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得安寧

  我一個人再怎麼樣也對付不了他們三個大男人。裝作畏縮的樣子,低著頭戰戰兢兢的從他們身邊溜過,希望他們看在弱小的分上放過我。慢騰騰的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沒見有動作,正鬆一口氣。那個看起來是大哥模樣的人冷冷的喝了一聲:「站住!」看著他向我走來,有一種泰山壓頂的脅迫感,簡直不敢大聲呼吸。他右手打了個手勢,其他兩人立即分散開來,阻去我逃跑的路線。我緊了緊瞳孔,無言的看著他。
  他手伸到我下巴,抬起我的臉不懷好意的說:「就這麼想走了,你也太看不起咱哥兒幾個了。」我看他們這個架勢,事情是不能善終了。鎮定下來,平靜的問:「那你們想怎麼樣?」他吹了口氣,笑的我倒盡胃口,手開始在我脖子附近游移。「不想怎麼樣。皮膚很白很嫩,長的也很漂亮,嘖嘖嘖,個性還挺倔強。」我壓下憤怒:「你放尊重點。」他捏住我的臉,用力一扳,說:「男人和女人,還不叫尊重?」我實在不能忍受他的毛手毛腳,污言穢語。等了好一會兒,趁其不備,使了個巧勁,從他手裡掙脫出來,連退兩步,用力握緊拳頭。氣的臉都綠了,此刻,我很想親手殺了他!
  我清楚看見他眼中的一閃而過的怒氣和殘酷。在他撲上來之前,旋身側踢,右腳劈空而下,他毫無防備,被我狠狠踢中左腿,側倒在地上。其他兩個人見勢不對,連忙搶上來。我不敢逗留,撒腿就跑,他們幾個緊追在後。其中一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塊鐵片,對準我後腦勺扔過來。我聽到風聲,頓住腳步,快速往一邊避開。其中一人趁機堵住我的退路。我往左退,前後都被堵住了,正前方是被我踢中的那人。他紅了眼,表情陰狠的說:「我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手上吃過這麼大的虧,你本事不小呀。我今天放過你,以後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我伸手摸了摸肩側的挎包,憤怒的說:「你們這種人渣,就知道侍強凌弱,欺善怕惡!三個大男人打一個女的,也算本事!」他被噎的說不出話,隨即惱羞成怒,恨恨的說:「你這種女人,不給你一點教訓,永遠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還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使了個眼色,旁邊兩個人朝我步步逼近。他飛身朝我壓過來。
  我喘著氣再後退,滿頭大汗。一開始他們或許真想羞辱我一頓就算了,可是現在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們似乎被我激起了凶性。我有些著急,見勢不對,立即轉身,拚命往前跑。可是沒跑兩步,才發現前面是一堵牆。我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手握成拳,緊緊盯著他們的動作。那人任由我作困獸之鬥,忽然說話了:「看你這樣,倒是有幾下子。你們兩個注意點,別讓她跑了。」我一聽他這話,真是急了,斜地裡不顧一切朝一個人撞去,想衝破包圍。
  還沒有跑出去,就被人揪住頭髮,疼的齜牙咧嘴,抓住我的人熟練的掐住我的胳膊一扭,我幾乎疼暈過去,被他制住失去行動力。那混混頭子劈頭就給了我一耳光,大聲罵:「犯賤!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我還真不用活了!」我臉色一變,用盡全力朝抓住我的那人反腳一揣,正中膝蓋。他無防備下手勁一鬆,我掙開來,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他們。然後滑下右肩上的包,快速從裡面拿出一把一尺來長的軍刀,按下旋扭,明晃晃的刀身「啪」的一聲彈出來。
  他們驚異的看著我,顯然有些吃驚。可是他們仍然佔盡優勢,我加上一把刀,他們亦不過是多些顧忌罷了。除非此刻我手上拿的是槍,而不是刀。我真是被逼的狠了,失去理智,不顧一切朝那頭目衝去,刀尖對準他的胸膛用力插過去。他臉上變了色,想要掣住我的手腕。我喘著氣抬起腳狠命踢他下陰。他殺豬般慘叫一聲,半跪在地上。我用刀護在胸前,下了拚命的決心。
  這個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的打鬥聲。回頭一看,宋令韋一個右勾拳打在一人的脖子上,那人砰然倒在地上。又一個漂亮的旋身踢,再加一個擺拳,另外一人摀住腹部半蹲在地上。身手乾淨利落,漂亮之至。我看著眼前的那人,面目是如此的可憎,豬狗不如的畜生!衣冠禽獸!想起剛才他手滑進襯衫裡的情景,像蛇一樣在身體裡鑽,噁心的想吐。這種人,死有餘辜!我有些偏激,狠勁上來,一腳踹在他肩膀上,左手掐住他脖子,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舉起右手握緊的刀,手肘一沉,往他琵琶骨毫不留情的捅去。
  忽然右手胳膊被人掐住了,回頭一看,是宋令韋。他面無表情的說:「林艾,為他這種人,不值得,沒的髒了自己的手!」我見到他,彷彿望見黑夜裡第一縷晨光,望見渺茫的方向,瞬間醍醐灌頂,猛然清醒過來。真的見了血,事情可就複雜多了。我伸手摸了摸汗濕的臉,頹然倒在地上,右手仍然緊緊握住手心裡的刀。轉頭狠狠的瞪著地上瑟縮成一團的人:「算你走運!」
  鼻子抽泣了一聲,我仰頭,逼回眼中的淚。剛才真是驚險,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後怕。更使我吃驚的是,宋令韋阻止我將事情進一步惡化,可是他自己卻走到那人跟前,抓住他右手的手臂,往外用力一扯。聽見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不是骨折就是脫臼了。我怔怔的看著宋令韋,嚇了一大跳,完全想不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我狠,他比我更狠!
  他走過來,蹲在我身前,伸出手替我扣緊襯衫的扣子,胸前三個扣子都散了。大概看見胸脯上的抓痕,他眼神一變。脫下身上的西服外套蓋在我身上。然後站起來,朝另外兩個人走去。一翻打鬥糾纏後,又是「啪啪」兩聲,同樣是骨折的聲音。我只聽見地下停車場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他又走回來,二話不說,朝那混混頭子狠狠甩了兩巴掌。我看見那人的臉立即腫起來,嘴角破裂了,血絲一點一點滲出來。他出手真不是一般的狠辣。
  我抹了抹臉,抵住無聲的抽泣,抬起眼冷靜的問:「現在怎麼辦?」他撐住我的身體,扶我起來,冷冷的說:「這些人沒的髒了我的手,把他們交給警察。」我立即反駁:「警察來了,又要口供筆錄。我生平最討厭的地方就是警察局。就算交給他們又怎樣!他們有他們的路子,還不是關個十天半個月就放出來!放他們走,讓他們以後別再來招惹我。」他沒有說話,乾脆打橫抱起我。一路走來,旁若無人般把我扔進他的車裡。
  我剛才拼盡了全力,現在筋疲力盡,再也沒有氣力和他較勁了。疲累的問:「你想幹嘛?也想學他們一樣?」他沉著臉說:「林艾,你給我坐好。我忍你很久了!」我罵:「你有病!」他搶過我手上捏著的軍刀,逼問:「這是什麼?」我翻白眼:「你自己不會看!」他又冷冷的問:「一個女孩子,身上隨時隨地帶著一把刀,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愕然,隨即說:「這有什麼!防身唄。不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嘛!還不是為了應付今天這樣的情況。」
  他忽然皺緊眉頭,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說:「林艾,你別想糊弄過去。我知道這把刀,瑞士產的最新型款的軍刀,全長三十八厘米,刀尖鋒利無比,有伸縮自如的功能,適於隨身攜帶。」那眼神似乎要將我看穿,看透,穿心入肺,勾魂攝魄。我有種赤身裸體,沒有任何遮蔽物抵擋的惱羞成怒感。
  「宋令韋,你不要以為你這是英雄救美,然後我就要以身相許。你說你到底想幹嗎?」他自己不也一樣,單是商人,就該像操曹那樣,被人一推,就摔了個大觔斗。他伸出手,手指拂過我的臉頰,最後在眼角處徘徊流連。慢慢說:「林艾,你還發生了什麼?」我避開他的眼神,悠悠的說:「宋令韋,我們現在真是不一樣的人了。像隔著雲端,你是天,我是地。」我不想看他,也不敢再看他。心裡有一絲的淒楚,天之涯,地之角亦不過如是。
  他嗤笑一聲,臉龐逐漸逼近,手隨便搭在我肩上,可我知道我絕對掙不開他的掌控。我屏住呼吸,心口跳的很厲害,盡量定神靜氣,輕聲問:「你想幹嘛?」我想我是緊張了,呼出的氣都是熱的。他忽然笑起來,鼻子上的呼吸直接吹到我臉上,聲音在耳邊輕飄飄的響起:「不想幹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我。整個上身斜撐住我,牢牢的封死我的掙扎。
  我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唇貼在我的唇上輾轉吸吮,一點一點再一點。腦子像進了水,開始失靈。開始覺得冰涼,後來卻又覺得火熱,直至滾燙。他的舌在我牙齒邊上挑逗,我魂不守舍,很自然的鬆下來。他的舌像潺潺流動的春水,無處不在,甚至伸到喉嚨裡,攪動無數的漣漪。我敏感的嘗到他嘴裡殘留的咖啡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嘴裡是不是也有其他的味道。
  可是他一直挑逗我,步步進逼,我被他的舌逼的退無可退,躲無可躲。一發狠,跟他較起勁來。舌尖相互纏繞,很不小心撞到他的牙齒,覺得疼,不舒服。我皺眉推開他,他的手移到我後頸,手指插在頭髮裡,像按摩,很舒服。他很仔細的撫慰我的舌尖,像是補償。我想這沒有什麼,我又不是十七八歲!只不過接吻而已。雖然這個吻談不上十分默契銷魂,但是就是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他似乎也情難自禁,居然癱軟在我身上喘氣。我砰砰砰的調整呼吸,率先回過神,推他說:「宋令韋,你就想這樣?然後就沒事了?那也好,算是還了你的情。」他慢慢的從我身體上爬起來,坐回駕駛座,恨恨的說:「林艾,你這女人真是鐵石心腸!」我挑了挑眉,做了個鬼臉。氣氛鬆懈下來,他果然笑了,橫了我一眼,目視前方,發動車子。
  我平靜的繫好安全帶。今天我如果不對你狠心,將來自然有一大堆的人對我狠心。有些事,我想我可以分的很清楚。短短十年,我學到的教訓太多太多了。
  照常去上班。李欣沒來,說是調了休假,跟別人換了班。她該慶幸自己沒來,雖然沒什麼確鑿的證據,可是我多少也猜到一點。我想我也不是好惹的。吃了暗虧,就一定要討回來。小時候的獅子和貓,聽說長的很像,容易混淆,她該睜大點眼睛。我去望京那邊調貨,頂著寒風,手上提著滿滿四大袋衣服。摸了摸口袋,居然沒帶現金,身上只有公交車卡,打不了車。只好一步一挪蹭到共車站牌下,在售票員的幫助下將所有貨全都搬上去了。
  下了車,實在走不動了。十根食指勒的發紫,都陷進去了,手都凍的毫無知覺,整個像哈爾濱展覽上的冰雕。我掏出手機,電話都拿不穩,噹的一聲掉在地上,滾出老遠。我胡亂揀起來,頂著六級大風嘶啞著喉嚨吼:「你們趕緊派個人下來接我上去!」我又不是驢子,這麼使喚我,也太過分了。
  下來接我的不是任何一個同事,竟然是操曹。我來不及跟他生氣,抓住滿頭亂竄的頭髮說:「來來來,你提兩個,我提兩個,趕緊回去,趕緊回去,我都凍的成外面的電線桿了。」他一把提起地上所有的袋子,快速說:「我來,你快回去!」我回頭問:「你提的過來?」他說:「廢話!」我也不客氣,抖著身體穿過馬路跑進商場裡。暖氣從頭淋下來,瞬間貫穿全身,我舒服的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說:「總算重新活過來了。」
  我替後面的操曹打開玻璃門,搓著手說:「我拿兩個,提著重吧?」他沒讓,躲開了,說:「你提著就不重?」我忽然板下臉,說:「你怎麼又死皮賴臉跟著來了!你沒工作我還有工作呢!你煩不煩呀!」搶過他手中的袋子,蹭蹭蹭的就要跳上電梯。他追在後面解釋:「不是——,我帶了點東西給你——」我一口拒絕:「不要!」又是什麼世上最甜的水果之類?我不會自己買。需要他來討好!
  偏偏這個時候商場主任老遠就喊:「博思的,走哪呢你?」我連忙縮頭,賠笑說:「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主任,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我這回行不?你看我提著這麼多東西呢。」她倒沒開口教訓,只說:「提著貨,那走員工電梯呀。」我連連點頭說是。商場裡規定,只要帶著工作牌,就是工作人員,不能乘乘客電梯。認真起來是要罰款的。我喪氣的看著還在十萬八千里之外的員工電梯。
  操曹站在一邊問:「怎麼了?為什麼不讓你走?」我將氣撒在他身上:「碰見你就沒好事!」他一臉慚愧的樣子。我有些於心不忍,轉念一想,自己完全是強詞奪理。他好心好意的幫忙,再怎麼說,也不該是這種待遇。我歎口氣,指示他:「你提著這些東西上去,擱外面的賣場就行了。我走員工通道,快去,快去。」他很高興的提著東西上去了,瞧那樣兒,活像揀了寶似的,又不是天生該被人使喚的!他不是這裡的員工,自然可以乘外面的電梯。
  員工電梯是工作人員出貨入貨用的,我只得打開安全通道的木門,鑽了進去。沒有暖氣管,外面的寒風灌進來,特別陰冷。一進門就打了個哆嗦,台階倒很大方,低矮寬闊,只是分外多,一層一層,彷彿走不完似的。我耐不住冷,一口氣跑上去,累的直不起腰。扶住牆歇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的往專櫃走去。在前台看了一眼,問:「我調的貨呢?」
  正在收銀的樂樂衝我笑:「你那位家屬正在庫房入貨呢?他知道怎麼做嗎?」我一聽她的用詞,心下便有幾分不喜,沉著臉說:「誰是他家屬!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以為他做了什麼好事呢!我被他害的還不夠慘麼!」樂樂抬起頭,詫異的看我,過了一會兒道歉:「木夕,對不起。」我隨即笑了笑,說:「沒事,我一時發昏,胡言亂語,外面實在太冷了。可能凍壞了腦子。」然後打了個招呼,進庫房去了。
  看著攤的滿地的衣服,生氣的問:「操曹,你想將庫房翻過來是不是?」他滿頭大汗的說:「我想分好類,再把衣服放進去。」我沒好氣的說:「你知道怎麼分類嗎?」翻出衣領上的標籤,翻出編碼說:「看見沒有,這些數字就是分類。你瞎忙些什麼!」然後眼睛也不看,揀起衣服就往架子裡塞。哪款衣服在哪,有什麼型號,什麼顏色,多大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麼大一庫房,他什麼都不知道,還想幫忙,看不累死他!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我也不看他,剩下的衣服等會再放,現在忙著出賣場的貨呢。我見他就有氣,從箱子裡忿忿的抱出一大堆的衣架,準備掛衣服熨。一股腦兒扔在地上的時候,衣架上的鐵鉤又掛到手背了。我皺眉,一條細線般的紅痕,不疼,卻難看。我不在意,隨便擦了擦,繼續掛衣服。反正我手上多的是這種小傷痕。天天幹這種粗活,還能手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
  操曹卻扯了扯我衣服,我不耐煩的說:「你還站在幹嘛?還不快出去!礙事!」他手伸到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玻璃瓶,懦懦的說:「續——艾,這是我自己做的護手霜,你要不要塗塗看?」我停下手中的活,震驚的看著那個瓶子,然後問:「這是你連夜在實驗室做的?」他點頭,說:「嗯,我晚上沒事,就待在實驗室做實驗。我見你手很乾燥,正好有藥品儀器,就做了一點——」我接過來拿在手中,旋開瓶蓋聞了聞,淡淡的清香,是香奈兒香水的味道。然後看了看瓶身,上面還有香奈兒的標籤。那時候做這個實驗,得到產品後,都會滴一兩滴香精,可是味道不好聞,大多數人說香的難受,都不加。我用力聞了聞,說:「你把香水倒了,用來裝這個?」瓶子裡剩餘的香味正好。他沒說話,只尷尬的看著我。傻不傻呀,香水多貴,這個多廉價!
  他支吾著說:「續艾,你放心,我稱量的時候很仔細,全部精確到小數點後一位,油相和水相的份量提前算過好幾遍,沒什麼誤差。做的時候,溫度控制的很好,一直在九十五度左右,酸鹼中和的很好,雖然不敢往臉上抹,可是塗在手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沒有說話,輕輕壓了下瓶口,乳白色的液體倒入手心,我對著燈光仔細觀察,點頭說:「成品外觀呈乳白色,光亮,細膩,塗抹滑爽,有自然的清香。的確做的很成功。」他似乎得到嘉獎一般,很高興的笑起來。我問:「你一整夜沒睡?」這個產品做的過程並不複雜,可是要擱在四十度的烘箱裡放置二十四小時,他大概忙活了很久吧。
  他笑說:「沒有,我經常在實驗室過夜。」我默然了一會兒,說:「這個東西我收下了。我還要工作呢,你也趕緊回你的實驗室吧!」他湊過臉討好的說:「續艾,我還可以做其他的化妝品,還有洗潔精,肥皂,比外面賣的好多了。外面賣的全是加了水的商業產品——」我瞪他:「你閒的沒事幹是不是?你的課題呢,你的研究呢?玩物喪志!」他被我罵的灰溜溜的走了。
  我掏出香水瓶,看著裡面的液體發呆。那個時候做實驗是多麼的快樂,電動攪拌棒在三口燒瓶裡支悠悠的響,現在想起來那嘈雜的聲音竟然是那麼的動聽,猶如天籟之音。老是學不乖,故意將手伸到加熱套裡,當手爐用。還有同學乾脆將食物帶進來,點上酒精燈煮東西吃,滿室香味,老師也笑嘻嘻的過來跟著吃。後來儀器裝置升級了,沒酒精燈也沒煤氣燈,就用電磁加熱器。「撲哧撲哧」的蒸汽,嘩啦啦的從燒杯裡冒出來……我甩一甩頭,禁止自己繼續往下想,倒了一點乳液,沿著手背,慢慢擦著,手上的皮膚立即光滑細膩起來,果然覺得舒服了許多。

《無花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