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四月十三日(二)
七這下可好,魯達達整條腿都塞進了那個江山如此多嬌的血盆大嘴裡。
當我定睛望向來者的時候,魯達達已經像一個氣球一樣,揣著漢堡撲向那個給了我一巴掌的人。
這時,我才知道,她不是"魯甜甜復仇號"。
那個女人,一頭黃髮,很年輕卻很刻薄的樣子,一邊用三分火力抵抗著魯達達的漢堡攻勢,一邊用七分火力來轟擊我,她橫著眼睛衝我大罵:你個不要臉的妖精!勾引男人!
她這一罵,首先把我罵愣了,我想,我跟夏晚表白,確實是有點不要臉,但是,要說"勾引"啊,"妖精",我這一馬平川的小身板,肯定是擔當不起來。
我愣了不要緊啊,關鍵的漢堡勇士魯達達沒有愣啊。看到我被那個女人無端罵作妖精,魯達達的小臉變得通紅,手裡的漢堡已經在激戰之中用盡,於是,他回頭抄起桌子上的可樂橙汁辟哩叭啦衝著那個女人猛倒,那個女人因為躲閃而撲通一聲——倒地。
這一倒地不要緊,她那年輕的腦袋崩——磕在了桌子上,只見殷紅的鮮血,沾滿了她那黃色的腦袋。
啊。
江山如此多嬌。
我一看魯達達把人禍害成這個樣子,拉起魯達達就往外跑。
可魯達達太貪吃了,他臨被我拉走的時候,還要折回頭去拿那包沒吃完的薯條。這一拿不要緊,那個"江山如此多嬌"的女子,面對自己的頭破血流,暴怒。
從地上爬起,就抓著魯達達的小腿狠咬。
可憐魯達達,從小到大,都沒有被狗咬過,經常晃著他白嫩的小肥腿向我展示"膚如凝脂",這下可好,整條腿都塞進了那個江山如此多嬌的血盆大嘴裡
最後。
江山如此多嬌和魯達達雙雙廝打過度。
江山如此多嬌不僅僅是腦袋被磕破,嘴巴更是因為魯達達的掙扎而蹂躪成肥腸,她原本清麗的小巴掌臉被魯達達硬生生的用另外一隻腳給踢成了熱氣球。
差點分別不出人樣。
魯達達方面,損傷也比較嚴重,好端端養了十幾年的一條"膚如凝脂"的小肥腿,就這樣被江山如此多嬌給人道毀滅了。
可是,就是在他們倆廝打結束,雙雙被扔進醫院,我仍然不知道這個"江山如此多嬌"是何方神聖。
原來,我以為是魯甜甜,她知道了我挖她的牆角,對著夏晚表白。當然,我知道,魯甜甜這種柔弱的女孩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後來,我又以為是魯甜甜的好姐妹,來幫魯甜甜出頭。可是,魯達達居然都和她廝打成一團,顯然,她不會是魯甜甜的人。
那麼,到底是何方妖孽呢?
八心情真明媚真晴朗,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夏晚總是為我和魯達達收拾爛攤子。當然,也包括這一次。
我將他喊來,為魯達達墊付醫藥費。
夏晚到來的時候,滿眼焦灼。他看了看安然的我,稍微鬆了一口氣,整個眼底洩露出一種從揪心到放心的神情。
而這種神情恰好落在了我的眼裡。
一向喜歡自作多情的我,當下就更加堅信,夏晚,確實是心裡有我的。
在魯達達的床位邊,我嘰裡呱啦的跟夏晚描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夏晚默不作聲的看著我,又看了看魯達達,說,好了,那咱們回家吧。不過就是腿上受傷,不需要住院吧?你們倆個小屁孩,幹嗎要折騰這麼大的動靜啊?還住院!
我還沒開口,魯達達就連忙說,住院是萬格的主意,她說,我們的花費一定要比江山如此多嬌多,這樣的話,就說明,江山如此多嬌傷害了我們!而不是我們傷害了江山如此多嬌!就是進派出所,我們也是優勢方!
夏晚一愣:江山如此多嬌?
魯達達點點頭,說,就是咬傷了我小腿的那個人。
夏晚說,好了,她挑釁在前,你們還是回家吧。免得家人擔心。
魯達達看了看我,對夏晚說,我不回去!
夏晚沒說話,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我,說,奇怪,最近甜甜有些奇怪。你們倆也有些奇怪。
說完,他就將我拉出門去,大概是想利用我來勸說一根筋的魯達達。因為他知道,魯達達最聽我的話。
我根本就沒有聽夏晚的話,而是不停的在醫院中,用手機玩自拍,有時候,只拍我自己沒心沒肺的笑,有時候也將身後的夏晚給合到相片裡。
相片之中,苦苦勸說我的夏晚的樣子有些小焦躁,但是依舊那般好看。
他說,萬格,你聽話,和達達一起回家吧!免得甜甜和她奶奶擔心,也免得你的父母擔心。
我當時正在出神的看著相片之中的他,根本沒心聽他的話。
末了,我抬頭,很認真地說,夏晚,你如果肯喜歡我,我就回家去!
夏晚愣住了。
正從病房裡一瘸一拐走出來的魯達達也愣了,他沒說話,悄悄地又合上門,走回了房間。
夏晚一直在沉默。
或者,最初,我對他表白,我喜歡你的時候,他一定是認為我是個小孩子,無理取鬧。而當我第二次,再重申這一句話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我確實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醫院的迴廊裡。
只有我,和夏晚。
他在沉默著,而我,繼續搗弄著我的手機,沒心沒肺的表情。
期間,有一個醫生經過,他盯著我的臉看了好長一段時間,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麼來一樣,那表情,就像魯達達看我的臉時,一模一樣。
這個醫生剛要走上前,似乎想要對我說什麼。
這時,只聽見病房裡響起一陣嚎啕之聲,我一聽激動不已。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不用看就知道,是江山如此多嬌遭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於是,我收起手機,就連忙向裝載著江山如此多嬌這個女人的病房跑去。夏晚不放心的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當我從病房門的玻璃上,望進去之時,我愣住了。
夏晚也愣住了。
半晌,夏晚的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肩膀上,似是安慰我一樣,我卻抬頭,衝他笑笑,表情明媚得如同三月的陽光。
夏晚,我不傷心。
我真的不傷心。
相反,我還很開心。
曾經傷害了我母親的那個女人,如今,依然會有別的女人來傷害她——是的,我的父親太偉大了,江山如此多嬌居然是他的最新歡。
而江山如此多嬌之所以會在KFC裡對我大打出手,那是因為曾經在大街之上看到我,上了我父親的車,所以,她以為,我同她一樣,都是和這個胖男人有著非一般的關係。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笑,可是又突然想哭。
我想,母親當年從二十四樓之上,一躍而下之時,應當是想自己的死亡成為父親永生的痛苦吧?
可是,她忘記了,他根本就是一個沒了心的男子,而她早已只是一片輕痕,或者,什麼都已經不是。
而他,依然會不斷有新的她,不斷地歡情,不斷地艷遇。
夏晚看著傻笑的我,不禁皺緊了眉頭,他輕輕握著我的肩膀,說,萬格,你沒事吧?
我笑,輕輕鬆了一口氣,說,心情真明媚真晴朗,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然後就離開了病房。
九原本為江山如此多嬌而大打出手的繼母父親,突然同仇敵愾,雙雙對我施展出武林絕學
那一天,病房真的很熱鬧。
因為不久,我的數學老師,噢,說錯了,是我的繼母,她就衣衫飄搖的衝進了醫院。當時,我正在盯著魯達達的小肥腿出神。
繼母直接衝進了江山如此多嬌的病房,將她的夫君,也就是我的父親堵在了病房之中,之後,就是一陣腥風血雨的惡戰。
夏晚衝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的父親臉被抓花了,而繼母的臉也被父親給打腫了,嘴角正滲出殷紅的血,那種顏色讓我想起了母親,她從高空墜落之後,整個身體都碎裂了,碎裂成一朵殷紅的花,淒涼的凋零著。
我從夏晚的身後閃出,走到繼母的身前,看著滿眼淚痕的她,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指著父親痛罵。當時的自己,似乎中了魔咒一樣,走過去,給她擦眼淚。
魯達達從病房裡一瘸一拐走出來,和夏晚一起,愣愣的看著我異常的舉動。
有句話說得太對了,那就是,平靜的湖面之下總是暗潮洶湧。
我擦乾了繼母的眼淚,對她笑笑,語氣中藏著我這麼多年的怨恨,我說,我媽媽當初,要比你體面多了!你要不要學習一下我的母親,不吵不鬧,從二十四樓跳下去!為了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我這句報復性的話,終於惹來了惡果,原本為了江山如此多嬌而大打出手的繼母和父親,突然間同仇敵愾,雙雙對我施展出了武林絕學:巴掌雙飛。
雙管齊下,一時我的臉不知道往左還是往右擺才好。
這個世界真的很熱鬧,我愣在原地,突然想起母親。真可惜,她錯過了這人世間最美好的光景。
他們打了我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似乎都給忘記了,忘記了魯達達這條豬尾巴有沒有衝上去同他們拚命,如果他真的衝上去,那他死定了,我的繼母,也就是我們偉大的數學老師絕對會讓他的數學成績保持零分水平,然後被他的小腳奶奶給毆打致死。
我只記得,當我抬起眼睛,看到夏晚痛楚的眼神,突然覺得羞辱難當。
真的,他們可以在家裡虐待死我,但是絕對不可以在夏晚面前,動我一指頭——因為他是我喜歡的男子,是我十七歲那年,最最喜歡的男子,我最不願意讓他看到我的狼狽看到我的不堪。
所以,那一天,我流著眼淚奔跑出了醫院。
夏晚緊緊跟在我的身後,眼裡的焦慮,猶如最初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