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大廳裡,我媽一衝出來,就和江寒好一個擁抱。
我站在一旁,就跟個胎盤似的——對啊,瞧他們那母慈子孝的樣子,就跟江寒才是她懷胎十月的產物,而我就是一胎盤,附屬品。
我媽從江寒那裡爬過來,就直拍我肩膀,說:「畢業了也不回家!你這孩子,早知道就不生你了!哎喲,媽生你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寒冬臘月啊,河水裡結著冰,寒氣刺骨啊,月子裡,你奶奶竟讓我去給你洗尿布啊……」說到這裡,我媽就眼圈紅了,跟八點檔裡那些被惡婆婆折磨的女主一個表情,瞬間,她又收住眼淚,說:「幸虧你奶奶死得早啊,否則的話……哼……」
我連忙用手去順我媽的胸口,生怕她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
我媽轉眼一看我,說:「天涯,你說,你生小童的時候,月子是怎麼過的呀……你婆婆有沒有……」說到這裡,我媽的眼眶又紅了,當下就要抹眼淚。
我一瞧,就想,這哪裡是心臟不好啊,這簡直就是更年期嘛。
江寒就在一旁陪笑,說:「天涯不會受委屈的,我怎麼捨得讓她受委屈啊,我媽拿著她就跟親閨女似的,是不是天涯?」
我一聽,想想秦心,還真是,她還真當我是親閨女似的——因為我記得她總是說,早知道你是這麼個玩意兒,生下來我就掐死你算了!
秦心要知道我嫁給了她兒子,估計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掐死我,穿越到我媽剛生出我來時掐死我。
回家那一路上,我媽和江寒談得那叫一個山高水長,我就跟一個胎盤似的矗在一旁。我瞧我媽跟他聊得那個熱乎勁兒,我就想,幸虧我今天沒折騰,憑我媽愛江寒愛得跟懷胎十月的那樣兒,我要是離開江寒這裡,告訴我媽我心裡愛的是一個叫顧朗的男子,原本他都跟我求婚了,只是又回到前女友的懷裡了……估計她能把我和顧朗當倆胎盤給活吞了。
車子一行進小區,我媽那拜金的小模樣就情真意切地流露出來了,說:「這……怎麼是……全是小洋樓啊?」
江寒說:「嗯,對,都帶小院子,為了方便天涯曬……」
說著,他衝我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我惡狠狠地回瞪他,他就笑笑,說:「曬衣服。」
我媽點點頭,說:「我閨女這點兒隨我,愛洗衣服愛乾淨,我以前就總說這孩子,衣服不是穿破的,是洗破的!」
江寒將腦袋擱在我耳邊,吹氣,說:「我應該跟咱媽說,你洗的那些衣服更適合……撕破!嗯哈。」
我臉一綠,說:「你妹!」
我媽立刻很嚴肅地說:「天涯,你這是當作家的人,怎麼都不管住自己的嘴啊。」
車子拐進車庫,江寒下來給我媽打開車門,我媽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真愣愣地看著這一切,跟著江寒和我走上一樓。
李蓮花抱著小童,迎面就出來,身邊跟著秀水。
我媽原本還伸著脖子到處看,一看李蓮花差點崴了腳,連忙上前拉住說:「這是親家母吧!」
李蓮花忙說:「夫人,您坐!我給您端茶。」
江寒說:「媽……這是我們家工人阿姨,您先坐下休息吧,一會兒咱們就去吃飯。」
江寒一離開,我媽就拉過我的手,說:「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一瞧她那拜金的模樣,沒好氣地說,你閨女旺夫唄,你老人家一將我指嫁給他,他就必了橫財,成了地主。
我媽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鄙夷地看了我半天,說,你媽我這修行都沒把你爸給旺起來,就你!半晌,她一把抓住我,說,當初我就想,媽這麼精得的人怎麼能生出你這麼個不著調兒的孩子,沒結婚就跟人家生孩子了,今兒我總算明白了!你行!你厲害!比你老娘有本事多了!我還真小瞧你這大頭娃了。
我剛想說,媽,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我媽卻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話題,她看了看四周,點點頭,砸吧砸吧嘴兒,說,這你以後得看緊了點兒!我女婿這可是蒼蠅最愛叮的蛋喲!年輕,多才,帥,還有錢。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說,媽,反正他遲早都是有縫的蛋,要不你看我就乾脆他了,跟他離婚算了……
我媽就直接摀住心臟,說,天涯,你可別嚇唬媽!我就你這麼一閨女,你要不幸福,媽這心臟可就……
說著,她就開始喘。
我直接就被嚇懵了,也不敢再開玩笑了,我說,媽,你放心,我和江寒……我可幸福著呢!
我媽直接大喘了一口氣兒,突然問我,小童呢?我外孫呢?那是你生的孩子,你怎麼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你以為你是弄了一胎盤啊。
我尷尬地說,媽,小童睡著呢,等他醒來就抱給你看。
我剛說完,江寒就抱著小童出來了。
江寒逗弄小童說,小童,快喊外婆。
小童先是往江寒懷裡躲了一下,江寒就衝他耳語,說,你喊外婆,爸爸媽媽就一起摟著你睡覺。
小童立刻轉身,衝著我媽就甜甜地喊,愛婆——
我看著小童在我媽懷裡撒嬌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想到,江寒在背後教唆了他什麼。
小童突然對著我媽很幽怨地來了一句,愛婆,小童自己一個人很孤單,小童想要爸爸媽媽給小童生個小妹妹,小童就不孤單了。
我媽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她四下打量了江寒的住所,一把拉過我的手,說,條件好,趁著年輕,就多添兩個吧。
江寒一聽,順勢就坐在沙發上,說,媽,我和天涯也是這麼想的。是吧,天涯?
我一聽恨不得扯下他的舌頭來,但在我媽面前我還是得往前湊一下大臉,笑笑,說,我就讓小童是獨一無二的寶貝。
江寒一聽,歎了口氣。
我媽一看寶貝女婿歎氣了,立馬就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她女婿的頭上去了,完全把我那張大臉當胎盤再次晾到一邊兒去了。緊張問江寒,怎麼了?
江寒讓秀水把小童先抱去露台上玩積木。
半晌,他看了看我媽,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份無奈,那份艱辛,比武大郎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跟在我媽身邊,我也著急,因為我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手段坑我。
江寒忍了又忍,終於對我媽開口了,其實,開口就開口吧,他還含恨帶怨地看了我一眼才開口的。
他說,媽!這等方面叫我如何對你開口啊!唉!
我媽一看寶貝女婿那含冤帶屈的模樣,兩眼就開始衝著我這個胎盤冒火花,她拉起江寒,說,孩子,你有話就說,媽給你做主!
江寒忍了又忍,歎了口氣說,媽,小童他……不是我的孩子!
我媽直接愣了。
我也愣了。
但是當我發現這是一個圈套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媽「呱嘟」一耳光甩在我臉上,嚎啕大哭,說,我怎麼養了你這麼一不省心的玩意兒!
我捂著臉,剛想開口爭辯,我媽已經捂著心臟快喘不過氣來了,我一看都這樣了,哪敢說話,只能半跪著給他胡嚕心臟。
半晌她才睜開眼,淚眼長流,對江寒說,孩子,你要打要殺我都不管了,是我家天涯對不住你啊。
我對不住他個毛線啊!那一刻,我捂著臉瞪著江寒,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妖孽!禍害!禽獸!王八蛋!
那一夜,我媽就一面抱著心臟一面數落著我,暗自垂淚啊。我還不能還嘴,我要一想辯解,她就直接抱著心臟翻白眼。
我生怕把她刺激到心臟病發,就只能生生地忍著。
她說,我就說嘛,為什麼江寒好端端的給我打電話,支支吾吾地一定要我過來!你說人要臉,樹要皮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到底混賬什麼你!
我內心默念:江寒,我圈圈你大爺……
她說,還跟我提什麼人家江寒遲早是無縫的蛋,還假惺惺地說要不就跟他離婚算了!我看壓根兒是你的心被鬼迷心竅開縫了!
我內心繼續默念:江寒,我圈圈你大爺……
她說,你恨我打是你吧!我要不給你那一耳光,不讓江寒心疼一下,指不定他會說出什麼狠話來呢!他就是要跟你離婚都不算人家錯!
我內心依然默念:江寒,我圈圈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