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我和將軍馬上相逢之後,就數度春宵,你貪我愛……
當夜,簡鉞公子親自送來一碗藥湯。
綠涯吃驚地看了看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桌子上那碗藥湯,說,大……大……師兄……這……這是?
簡鉞公子漂亮的眼睛帶著幾分戲謔望了望在床上同樣吃驚的我,又看了看綠涯,說,怎麼?你怕這是毒藥?怕我會害死你的好朋友?我如今才知道,原來,這個什麼什麼小仙,就是那天被白衣人救走的姑娘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簡鉞公子笑笑,說,是,我就割你的舌頭,再取你的性命;不是,我就取你的性命,然後再割你的舌頭。說到這裡,他轉眸,對著綠涯說,綠涯,你先出去。我和你的小仙女,要好好……聊聊。
綠涯緊張地搖搖頭,看了看桌上那碗如同墨汁一樣的湯藥,眼裡閃過深深的驚恐,她說,大師兄,不要啊!
簡鉞公子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他眼睛微合,濃密的睫毛落在眼瞼處,投下濃濃的暗影,如同地獄。隨後,當他張開眼眸的時候,卻散發出一種異常的光芒,這種光芒射入擋在我身前苦苦哀求的綠涯眼中時,綠涯如同被施蠱了一般,突然安靜了起來,整個人輕飄飄地移出了門外,安靜地守在門口。
我看著整個場面的發生,不由地心跳加速,我想,今晚,我大概真的完蛋了。白衣人啊,你怎麼不出現了?段青衣啊,都是你害了我!還有史笑燃!不,還有法豐方丈和一斛珠……怎麼辦啊?還是忍著傷口,逃走吧。
簡鉞公子看著我衝向門口的身影,輕輕一笑,反手,一根紅線擲出,穿過門閂,兩扇門迅速地鎖在了一起,那道紅線又迅速地盤結在一起,任憑我如何推拉,都無從出門。
我一看,門無法出逃,就衝向窗邊;誰知簡鉞公子的紅線,卻在我挪步的同時,從他袖中飛出,將窗戶緊緊盤結……
總之,我走向哪扇窗,簡鉞公子袖中紅線就盤結到哪扇窗……最後,我只能放棄逃走的念頭。
汗水褥濕了頭髮,我忍著胸前傷口的疼痛,看著簡鉞公子,他奶奶的,實在不行,老娘跟他拼了!
想到這裡,我就衝到桌邊,試圖搬椅子,將簡鉞公子砸昏,然後逃跑——原諒我,他太好看了,我捨不得將他砸死。
可我的手,還沒來得及碰那些椅子,簡鉞公子的紅絲線已經擷住了我的雙手,緊緊纏然,然後束向床邊,那些紅線在他的手指撥弄之下,就好像長了眼睛一般,眨眼的功夫,我的雙手就被「一」字打開,牢牢地綁在架的雕花木上,如果能有一個十字架,我就可以去西方做耶穌了。
簡鉞公子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他面帶微笑,如同三月輕風一樣,美目如畫,勝似深秋湖泊,衣袖輕抬,端起桌上那碗湯藥,嘴角勾起一絲邪惡地笑,說,你何必掙扎呢?這碗毒藥……苦是苦了一點兒……不過……你會死得很快的,不會多痛苦的。
他奶奶的,老娘不要死!我沖簡鉞公子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鴛鴦腿。
簡鉞公子一個閃身,墨發如漆,飄落身後,他幽幽回眸,看了我一眼,冷笑,說,你看,年紀大了,我的記性也差了,我怎麼就忘記把你的腿綁好呢!
說完,一手端藥,一手衣袖飛轉,紅絲線如同搖曳的情絲一樣,纏繞在我的腳踝之上,將我的雙腳捆起,然後,線飛兩端,兩端齊齊幫向床邊——我徹底變成了耶穌。
他笑了笑,眼眸中透出邪魅的光芒,說,現在好了,不過……他說不過,然後就深深地盯著我,細長的手指擱在唇角,言語間是擋不住的輕薄,他說,不過,我覺得不該把你綁成「十」字……你說「大」字是不是更合適呢?
說完,他輕輕起身,居然從輪椅之上站了起來!眼底浮動著笑容,如同綻放在眼波之中的罪惡之花。
你……我先是羞惱,後來看到他從輪椅上站起,不禁吃驚地看著他。
他笑,如同鬼魅一般,飄移到我身邊,說,怎麼?我從來沒有說過,我站不起來的啊!不過……他輕輕咂了咂漂亮的嘴唇,說,不過,你可是第一個看到,我從輪椅上站起來的人……說到這裡,他伸出纖長的手指,故作憐惜的勾起我的下巴,說,為了這個「第一人」,你不是該做點兒犧牲呢?
我別開腦袋,心裡懊悔透了,早知道會這樣,段青衣啊,段青衣,我還不如當初不要逃婚呢!我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麼死了?
簡鉞公子說,好了,不和你玩了,趁早送你上路的好!說完,纖長而有力的手指,緊緊捏住了我的下巴,任憑我如何吃疼得掙扎,他只是笑,笑得異常邪惡開心。
不行!
我一定得活著見段青衣一面,否則,我死不瞑目!老娘就算解不開端木賜和史笑燃之間那個大秘密,但是一定要知道,段青衣為什麼要逃婚?為什麼從明牢出來,卻不肯來見本姑娘我!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就湧了出來,確實是傷心了。
沒心沒肺的快樂,只不過是偽裝自己不在意的外殼,難道,傷心真的只能用眼淚來表達嗎?
而這份眼淚正好是我對簡鉞公子撒謊的道具,而簡鉞公子看到我的眼淚崩落那一刻,突然遲疑了一下,那碗端到我眼前的湯藥,懸在了半空。
我拚命地搖著頭,耳光哀婉,眼淚泫然,我說,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憐了腹中史將軍的孩子……
簡鉞公子徹底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你……你有了史笑燃的……骨……骨肉?
我生怕他不相信,所以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和將軍馬上相逢之後,就數度春宵,你貪我愛(神啊,如來啊,觀音姐姐啊,你們劈死我吧!)只是礙於皇帝賜婚,將軍只能將我暫時金屋藏嬌,不道於外人……我死不足惜,只可憐這已珠胎暗結的孩子,它總是史將軍的孩兒啊……
閉嘴!簡鉞公子帶著沉沉的怒意打斷了我的話。
半晌,他冷然一笑,凌厲的目光直射在我臉上,似乎要把我整個人看穿一般。他輕輕抬手,溫暖的指端,緊緊扣在我的手腕上,細細的感知著我的脈象。
他奶奶的!千算萬算!我忘記了他是醫生了!
不久,他的手,從我的手腕上滑了下來,抬頭看了看我,笑了笑,表情依舊邪魅無比。隨後,他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說,珠胎暗結?春宵數度?該死!你居然敢騙我!
說完,他不容我再掙扎,而是,把湯藥強行倒入我的嘴中。他輕笑,在我耳邊細語道,喝完它,你就可以如你所願,徹底地離開流雲居這個鬼地方了!
掙扎之中,夜明珠從我的衣衫中跌落,落在了地上。他回眸,看了一眼,眼神微微有變,又回頭看著我喝完了最後的藥汁。
眩暈——在簡鉞公子將碗挪開那一瞬間,重重襲來——好苦啊——這是不是就是死亡前的感覺……
簡鉞公子冷冷地看著我昏死過去,袖口飛出銀針,劃開了束縛著我的紅絲線,我重重的跌在了他的懷裡,他看了看我,面無表情地將我放在床上,扯過了錦被,輕輕蓋在我身上。
離開時,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報復後的快感。隨後,他飛出銀針,打開了鎖在門窗上的紅絲線。
這時,綠涯似乎從簡鉞公子的魔蠱中解脫了出來,她衝了進門,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問簡鉞道,大師兄,你把……她怎樣了?
簡鉞公子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床上的我,對綠涯說,死了。
綠涯撲到我床上,正要大哭,卻聽到簡鉞公子冷哼了一下,說,她是白癡,你也是白癡嗎?我不過為了讓她傷口好得快,給她吃我從鳳凰城帶來的特殊靈藥,她就掙扎成這副德性?至於嗎?
綠涯試了試我溫熱的氣息,善良的小眼淚流得嘩嘩的,說,大師兄,你待她真好!
簡鉞公子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聲音冷硬異常,說道,對她好?我只是想讓她好得快,離開得也快!
說完,掉轉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