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危險

    「跟我來吧,姐姐帶你去找。」我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玩具區。
    到了玩具區,小男孩面對著各式各樣的流氓兔,顯得有點侷促不安。
    「小朋友,你想要哪一款呢?姐姐幫你拿。」我猜他是花多眼亂了。
    小男孩抬頭怯生生地看著我:「我要……大大……」
    他要大便!這怎麼辦?我~我不會啊~
    我四處張望,這小孩的媽媽在哪呢?怎麼讓小孩到處跑,弄得沒人帶他上廁所~
    「長毛兔,你在幹嘛?」
    樸星宇!雄性動物!這下有救了!「這個小男孩說他要大便,不如你帶他去吧~」
    「啊?這……」樸星宇也顯得很為難,他大概也沒幹過這種伺候小朋友的事情。
    「馬上……要大出來了……」小男孩的臉憋得通紅,眼睛淚汪汪的,看來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一看這架勢,樸星宇喊了一聲「我去」,就一把抱起小孩子沒命地往洗手間沖。
    他們出來的時候,小男孩一臉的輕鬆,挑了個有自己身體一半大的流氓兔抱在懷裡。這時店內廣播響起,有一位女士在找自己走失的兒子。我飛奔到廣播處,叫那位女士到玩具區來認領兒子,樸星宇則一直在那陪著小男孩玩。
    小男孩一見到媽媽就撲了過去:「媽媽——」
    「是媽媽不好,沒有看好你,真嚇死媽媽了——」
    小男孩指著樸星宇說:「他剛才帶我去大大了耶!」
    當媽媽的對樸星宇鞠躬道謝:「真的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
    樸星宇忙擺手:「哪裡哪裡,不用客氣,其實也沒什麼嘛,哈哈!」
    今天的貨物賣得可真快,我馬不停蹄地進行補貨。倉庫裡的東西又多又雜,要找起來可真不容易,偏偏我要拿的聖誕掛飾又擺在最高的架子上,我夠不著,只好把A字梯抬過來,爬到上面去拿。好不容易把要的東西都找齊,已經累得不行了,趁這個機會偷個小懶,裝著在找東西,先休息個五分鐘好了。
    偷偷做壞事的時候最忌諱被人發現,恰恰樸星宇也進來倉庫拿貨,看我站在梯子上不動,就問:「喂,找不到貨嗎?」
    我拿著高高一摞盒子準備爬下來,不曾料到竟失去了平衡,盒子從上到下往前倒去,我竟然忘了自己還站在梯子上,本能地去夠——
    「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啪」一聲鈍響,我像只自投羅網的小鳥一樣回歸到堅實的大地。
    好痛~
    「快起來!重死了!」我下面竟然還有個墊底的,他用整個身體把我接住了——
    我趴在他身上,覺得又感激又抱歉:「真對不起~你沒事吧~」
    他咬牙切齒:「你立刻給我彈開!哎喲——」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忙爬起來,看見他像個壓扁的柿子一樣貼在地上,一定是很痛的了~
    「啪嗒」,一滴血掉到地上。我一看,他的眉心磕破了,血開始往外冒。都是我不好!
    「你流血了,星宇!」星宇?我脫口而出就喊了他的名字,沒有帶「樸」的「星宇」!話一出,我自己都覺得意外,好像太親熱了是不是?
    他也呆了一下,隨即說:「沒事沒事,也不疼,用口水舔一舔就好。」
    「怎麼能用口水舔呢?我幫你吹一吹,然後貼止血貼吧。」我記得有一款聖誕糖果附贈幾張卡通止血貼,這種配搭雖然有點奇怪,但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他垂下眼睛,乖乖地坐在地上任我擺弄。我輕輕撥開他的劉海,對著傷口輕輕吹了幾下(小時候小朋友都這麼做,就像仙女呼出幾口仙氣,傷口就會神奇癒合),然後用手帕把血擦掉,最後用一張青蛙止血貼把傷口貼上。「行啦,弄好了!」
    「哇~這是什麼?」愛美的他還是不忘照照鏡子,但不看不緊要,一看倒嚇一跳。
    「將就著點吧,一下子找不到普通裝的,這是贈品來的,挺有特色的呢!現在你就成青蛙王子了!」我對自己的勞動成果還是挺自信的。
    「什麼青蛙王子白雪公主的,我才不要呢!哼!」
    他嘟嘟囔囔地出了倉庫,最後還扔下一句:「你以後當心點,下次可就沒人幫你墊底了!」
    他剛才為了救我受傷了……看著地上那一滴還沒干的血跡,我感覺到一陣暖流流進心田,我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忐忑不安的等待中……
    晚上八點,店裡已經沒什麼顧客了,我們也準備打烊了。我跟樸星宇在收銀台做最後衝刺,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我想要買這個!」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收銀台下面傳來。探出身子一看,是一個小女孩,一手抱著一個芭比娃娃,另一隻手舉著錢,旁邊沒有跟著大人。今天怎麼有這麼多粗心的爸爸媽媽呀!
    我接過錢來一看,這哪是什麼錢啊,分明是小孩子玩遊戲時用的假錢而已。「小朋友,這個不能用來買東西的呀!你看,這跟我們平時用的錢是完全不一樣的呢!」我把一張紙幣跟她的「錢」放在一起,試圖向她解釋。
    小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原來……貓貓銀行的錢不能在這裡用啊!」
    「小妹妹,這個送給你吧!下次跟媽媽一起來的時候再買芭比娃娃好不好?」樸星宇哄小孩子真的有一套。
    小女孩接過他遞過來的上面帶個貓貓頭的活動鉛筆,臉上立刻陰轉晴,她把芭比娃娃還給我,說了聲「謝謝哥哥」,就歡天喜地地跑出了商店。
    「今天雖然工作很累,但也幫助了不少人,心情也很愉悅呢!」樸星宇轉過頭來跟我說。
    「嗯嗯!我也覺得這個聖誕節過得很有意義!」
    「下班之後想吃點什麼?我請客!」
    「好呀,那我們去吃西餐,切牛排怎麼樣?」
    「小姐,你可真會挑耶,今天的西餐肯定貴到飛起,你想我破產啊?」
    小氣鬼!「那我們就去吃窮人餐,到街邊小店吃炸吉列蟹鉗好了,也很香的呢!」
    「這個主意不錯。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吃炸蟹鉗了,現在想起來都要流口水了,還可以順便去吃雙拼海鮮串呢!」
    「我還想吃紅豆魚仔餅呢!」
    「待會給你買!」
    這下有食福啦!
    我們兩個領了工資,正在收拾著準備離開,民俊和宋漣漪竟然來了,兩人還穿著情侶套裝,看起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聖誕快樂!」兩個人像對I公仔,連笑容都一模一樣。
    「MERRYCHRISTMAS!對了,你們怎麼來了?」
    「聽說你們兩個在這裡打工,我跟漣漪剛好經過,就過來看看你們了。」
    「給你們買了些小點心,你們工作辛苦了!」宋漣漪交給我一個包裝得很精美的小包裹。
    「謝謝你們!我跟樸星宇正準備去吃東西呢,馬上就下班了!」
    「待會去哪裡?」樸星宇問。
    民俊臉紅了:「我們……想去海邊漫步。」
    好浪漫!他們兩個似乎發展得很不錯呢,愛情的種子已經萌芽……
    民俊和漣漪十指緊扣走出商店,無意間像向所有人宣告他們的濃情蜜意。真讓人羨慕呢!我的心裡忍不住酸溜溜的~
    「長毛兔,走,我們吃大餐去!」樸星宇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連顧影自憐的時間都來不及騰出來。
    街頭的小吃店生意很紅火,找了一間坐下,樸星宇叫了十個吉列蟹鉗,結果上來時還帶了一盤燒栗子。
    五十來歲老闆的頭髮已經掉得差不多了,顯得非常和氣:「燒栗子是特別贈送的。年輕人,聖誕節快樂啊!」
    「謝謝你,老闆!聖誕快樂!」我們兩個異口同聲。
    我們從街頭吃到街尾,幾乎把每個攤位都光顧了一遍,肚子裡裝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飽得都快走不動了。今晚上老闆們都顯得特別慷慨且可親,不但份量給得超量,還捎帶一些祝福的話。我們吃了一路,收穫了一路的祝福。
    不知何時開始,天空飄起雪來了!好一個白色聖誕,真是太讓人興奮了!街上行人紛紛駐足,抬頭看著飄落的雪花。今年的聖誕節實在是太棒了!
    「還吃什麼不?」
    我連連搖頭擺手:「不吃了不吃了,受不了啦!」
    「哈哈,總算把你餵飽了。」
    「現在這麼飽,回去肯定睡不著。不如去南大門走走吧,聽說那裡擺了一棵差不多兩層樓高的聖誕樹,午夜十二點鐘以前所有燈飾都會亮起來呢!」
    「那就走吧!」
    我從沒有見到過這麼漂亮的聖誕樹,樹上已經鋪上一層雪,各式各樣的飾物掛了一樹,樹上更安裝了無數彩色小燈泡,在飄雪的映襯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我如同走進了一個童話世界。
    我正癡癡地站在樹前,後腦勺上忽然被砸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樸星宇拿著個雪球在哈哈大笑:「長毛兔,我看你半天沒動,以為你睡著了呢!哈哈!」
    竟敢偷襲我,也讓你來常常「小熙大雪球」的滋味!我彎身團了個雪球,用盡力氣向他扔過去——沒扔中,歪了~
    這下他更加得意了:「啊哈哈,大笨蛋!大傻瓜!哈哈哈!」
    我氣得直頓腳:「樸星宇,你是個大魔鬼,大壞蛋——」
    「哈哈,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你就是笨嘛——」
    他跑得無影無蹤了,我不知道去哪裡找他,只好在路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店舖也早就關門了,只有聖誕樹在默默地綻放著光輝。抬起手腕一看,手錶指針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聖誕的鐘聲很快就要敲響了——
    我突然感覺到左邊臉頰一熱。「剛在自動販賣機買的,拿著暖暖手吧!」原來他是買熱飲料去了。
    熱熱的罐裝咖啡,把熱量從手心傳到我的心裡。好溫暖啊!
    樸星宇在我身邊坐下:「冷了吧?」
    「不,一點也不。」
    我把漣漪送的小包裹打開,裡面裝了好多泡芙。我們兩個就著熱咖啡吃下去,簡直是回味無窮。
    雪花像淘氣的孩子,直往人身上撲。不一會,我們的衣服上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其實這樣的聖誕節還是挺不錯的呢!」
    「為什麼?因為要不斷的工作嗎?」
    「不止是這樣,還有這美麗的雪,浪漫的聖誕樹,熱熱的咖啡,好吃的泡芙,還有……還有你陪著我……」我有點難為情。
    「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哈哈!」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就說出來了……」
    就在這時,聖誕樹的燈飾突然黯淡下來,周圍隨即黑了下來。我有點慌亂,忙轉頭去看樸星宇,他的大眼睛正對著我的,相隔不到十厘米,然後——然後——他的嘴唇很快壓在我的唇上——我們接吻了!
    也就在這時,「噹噹噹——」聖誕鐘聲敲響了。
    簡直像做夢一樣……好溫暖的嘴唇……我無法呼吸……
    樸星宇把嘴唇移開時,我差點背過氣去,憋死我了!我連忙大口大口地把新鮮空氣吸進我那可憐的肺裡。好丟臉,接吻的時候竟然不知道怎麼呼吸!
    「我……」
    「我……」
    我們都不敢去看對方的臉,不知所措地坐在那裡,像兩個傻子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回去?」樸星宇啞著嗓子問。
    「好。」我的聲音低得大概只有自己能聽得到。
    雪還在靜靜地下著,深夜的街道迴盪著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話。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一切好像又不一樣了……
    這種感覺,應該稱作什麼呢……
    難道,這就是戀愛……
    聖誕過後便是期末考試,所有娛樂活動「唰」地一下全部銷聲匿跡,校園裡瀰漫著一股緊張的學習氣氛,連在飯堂吃飯的時候都能看到有不少人捧著書本在刨。受到這種風氣的感染,我也收攏了心情,發揚「頭懸樑錐刺股」的精神埋頭苦讀,這是考上高中後的第一個學期,考砸了的話寒假回家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我跟樸星宇之間呢,很抱歉,讓大家失望了,自從平安夜的一吻之後就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兩個人似乎都在刻意迴避著什麼。他仍然見我就喊「長毛兔」,我也沒有變得更有女人味一些,多虧這段忙碌的考前衝刺,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疏於見面。
    考試結束以後,我沒有多作逗留便回春川老家了。臨行前想去跟樸星宇道個別,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只好留了張小紙條給他,告訴他我要走了。
    這個寒假過得非常悠閒,每天幾乎都是無所事事,有時候跟哥哥去爬爬山,有時候陪媽媽去逛逛商場,再不就是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吃吃睡睡,睡睡吃吃,就像養小豬一樣。期間收到了很多同學的賀年卡,貞愛還給我寄了個包裹,裡面放了一方絲巾和一封信,信中說她跟家人去了一趟中國,中國的新年非常有氣氛,她都玩瘋了,直到上飛機前才想起忘了買手信,便匆匆忙忙在機場商店買了這方絲巾給我,讓我不要見怪。典型的貞愛作風!
    樸星宇也給我寄了賀卡,我一打開,裡面一個裝了彈簧的小人「啪」一下就彈出來了,把我嚇了一跳。樸星宇很有先見之明,他在卡片裡龍飛鳳舞地寫著:
    「長毛兔:
    把你嚇著了吧?哈哈!
    春節快樂!
    樸星宇」
    這傢伙,不知道寒假過得如何呢?還真有點想他了。
    終於回到學校啦!闊別了一個多月的校園,一草一木都透著親切。三月的漢城已是春意盎然,終於可以脫下厚重的羽絨服啦,好輕鬆!
    校園裡處處花團錦簇,空氣裡流動著醉人的花香。如此大好春色,呆坐在宿舍裡實在是太浪費了,還是出去走走吧!
    樓下的花圃邊站了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差不多有一米九的樣子,正把鼻子湊近花朵細細地嗅著。咦,這人好像還挺有情調的呢!瞧他那身裝束,從頭到腳好像都是名牌,可能還挺有來頭的呢!
    就在我對他的好感迅速升溫的時候,他竟然幹了一件讓我大跌眼鏡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公然做「採花賊」,手指一掐,一束美麗的鮮花就這麼葬送在他手上!他若無其事地拿著花就要離開——
    「對不起,你——」如此明目張膽偷竊公物,真是太沒公德心了,我忍不住想跟他理論一番。
    他傲慢地轉過頭來,不耐煩地問:「有什麼事?」

《壞小子》