩著屍體與腐肉的味道!
  那些慘無人道的刑具,正掛在不遠處的牆上,血跡斑斑,依稀有冤魂的哀號之聲。
  我的牢房,應該是明牢最舒服的那一個了吧,離著那些痛苦呻吟的囚犯都很遠。美中不足的是,似乎這間牢房的裡面,還有一個傻瓜,正背對著我,玩稻草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之間,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魏明川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仙,你給我站穩了!
  然後,又走上前去,拍了拍那玩稻草的傻子的肩膀,說,喂,別撐了,別裝了!趕緊回頭吧!
  那傻子果然回頭了,我一看,直接暈了過去,居然……居然是段青衣!
  我瞪著眼睛,看著低頭玩稻草的段青衣,半天後,才問到,大哥,你……幹了什麼?居然能跑到全國上下最有名的大牢裡啊?別告訴我,你什麼也沒幹,就是為了進來玩稻草!那角浦的稻草可比這裡的鬆軟乾淨多了!
  段青衣起身,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又看了看魏明川,問道,你怎麼把這個禍害給我帶來了?說完,又看了看剷襪著地、一身詭異的「飄逸奔月裝」的我,歎息,你別告訴我,你此到京城,改做丐幫幫主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段青衣,你居然逃婚!
  段青衣還沒回答,魏明川就緊跟著接上了話,對啊,他就是得逃婚!他不逃婚的話,怎麼有機會去出門外遇呢?
  段青衣白了魏明川一眼,正色跟我說,小仙,我那是英雄救美。再說,我不逃婚,怎麼會在京城遇到你呢?
  他奶奶的,什麼狗屁理論!感情洞房你不打算遇見我,還千山萬水、不辭勞苦地跑到京城裡跟我搞「驚鴻相遇」啊,騙鬼啊!你以為你史笑燃啊?玲瓏小寶那頭蠢驢說出的理由估計都比你段青衣的高明!
  魏明川看了看我,添油加醋道,是啊,小仙,人家是英雄救美!人家英雄救美都救到羅衫輕解,夫君輕喚了。說完,就從身後,撈出一條繡工異常精美的百鳥羅裙,在我面前晃當。然後,他一臉同情地看著我,說,喏,你看,捉啥在床的時候,我留下的證據!
  段青衣一看魏明川在我面前如此捉弄他,臉都綠了。可是,他根本忘記了,此時的我,何止臉綠,頭髮都冒綠光了。
  魏明川繼續說,小仙,我今天晚上把你弄過來,是好心一番,你想,人家被救的那姑娘,都喊段青衣夫君了……你這個正牌的大房,怎麼著也得被那小妾,尊稱為夫人吧?說完,衝我眨眨眼,一副「要不是把你當親妹子,我才不會告訴你」的表情。
  段青衣:……
  丁小仙:……
  沉默。
  沉默。
  體內燃燒著一火車煤的沉默,只等待著爆破的時間了。
  魏明川大概是發現,該輪到他退場的時候了,就火上澆油地揮舞了揮舞那條令人遐想萬千的百鳥羅裙,衝我笑笑,也沖段青衣笑笑,說,你們倆商量家務,我就先走了啊!
  走之前,他又一臉正氣地補充了一句,說,段兄啊,雖然說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但是,你也不能新婚之夜就逃跑,到外面去風流快活吧!好在小仙嫂子人心好,縱容得你啊……說完,又看看我,道,小仙嫂子,段兄也就是一時糊塗,采采野花,你也別放心上,不就是未來多添幾房小妾嘛!
  魏明川剛邁出牢門,我就衝上去,餓虎撲食一樣將毫無防備、或者說根本不想防備的段青衣撲倒,圓目怒睜,鼻子緊皺,大吼一聲道,今晚上,老娘就讓你知道,老娘的手段,比明牢還明牢!比地獄還地獄!
  段青衣就在我身下掙扎,他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配合著我,說,小仙,小仙,冷靜!冷靜!別胡鬧,魏賢弟在逗你吃醋呢!
  冷你媽個頭的靜!
  老娘忍無可忍了!不是喜歡逃婚嗎?我讓你逃命!我掐死你這個混球!不是喜歡小妾嗎?我讓你老妾!我咬死你這個壞蛋!不是喜歡被人喚作夫君嗎?我讓你做夫君!我把全天下的玲瓏小寶都配給你!我不信我就捏不死你!少年風流?我讓你風流!我抓死你……
  大概有半個時辰,我在段青衣身上,實踐著「掐」「咬」「捏」「抓」的武林絕學。只聽到一時之間,明牢之中慘叫聲連連。
  大概是明牢裡所有的囚犯,都沒見識過一個男人在女人身下的慘叫聲和掙扎聲,還叫得那麼聲情並茂!眾囚犯都以為叫聲背後是有非常豐富的內容可以觀戰,所以,都紛紛伸長脖子探頭來看。估計,如果,我和段青衣的這場爭鬥持續時間長一些的話,那麼人類的脖子,將會進化得比長頸鹿還要長。
  可惜的是,這些伸長了脖子的囚犯,就算是把脖子伸斷了,也看不到我和段青衣的半個影子。
  這場爭鬥,是在段青衣的一個吻下結束的。
  在他發現,所有的解釋和辯白都很蒼白的時候,掙扎了半天,他突然停了下來,眼如春水一樣,看著我發瘋一樣在他身上作威作福。最後,他笑了,如同春風一般。
  他不掙扎了,我卻愣住了。
  奶奶的,你們罵我沒出息吧!我就是沒出息!段青衣這個貓娘養的一笑,我的世界就會二十四級地震。
  他突然一個翻身,將我壓在地上,輕輕的一個吻,落在我的面頰上,那一刻,我石化了,臉紅成了一片,只傻傻地看著他,看著墨色長髮如同暗夜一般,從他的肩上垂下,落在我的臉上,輕輕地,就像淺淺的嬰兒溫柔的呼吸一樣。
  他笑,眼裡,有些深深的得意。他說,你在吃醋嗎?
  我呆呆地搖頭。心想,我會吃你的醋?但是,卻又點了點頭。唉,人有時候,還是老實一些為好。說實話又不丟臉!
  可能是牢獄那邊的囚犯,發現那慘遭蹂躪的男子已經不再掙扎了,便以為好事已經有實質性的進展了,所以脖子伸得更長了,期待有所新發現。
  這種氣氛,讓我突然尷尬,扭動身體,只想從他霸道的鉗制下掙脫出來。
  他的眉頭輕輕一皺,溫熱的氣息在我耳邊遊走,有些粗重,他說,別亂扭!如果你不想這裡就是洞房的話?
  段青衣的話,讓我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我說,奇怪,這牢房怎麼可能是洞房呢?話一出口,我突然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不禁臉紅成了蘋果。
  段青衣看著滿臉紅霞的我,手輕輕地撫過我的小耳垂,不無憐惜地歎息,小仙,快點長大吧!我快瘋了!
  我估計段青衣大概真的被我這毫無定性的性格給折磨瘋了,所以,我突然很同情他,伸手,想碰碰他那溫柔精美的臉龐。
  就在這短暫的溫情還在升溫的時候,魏明川突然又從天而降,大駕光臨回來,他晃著百鳥羅裙,說,搞什麼搞?段青衣,你真當這裡是洞房了啊?然後,又對我說,小仙,咱們走吧!那表情嚴肅得,就好像是「拯救了自己差點身陷狼爪之下的親妹子」。
  段青衣迅速起身,也將我拉起,無奈地看了魏明川一眼,對我說,小仙,出去之後,不要亂跑,去史將軍府找一個叫宋緋涼的姑娘,就說,青衣將你托付於她照顧三日。三日後,我就去那裡接你!
  我看了看他,問道,你發誓你不會逃走?
  魏明川很及時地接過話來,說,他肯定不會逃走,只會帶著一屁股小妾去接你!
  段青衣白了魏明川一眼,對我笑笑,不會的。只要,你不再逃走。
  他說「只要,你不再逃走」的時候,聲音溫柔得一塌糊塗,彷彿冰雪都可以在他那溫柔的聲線之中融化成水。
  說完,他從魏明川那裡接過為我準備的新靴子,俯身下來,握了握我冰涼的小腳,無聲地看了我一眼,些許埋怨,更多的是心疼,然後,全然不顧魏明川的注目,將靴子給我穿上。
  小心翼翼的表情,彷彿力道稍重,就會捏碎了整個世界一般。

《誰教白馬踏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