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鳴珠劫皇宮暗湧
胭脂石青衣蒙塵
「丁小仙代嫁之日」第三卦:反正反反反
此簽為下下之簽。
主:鏡中花顏美,然芳香難尋;水中月色佳,然觸手難及。誠如世間事,亦真亦假,如影如幻,傾心其美,求之太難。
惑:江湖之事,如何求其真?去其虛妄?不被他人假以光影所惑。
解:直須曲中求,有是無中生,而真亦從虛中取。
二十七、你屢次流雲居涉難,是放不下簡鉞公子,還是在等待著我出現呢?
從將軍府逃離之後,我並不曾遠走。而是,時不時地上個房,爬個牆,關注著將軍府邸的一舉一動。一來是關注宋緋涼的處境,二來,是擔心段青衣來到將軍府,卻找不到我。
同時,我也在流雲居外多次踩點,但是,我真的提不起勇氣踏進那個大門,一想到要見到那個專割人舌頭的美男簡鉞公子,我就愁腸那個百結啊。
我寄希望能夠遇見外出的綠涯,委婉地將宋緋涼的處境透露給她,讓她代為轉告簡鉞公子。但是綠涯和她的玲瓏小寶,卻再也沒有出現。我想,難不成綠涯因為私藏我在流雲居,已經遭遇了簡鉞公子的毒手?
於是,終於我鼓起勇氣,分別兩次悄悄潛入流雲居。
第一次,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我掂著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剛落在綠涯的閨房外,只見房內漆黑一片,未有半點燈光。
我輕喚了綠涯半天,結果,綠涯沒喚出來,卻喚來了一眼眸如星、艷麗逼人的女子,她不緊不慢,打身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生生給我拍進了一根毒針。
我吃疼地回頭,卻見月光之下,一個身著金色縷衣的艷麗女子,黑髮若雲,膚若凝脂,正晃動著她水鰻一樣的腰身,望著我吃吃地笑,一雙美麗的桃花眼霧濛濛的,卻透著一股狠辣的味道。
我一看,就知道,自己再不走,準被這沒有舌頭的狠心女人,給飛出無數毒針,紮成蜂窩煤。
所以,我就抱著傷痛逃走了。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妖麗的女子,正是簡鉞公子的愛姬,花瑜;而那次,也幸虧自己命大,正逢簡鉞公子閉關修煉什麼神功去了。
我堅信,失敗乃成功之母。所以,逼出了毒針不久,我又進行了第二次嘗試。
也是在一個伸手五指不見的夜晚,不過,這次,我沒有徑直去綠涯的閨房,而是混入了流雲居的馬廄,試圖潛伏在玲瓏小寶的身邊,等待著綠涯的到來。
結果,一進馬廄,就見到一隻灼灼有神的眼睛放著白光瞪著我,這白光眼嚇了我一跳,心想,玲瓏小寶這頭驢,怎麼就變成了獨眼龍外加白內障了?哆哆嗦嗦走近,摸了上去,才發現,那不是玲瓏小寶的腦袋,而是玲瓏小寶的屁股——是的,不知道綠涯發了哪門子神經,在玲瓏小寶的驢尾巴上綁了一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賊,我當下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熱望,對著玲瓏小寶尾巴上的那顆夜明珠下了毒手。大家都知道,綠涯拿我當朋友,那麼,她捨得給玲瓏小寶的東西,自然也捨得給我的,所以,她這份沒有說出口的美意,我就提前領了算了。
可是,玲瓏小寶似乎並不開心,我從它尾巴上拿走了夜明珠,所以,它就突然發作,驢叫不止;緊接著,那匹我從角浦逃婚時偷來的棗紅馬,也配合著玲瓏小寶馬叫起來。
一時之間,馬廄成了危險之地。
可能是那顆夜明珠帶給我的喜悅太過巨大了,讓我忘記了逃走,直到流雲居裡燈火通明,一群脂粉女子,提著燈籠,窸窸窣窣地迫近,我才清醒過來,自己小命要玩兒完。
回神之時,卻見一蒙面的白衣男子,從房簷處掠下,只道一句,還不快走!說完,一把橫抱過我的腰肢,翻牆而去。
依舊是纖塵不沾的白色長衫,依舊是清奇如畫的眼角眉尖,安全離開的時候,他一把將我推開,眼裡是帶著三分笑意,七分戲謔,瞥了我一眼,問道,你屢次流雲居涉難,是放不下簡鉞小公子,還是在期盼著本公子的出現,履行自己的諾言呢?
什麼諾言?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笑,輕輕俯身在我耳邊,低聲,一字一句道:睡、我、啊。
我的臉立刻綠了,憋了很久。
我抬頭看了看他,沒有搭理他的調笑,而是很好奇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怎麼總在流雲居附近出現啊?
他來回踱了兩步,頗有清風明月之態,回頭,看了看我,笑,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我。
我深深地看著他,脫口一句,我們是不是……在江南……見過?
哦?白衣男子回頭,眼睛裡透著一絲神秘的笑意,緩緩走到我眼前,深深地注視著我的眼睛,然後,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濃得就像江南的某個春天。
最後,一陣寒風襲來,路邊樹木,枝丫搖動,吹散了他的目光倒影在我眼裡的那個溫柔的春天。
他笑了笑,說,怎麼?你在江南,有故人?呵呵,真難為你啊,還惦記著不放。何必呢?何苦呢?
他最後的話裡,透著絲絲的淒涼,似乎是強忍著,不肯洩露出,但是他眼睛裡突生的晶亮,還是出賣了他。
真難為你啊,還惦記著不放。何必呢?何苦呢?
此時此刻,這些話,不知是他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就在這種感傷的氣氛陷入靜默的時候,他突然警覺了起來,似乎周圍有什麼不利於他的風吹草動一般。
最後,他恨聲罵了一句:老禿驢!莫名其妙!
話剛落音,人已不見蹤影。
當我甩著兩顆眼珠子,四處尋找他的身影不見之時,法豐方丈,已經三個蜻蜓點水,兩個前滾翻後,落在我的眼前。
一見我,他就大聲歎息道,冤孽啊!冤孽!你說,我佛慈悲,為什麼就渡不了你這個迷途的小女子呢?
我並沒有管法豐方丈這個老禿驢的嘮叨,直接問道,方丈,難道,這些日子裡來,你一直在追……追這個白衣人?
法豐方丈點了點頭,說,既然,一切都被你看穿,我也不妨跟你直說,是的,本方丈這麼多時日來,一直在追這個白衣人,也就是一直和你勾勾搭搭的這個人。
說什麼呢!誰和他勾搭了?我瞪了法豐方丈一眼。
法豐方丈說,小仙,我不跟你小雞燉蘑菇了,我得逮住他啊。你看他星眉朗目的小臉蛋,玉樹臨風的小身板,勾魂十足的小眼神,活脫脫的就是我年輕時候的翻版嗎?我得趕緊把他逮到手,他就是我佛注定的,要入我佛門的弟子,將來我的接班人!丁小仙,咱們可說好了,他,沒你的什麼事兒了!別說我沒提醒你,跟誰爭也不能跟我佛爭。
說完,法豐方丈一個後滾翻,三個風擺揚柳,就躍出老遠,直追那個神秘的白衣蒙面男子而去。
後來,我才知道,法豐方丈追這個神秘的白衣男子,已經追了足足一年有餘。而我和段青衣,離開了江南,離開了棋苑,也足足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
難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